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他们的“初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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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总以为自己伤啊病啊的，睡一觉就能痊愈如初了。
可次日早上，谢纵按照生物钟自然醒来，才知道少年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太乐观。
他起床后，腰还是不太能动，身体只能像块不灵活的板砖，被双脚迟钝地带着走。
卓非给他换了跌打损伤敷贴，谢纵手里已备好固定带，想让卓非帮他缠上腰，卓非拿了过去，却勒令：“你今天就别进舞房了，让我们都省点心。”
“是啊，小僚机，你还是安分养两天吧，别落下后遗症。后面咋们可有十场演出等着你奋战呢。”莆三弦叼着片面包，匆匆在玄关穿了鞋，对着门口墙上的落地镜反复检查了自己的皮肤状态，出门前，他自觉很酷地对谢纵比了个大拇指。
于是队友们一个个出门去跑通告了，留下谢纵寂寞地在家长蘑菇。
盛艺方告诉他们，先早确定的八场在新专出来后票子一抢而空，落在黄牛手里的票炒上了五六倍。后来加的两场也只剩下最角落的席位了。
他们乐队现在可是网络的大红人，不单单是谢纵，其他成员也都在近期接到了层出不穷的通告邀约。还有几个名气挺大的电视剧组向他们抛出了蜜罐，甚至不在意他们演技如何。
大家都体验了一把一夜蹿升为娱乐圈新宠儿的滋味。
然而光环之下却仍伴随着无法尽善尽美的阴影，也许这就是现实。
谢纵第三天实在憋不住，跑去舞房了，就见舞美老师集合大家，围成一圈，在讨论什么。
他走过去询问，想给大家一个惊喜。莆三弦突然用力勾住他肩膀，犹疑不定说：“啊，小僚机，你来啦。正好有个事告诉你，就是……因为时间有点仓促的关系，大家近期又都日程太满，所以，我们决定……把之前练的那段刀群舞去掉了。”
“！”谢纵刚听完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段刀群舞就是《Golden Hourglass》这首歌里最炸场且复杂的一段。刀群舞具有气势十足的视觉冲击力，难度也很大，他练了三周，其他人也为此苦练许久。编舞之初，就费了许多心思设计一些小亮点，大家还集思广益各出了不少点子，为了达到刀群舞该有的集体齐舞如同一体的程度，他们下了多少苦功夫，应该是最不能懈怠的一段舞蹈。
现在却要删掉？
但紧接着谢纵就反应过来。他看到队友们都在以安慰他的方式表现得举重若轻，便不好当场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还是忍不住发了消息给厌尘灵：“小师父，是不是因为我腰伤的缘故，所以把那段刀群舞删掉了？”
“是因为Live时间长，这首歌目前排序靠后，考虑到你们的体力关系。”厌尘灵回，“不过，给你听个东西。”
随后，厌尘灵发过来一个音频文件。
谢纵点了让它播放，全新的演绎让他神色仿佛顿时枯木逢春、起死回生。
“这是我新做的live mix版，就当师父送给你，弥补没有刀群舞的小遗憾吧。”
谢纵恨不得立刻抱住厌尘灵，激动狂叫：“太好听了！！我要唱！！！”
“呵呵，怎么谢我？”
谢纵嘴边带笑，忙问：“小师父你有什么愿望？”
厌尘灵那边再度上演漫长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会提什么要求呢？谢纵不自觉地胡乱猜想起来，盘坐在舞房地板上，来回换着姿势，没想到把自己猜得心都有点乱了谱，脸颊莫名地微微发烫。苦思冥想，忐忑不安。
感觉自己就好像那个……像……
……等待对方回复心意的痴恋中的少女？
