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系团宠六岁半》一之舟

1、白云观

　　天刚蒙蒙亮，静谧的山岗还笼罩在层层薄雾里，半山腰传来一阵悠扬而沉重的钟声，由远至近，一声响过一声。

　　淡淡放下钟杵，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六岁半的小人儿，还没有钟高。

　　“师父，弟子敲完晨钟了。”

　　淡淡小心翼翼地推开屋门，人还没进屋，声先进来了。

　　小小的人儿，从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乌黑的大眼睛止不住地往屋内打探，引入眼帘的便是床上一个头发斑白，两颊消瘦的小老头。

　　小老头见到淡淡的机灵模样，勾起一抹笑，招了招手，“淡淡，来。”

　　淡淡听话的站在床前，小老头伸着干瘦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

　　“师傅，今天好点了吗？”

　　小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这白云观的观主，名唤姜随风，他自知寿数已尽，只不愿在淡淡面前多谈，而是提起了别的话头，“淡淡想要下山看看吗？”

　　淡淡是个孤儿，小时候被亲生父母扔在了观前，是姜随风收养了她，并教她成为了这观里唯一的坤道。

　　姜随风对她来说，就像亲爷爷一般。

　　“不想，山上好，山下没有钟敲。”白云观虽在山里，也有不少信众，淡淡曾从信众的嘴里听得不少山下的事物。

　　别的不说，就那污浊的空气，哪里比的山上好，是以她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听的淡淡的童言稚语，姜随风笑容更甚了，不再提刚才的话头，而是说起了旧事，“你五个月大时，我端米糊喂你，你一下给打翻了，还揪掉我一截胡子……”

　　“你第一次敲钟的时候，抱着钟杵直直往钟上撞，结果给弹了回来，后脑勺撞到柱子上，现在还有个包……”

　　姜随风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脸色却愈加红润，半晌，摸着淡淡头的手终是落到了床上。

　　“师傅！”

　　——

　　蜿蜒的山路上，一辆崭新的宾利慢慢朝着山下驶去，开车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手腕上的限量版劳力士闪闪发光。

　　副驾驶坐的是穿着黑色套裙的女人，头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虽没有化妆，出众的五官仍旧十分夺人眼目。

　　两人不约而同地从后视镜观察着后座之人的神色。

　　后座上坐着个小女孩，看起来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道袍，头上挽了一个髻，用一根木钗固定住。

　　她系着安全带，两只脚够不着车底，随着山路的崎岖，一晃一晃的。

　　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淡淡。

　　白云观的日子清苦，道士又是茹素，是以淡淡虽然六岁半了，看起来还跟四五岁一样。

　　三块豆腐高的小人儿，生得是粉雕玉琢，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似是会说话一样，她虽生的瘦小，两颊却肉嘟嘟的，让人不禁想捏一把。

　　纪岚强忍着发痒的手，紧紧攥着手包，余光却是不停地朝后瞄。

　　“咳咳，那个，淡淡，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小人儿似乎从下山以来就没吃过东西。

　　姜霖没养过女儿，家里只有皮小子一个，还正好是青春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

　　见纪岚开了口，他摸了摸鼻子，附和道，“车载冰箱里有牛奶冰淇淋。”

　　淡淡不重口腹之欲，不过姜霖两口子开了口，她犹豫地点了点头。

　　纪岚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从车载冰箱里拿了一个牛奶冰淇淋，又细心地撕开包装纸，侧过大半个身子，塞进淡淡的小爪子里。

　　淡淡道了谢，伸着粉嫩的小舌头一点一点地舔着冰淇淋，这个东西也有信众给她吃过，但好像没有那么甜。

　　吃着甜丝丝的冰淇淋，淡淡看向窗外，白云观所处的山林越来越远，最后化作了一个小点。

　　一滴泪水划过她肉嘟嘟的脸颊，在发白的道袍上晕染出泪渍。

　　姜霖看到小人儿的泪水，忍不住想叹气。

　　他随母姓，姜随风论起来和他还有些亲戚关系，算是他的舅爷爷。

　　姜霖小时候走了魂，跑遍了各大医院都没有办法，后来还是姜霖妈妈找了姜随风替他喊得魂，才渐渐康复起来，说来姜随风不仅是他的舅爷爷，还是救命恩人。

　　他小时候常来白云观里玩，后来渐渐长大，也成家立业了，但是和姜随风的联系一直没断过。

　　年初，姜随风来了信，希望他西去后，姜随风一家能够收养淡淡，观里清苦，淡淡还是个女孩子，他希望淡淡能有个正常的生活，而不是一辈子在山上论道。

　　是以姜随风走后，白云观里的诸道士替他办了道场，又遵循了他的遗愿，给淡淡还了俗，并通知了姜霖来接走淡淡。

　　对姜随风的离去，姜霖伤心不已，此时见了淡淡的泪水，心下更是不住地泛酸。

　　宾利穿越车水马龙，驶向了市中心的一片别墅区，开进了48号别墅，一栋精致的白色双层小楼映入眼帘。

　　姜霖将车停在车库里，熄了火，纪岚替淡淡解开安全带，和姜霖一左一右牵着她的小手，特意照顾了她的步子，慢慢进了别墅。

　　一进别墅就有佣人迎了上来，纪岚看了刘婶一眼，问道，“那臭小子呢？”

