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羽郎》夏闰五

11、第 11 章

　　元墟回环的体积逐渐缩小，一道力量强劲的灵力光环从元墟回环中迸发，将湖边所有乌妖消灭殆尽，乌妖的面具哗啦啦地碎裂掉落，面具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仿佛下起了暴雨，顷刻间，岸边只留下许绛华、林见深等人，以及湖边堆积成山的乌妖面具。

　　就在元墟回环消失的那一刻，令湖边众人震惊的画面出现——许千凡的残影立在湖面之上。

　　宋尧真以横躺的姿势悬在空中，许千凡守在他身边，最后一道灵力光环从许千凡体内扩散，灵力光环伴随着狂风扑向岸边，岸边的面具碎片皆被吹飞。风停之后，许千凡的残影已经消失，而宋尧真仍然悬在湖面上，他怀中抱着许千凡的短刀，此时此刻，如同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样子。

　　“噗通”地一声，宁玄看着宋尧真坠入湖中，湖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而后缓缓平静，瞧不见宋尧真有任何求生的迹象，宁玄察觉到不对劲，没有片刻犹豫，他飞身入水朝宋尧真游去。

　　宋尧真在水中微张双眼，他恍惚了片刻，心中有个声音在说：“诶？我为什么又在水里，我不是被宁玄救上岸了吗？然后……啊！看来是我的臆想吧，其实根本就没有人救我，我确实要死了，宁玄……他应该也是我想象出来的吧……”

　　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宋尧真的手腕，宋尧真睁大了双眼，心想：“诶？是谁的手？”

　　月光投进湖水之中，照在宁玄的脸上，宋尧真这才看清那只手的主人，他勉强着抬起手抚摸着宁玄的脸庞，他嘴角微微一笑，心里感叹着：“他是真的！”

　　宁玄无暇思考宋尧真的怪异举动，他此刻一心只想将宋尧真救上岸，宋尧真在摸完宁玄的脸后又晕了过去，这让宁玄心中焦急不已，他抱着晕死过去的宋尧真，奋力游到岸边。

　　宋尧真再次醒过来时正睡在宁玄的床上，昨天发生过的一切，在他的脑中断断续续模糊不清，此刻的他像是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觉，他双脸红润、气色尚佳，凹陷的双颊也变得饱满，俨然一副俊俏公子的模样，现在的他和昨天的他判若两人，宁玄走进房内，看到宋尧真时也是一阵恍惚，还以为是认错了人。

　　“你醒了，肚子饿不饿？”宁玄端了一杯茶水给宋尧真。

　　宋尧真摇摇头说：“还好，这里是？”

　　“这是我房间，你之前不是在这里睡过吗？怎么，忘记了？”

　　“我在长生宫吗？”

　　宁玄见宋尧真嘴唇干燥，于是又倒了一杯茶水给他，见他喝下后，解释道：“昨天我将你从湖中救上来之后，见你晕着呢，所以就把你带回来了。”

　　“在碧水湖？”

　　宁玄点点头。

　　“我想起来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宁玄的挠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啦，救你可是我的荣幸！”

　　“荣幸？”

　　宁玄眼中星光熠熠：“对啊！我亲眼在湖面上看到了许前辈，之前因为许前辈没有留下任何画像，所以我都不知道许前辈长什么样，昨天一见果然气度不凡。现在长生宫里都传开了，都说你是许前辈派来拯救大真的，还说你是第二个大英雄呢。”

　　宋尧真回想起在元墟回环内发生的故事，他想解释，但是又觉得即使解释了，也是徒然，于是沉默无言。

　　宁玄忍不住地问道：“许前辈和你在那个……那个元墟回环里面说了什么？”

　　宋尧真苦笑道：“他和我说了很多，但是我没办法说出口。”

　　“理解理解……那……那个元墟回环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宁玄正要开口时，苗秦玉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她向宋尧真行了个礼说：“宋公子请去太平殿一趟，持羽和各主山都在等你。”

　　宋尧真惊讶道：“等我？等我做什么？”

