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瓶》我是阿念

4、不再流浪（修）

　　11
　　钱款到账的消息发送到手机上时，星野凛已经向学校请了一段时间的假了，不管老师同不同意反正她是把请假条放在老师桌上了。出校后，她第一时间给云雀恭弥打电话。
　　小野游人不会白白受她威胁，前脚钱打在账上，后手浅川界就在路上了。只是不知道小野游人要给自己编个什么借口，希望他不要说我“下海”了。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手上动作不慢，对准马路对面的人拍下一张照片。
　　确认没有用处后，她又一张张地把它们删除，继续跟在并盛中学校长江原志雄身后。
　　这是第十四天。
　　江原志雄，男，65岁。40岁担任并盛中学校长一职，至今已经25年。25年间，每天兢兢业业，至今没传出过什么问题。在外界人看来，并盛中学在他的管理下，只是一间普通的公立学校，然而并盛中学的骨子已经坏透了。
　　在星野凛的调查中，25年里，因为校园暴力自杀的并盛学生高达24个，几乎是以每年一个的速度前进着。而且学生毕业后的犯罪率也比其他学校要高出一到两个百分点。在这样的情况下，并盛中学的消息一直没被外界报道过，江原志雄也从未受过问责。
　　能在这种情况下活得滋润，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游离在政府部门之外的有钱有权的本质，无外乎是“贿赂”二字。
　　江原志雄的上头有人罩着。
　　她没忍住叹口气。
　　她是来为自己的未来的中学生活努力的，不是来给日本当地检的。
　　虽说如此，她还是跟在江原志雄的后面进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歌舞伎町啊……
　　星野凛笑了。
　　歌舞伎町对于星野凛而言，是个特殊的地方。甫一出生，这一世的母亲就对她不闻不问。靠着町里无根漂泊的女人们的微薄怜悯，她顺利的度过了自己的幼年。能跑能跳后，她一边为关照过她的女性们跑腿赚点零花，一边和街上的混混打架。托这一世父亲是管理歌舞伎町的□□人员（其实只是最底层的小混混）的福，赢了，她几天的饭钱就有了，输了，也不过是被揍得两三天不能动弹，不会被人追着报复。整体而言，她输多赢少。等她到上学的年纪，她在周围人惊诧的眼神下为自己办了入学手续，然后背着一个破旧但被洗的干净的书包每天准时准点离开歌舞伎町上下学。从那以后，星野凛的日子就好过不少。
　　每天，总有人目送她离去，总有人注视她回来。
　　她们在星野凛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而这都是星野凛所不知道的。
　　12岁国小一毕业，星野凛和歌舞伎町关照过她的人们认真道谢后，带上自己一点点存下来的钱，来到了距离歌舞伎町最近的并盛，成为了并盛中学的一名学生。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歌舞伎町。
　　没想到再次回来会是因为这个状况。

　　12
　　浅川界得到消息，说从学校跑了的星野凛出现在了并盛商业街，他从学校出来不久，就被一个小鬼拦在半路上。
　　并盛小学的老式校服整整齐齐，披在肩上的校服外套上别着个红色袖章，上面绣着“风纪”二字。
　　不看那标志性的袖章，光凭他敢站在自己面前的举动，浅川界就知道来人是谁。
　　“云雀恭弥……哈，意料之中，那家伙和你合作。”打火机“啪嚓”一声，香烟燃烧的烟雾遮挡住浅川界眼里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星野凛可真是……”
　　回答他的，是云雀恭弥狠厉的一拐。
　　“聒噪的草食动物。”
　　侧身避过，浅川界难得笑了，“这么着急？”
　　“不再多聊聊？比如说，讨论讨论怎么得到星野凛手上那两千万。”
　　“啰嗦。”云雀恭弥不耐烦地一脚踢中浅川界格挡的手臂，露出一个笑容，“看样子，她没骗我，手上沾了血的，果然要耐打一点。”
　　被人道破自己的秘密，浅川界没慌，一副惊讶的表情，“星野凛知道这个我不意外，不过竟然告诉你了？你没想过这是她把你拖下水的算计？”
　　“那又怎样？”顺势后退卸掉浅川界加诸在身上的力道，云雀恭弥笑的任性又自我，“我的目标只是咬杀你而已。”
