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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长河 ...

  •   「重新回忆往事,并不能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的波澜。」

      ◆◆◆◆◆

      在现代社会,有个广泛被人类认同的理论——人类与猴子有着相同的祖先。

      在漫长的时间,人类学会直立行走,褪去野兽的皮毛,进化出更聪明的大脑,形成更加理性的思维,创造更加有用的工具,书写漫长的历史,从某个时间段开始,人类与茹毛饮血的野兽彻底区分开。

      这个过程被称之为「进化」。

      如果说,迄今为止,人类不断用自己的认知在解释自己的存在,那么术师便是不断用自己的认知在解释诅咒的存在。

      愚昧又理性,虚伪又无私,人类是一种极其复杂又简单的生物。

      在上千年的时间积累里接触人类的经验,加上过去身为人类,羂索无比清楚这件事情,同时也在人类的复杂多样里看出了某些方面的可塑性。

      人类在时间的长河里进化出自己的文明,在某个时间点里创造出“诅咒”这个字眼,术师便开始在无穷尽的诅咒里解释诅咒。

      术师也好,普通人也罢,所有的人类都可以说是咒力的载体。

      既然猴子能够进化成人类,作为咒力载体的人类为什么不能促使咒力进化出更高级的存在呢?由他亲自描摹出来的模样。

      经由人类的负面情绪衍化出来的咒灵,他曾经考虑过这种与术师并行的可能性,这种存在欠缺的东西是人类的理性,那么如果将这两者结合起来呢?

      崭新的咒力形态或许能通过将咒灵升华成另一个阶段,成为一种更高的存在得以实现。

      羂索对自己创造出来的、人与咒灵的混血咒胎九相图充满了希望,但是结果令他非常失望。

      实在是太普通了。

      所以在加茂理穗的身体崩溃之前,他便已经有了想要放弃这个实验体的想法,崩溃也无伤大雅,左右她已经不能发挥作用了。

      谁知道转身就撞上了加茂青鸟。

      加茂青鸟会不会在乎加茂理穗是一码事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她的侍女又是另外一码事情,这个侍女无所谓是谁,可如果有人未经过她的允许动了她的侍女,那么这个举动就足以成为冒犯。

      老虎也许不会在乎自己领地里的一草一木,但绝对不会允许豺狼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擅自闯入自己的领地。

      哪怕这个人和她是生理意义上的兄妹。

      加茂家的家主成为诅咒师,制造出非人的、灾难一样可怕的诅咒是御三家无法抹去的污点,加茂宪伦死于京都郊区的寺庙,死相奇惨又是一桩惨案,在当时几乎震惊了整个日本咒术界,直到恐山的市子来信说明杀害加茂宪伦的凶手加茂青鸟死于恐山,尸体沉入火山湖,这件事情才慢慢被时间的尘埃掩埋。

      “理穗没有留下尸体。”宇智波神奈说。

      寺庙的古檐瓦顶早就在加茂理穗的理智崩溃的瞬间被掀飞大半,九次怀孕,九次堕胎,身体变化得与咒灵无异。

      她亲手把她带到加茂家,又亲手送她走。

      咒灵死后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一根发丝,一块骨头都不会,她在成堆的瓦砾和砖块里,找到了几块碎布和一支黏满血迹、生了锈的发簪。

      “出云有她的神社。”
      融亮的灯火滚落到了墨镜的金属边框,顺着纤细的轮廓一路流淌,镜片后的眼眸平静,连眼睫都不曾抬起一下。

      桌面冷却的茶水浮动着细小的茶梗,茶水表面平滑得像是一面微笑的镜子,没有任何的褶皱。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对理穗有记忆。”

      白皙纤细的脖子往旁边侧了侧,素白色的发丝微微摇曳,发尾擦着锁骨滑落胸前,坐在沙发上的人打了个哈欠,眼尾溢出生理盐水。

      重新回忆往事,并不能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的波澜。

      胀相垂下眼眸,沉默地看着地板。

      木质的地板被擦洗的光滑又干净,亮晶晶的灯火在地板上碎了一地,像是在空中破碎的萤火。

      “如果你想要去祭拜你的母亲,随时都可以去。”
      恐山如今的首席市子恐山安娜不是个好相与的女人,但也不见得不讲理。

      “我有问题。”胀相轻声开口,“您说熟人……是加茂宪伦。”

      “如果您是加茂青鸟,那就是他的亲妹妹。”
      加茂宪伦是他血缘关系上的父亲,加茂青鸟就是他血缘关系上的姑姑。

      “我记得我把他砍成了八段。”宇智波神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主打一个兄友妹恭。

      “……这不重要。”胀相表情严肃,主打一个父慈子孝,“重要的是悠仁在这里。”

      九相图诞生的时间是明治时代,虎杖悠仁出生的时间是在十五年前。

      面部的咒纹随着涌动的情绪开始起落,在情绪的带动下,连带着咒力也跟着从毛孔里溢出。

      所以那混蛋还没死。

      一百五十年的时间没有带走他,身体被砍成了八段也没有死成。

      这家伙甚至还有空制造出其他的悲剧。

      额头上横贯了一条蜈蚣似的缝合线的「夏油杰」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冥冥之中的一切连缀起来,胀相明白了,那个不是别人,是加茂宪伦。

      胀相忍不住瞅瞅旁边灰败成简笔画的夏油杰,斟酌地开口:“你有双胞胎兄弟吗?”