“孽障退散！六根清净！”他猛打着抖摇头，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坐立不安的谢纵以为厌尘灵会说让他好好把live版练好就够了之类的话，却见回过来的是：“听老三说，你做的糖醋排骨特别好吃？”
谢纵嘴边的笑快咧到末齿牙根：“嘿嘿嘿，有机会做给你吃。”
厌尘灵：“有生之年，我等着。”
12月25日，上海大舞台。
当一切都太顺的时候，意外也会随之而来。
谢纵以为自己的腰伤养好了，上台前的状态已非常完美，嗓音在那段时间受教于厌尘灵的小课，状态也是史无前例的好。他拭目以待，踌躇满志，信心十足。
可是上帝永远不会让你做好充足准备。巡演的第一场就发生了意外，他在一段solo舞中，从升降台上不慎跌了下来。
他当场疼得起不来，幸好有队友的掩护，才勉强将演出持续下去。
还是经验不足的缘故。虽然事后他没有再重提这个演出事故，给其他人徒增压力，内心却非常自责。
第二场，上海站，也是最受瞩目的一场。因为有厌尘灵的客串。
所有工作人员及舞美团队和他们一起心跳加速倒数计时，兵荒马乱程度比第一场更像奋不顾身的战场。
台后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台前观众爆满，呼声雷动。
如海如浪的荧光棒让演出还未开始就推向星风绚烂的盛况，粉丝心切等待的呼唤惊雷般一直传到后台。
化妆间，卓非在准备登台前，抱住谢纵的脑袋，抵着额头说：“群舞的部分你都别管，走到前面去只管用你的嗓子控场！知道吗！今天你只要做好自己的部分，其他的交给我们！”
谢纵点着头。
他的舞蹈几乎全删掉了，为此，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紧张。辛苦练习了几个月的成果，只因一个失误，就付诸东流，无法再全部展示给期待已久的粉丝。他怕自己没做好，拖累团队和所有人付出的汗水。
上台之后，果然身体还是僵硬得不听使唤，他只能在自己的极限范围内控住嗓音气息，对着观众席用他热忱满满的嗓子，用热场的高呼来调动现场气氛，弥补内心缺失的部分。
然而随着曲子一首一首接下去，他却越来越惶恐不安。身为一个主唱，却不能成为这个团队的精神领袖，不能成为这个舞台上稳定的焦点。而是带着满身的破绽，暴露在万众聚焦之下，随时可能被人发现那些缺陷似的。
他们在人气大获丰收的最好时候，却不能展现一场最完美的舞台。
“下一首……呵，对，”他站在台前独束的追光下，不可抑制地喘着气，腰伤让他耗费了更多体力，最前排的粉丝就在他脚下，或许可以把他脸上的紧张不安看得清清楚楚。
他努力微笑，让声音尽量轻快起来：“我知道，在上海这场的你们，今天肯定等了很久。那么——你们准备好了吗！”
他把话筒递给荧光海浪，内心不安的因子也达到了高峰，他还不知道今天的表现会得到观众席如何的反馈。也许他们并不尽兴。
不过海浪们还是回以他汹涌澎湃的回应：“准！备！好！了！”
涛声翻涌，滚滚传入谢纵耳中。
海豚音尖叫声此起彼伏从各个角落冒出来。
谢纵心想，厌尘灵已经在升降台上等得不耐烦了吧，这人最没耐心等待了。
“好的，我知道了。所以我想下一首唱点别的，让某人在后台再多等一会……哈哈哈，跟你们开玩笑的。”他不停说笑着，缓解心底的紧张，“——下一首，就是你们今天最想要的——”
“——《Golden Hourglass》！”
“啊啊啊啊啊啊啊——”现场爆发雷霆般的欢呼。
前奏响起，江雪停的钢琴声倾诉出空灵之音，小提琴的优雅轻扬随之加入。
升降台缓缓升起，全场再次爆发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谢纵站在T型台前端，没有回头去看，不过他知道厌尘灵正以骤雨迫近之势，登上了他所在的舞台。
Intro即将结束的时候，厌尘灵的声音轻缓地起调侵入，哼唱：“喔哦——噢喔……Ladies and Gentlemen,黄金号即将扬帆，你们屏住呼吸准备好了没有？别吓坏哦……”
