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舒心安黛》月色融融

4、第4回 有口难辩

　　林舒安的承诺并未让黛玉放下疑心，但又没有理由继续计较，只得草草应声，道了句“那就多谢林三爷成全了”，说罢，草草福礼，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林舒安一怔，下意识地觉得她这反应不对劲儿，可又不知道错在哪里，只得扬声提醒道：“姑娘……林姑娘，走错了！”

　　“嗯？”黛玉不得不回转身来。

　　林舒安笑着一指后面：“姑娘请听，你的丫鬟们在北面，你若往南去，岂不南辕北辙了？”

　　黛玉侧耳细听，的确如此，不觉涨红了脸，说了句“多谢”，便远远地绕过他，朝北面疾步而去。

　　身后，林舒安一直目送黛玉的身影没入花海中，又远远地听到她与丫鬟们汇合的声音，这才摇摇头，忐忑不安地把书卷往怀里一塞，负手朝相反的方向漫步而去。

　　原本好好的一个赏花日子，本该尽情开心才是，谁料到中途却出了这么个岔子，黛玉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林芳芷却毫无察觉，只管张罗着又将众人聚在一起，她自告奋勇地用帕子蒙了眼睛同众人玩了会子游戏，直累得筋疲力尽，方让人套了车，返回了家中。

　　彼时已到午时，宣化林家的厨房里早已备下了酒席。还别说，样数虽丰富，却是以清淡为主，尤其还添了几样以当季野菜烹制出来的菜品，有蒸，有炒，还有凉拌，多浇了调味汁，倒是让黛玉稍稍开了些胃口。

　　一时饭毕，黛玉又与林芳芷说了会子话，便以乏了为由向林芳芷告辞。

　　林芳芷颇不好意思道：“今儿多有不周，让林姐姐受委屈了。我家后园子还有几株海棠花，虽不如梨花成规模，好歹也换个样子，到时我再邀姐姐来赏海棠花，姐姐意下如何？”

　　黛玉心中不痛快，本想找个理由拒绝。后又一想，林芳芷毕竟只是深闺里的姑娘，且又天真烂漫，想来也无权左右她三哥的行径，若因此而错怪林芳芷，反而辜负了她的一片好意。遂笑道：“你太客气了，今儿赏花很尽兴，我也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至于海棠花，还是到我家园子里去赏吧，妹妹上次只在院子里转了转，还没去我家园子呢，到时一定让妹妹大开眼界！”

　　“哦？果然吗？”林芳芷瞪大眼睛，好奇道，“早就听说姐姐是个养花的神人，上次去都没好意思让你带我去见识一下，这一回我就是为了姐姐的花园子，也得要坚持到海棠花开了再走。”

　　黛玉笑道：“绝不会辜负你的期待！还有雨靴，我也会替你备好，到时一并给你。”

　　说完，便吩咐紫鹃让人去套车，她则站起身慢慢往屋外走去。林芳芷急忙跟在身后送她，一边走一边叮嘱道：“明儿一早我要回趟城里，也不知母亲唤我何事。若无急事，我住一两日就回来，姐姐千万别以为我一去不回了，我还想给姐姐带新鲜玩意儿来玩呢。”

　　黛玉笑道：“多谢你想着我，还是以家事为重吧。”

　　林芳芷一叠声地答应着，一直将她送到大门外。

　　此时，门外已有车马备好，另有一人背对着她们，正指挥人将两个酒坛子搬到后面的车上。黛玉瞧见了，急忙上前阻拦道：“这坛子里装的什么？千万别打碎了！”

　　那人一回身，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方冲着黛玉一揖，笑着解释道：“林姑娘，这是在下几年前摘了新鲜梨花自酿的美酒，名“醉卧梨花”，一直埋在梨花树下舍不得喝，今儿为了给姑娘赔罪，特地挖出来的……”

　　黛玉一看这人正是林舒安，原来他回到宅子里换了身宝蓝锦缎的长袍，她竟没认出来，暗惊之后忙后退几步回礼，推辞道：“多谢林三爷好意。只是我不善饮酒，这么好的东西送我也是白糟踏了，还是请林三爷自个儿留下享用吧！”说完，便示意下人把坛子再抬下来。

　　林舒安一阵尴尬，好在他还算有定力，稍稍犹豫后，继续道：“姑娘不善饮酒没关系，可以留给令尊……若是令尊不喜，不是还有令弟吗？总之，我这酒男女皆宜，最是滋补的……”

