《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43、魂牵梦中绕

　　无边的夜色，消失在春雨的尽头。绵延起伏的九嶷山，没有北国青要山的巍峨，却是多了南国的一份韵致。
　　为了从凝雪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零露便和子政两人，暂时居住在九嶷山下。顺便也查探查探，这会稽郡的民风如何。
　　清纯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山头，天边露出了鱼肚白。零露推开窗子，可以看到苍劲的翠竹挺拔了腰杆。
　　山间的竹笋沾染着雨露，一夜之间都从地面上冒出了脑袋。干枯的老槐树上，生着许多的小蘑菇和褐色的木耳。
　　真好，好像是回到了久违的青要山。零露一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面同子政沿着山路去往山中。
　　山中的一处小小院落，被竹篱笆环绕着。像极了在女贞山见到的清娘的居所，只是竹屋下面还有一间低矮的小屋。
　　几条白蛇呼呼喘着粗气，盘绕在小屋的柱子上。唬的零露连连往后退，险些没站稳脚跟。
　　“这白蛇，倒是像白帝山庄的灵蛇。”子政抚着零露的心口，然后揽着她的肩膀说到。
　　细细看去，的确是有些相似。只是九嶷山的白蛇，额顶没有朱砂的印记。模样儿看上去，有些可怖。
　　“这南方的江湖门派，大多都在密林草丛中，自然是蛇虫鼠蚁多一些。”零露咽了一口唾沫，心绪慢慢平定下来。
　　两人不知道这白蛇有没有毒，又等不到凝雪。便想着在山里先转一转，或许等到晚间就会回来了。
　　山巅的另一端，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子政挽着零露的小手，说笑着朝密林深深处走去。
　　草丛间有一条小路，蜿蜒曲折。道路两旁，还有荆棘丛生。“我来抱你。”子政说着，便将零露打横抱在怀里。
　　零露被子政抱在怀里，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零露竟是没来由的一阵脸红，心儿也在狂跳。
　　“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了，露儿还在害羞么？”子政说着，便凑上去，想要吻着零露的嘴角。
　　谁知道零露往后轻轻一躲，便闪在了一边。她看着一脸尴尬的子政，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咯的发笑。
　　“露儿竟是这般调皮，看我不抓到你！”子政伸手想要抓零露的袖子时，却是看到了零露一脸讶然的神色。
　　密林深处的尽头，是一片村庄。这里安然恬淡，像极了一幅画卷。蓝天白云，飞鸟啁啾。
　　这是怎么回事？九嶷山的后面，竟然还有一处村落？子政感到万分好奇，牵着零露的手缓步前行，决定探个究竟。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鸡犬之声相闻，男女耕作期间。儿童在树下嬉戏，老者坐在自家院落前谈笑。
　　日影西斜，烟囱上都冒着袅袅青烟。这是村落中的妇人在家做饭的情景，农人则扛着锄头满载收获回家。
　　“咱们这儿的人，都是项氏宗族，”一个老者说到，“当年赵子政灭了楚国之后，族长就带着咱们来到了这九嶷山……”
　　是了，九嶷山曾经是吴越的守护者，而今怎么又变做了项氏的靠山？项氏可是楚国的后裔呀。
　　零露开始怀疑，凝雪说过的话。或者是，凝雪还有话语隐瞒自己。既然凝雪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对阿政不利？

　　温暖的阳光穿过云端，照射在林间。叶脉上的每一寸斑驳光影，都在跃动着暮春的颜色。
　　躺在在老竹椅上，沐浴着晴暖的阳光，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很多。听着耳畔的童趣之声，对于零露而言，这才是生活。
　　“我是青要门的弟子，跟项王是朋友。之前我在长江口岸见到过项王……”零露先开了一个话头。
　　旁边的一个少年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欢喜到：“是哥哥要回来了么？我好久都没有看到哥哥了。”
　　“你是，项王的弟弟？”零露看着这个年龄尚小的少年，只觉着他的眉目间都带着一股子英气。
　　少年点点头，说到：“我叫项庄，跟嫂嫂住在一起。嫂嫂对我很好，就只是每天都会闷闷不乐。”
　　项庄口中的“嫂嫂”，难道是项羽的妻子？零露正在疑惑，但见后院中走出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妇女来。
　　她穿着白底儿兰花的绣花襦裙，挽着乌油油的长发。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饰品。
　　朴素大方，是零露见到她的第一印象。妇人走来，爱怜的抚着项庄的小脑袋，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她走到零露跟前，话语里带着几分期许：“你既然跟夫君是好友，应该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妇人期盼的目光，零露只好抚了抚额前的发梢，然后微微笑着道：“我也是三个月前才见的他，不过夫人放心，项王一切安好。”
　　云峰儿里漏下的阳光，点染在妇人身上，像极了一尊恬淡的雕像。项庄依偎在妇人身旁，调皮的冲着零露吐了吐舌头。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将手中的一袋旱烟轻轻在石板上磕了磕烟灰，然后悠长的开口道：“马上就要清明了，项王是该回来了……”
　　这个男子约莫四十上下，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魁梧的身材，似是经历了世事沧桑。
　　妇人看着零露一脸的迷茫，遂笑着上前介绍：“这是咱们项氏的族长，项伯，也是夫君的叔父。”
　　原来项羽还有一个叔父项伯，那么之前见到的项梁，难道就是跟项伯是同胞兄弟么？
　　看来阿政要对付的项氏宗族，倒是一个庞大的竞争对手。零露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阿政这次怕是要栽跟头了。
　　这个村子也不过百十户人家，却是看起来各个生龙活虎。完全有能力，与大秦相对抗的。
　　林间有小燕叽叽喳喳的叫着，衔着翠色的草芽儿，在树梢间搭起了暖暖的鸟巢。
　　此时对于零露而言，这个村子既让她感到安全，又让她感到害怕。她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该如何向阿政开口。
　　忽然，项庄看到凝雪来了，开开心心的上前拉着凝雪的手：“雪姑姑，你可算是来了！这个零姑姑是哥哥的好友……”
　　一袭白衣曳地的凝雪站在村口，看到零露的时候，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想来是没有想到，零露会发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