　　宁玄安抚说：“没事，就是问问你昨天发生了什么，毕竟关系到许前辈，你不用紧张，待会站我旁边就行，你不想回答的我来替你说。”

　　尽管有些忐忑，但是听到宁玄这一番话，宋尧真悬着的心突然落了下来，仿佛宁玄的话语给了他一股力量。

　　宋尧真洗漱好后，宁玄给他换了一身崭新的玄衣，连头发也是宁玄亲自梳好，一番打扮后，宁玄感叹着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宋尧真和湖面上的许千凡还真有些许相似，不仅是外貌，气质也很接近。宁玄还惋惜着差了一条玉带和一顶金冠，否则就和许千凡相差无几了。宋尧真默默听着，他只是笑了笑，任由宁玄说得滔滔不绝。

　　走进太平殿，持羽崔显、一阁主山文师言、二阁主山林见深、三阁主山许绛华、四阁主山陆令皆坐于殿内，顾安臣和苗秦玉，他们站在林见深身旁，许扶云站在许绛华身旁上下打量着宋尧真，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满满的不服气。而宁玄和宋尧真则站在大殿中央，宁玄本该和二阁众人站在一起，但是他答应过宋尧真要帮他，于是他紧紧贴着宋尧真，宋尧真有了他的陪伴，也安心许多。

　　崔显清了清嗓子说：“你的事我基本都听了，那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在元墟回环里发生了什么？”

　　宁玄拱手道：“禀持羽，宋尧真在元墟回环内见到了许千凡许前辈，但是其他事宋尧真无法说出口……”

　　崔显面色稍有不悦，但是面对宁玄他也不好呵斥，于是抬手打断道：“我想听他说。”

　　宁玄悄悄揪住宋尧真的衣袖，温声说：“没事的，你把可以说的都告诉持羽吧。”

　　宋尧真定了定心神，也效仿宁玄朝崔显行了个礼说：“确实如同宁玄所说，我在元墟回环里面见到了许前辈，其他的事我没办法说，许前辈给我设了禁制。”

　　四阁主山陆令抢着问道：“你是许千凡什么人？”

　　宋尧真疑惑地摇了摇头。

　　一阁主山文师言问：“那你是从哪里来的，这能说吧？”

　　宋尧真还是摇头。

　　崔显挥手说：“那你就说你能说的。”

　　宋尧真拿出短刀说：“许前辈用他的短刀将我送来这里，他让我帮他。”

　　陆令哼了一声，讥笑道：“说什么痴语呢，许千凡何须你这个毛头小子去帮他，我看分明就是你在自说自话，意图诓骗所有人。”

　　宁玄反驳说：“我虽不知元墟回环内发生了什么，但是元墟回环消失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许前辈，这一点昨天在场的人都能作证，宋尧真他没有在说谎，他说的都是真的。”

　　陆令哂笑道：“若是白袍鬼使了什么邪术，演出这场闹剧，就是为了让你们信以为真呢？”

　　林见深制止宁玄道：“宁玄，不得无礼！”他起身转向崔显说：“不过，宁玄所说也是事实，我和许主山等人在湖边亲眼看到许千凡的身影，况且我感受到元墟回环拥有充沛且巨大的灵力，那不是白袍鬼所能制造得出来的，至于元墟回环之内发生了什么，不如让宋尧真说完。”

　　崔显沉声道：“宋尧真，你一五一十地讲来。”

　　宋尧真与宁玄对视一眼，然后说：“十年前天地突变，大天灾降临，正是许千凡许前辈封印了那场灾祸。”

　　陆令扶额哂笑：“这我们都知道，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可别说，你又没法说出口！”

　　宋尧真未理陆令，他接着说：“许前辈告诉我，如今他所设下的封印日渐松动，他需要我协助他，否则大天灾将会重现人间。”

　　陆令听了狂笑不止，崔显咳了两声，陆令才收敛了笑容。

　　崔显抬手问道：“许千凡让你如何协助他？”

