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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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目视迹部景吾离开、去接待其他宾客，这才步入大厅。里面的人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四处，四处可以见到西装革履的男士与盛装打扮的淑女在优雅的聊天谈笑。由于迹部财团本身背景的缘故，在场还可以见到结着日本发型、身着传统和服的贵妇，为这场高雅堂皇的酒会更加增添了几分东方风情。
幸村精市先朝着乐队的方向望了一眼，十数人的室内管弦乐队正在演奏者舒曼的《梦幻曲》，漆黑明亮的施坦威三角钢琴前则暂时无人就座，看来要等到开场时才会迎来它的主人。
《众神进入奥尔哈拉神殿》……幸村精市暗自品味了一会儿，忍不住微微发笑，不知道是为毫不掩饰骄傲的宴会主人，还是为曾经做出“有钱任性”的点评的钢琴家。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回忆起迹部景吾刚刚的问题。依照他一贯的行事做派，在这种事情上是从来不屑于模棱两可来引人遐想的；可是这样突然被人问起，他竟然下意识的不愿去否认。毫无疑问他对那位钢琴家是抱有极大好感的，他本以为这是一种类似粉丝的喜爱心理，但现在看来远远不是那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连幸村精市自己都觉得惊讶。虽然生就一副好相貌，从小到大也一直是人群中心的焦点人物，就连喜好——除了网球——其他也更多是古典音乐文学方面的东西；可是在实际生活中，他就是很难对人产生超出友谊以上的好感。即便对方主动告白、甚或追求，也无法让他生出丝毫动容。虽然不怎么满意，但他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理性，克制，甚至还有点强势，虽然外表看上去极具迷惑性，可是其实根本不会随随便便就被打动而做出让步。
在与远野薰相识之初，他也不认为自己抱有过超过范围之外的好感，可是事情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他不得不承认在与对方相处时，他总是不知不觉就顺着对方的喜好去行事，并且乐在其中；放在其他人身上会引起他反感的事情，由对方做出来时他却只觉得可爱，而他甚至说不出是对方哪一点让他做出这样大的改变。这种体验对他而言是陌生而又润物细无声的，以至于等迹部景吾提到时他才猛然察觉出其中的滋味来。
我还真是变得有点多啊。他轻轻摁住额角，像是有些难为情似的，玉白的脸上泛起浅浅一层红晕，若不是头发眼睛的颜色不对，那模样活脱脱就是没药树下的阿多尼斯，大厅内至少一半以上的女性在或明或暗的打量他，就连一部分男士也投以欣赏的眼光。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前方的人群略有骚动，随后司仪上前介绍来宾，作为主人的迹部景吾向在场嘉宾致辞。等到酒会开始之后，司仪介绍之后的表演节目，第一个就是远野薰的钢琴协奏曲《众神进入瓦尔哈拉神殿》。
人群中不由得起了一阵骚动。能够出席这种高格调酒会的宾客们，无论是出于喜爱亦或是附庸风雅，多多少少都会接触到古典音乐，而远野熏在这个圈子里如今活跃着的人物中，算是极其顶尖那一拨，她的粉丝在爱好者群体中亦是数量众多。
在阵阵低声絮语中，远野熏穿着一袭冰蓝色长礼服裙从休息室走了出来，仪态大方的向来宾们行礼致意。这让人们的议论声又高了一个度。并且，显而易见，现场除了幸村精市之外，也是有其他粉丝的，有好几位绅士已经不约而同的向前移动了几个身位，希望能够更加近距离接近自己喜爱的钢琴家。
这个时候现场是略有些嘈杂的。可是幸村精市看见远野薰如同那天在录音室一般，在钢琴前坐下，然后敲击琴键。滚滚琶音像波浪一样连绵翻涌，美妙的八度铺天盖地而来，空气中仿佛有某种力量令所有观众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说话，整个大厅内鸦雀无声，纯银般的乐声在厅室内流淌回荡，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双修洁如玉的手，仿佛看见它们在键盘上荡漾唱歌。
北欧众神随同神王沃坦与神后弗瑞卡踏入新居——瓦尔哈拉神宫时，感受到的必然就是这种震撼。在管弦乐队的烘托之下，钢琴的声音辉煌明亮，它异常庄严，美丽，还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听众们站在边上，张口结舌，大气都不敢喘，如同到了壮美的神话世界。就这样到了结束，最后一个余音业已飘散，演奏者起身行礼，所有人才猛地回过神来，全部都起立致敬，为这光辉灿烂的演奏献上无比热烈的掌声。
这个过程中，幸村精市一直眼也不眨的注视着那抹冰蓝色的身影，直到对方翩然退场，才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这副多情的神态未免惹人嫉妒。
