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浅墨璃殇

6、第 6 章

　　运动会当天，开幕式结束后，全班一块到了指定的看台就位。

　　秦亦许的比赛在第二天，他是班委，就算成了运动员，也带头写起了广播稿。

　　可也只写了两张而已，剩下的全是帮温曦写的。

　　班里各种推脱不写的一看班长整个下午几乎都在那埋头奋笔，心中不由愧疚，也纷纷拿出纸笔开始完成班主任下发的任务。

　　一时间，整个班级无比和谐。

　　温曦缩了缩脖子，也拿起笔趴在秦亦许身边写写画画。

　　因为标记的关系，原本还隔着的一小段距离不自觉便消失了，两人的手臂几乎挨在了一块。

　　运动会也有很多规章需要遵守，可相比较平时，就宽泛了许多。明明各个班级强调不许随意走动，温曦时不时也会看到陌生的学生四窜着找人说话。

　　温曦侧头看向秦亦许，秦亦许写字的侧脸格外认真。

　　他拿笔的姿势很好看，手下的字也是花时间练过，特别好看的那种。

　　温曦一时看得入了神，秦亦许以为他无聊了，拿出温妈妈准备的零食包，掏出一盒昨晚做好的豆乳。

　　“无聊了？”

　　温曦还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已经先摇了摇头。

　　秦亦许笑了笑，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目光状似不经意扫过几个陌生的Alpha，对方触及到他的视线，当即转开了头。

　　温曦不太饿，但是闻到熟悉的水果清香，还是忍不住打开，拿出放在一边的勺子，吃了一口。

　　奶油是昨晚就做好的，水果则是早上现切的，放在保温盒里，还有些微的凉意。

　　运动会花了一部分班费买了些水跟当季的水果，零食却是没有的。

　　因为可以光明正大全天窝着跟同学一起吃吃喝喝热热闹闹，不少学生都提前去超市买了不少东西，或者从家里带过来，随处可见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

　　Alpha似乎都不太爱吃这些Omega喜爱的小零食小点心，班内Alpha买的饮料零食，大多都用来讨好Omega或者Beta去了。

　　温曦取出另一个勺子，“你要不要也吃点？”

　　知道秦亦许不怎么爱吃奶油，他还特意将水果上的奶油刮去了。

　　秦亦许接过勺子，笑着道了声谢。

　　喜欢不喜欢又怎么样？温曦递过来的东西，他总是吃的。

　　不过他也就吃了两口，剩下的便不动了，留给温曦。

　　温曦吃了一会，忽然感觉有些奇怪。转头四顾，看到跟其他同学说话的陈言，才明白过来哪里不对。

　　之前他还跟陈言一块说话呢，就是不知道陈言什么时候就离开跑别的地聊天去了。

　　陈言跟他性格差不多，因此两个人说起话来很投机，但他们跟班里的同学关系都不差，随便谁都能聊起来，所以看到陈言跟别的同学聊得起劲，温曦也没觉得有什么。

　　“陈言什么时候走的？”他看向旁边已经不再写广播稿的秦亦许道。

　　秦亦许也跟着往那边扫了一眼，“你跟我说话的时候。”

　　之前温曦就是被宣传委员催着写广播稿，一时犯懒就问秦亦许能不能帮他写一点。

　　陈言大概就是那时候走的。

　　他居然没有发现。

　　温曦虽然说是志愿者，其实不过是体委拿来劝说秦亦许的借口，班里需要送水送毛巾什么的，他都不会喊温曦。

　　温曦早忘了体委说过的话，当时他也以为是玩笑而已。

　　第二天下午是5000米的长跑，广播里通知远动员检录，温曦还坐在座位上，体委已经催促着他赶紧跟过去。

　　温曦有点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体委的意思。不过想到他是去给秦亦许拿水，也就没有说什么，顺从地跟了上去。

　　他身上带着志愿者的牌子，检录处很快将他一起放进了场地。长跑起点站了不少人，大多是高个的Alpha，其中也有不少体力好的Beta。

　　Omega是没有的。

　　学校的Omega不多，但Alpha们也不是见个Omega就要多大惊小怪。然而看到温曦，几乎同一时间，Alpha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他身上。

　　看到秦亦许，又不约而同收回了目光。

　　温曦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只埋头跟在秦亦许身后。

　　班内参加长跑的就秦亦许一个，长跑处没来其他志愿者，温曦一个人也够了。

　　热身准备阶段，秦亦许摘下了他几乎片刻不离的眼镜，露出那双深邃得有些迫人的双眼。

　　在其他人看来，秦亦许只是个普普通通的Alpha甚至相对有些微的弱势。然而Alpha对同类总是有过分的敏锐，源于Alpha们血脉中根深蒂固的对于Omega的追求以及危险的警惕。

　　秦亦许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平和，若非必要，Alpha们并不愿意找他的麻烦。

　　温曦接过秦亦许的眼镜，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并非没有见过不带眼镜的秦亦许，只这是秦亦许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展露。