　　浅川界扔掉烟头，一脚碾灭，“看样子，没法走了啊。”
　　“当。”
　　匕首挡住腹部的浮萍拐，浅川界低头看着这个就比他腰高一点的孩子，有些遗憾，“如果你和我一样大，说不定第一下攻击我就倒了。但是，经验、力气……差太多了小鬼！”
　　他在格挡云雀恭弥的浮萍拐的情况下，一脚踢中云雀恭弥的腹部。纵使云雀恭弥反应及时，迅速退开，也被击中大部分。
　　“咳咳……”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云雀恭弥没管肚子上的疼痛，尝试走了两步发现没问题后，抬头对上浅川界的眼睛，“哇哦，这可真是难得。”
　　看着云雀恭弥再一次冲过来，浅川界皱眉，。他知道自己那一脚下了多大力气，正常大人都要疼上一两分钟，更别说小孩子。而那一刀一脚过后，云雀恭弥对他的小部分出招习惯有了防备，普通的打斗已经很难再在他身上起作用了。
　　最重要的是。
　　感受到头顶匕首上传来的巨力，浅川界暗自咬牙。
　　云雀恭弥太会运用自己的优势了。
　　小孩子不轻的体重加上从高处下压的重力，每次接招手臂都是一麻。再加上两人的体型差，浅川界每每出招都要小心自己不会在云雀恭弥躲过后自伤，还要躲避近在咫尺的攻击。
　　虽然小孩子的体力是一个缺陷，但是他敢肯定，云雀这个小鬼哪怕没力气了也会继续跳起来打断他的腿。
　　小野游人要他尽快解决星野凛，不能再和这个小鬼头耗下去了！
　　“你在想什么。”
　　破空声从下往上，浅川界侧头一避，头发被浮萍拐割掉几根。
　　“还有空分神，咬杀！”
　　应接不暇的攻击迫使浅川界专心躲避，等好不容易抓住空隙退后，他控制不住地瞳孔紧缩。
　　他居然更快了！
　　云雀恭弥没再逼上来。显然刚才的爆发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消耗，他站在原地调整呼吸。
　　浅川界也趁此得到喘息的机会，“我得承认，再给你一段时间或许不用别人推动，你就会找上我然后打败我成为整个并盛的老大。”他的手慢慢藏到背后，乘云雀恭弥所有注意力落到他脸上的时候将东西拿出，“但是现在，你还太嫩了，小鬼头！”
　　浅川界微笑，一扬手，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向着云雀恭弥袭来。怕白色粉末是石灰类的东西，云雀恭弥闭上眼睛，注意力收回放到周围的声音上。
　　奔跑声从面前传来，背后却有破空声！
　　跟随自己的直觉蹲下往旁边一滚，云雀恭弥听到清脆的一声棍棒打在□□上的闷声，然后是浅川界的声音。
　　“你……！星野……凛……”
　　第二声闷声。
　　“唔嗯！”
　　第三声闷声。
　　“啊——！”
　　受不了接二连三骨头被打断的剧痛，浅川界最后在腿被打断的时候没忍住惨叫。
　　“你！你这个——贱女人——额嗯！”
　　太疼了！太疼了！浅川界满心的怨恨与疼痛除了谩骂别无他法。
　　而星野凛，只是漫不经心地颠了颠自己从棒球部“借”来的棒球棍，在空中点了点半趴在地上的浅川界身上的某个点，然后一棒挥下。
　　迅疾、爽快、弧度饱满，一个满分的本垒打。
　　“啊——！去死！去死！你这个女表子！呃——嗯——”
　　第四声闷声。
　　浅川界叫不出来了。
　　第五声闷声。
　　云雀恭弥看不见，所以不知道离他不远处晕过去的浅川界只是微微地颤抖两下，没了反应。
　　第六声闷声。
　　星野凛俯视地上软成一团肉、只剩下微末呼吸的浅川界，无声冷笑。
　　解决完浅川界，星野凛回头看扶墙站起来的云雀恭弥。
　　“浅川界扔的是生石灰，只能用油洗。”
　　“你知道他会用生石灰。”云雀恭弥肯定道。
　　“只是猜测。”星野凛靠在墙上，目光淡淡，“上次他和黑曜的人打架，看见他用了。”
　　“呵，”云雀恭弥冷笑，“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博闻强记。”
　　“抱歉，是我的错。”星野凛果断道歉，虽然只是想借此报复一下之前几次云雀恭弥给自己找的麻烦，但是这件事是她隐瞒不说在先。
　　云雀恭弥冷哼一声，暗自记下这件事。
　　见目前云雀恭弥没有追究的打算，星野凛掏出手机，“要我帮你打医院电话吗？”
　　“不用，叫草壁来接我。”
　　星野凛挑眉，“确定？”
　　“啰嗦。”