　　本来说好一家人今天一起去接淡淡的，但是临出门姜景轩却闹起了脾气，死活都不肯去。

　　姜霖和纪岚怕耽误了时间，只能两人出了门，所以，淡淡还未见过这位名义上的‘哥哥’。

　　“轩少爷在楼上和同学玩。”刘婶回着话，眼睛却是不敢看纪岚。

　　不用刘婶说，纪岚也知道，姜景轩房间里的吵闹声都快传到别墅外了。

　　她忍着气，将淡淡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淡淡乖，妈妈去叫哥哥。”

　　一转脸，生生从慈母变成了母夜叉，“姜景轩！”

　　姜景轩在房间里玩游戏玩的正嗨，就听见纪岚的喊声，不耐烦地皱了皱浓眉，“知道啦！”

　　他放下手机，对同班同学兼好友陆祁道，“我妈那烦人的女人回来了，明天上学我再找你。”

　　陆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两个少年出了房间，陆祁同姜霖还有纪岚打了招呼，“姜叔叔纪阿姨好。”

　　纪岚瞬间变了神色，仿佛刚才河东狮吼的不是她，“是陆祁啊，下次再来玩啊。”

　　姜景轩一出房门就看到了穿着道袍坐在沙发上的淡淡，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说什么，只送陆祁到了门口。

　　两人经过淡淡身边，淡淡乌溜溜地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陆祁，一丝余光都没分给姜景轩，嘴里吐出两个字，“扶乩。”

　　陆祁一脸茫然，指了指自己，“小妹妹，你在跟我说话吗？你说什么鸡？”

　　姜景轩脸色一变，拍了下陆祁的头，“她说你是大公鸡。”

　　陆祁染了一头红发，还别说，远远看去真像只大公鸡。

　　淡淡端着张小脸，看了看陆祁的头发，点了点头，“大公鸡。”

　　见淡淡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姜景轩赶紧推着陆祁送他出了门。

　　因为姜霖自身的经历，他对这些神鬼之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连带着纪岚也是，家里还奉着一些从白云观请来的道经。

　　姜景轩小时候还翻过，是以淡淡一说出扶乩两字他便听懂了。

　　对自己爸妈收养了个小道姑的事情，姜景轩本来就不太乐意，他一向认为道观道士什么的都是装神弄鬼的事情，现在见淡淡还要往他身边吸引‘信众’，正值青春期的少年登时有了脾气。

　　趁着陆祁转头的功夫，姜景轩对着淡淡动了动嘴型，恶狠狠地道，“少在我家搞什么封建迷信。”

　　淡淡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小小的人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陷进了大半个身子。

　　纪岚在吩咐刘婶今晚的菜色，姜霖在手机上处理公务，是以一大一小的动作没人发觉。

　　淡淡虽然还了俗，晚间时纪岚还是安排了一桌素菜。

　　姜景轩今年十五岁，又喜欢运动，每顿饭无肉不欢，坐上餐桌，展眼望去都是小青菜小白菜，一张俊脸顿时垮了下来。

　　偏偏纪岚毫无察觉，只一个劲地往淡淡的碗里夹着菜。

　　姜家的菜都是有机农场特供的，即便是普普通通的白萝卜也是爽脆甘甜。

　　淡淡一张小脸都快埋进了碗里，活像只觅食的小兔子。

　　看着淡淡大快朵颐的吃相，纪岚和姜霖不自觉地用了不少饭，唯有姜景轩吃菜跟吃药一样，一根一根地数着碗里的青菜。

　　一边是胃口好的新收的小女儿，一边是臭着张脸惹人嫌的大儿子。

　　姜霖和纪岚不约而同地露出嫌弃的表情，夫妻俩仿佛比赛一般，疯狂地往淡淡的碗里塞着青菜。

　　吃完饭，不等姜霖夫妇给两小孩作个正式的介绍，姜景轩就跑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他玩了一会游戏，却是越玩越无聊，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下午淡淡对陆祁说的两个字。

　　扶乩。

　　少年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捞出平板，点开百度，输入了扶乩两个字，一堆搜索信息便弹了出来，看的他眼花缭乱。

　　扶乩，是一种占卜方法。

　　在现代，它有一个俗名，请笔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