嗓音一出，即苏跪全场。
谢纵接下一句：“水手！升帆拉锚！听到了雷声没有！我们迎着狂风骤雨，不掉头不松手！GOGOGO,We going！”
“Going！Going！Goling！……”
在台下高涨的呼喊之下，卓非猛敲了一阵重鼓点，行云流水气吞山河，宛如暴风咆哮而至，燃起全场战斗之势。
主歌部分开始了——
谢纵这时像突然觉醒了，猛一抬头，做了个把面具从脸上摘下，狠狠摔在脚下的动作，开唱：“黑夜之中，风浪奔涌，伪装无用，卸下面具释放呼吼！”
解鹜鸣接rap段：“嘿，为什么那么怂，NO，没有人比我勇，GOGO，迈大步跟我冲，YOYO，更High更Crazy的battle在后头！Come baby！”
莆三弦无缝接上去，开启他的rap狂轰滥炸，就像开战前拔高士气的宣言：
“不要在角落哆嗦，逃不掉我狙击枪口，因为我实力很足够，在我这里没有盲点让你钻空。看我的人都在身后，地盘休想从我手里夺走，是我在制定游戏规则，我说了算，世界中心就是我，别害羞，自信一点跟我走！”
解鹜鸣配合莆三弦进行二重垫音，嚣张地用手指点了点台下：“就是现在，跟上我的节奏！”
谢纵抬食指做了个让他噤声的手势：“你的rap太吵了，没人想听你啰嗦这么久。”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台下被他俩的承接对唱激起一片鸡血□□。
谢纵转身走向后方的厌尘灵，莆三弦停止西洋笛吹奏，滑稽又搞笑地耸肩追着他：“Map？”
谢纵：“Whatever！”
莆三弦：“Help？”
谢纵：“NONONO！”
厌尘灵也大步流星笔直向谢纵走来。他迈步极其潇洒利落，昂首阔步向观众席注目，桀骜张扬得与平时判若两人，唯一不变的是一张冰封的脸，沉着唱出整段属于他的Verse：
“四面八方都是无聊求救，没人听你歇斯底里乱吼，集结队友可惜战旗太丑，Whatever，我们被放逐，这世界癫狂崩溃没有救。”
谢纵明润的嗓音垫在他气势如虹的沙哑高音中：
“我要宣布谁是船长副手，大副少副抛锚手别急都有，Forward, through it all，Noway never，暗号不重要，拉满舵我恐怕有点上头。”
谢纵终于走到了厌尘灵身边，就在这时，厌尘灵就像MV中那样，搭过来一只右手。但这次更坚决，那只手牢牢地扶住了谢纵的腰，没有打算立刻松手。
他左手将嘴边的麦捂住，探身仿佛亲昵地凑近谢纵耳边：“你想跳就跳，我扶着你，不会让你摔倒。”
这一刻，谢纵来不及去思考应不应该可不可以，厌尘灵就像伫立在他身边的一根坚固不倒的支撑柱，他立刻把自己的手送到了厌尘灵微带热度的手心里。
谢纵微微一笑。
然后他们就一起跳了。
两具年轻的身体，竟如同排练过无数遍一样默契，同时又风格迥异，一个温柔似水，一个热烈似火，水与火竟彼此交融在了一起，完美协作出意料之外的合舞。
“沙漏还在走，灯明能多久，上帝给的恩惠为什么我没有。”齐声合唱的声势，就像出海破浪的野心，勇气满满，传递向荧光灯海。
也许是有了一个绝对安稳的依靠，谢纵便无所顾忌，仿佛在厌尘灵手中有了无限力量，肾上腺素狂飙，跳起、踢腿、下落，不顾一切地把自己送出去，因为知道会有厌尘灵接住他。
虽然不是刀群舞，这段却被他们跳出了无比澎湃的气势！
全场被台上帅气的舞蹈刺激得猛烈摇晃荧光棒，声浪如雷，仿佛营造出了狂风巨浪之势，滚滚翻涌包围住舞台——
“伤痕太痛肉，理性磨刀口，觉醒意志睁开眼法则我看透。”
结束了第一段Verse，舞蹈暂时有了喘息的机会，各人再次用不同乐器营造音乐盛宴，电音铿锵有力砸向观众耳朵。
轮到卓非和五哥的部分：
“冷言冷语荒唐不必当真，封不了谁的口，岿然自我才能缠斗。”
“年轻是武器冲锋不停留，扣紧指节双手，揍翻对手天命自由。”
虽然场内热浪被月推越高，谢纵心却是沉的。
刚刚一轮悍劲的舞，让腰部的疼痛感又清晰起来。然而厌尘灵临场反应很好，带着他往台的最后方退，将主场气势交给其他人。“别慌，有我。”他说。