　　于是星野凛按他说的打了电话，和电话对面的草壁确定好地点后，星野凛为重伤的浅川界打了急救电话。
　　云雀恭弥默不作声地等她忙完，问:“结果是什么？”
　　“结果啊……”星野凛望天，“从头说起好了。”

　　13
　　发生在星野凛身上的事情要从江原志雄当上并盛中学校长开始。
　　江原志雄是一个出生于京都乡下的穷小子，费尽心思考上一个二流大学后，并不满足自己只能成为一个普通上班族的未来。于是他去考了公务员。
　　通过贿赂勉强进入行政系统后，他开始努力工作，努力拍上司马屁，努力扩展人脉，种种经历不谈，他最后成为了教育委员会的一名普通的科长，最后因为一个错误，被上司推出去背锅，降职成为并盛中学的校长。
　　从京都乡下到东京教育系统再到东京乡下的中学校长，江原志雄汲汲营营半辈子也不过这样。他不甘心，于是当时并盛中学内的一位同样野心勃勃的学生找上江原志雄。他就是现在出身于东京都立青山学校的秋和议员。
　　并盛中学虽然远离东京圈，但是江原志雄原来的上司为了补偿替他顶锅的江原志雄，也是给他封口费，将应该分配给另一所中学的青山学校的推荐名额和对外交流的推荐名额给了并盛中学。
　　秋和议员在推荐名额的帮助下进入东京都立青山学院，然后在高中学校的推荐下入学东京帝国大学，后来从政，以飞快的速度成为议员，活跃在日本政坛。
　　当然他没忘了改变他人生的江原志雄，他成为文部省顾问后，将并盛中学的负面消息压了下去，避免江原志雄被问责撤职。同时，协同江原志雄一起侵吞国家拨款改造学校的巨额资金。
　　小野游人是负责为江原志雄做假账的。
　　江原志雄和秋和议员吃肉，小野游人就缀在后边喝汤。零零碎碎的，也从中捞到五千万。
　　那有人觉察到不对劲吗？
　　当然有。
　　星野凛是一个，浅川界是一个，还有并盛中学的一名老师也是一个。
　　星野凛知道后默不作声，做旁观者；浅川界知道这个消息是想加入小野游人一起喝汤；那位老师知道这个消息是想报告文部省，揭发江原志雄一伙人。
　　江原志雄让小野游人解决这件事。小野游人又将这件事推给浅川界。
　　恰逢当时学校操场因为江原志雄“报修”的缘故正在进行整修，于是浅川界把那位老师约到学校杀害以后，填进学校操场。
　　彼时铃木小鸟正在和浅川界热恋，作为铃木小鸟好友的宫本川子目睹后帮助浅川界一起填埋了尸体。
　　暗恋着浅川界的宫本川子和浅川界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他们成为了共犯。
　　而浅川界杀人、弃尸的一系列动作被当时初到并盛无家可归只能睡保健室的星野凛看见并留下了影像。
　　她开始顺着小野游人和那具尸体查下去。而这惊动了敏感的小野游人。
　　小野游人开始试探星野凛。几次言语交锋，发现星野凛油盐不进、睚眦必报的态度后，他改变了策略，企图用谣言摧毁她。但是奈何星野凛不是一个“传统的日本人”（指拼命迎合他人的言语和大环境），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只不过是狗屎一样的东西。
　　他改变了策略。
　　先是暗示和星野凛同班的铃木小鸟和宫本川子对她实行校园暴力，然后在浅川界默许的态度下让铃木小鸟借他的人找星野凛的麻烦，最后还将星野凛申报的交流生资格取消。
　　于是原本想当做没看见懒得理的星野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找上云雀恭弥，打算将他们连根拔起。她正式向小野游人透露了自己知道所有事情的消息，并且向小野游人索要两千万。而这也催动了小野游人的杀心，他一边联系江原志雄，一边准备再让浅川界杀一次人。
　　而他一动，星野凛就能抓到江原志雄身上的那根“线”。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确保自己在调查期间的安全。
　　云雀恭弥是个很好的人选。一方面可以卖个人情，让他对自己以后的校园生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一方面她也受够了之前被云雀恭弥追着打的状态，让他和浅川界对打，算是小小的报复。
　　当然，为了确保云雀恭弥一定会盯上浅川界，她向云雀恭弥透露了浅川界杀人的消息。
　　这就是所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