“我曾经在都柏林听过远野小姐的演奏会，她很了不起，”他身旁一位穿着长袖和服的年轻女士侧过脸来轻声说道，妩媚的眼波向着他轻柔扫过，“可是天啊，她竟然来这种场合演出，那些音乐评论家们会把这件事记住一辈子的。”
“艺术家总是不拘俗礼。”幸村精市淡淡一笑，“等到远野小姐的作品流传后世，我恐怕那时候她不见得想得到您是否乏人问津。”他微一欠身，“您是位好心的天使。失陪。”
被留在原地的年轻女士整张脸都藏进了和服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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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这个时候已经出了大厅，越过长廊，穿过好几间厅室，到了另一边休息区。他在公共区域挑了个位置坐下，过了没多久，有人从楼梯上漫步而下，正是远野薰。她换了一袭款式更为简洁的小礼服，整个人显得轻松多了。
“怎么，没有去跳舞？”
考虑到高格调，酒会的流程安排上并没有设置太多节目，估计要不了多久，舞会就要开始了。
幸村精市起身迎了上去，轻扶住她的手使她借力下完楼梯：“我想要邀请的女伴还在这里啊，”他微微笑道：“你让我在那边一个人怎么跳呢？”
“你未免也太过谦虚。”远野薰嘴角微翘，目光斜斜的睨了他一眼，“除非今天到场的女宾都目不能视，否则绝轮不到你跳不上舞。”
幸村精市微一挑眉，含笑道：“这么看好我？”
“那倒不是，”远野薰坏笑的否认道，“纯粹是看好人类对美貌的本能迷恋。”
幸村精市无可奈何的叹气，“那么应该也有这种本能的远野小姐，是否愿意赏脸跳支舞呢？”
“最好不要。”远野薰真诚建议。
“怎么说？”幸村精市略觉不解，“是不会跳吗？”
“也不好这么说。”远野薰认真思考片刻，“就……这样一支舞跳下来，我恐怕你很难再好好走路。”
“是这样的吗？”幸村精市忍俊不禁，“但是没有关系，我想你完全可以相信职业远动员的反射神经。”
远野薰瞟了他一眼，神色微妙：“你不说的话，我倒是完全忘了这一点呢……”
幸村精市是真拿她没辙，强行微笑：“转移话题对我是没用的哟。”
远野薰啧了一声，“好吧，”她矜持的伸出手，轻声笑道：“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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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正厅的时候，舞会果然已经开始。虽然有相当一部分人仍在聊天，但更多的人已经在舞池里翩翩起舞。恰好一曲结束，室内乐队又换上了更为轻快热情的《南方玫瑰园舞曲》。
“是华尔兹。”远野薰做最后示警。
“有我在，不用怕。”
幸村精市握住她的手，两人缓缓步入舞池站定。
“现在该害怕的难道不应该是你嘛。”远野薰嘀咕了一句，另一只手自然地扶在了对方肩上。
这个时候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璀璨光芒肆无忌惮的洒了下来，她只要微一抬头，就可以近距离看见那张美丽得不可思议的脸，流丽的光辉流淌在对方鸢尾色的头发上，晕染出一层浅浅光圈。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自己的这位舞伴简直如同宗教壁画上的六翼大天使，令世间人与物都为之黯然失色，尤其那双梦幻般的蓝紫色眼睛中笑意流转，几乎要摄人魂魄。
她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没有办法再看下去，扶在对方臂膀上的手下意识的用力，可是让人心烦意乱的热度立刻隔着衣物透过来，附着在掌心上，随即钻入毛孔渗入血管四处涌动，让她有种肌肤在被低温火焰灼烧的错觉。
这种猝不及防的陌生感觉让远野薰下意识的想拉开一些距离。
偏偏始作俑者还浑然不觉，犹自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问道：“怎么了？”轻柔的吐息伴随着山泉一般清澈的暗香拂动耳际发丝，远野薰有那么一会儿轻轻屏住了呼吸，一时之间心跳如雷，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对方已经自发送上了台阶：“连舞步都不记得了吗？”
“……啊，是有点，”远野薰勉强移开视线，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失真，“毕竟很久没跳过舞了。”
“难怪。”幸村精市笑道，“你看上去是有点儿紧张。”
远野薰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嘛，不要紧张，”幸村精市安抚地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慢慢就记起来了。”他示意女伴，“开始吧？”