      已死的双胞胎兄弟被不明生物占据身体,兄弟第二次被迫面临生离死别,身为十兄弟长兄的胀相见不得这种伤心事,眼中多了几分对夏油杰的同情。

      夏油杰一脸冷漠地开口,“……我是独生子。”
      去你妹的兄弟,去你妹的生离死别,他恨不得现场爆了羂索的头。

      “把情绪放放,别拆我们家的家具。”宇智波神奈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空气里攒动的诅咒歇敛,外泄的咒力被收回身体内部,胀相从善如流地放松身体,双手触碰地面,头颅低垂,态度郑重地土下座道歉,“之前的种种,冒犯您了。”

      一边说一边拽下自己两个弟弟的头,末了还把虎杖悠仁一块拉上。

      “坏相、血涂、悠仁,这是我们的姑姑。”胀相一本正经地开口,“快叫姑姑。”

      “……”
      “……”
      “……”
      “……”

      “哦对了,悠仁,我是你大哥。”胀相不厌其烦地重复,趴在地板上转头,表情严肃地看着虎杖悠仁,“能不能先叫一声试试?”

      虎杖悠仁的表情麻木,“……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呐。”夏油杰眯起了狭长的狐狸眼睛,笑得温润,实则一肚子的黑水,“能告诉我那混蛋最近在做什么吗?”

      胀相想了想,在天灵盖的位置上比划了一下,“脑袋最近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夏油杰:“……好了,你不用说了。”

      羂索的事情先放一放,宇智波一家的房子是三居室,突然挤进来四个人明显变得拥挤起来,原本宽敞的客厅也显得格外热闹,客厅都不够睡的,这人得匀一匀。

      虎杖悠仁顺利被匀到了夏油杰房间里,九相图三兄弟霸占了客厅里的三张沙发。

      夜深人静,大家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情入睡,在夏油杰房间里打地铺的虎杖悠仁却睡不着,翻来覆去,带起布料,时不时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无论外表看起来如何乐观,心智到底还带着少年的稚嫩,一天下来发生这么多事情,会睡不着完全是可以被理解的事情。

      泼在窗台上的月光洁白如霜华,映在玻璃窗面的树影摇动身躯,夜虫的嘶鸣顺着窗户的缝隙渗入室内。

      夏油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非常贴心地保持安静,将思考的空间留给处在人生转折点的虎杖悠仁。

      放置在桌面上的闹钟旋转着秒针,针尖划过钟面的阿拉伯数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漆黑的云雾堆积在窗外的天空,落下大片大片的影子。

      漫长的寂静过去之后,衣料和被单摩挲的声音画下了休止符,连带着从空气里溢出的呼吸声也平缓起来。

      夏油杰合上眼皮打算入睡,意识没能完全沉入睡梦之中,后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被褥被掀开,睡在被窝里的男孩起身,突然拉直的阴影映在窗台上,莫名显得有些诡异。

      “咔哒”一声,门把手被拧开,门框发出轻微的“吱呀”,男孩赤脚踩着地板走出了房间。

      午夜的凉风顺着门框的缝隙闯入室内,扫在脖子上泛起一阵沁凉的触感,像是蛇腹冰冷的鳞片贴着皮肤滑过。

      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萦绕在夜晚的空气里,夏油杰转过身,抬起眼睑,目光落在房间紧闭的大门上,门缝和门框紧紧地贴合,他本能地认为虎杖悠仁是起夜。

      可是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宇智波神奈的房间就在他的房间对面,两个房间的门面对面对着。

      ……

      午夜的凉风顺着半敞开的窗户涌进室内,洁白的窗帘鼓胀起来,像是白鸟振开的双翼,贴着窗边生长的枝叶摩擦出沙沙沙的清脆响声,斑驳的树影映在地板表面。

      绵软的布料里流泻下丝丝缕缕的白色发丝,细软的碎发翘得到处都是,睡着的人缩在被褥间,小小的一只,活似一只窝在蓬松柔软的棉花地里的猫咪。

      绵软均匀的呼吸声轻细的微不可闻,光||裸的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漆黑的影子映在洁白的被褥表面。

      被褥的表面随着被裹在被子里的人的呼吸微微起伏,顺着床沿流泻下来的发丝细腻得像是上好的丝绸,银亮的月光氲氤在发丝表面。

      重量突然压下,柔软的床铺跟着微微下陷。

      指腹触碰到柔软的皮肤,微微用力,尖锐的指甲陷入皮肤,直接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我不在的四百年里,你好像做了很多事情。”
      空气里溢出的嗓音低沉阴郁,指甲陷入的地方渗出了红色的血丝。

      缩在被窝里的人闭着眼睛,懒洋洋得像只猫,明明没有被束缚,却连动一下都懒得动。

      “然后呢?你寂寞了吗?”