　　看台上并不能完全看清操场内的情形，尤其起跑处距离看台有一段距离。

　　然而很快，不少关注或关注过秦亦许的Omega跟Beta发现了他的不同。

　　他没有带眼镜。

　　持续性或强度性运动，自然是身上的东西越少越方便。秦亦许平时也就体育课测试跑跑1000米，这对Alpha来说跟热身差不多，他也就没取下过眼镜。

　　说起来，这还是不带眼镜的秦亦许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秦亦许也不是刻意要掩饰什么，只是隔着薄薄的镜片，可以更贴切地掩盖他内心翻涌的渴望与嫉妒罢了。

　　温曦不会喜欢那样的他的。

　　比赛很快开始，温曦站在终点。

　　跟他一同站着的还有其他班的志愿者，有Omega，也有Beta。

　　几个认识的志愿者凑在一起说话，更多的只是注视着赛场上奔跑的人影。

　　温曦能听到远处看台传来的喧嚣声，秦亦许的名字出现的次数不算最多，却几乎是立刻被捕捉到的。

　　心底忽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怎么说呢……

　　跟其他Alpha站在一起，秦亦许看似略有些瘦削的身体实则并不单薄。他身上的肌肉也许没有其他Alpha来的明显，却似乎更流畅漂亮。

　　有出乎意料的魅力。

　　不少Omega跟Beta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赛程过半，Beta们大多出了满头的汗。

　　秦亦许自温曦身边跑过，步伐从容，不见疲怠，额头有微微的湿意。

　　温曦冲他笑了笑，得到秦亦许同样一个温柔的笑。

　　赛程进行到后半段，几乎所有人都在加油。温曦紧紧盯着秦亦许，见他始终保持在第一的位置，体力不逊于那位加入运动队的Alpha。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曦觉得秦亦许会赢。

　　事实也确实如此。

　　Alpha脸上挂满了汗水，目光却始终坚定地看着温曦。

　　仿佛身边除了两人别无他人。

　　温曦迎上去，主动将肩膀让出，方便Alpha搭上去。

　　Alpha身上的气息都是热的，手臂搭在他肩上，真正落下来的重量却没有多少。

　　不做他想，温曦拿着备好的湿毛巾，抬手擦去对方脸上快要流入眼中的汗水。

　　秦亦许的睫毛很长，没有他的密，却十分地好看。尤其那双眼不加阻隔地直视你时，仿佛心跳也跟着欢跃起来。

　　没有立刻回到班级，两人在操场上慢慢地走着恢复体力。

　　秦亦许的眼镜已经重新带上了，即便如此，看过来的目光也越聚越多。

　　直到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多得连温曦也有些承受不住，两人回去了班级。

　　班内的同学见他们过来，已经迫不及待迎了上来。

　　“看不出来啊，班长，藏这么深！”

　　“这他妈也太酷了吧，是不是Alpha都这么牛批。”

　　“……”

　　驳杂的气息围上来，温曦不由退出了包围圈。

　　他看到秦亦许的目光追过来，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先过去坐了。

　　陈言等在外围，眼底也满是兴奋。

　　他们班级的长跑项目每次都不弱，但也没有这么扬眉吐气到拿第一的。

　　“曦曦，你不在不知道，刚才有好几个Omega说秦亦许好帅，要追他呢。”

　　温曦没像以前一样，直接说什么“让他们去追好了”这样的话。也许是信息素的影响，他有些不愿意让秦亦许跟其他Omega靠得太近。

　　陈言对他的异样并不在意，絮絮叨叨说着秦亦许产生的震撼。

　　一直以前，秦亦许在学校并不起眼，可温曦清楚Omega们的关注点，明白今天之后，怕是会有不少人注意到他。

　　没等他深想，秦亦许回来了。

　　陈言冲他暧-昧地笑了下，不待温曦挽留就跑了。

　　温曦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秦亦许很快就给他递了瓶水，“渴吗？喝点水。”

　　气氛一下就回到了两人日常相处的轻松自在。

　　.