　　这番好意，按黛玉本来的性子，是不好再拒绝的。但转念又想到这人野心颇大，若今儿收了他的东西，明儿不知要提出什么不合理的回报，遂有些脊背发寒，不得不再次拒绝道：“林三爷盛情，原本不该拒绝。无奈我们姑苏林家无论男女皆不胜酒力，若因喝了您的美酒闹出些笑话来，岂不辜负了林三爷美意？所以……还是不用了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舒安是再没脸硬往上塞了。无奈之下，只得挥手让人重新把坛子抬下来，方歉意道：“既如此，那就不给林姑娘添麻烦了。下一次，我让人备些糕点回敬，林姑娘总不会拒绝吧？”

　　还有下一次？黛玉肝儿颤了颤，腹诽着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吧，但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勉强敷衍了过去。

　　林舒安见黛玉终于点了头，一颗忐忑之心才略略安定下来。于是急忙退后几步，示意林芳芷上前与黛玉话别，他则默默转回到门内，略略遗憾地看着黛玉上车，一路颠簸着远去了。

　　直到黛玉的车子拐个弯儿瞧不见，林芳芷方转回头来。谁知一回头，却见自家三哥正对她怒目而视。她一惊，忙问：“怎么了？可是我办了什么不妥之事？”

　　林舒安冷哼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嘴太快！我且问你，是不是你对林姑娘说，我将来有意要吞并她的宅子田地？”

　　“啊？绝对没有！”林芳芷急了，对天发誓道，“我再糊涂，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我不过话赶话，随口提了一句，说我家三哥有意将方圆百里的地都买下来，但从没说过要霸占她家的宅子和地！”

　　“方圆百里？那不就把她家的宅子和地都包括在内了？你呀你呀，真是气死我了！”林舒安气得一跺脚，转身气呼呼地往客厅而去。

　　林芳芷觉得委屈，一溜小跑追上来，抗议道：“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赖你自个儿。你说，这话当初是不是你亲口跟我炫耀的？怎么这回子又赖到我头上了？还有，你既有这个心思，凭什么要遮遮掩掩的？你若是个男人，方才就该亲口对她说，让她不要担心，将来咱们两家若成了一家，何来你我？……”

　　“你……快给我住嘴！”林舒安气得猛地顿住脚，转身咬牙道，“若是时机成熟，还用你来提点我？你也不想想，哪有头回见面，就跟人家姑娘提这个的！我若真提了，人家岂不认为我是个登徒子？”

　　“登……”林芳芷被堵得接不上话，只得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林舒安急忙叫住她：“站住，我还有话没说完。”

　　林芳芷无奈，只得转回身来，没好气道：“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这个好心没好报的妹妹说？”

　　林舒安被气笑了，回身朝她走了两步，方叮嘱道：“明儿回城，记得替我保守秘密。还有，若是母亲又在背后求人给我提亲，就劝她省省心吧，免得坏了我的计划。”

　　“嘁——”林芳芷嗤之以鼻，“你放心，母亲去岁时就狠狠地说过，这满扬州城里的姑娘都替你划拉个遍了，你不是嫌东就是嫌西，照这样下去，任是哪一个嫁了你都没有安生日子过，她才不会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呢，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说完，昂着头趾高气昂地走了。

　　身后，林舒安无语望天，心内对母亲的偏见着实不服，暗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她老人家瞧瞧，那个嫁了他的姑娘到底有没有好日子过！

　　与此同时，黛玉的马车也已驶出宣化林家的庄子，拐上了通往自家庄子的大路。

　　黛玉一路心不在焉，还在反复回想着方才的那个人，以及那两坛酒。尤其那个听着诗情画意，实则细品下来很有问题的名字——醉卧梨花！

　　哼，还醉卧梨花呢，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取名之人心思有多龌龊！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饮酒无度不说，醉了还要卧到在梨花堆里，这不是糟贱花是什么？！还有，既是赔礼道歉，很该拿出些诚意来，挑些姑娘家喜欢的花花草草什么的，偏他弄两坛酒！这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她是个女中酒鬼不成？！

　　黛玉越想越气，又想到这人虽然嘴上冠冕堂皇，实则很有意图霸占她家宅子和田地的野心，越发烦躁起来。

　　恰在这时，忽然听得前方有马蹄声响，不大会儿功夫便来到了近前。黛玉刚要吩咐停车避让，忽听有人隔窗喊了一声：“姐姐一向可好？我是承枫！”

　　是承枫？黛玉一怔，急忙打起帘子一瞧，果然是承枫！

　　她笑了，问：“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林承枫笑道：“夫子染了风寒，就给我们放了两日假。我心中挂念姐姐，唯恐姐姐春日犯了咳疾，就急着赶回来了。姐姐近日可好？”

　　黛玉笑道：“我很好，并未犯什么咳疾，多谢你挂念。——你一向可好？在学院里可曾吃饱穿暖？”

　　林承枫笑道：“我一切都好，谢姐姐挂念！”又抬头望了望车子来时的方向，不解道，“我方才到家时，听说姐姐去了宣化林宅那边做客。怎么，姐姐何时结交了他们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