好像完全能看穿谢纵的心思。
“回忆破碎成刀口，万箭穿心无可求。不信神不信佛，be a new life gone。”解鹜鸣飚完了一段高音。
到了最有团体精神的副歌部分！
厌尘灵打算把谢纵推上后方的台阶，让他站在上面，而其余人到台前去奔跑走位炒热现场。
可谢纵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两人只对了一下眼神，厌尘灵便又把他拉下来，带着向台前区域去抢回他们的C位。
现场的灯海也因他们并肩走向观众席而爆发出空前疯狂的浪潮。
“Golden Hourglass，dida，dida，dida，dida，不停留。
谁还在慢走跟上节拍别掉了节奏。
Golden Hourglass，dida，dida，dida，dida，还在走。
生死存亡相信谁不用管奋力行走。”
到了厌尘灵单挑的bridge。
他一如既往摘了耳返，现场的大屏正好捕捉到他摘耳返的那种轻狂潇洒。他沿T台杀向观众席锋芒锐利，醇厚的嗓音把音乐震颤得共鸣起来，带出震撼灵魂的混响，扩散向散落在黑暗中的无尽光亮。
“永远无法证明，是我错还是这个世界错，不低头，向前走，是我的信条我的法则我有权利沉默。”
“沉默，看我眼神冷漠，你不过是一个小丑。对错，那又怎样是非，在这疯狂世界不过是我抛下的闪光镜头。”
江雪停最后一段气势雄浑的钢琴伴奏逐渐走向轻缓，所有华丽的舞台最终都将迎来终章的沉寂。
谢纵像是追随着厌尘灵的背影，他克制着剧烈喘息和累到发晕的恍惚感，用力握住麦克风，嗓子已喑哑，仍至情至深地清唱落幕的一句：
“热血最后一分钟，微笑停在你眼中，是我用生命换的ending show。”
他唱完立刻就去看厌尘灵，后者简直在亿万聚光灯下闪闪发光。
这是他和这个男人的舞台“初恋”。
……
结束的时候，谢纵是被工作人员搀扶着走向后台通道的。
比他们都提前下台的厌尘灵没有立刻撤走，而是卸妆之后，就等在过道上，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探头探脑地迎接他们下来。
他等着谢纵走过去，谢纵来不及跟他打声招呼，就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
“你今天表现得特别好。”厌尘灵用力抱住他。
他缩在这个怀中，被剧痛折磨得发抖的身体似乎慢慢平静了下来。
独属于厌尘灵特有的香水味道安抚着他的心神。
这个怀抱，比想象中的更可靠温暖，不是远远看到的那么疏离的，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脏，似乎也带着火热而有力的能量。
这股火热的温柔猝不及防，捂住了谢纵慌乱的心。
不爱哭的他忽然就忍不住了：“可是，后面的几场，我……”
“别想了，你今天很棒。”厌尘灵像是知道他现在需要个避风港躲开一切，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谢纵这时候不能抬头，便安心地缩在这双雪中送炭的臂膀里，贪婪得不想动弹：“小师父，让我靠一会。”
厌尘灵迟迟地应道：“嗯。”过了良久，他又说，“我就做一次圣诞老人。”
“对不起……把你衣服弄湿了。”
“你洗。”
谢纵破涕为笑，把他推开了：“滚，我不要你这个圣诞老人了。”
他抬头一看，卓非和其他队友也都在过道前方等他，他走向他们，他们也在准备着和他击掌庆祝。
如果，这一刻他所拥有的，能陪他走到永远……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他们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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