　　温曦班级的看台靠近跳远的场地，而巧的是，齐路远运动会上报名的项目正是跳远。

　　温曦有些庆幸，秦亦许的长跑项目跟齐路远错开了，不然他就看不到齐路远的项目了。

　　几乎不需要考虑，温曦就选择了秦亦许。

　　当然，齐路远不是秦亦许，除了跳远还报了其他项目。只是场地离得远，温曦不是运动员也不是志愿者，没办法过去看。

　　他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不会撇下一切跑去看齐路远的比赛。

　　温曦跟陈言一起走到了靠近跳远场地的位置。

　　这块地方站了不少人，又他们班的，也有其他班的。看到温曦出现，这些人似乎都有些诧异，露出惊讶的表情。

　　温曦虽然跟陈言说过不少次他对齐路远的暗恋，但事实上，这样的小心思只在两人之间公开。

　　还有秦亦许。

　　温曦定定神，无视了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举目看去。

　　身边人多，靠得也近，他并没有跟陈言讨论关于齐路远的话题。

　　他们班自然也是有参加跳远比赛的，但这人正巧是受了伤的Alpha，体委正忙着找人替代呢。

　　学校的运动会没那么严，如果有人因为不可抗力因素无法参加，备案后是可以临时替换人选的。

　　秦亦许能参加长跑已经出乎体委的意料了，跳远项目简单，不愁找不到人替代，当时便没有额外跟秦亦许谈。

　　可这会体委却有些急了。

　　几个Alpha不巧都有项目，一时居然找不到人替换。

　　当时报选项目时，每个Alpha参报的项目都是错开的，而参加长跑的Alpha会选跳远，也是因为其他人的时间排不开。

　　如果找不到Alpha，那就找Beta替换好了。

　　体委没有多纠结，正准备问问谁愿意去，秦亦许忽然主动说道，“我去吧。”

　　体委当即大喜，没有多想什么，将手中的号码牌递给秦亦许，催着他赶紧去检录。

　　距离比赛开始只有十分钟了，如果无法准时参与，会被剔除比赛资格。

　　换人不要紧，但迟到绝对不可以。

　　站在内围的温曦并没有注意到班级发生的情况，直到陈言忽然推了推她的手臂，“曦曦，你看，秦亦许怎么过去了。”

　　温曦顺势看过去，正巧看到秦亦许正站在负责检录的老师身边报到。

　　陈言，“李成宇好像也报了跳远。”

　　李成宇正是班级内受伤的那个Alpha，此刻正憋憋屈屈坐在座位上。高高大大的Alpha，拿着笔郁闷地写广播稿。

　　比起写广播稿，Alpha们当然是更愿意去操场上撒欢。

　　Alpha精力旺盛，热爱户外运动，除了秦亦许似乎有些不合群外，活动时间几乎都能在操场看到Alpha们的身影。

　　这时候操场上的Omega也是最多的。

　　不是去运动，而是去看Alpha们展现自我的。

　　两人知道是什么情况，其他班级的却不知道。看到秦亦许，不少人都发出恍然的轻叹声，以为温曦是过来看秦亦许的。

　　比起被人看作是爱慕齐路远的Omega，温曦似乎更乐意成为秦亦许的支持者？

　　脑中困惑了一瞬，温曦立刻想到他要不要去帮秦亦许。

　　不过体委并没有找他，时间赶得及，他又在人群内围，一时没找到他人，干脆也不找了。

　　跳远确实是一个轻松的项目，除了自己的比赛时间，大半时间都在看与等。

　　秦亦许身边就没有班级的志愿者跟着。

　　同样，场上不少人都是自己去的，除了个别，那还都是小情侣过去给加油的。

　　温曦从来不知道秦亦许在运动上的天赋这么惊人，比赛到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

　　秦亦许跟齐路远。

　　这一刻，他突然不想齐路远赢了。

　　他想秦亦许能赢。

　　而秦亦许确实也赢了。

　　进入最后的汇总阶段，眼看着人就要散了，温曦没有继续看下去，拿了瓶水跟陈言一起去比赛出口。

　　秦亦许比齐路远先出来。

　　温曦拿着水过去，“你怎么没跟我说会来参加跳远？不然我就可以跟着过来帮忙了。”

　　“没事，跳远不麻烦。”

　　秦亦许接过温曦递过来的水，仰头喝了一口。

　　说话间，齐路远从秦亦许身后经过。

　　温曦比秦亦许矮上一个头，站的位置正好被秦亦许挡住了，没有看到。

　　反倒是陈言，忍不住投过去一个眼神。见温曦跟秦亦许专注说话，沉默着没有提醒。

　　温曦其实也顾不上看齐路远了，他在为秦亦许高兴。

　　秦亦许玩笑般问了句，“我赢了，你不会不开心吗？”

　　温曦眨了下眼，“诶？为什么？”

　　“我赢了齐路远。”

　　温曦愣了下，想到秦亦许知道他那点小心思，随即笑道，“那我肯定希望你赢啊。”

　　秦亦许便也跟着笑起来，揉了揉他的发顶。

　　而一旁，站着的陈言别开眼，忍不住往远离两人的方向靠了靠，深觉不该跟温曦过来。

　　不过就算知道会这样，他也不会让温曦一个人过来。

　　回去时陈言还是跟温曦走在一块，秦亦许跟在两人身后。

　　班级里自然又是一番庆贺夸赞，秦亦许宠辱不惊地笑了笑，看不出什么情绪，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轻慢。

　　大多数人很难像秦亦许这样，能把从容淡薄真的表现出来。不少人做出来，只会给人一种刻意的痕迹。

　　而这样的秦亦许，似乎正在发着光，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温曦一抬眼，却见秦亦许正看着他。

　　温曦笑笑，低下头，没有注意到。

　　发着光的秦亦许，眼中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