他们随着旋律开始跳起了华尔兹。相比舞池中翩然起舞的男女宾客来说，他们这一对跳得实在是有点儿不上台面，可是远野熏从来是我行我素，她不在意，幸村精市自然也不将旁人的目光放在心上。不仅如此，他还非常乐在其中地与对方聊天，“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艺术家，应该对跳舞非常擅长呢。”
“你这是什么古板印象啊？”远野薰轻轻嘲笑道，“我呢，跟你相反，是没什么运动神经的人，”她完全不觉得羞愧的说道：“小时候学跳舞的时候，不知道踩哭了多少小朋友，……别笑，”她白了一眼不给面子笑场的男伴，继续道：“所以也就学得勉勉强强吧。长大以后嘛，搞艺术，你懂的，”她给了一个意会的眼神，得意洋洋道：“若是样样都符合常理，恐怕旁人还觉得你不够有艺术家细胞呢。”
幸村精市忍不住大笑。
“倒是你，”远野薰眼珠子一转，笑容狡黠：“日本国内学校好像没有专门的舞蹈课程吧，你看上去跳得相当不错。”
“你在想什么呢？”幸村精市面不改色心不跳，“这都是后来打职业赛，拿到第一个奖项之后才开始学的，”他含着揶揄的笑，“毕竟，运动员也是要吃饭的啊。”
“我没想什么呀。”远野薰扑哧一笑，又有点牙痒痒，“幸村君，作为一位绅士，你这样戳女士的痛处，实在很不像样子啊。”
她果然是运动神经不够好，这才跳了一阵，脸上已经晕出一层薄红，这会儿眉眼间似笑非笑，还带着点儿恼怒，灯光下宛如玫瑰怒放，情态之美令人赞叹。
幸村精市情不自禁微笑，“好吧，是我说错了话，”他柔声说道：“我向你道歉。薰小姐，你别生我的气。”
他这样的态度诚恳，言语温柔，远野薰稍觉快慰，可是再他听改了称呼，唤自己“薰小姐”，心中又不免生出几分异样，为了不被瞧出端倪，只得似嗔非嗔的笑了笑，道：“好吧，你真是个滑头。”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之前的话题：“这么说，你很早就拿过奖项了，是什么时候？”
“17岁，ATP巡回赛，我记得是在奥兰多。”
这个回答让远野薰有些惊讶，“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职业赛的？”
“16岁。国中毕业之后就签约了经纪公司。”幸村精市轻描淡写答道，然后笑微微的去看对方：“看来我在薰小姐这里很没有排面啊。”
“这算什么啊？”远野薰忍俊不禁，“我之前还以为你是那种四肢发达的运动健将呢。”
就算是幸村精市也无语了好一会儿。
等到一曲完毕，他们才后知后觉发现竟然像模像样的将一整支舞跳了下来，而且没有发生什么惨况。
“看来你的水平还是比你说的要好。”幸村精市调侃道。
“这要归功于舞伴的舞技高超吧。”远野薰倒是毫不居功，看上去对这样的效果还颇为满意，“我应该有很久没有像这样跳过一支完整的舞了。”
幸村精市就问她，“还要继续跳吗？”
“谢谢，不过还是免了，”远野薰敬谢不敏，“我约了贝克曼先生晚一点见面，恐怕这就要先离开了。”
幸村精市有些遗憾，“那我送你。”
“没关系吗？”远野薰挑了下眉毛。
“不要紧。”辛村精市答道，然后在陪着对方向主人告辞，随即不引人注意的离开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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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流淌着高雅音乐的建筑抛在了身后，迎接他们的是一大片精心打造过的庭园景观。这会儿天色有点晚了，夕阳斜下，橘黄色的光芒照射在精美的喷泉与修剪别致的灌木丛上，别有一种壮丽的美感。
这样的英式风情让远野薰很有闲情逸致的在其中漫步，甚至觉得仅仅只是专注酒会、忽略庭园里的景致，委实是一种浪费。
只是她毕竟穿着单薄的礼服，此时又正是气温下降明显的时候，不一会儿就忍不住去抱起了手臂。不过还没等她说些什么，眼前就洒落一片阴影，犹带着体温的外套被披在了她的肩膀上，“谢谢，”她拢住外套，忍不住转过脸来笑道：“看来有一位绅士同行，还是有好处的。”
幸村精市轻笑，“那绅士的作用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毕竟我也不是真的什么淑女啊。”远野薰回答得理所当然。
他们慢慢走到了停车坪，在等侍工作人员去取车的空隙，远野薰就向幸村精市表示感谢，“我好像还没有正式说过，”她笑盈盈的看着对方，“但是真的很谢谢你。”
“谢我？”幸村精市微微笑起来，漂亮的蓝紫色眼睛里波光璀璨，“谢我什么？”
“谢谢你做的这一切，”远野薰嘴角含笑，“你真的是非常好的人。”
幸村精市不由得莞尔，“我这是，被发了好人卡么？”
“难道竟然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你吗？”远野薰天真的歪了歪头。
幸村精市浅浅一笑：“女士，我可不是对所有人都抱有同样热心肠的。”
“我的荣幸。”远野薰眨了眨眼睛，“需要我再次道谢么？”
这样的滑不留手不由得令对方失笑，“不必。”
“你总是这么体贴。”远野薰笑眯眯道，正好她的车子已被开了出来，于是她微微颔首，“那么，再见。”
“再见。”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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