      被他掐住脸颊的人抬眼,浓密的眼睫像是堆满霜花的树梢在风中振开,苍蓝色的眼瞳里溢出冰冷的弧光。

      入眼就是对方眼底几乎要涌出来的血色,明明顶着虎杖悠仁那个老好人的脸,那张爬满了咒文的脸庞此时却显得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连带着抵住她脸庞的指甲也被染成黑色,变得又尖又长。

      披着人类男孩皮囊的诅咒之王捏住了缩在被窝里的女孩的下巴,像是在抚摸一只猫的下巴。

      “这副样子倒是很久没有看到了。”诅咒之王嗤笑着开口。

      上一次她这么乖的时候是在一千年前额新尝祭,他打断了她的胳膊,折断了她的肋骨,对方狼狈得像是一只快要死的猫,浑身上下翻滚着浓重的血气,每动一下,骨头就得尖叫,即便落到那种境地,嘴巴一点都不老实,张嘴就咬在他的虎口,活生生啃掉了他一块肉。

      “现在可不是一千年前。”
      宇智波神奈打了个哈欠,眼睛眯起,眼尾溢出泪花,似乎是困得不得了,连跟他吵架的力气都没多少。

      “你见过万了。”这是肯定句。

      两面宿傩幽幽地看着被他捏着下巴的人,尖锐的指甲轻轻擦过柔软的嘴唇,“提前把她唤醒了。”

      “总得做点让你不痛快的事情嘛。”宇智波神奈的嗓音温和。

      放在桌面上的闹钟转动着秒针,时间在滴滴答答的钟表转动声里一点点流逝。

      “区区一个万。”宿傩嗤笑。

      “她的容器是伏黑津美纪。”
      被按在指甲下的唇角弯起来,连带着眉眼也跟着弯起,少女的笑容妩媚又狡黠,像极了一只恶作剧得逞的猫咪。

      “……”

      “你想要伏黑惠,我就不给你。”

      “……”

      钟面上的秒针旋转了四分之三,一分钟的时间流逝得七七八八,宇智波神奈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在被褥里翻了个身,贴在脖子上的发丝顺着颈脖滑下,裸露在视线里的颈脖白得发亮。

      诅咒之王干脆利落地伸出手掐住对方的脖子,把人从床上提了起来,柔软的被褥从肩关滑到了腰际,白皙圆润的肩关直接暴露在空气里。

      钟面上的秒针滑过中央的阿拉伯数字,门板哐当一声砸在墙壁上,亮起的灯光泼到了地面的瞬间,温热的泪水涌出眼眶。

      突然涌入视线的灯光炸得虎杖悠仁一脸懵逼,掌心的触感柔软又温热,反应过来的虎杖悠仁低头就看到泪眼汪汪的宇智波神奈。

      女孩的衣物贴身又轻薄,单薄的衣料贴在皮肤表面,宽松的衣领直接滑到了手臂上,圆润的肩关直接暴露在视线里,苍蓝色的眼眸泡在泪水里,脸颊上还有掐出来的红痕,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我可以解释……”虎杖悠仁弱弱地举起两只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虎杖悠仁看了看门口杀气腾腾的宇智波斑,又看了看眼泪花花的宇智波神奈,顿时觉得自己这辈子跳进太平洋都洗不清了。

      宇智波神奈一巴掌拍掉虎杖悠仁的爪子,眼泪汪汪地扑到她伯父身上,活似一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猫咪,一个劲儿地往她伯父怀里拱,表示大半夜突然被人掐脖子,她怕,并强烈要求今晚上要和她伯父一起睡。

      虎杖悠仁:“……”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孩子大了就该学会自己一个人睡觉。

      宇智波神奈到底没有和她伯父一起睡成。

      宇智波斑给闺女一点点理顺了头发,摸了摸小家伙的发顶,像小时候一样把人抱到了床铺上,给人掖好了被子,往宇智波神奈怀里塞了个猫咪抱枕。

      宇智波神奈捏着她伯父都衣袖,委屈巴巴地眨眼睛。

      “快用反转术式治好。”目光触及到小家伙脸庞上的红痕的时候,宇智波斑没忍住摸了摸,而后又摸摸小家伙的发顶,“他没有机会再走进来。”

      忍界修罗回头就把虎杖悠仁连人带铺盖提溜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今晚上你跟我睡一个房间。”宇智波斑冷漠着一张脸,仿佛宿傩只要出现,他随时都能一个手起刀落,连虎杖悠仁带宿傩一起刀了,直接从摇篮里掐死罪恶。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心里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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