　　宋尧真摇头，他不能说。

　　宁玄问道：“是关于元墟回环吗？”

　　宋尧真点头。

　　文师言问道“大天灾什么时候会重现？”

　　宋尧真摇头说：“不知道，元墟回环是阻挡大天灾的关键。”

　　林见深问：“你不是已经进入过元墟回环了吗？”

　　宋尧真解释道：“我还需要找到更多的元墟回环。”

　　许绛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要去哪里找？”

　　宋尧真说：“不知道，许前辈只说时候到了自然会出现。”

　　许扶云突然激动地问道：“那哥哥会在里面吗？”

　　宋尧真想了一会许扶云所说的“哥哥”是谁，想明白后他点点头说：“会的，他说在那里等我。”

　　许扶云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之色，宋尧真见了那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后背发凉，他挪开了视线，不再看许扶云。

　　顾安臣走了出来，拱手道：“持羽，我觉得此人十分可疑！宋尧真凭空出现在碧水湖上，而后就遇到了白袍鬼，本是三羽令的任务，可是实际上有大量乌妖，加上白袍鬼，绝对不是三羽令该有的数量，这其中绝对有蹊跷！”

　　宁玄挡在宋尧真身前说：“白袍鬼所操控的乌妖同样袭击了宋尧真，并且若不是宋尧真救了我，我此刻早已葬身鱼腹。”

　　顾安臣指着宋尧真说：“他和白袍鬼演了一出苦肉计，救你也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方便他进入长生宫。”

　　宁玄逼近顾安臣说：“我们一路上试探了他几次，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你也是亲眼看到的！”

　　顾安臣不示弱地说：“那是他演技精湛，他只是暂时没有露出马脚。”

　　宁玄转身朝崔显拱手说：“长生宫落成大典有两名白袍鬼赴宴，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说不定是偷偷溜进来的，请持羽明察。”

　　顾安臣也朝崔显拱手说：“宋尧真一路上衣着怪异、装傻充愣，问他任何问题，都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宋尧真确实可疑，请持羽定夺！”

　　宁玄气得甩袖说：“你说他可疑那就拿出证据来，空口无凭，多说无益！”

　　苗秦玉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于是插嘴道：“禀持羽，我觉得宋尧真不像是白袍鬼派来的细作，他身上虽然有灵力，但是没有使用过灵力的痕迹，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假若真如他所说，大天灾会再次降临，可如今许前辈不在，我们也只能靠宋尧真了。”

　　陆令驳斥道：“真是一派胡言。”

　　林见深浅笑着说：“宋尧真身上确实疑点重重，但是也不能否认，他所说的事虽然荒诞，可却又有迹可循，所以我姑且信他所言。”

　　陆令眼睛一挑，不怀好意地转向许绛华问道：“想来对于许千凡，在座各位都没有许主山最了解，许主山的意思呢？”

　　许绛华坦然说道：“此事确有诸多未解之处，不过关于兄长和他的短刀，我都没发现伪造的痕迹，或许一切真的如宋尧真所说，毕竟在元墟回环消失时，我也亲眼目睹了兄长的样子，而碧水湖正是十年前兄长进入虫眼封印大天灾的地方，说不定真是兄长在暗中安排，所以我暂时相信宋尧真。”

　　文师言忽而问道：“听说盐钢短刀里的灵力和宋尧真身上的灵力一模一样？”

　　许绛华点头说：“正是。”

　　文师言笑道：“证据都摆在这里，我很难去怀疑此人所言为虚。”

　　陆令正要说话，崔显抬手制止并说道：“宋尧真虽然构不成威胁，但是也不能大意，他话中真伪暂时无法验证，这样吧许主山……”

　　许绛华看向崔显，崔显接着说：“就让宋尧真进入三阁由你看管，若发现可疑之处，不必向我通报，自行处理。

　　许绛华起身拱手说：“遵命。”

　　陆令显然还是有些不服气，站起身说：“持羽，此举怕是不妥！”

　　“此事不必再议！”崔显起身离开了太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