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海棠终绽放》安唯宸

53、第五十三章

　　“他判了七年，”于驰说，“这七年我和奶奶过得虽然不富裕但却安心。奶奶身子本就不太好，经历过爷爷和妈妈的事后伤心过度就更差了些，我知道她是在为了我撑着，家里钱越来越少，她甚至舍不得买药，我就想着能不能帮着挣点，也就开始接触直播。”
　　“再后来就差不多是遇见你之后了。”于驰说着看了眼洛沅芷，相缠的手掌里闷出了汗，有些滑，于驰没松开，只是握得更紧了些继续说，“我直播收入起来后其实可以不用再过以前那种日子的，但奶奶可能心里已经存了阴影，她不让我把钱拿出来改善生活，也不收我给她的钱，只让我自己偷偷存起来藏好，还叮嘱我不要表现出有钱的样子。我倒是无所谓，吃啥穿啥都行，只要以后奶奶看病买药不用再拮据就好。直到那个混蛋出狱后我才理解奶奶为什么要我装穷。”
　　“但我也长大了，不再怕他，就算打架我也不会让他再讨到多少好。可他太卑鄙了，他竟然把念头动在了你身上。”

　　什么？
　　洛沅芷震惊地望着于驰，怎么就跟她扯上关系了？

　　于驰在决定带洛沅芷过来墓园跟她讲这些往事的时候就打算不再隐瞒了。他不想再让洛沅芷以为只有她喜欢了他这些年，他也要告诉她，自己也一直都把她放在心里，只是无法诉说而已。

　　林荫道的另一头停止在一片未开发的荒野处，于驰的故事也刚好在这时候讲完。包括他为什么退学，包括后来那个男人的下场，包括奶奶去逝，也包括他多年里去了无数次A大。

　　如果说之前听于驰讲他小时候的事时洛沅芷是跟着愤怒和伤心的，那后面这几年的经历就让她有些呆滞了。
　　她站在荒地这头，远远眺望着另一头的山峰，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
　　一滴泪从眼眶里溢出，带着后面连绵不断的泪水奔相流下。她咬紧下唇，却也止不住喉咙里的呜咽。

　　于驰将她拥进怀里，在洛沅芷一声又一声“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的询问里，一滴眼泪悄然滴落在了洛沅芷的发丝中。

　　不知道拥抱了多久，直到洛沅芷由哭泣转为抽咽后才放开他，在于驰为她抹去泪痕时洛沅芷说：“再带我去一趟墓地吧，我想再去看看他们。”

　　第二次站在墓碑前时，洛沅芷的心情和先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对着葬在这里的三个人再次深深地鞠了次躬，抬头时，眼里多了份坚定。
　　她看了眼于驰，把他的手拉过来牵住，再转回去对着墓碑说：“爷爷，奶奶还有...妈妈，”她这样称呼着，感受到于驰的手指抖了下，又再次握紧才继续说，“我叫洛沅芷，是于驰的女朋友。今天是第一次来见您们，很抱歉，在此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于驰已经跟我讲了所有的过去，所以我就想再来见见您们，想亲口对您们说些话。”她深吸一口气，无比坚定地说道，“请您们放心，以后的时间里就由我来好好陪他吧！我会一直爱他，护他，会让他永远都幸福快乐的，相信我。”

　　说完，洛沅芷又鞠了个躬，并且很久都没有直起身。
　　直到于驰出手将她扶起，才发现她又哭了。

　　今天的洛沅芷已经不知道哭过多少回，她的眼睛一直红肿着，还好不用今天回学士院，不然指不定会让她父母有什么别的想法。

　　于驰将人揽进怀里抹去眼泪。从他听见洛沅芷叫的那声“妈妈”开始，他今天所有的不安都被趋散消尽了。
　　讲出过往的一切多多少少都让他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他知道洛沅芷肯定会跟着难过，跟着气愤甚至跟着心疼，但这无论如何都不是小事。
　　过后呢？当她冷静下来再想想，会不会产生其他不一样的想法呢？
　　于驰一方面信任着洛沅芷，一方面又害怕。这种害怕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必竟现代社会有多少情侣因为家庭背景不同而走不下去的，而于驰不仅仅跟洛沅芷有不同的背景，更是有个可以说是不光彩的出生和死于牢狱的...不承认也没办法的生理学父亲。
　　他甚至做好了洛沅芷跟他说分手的准备，只是如果真的分手，他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可于驰也太了解洛沅芷了，“妈妈”这个词有多重，从洛沅芷口里叫出来时就几乎说明她这辈子也不会退缩，于驰也一瞬间就有了勇气。
　　她都那么勇敢了，于驰也会更加努力。
　　明天就要去见洛沅芷的父母了，如果一时得不到他们的认同，那于驰就想办法去得到认同，多长时间都行。

　　临近中午，墓园里依旧安静如初。洛沅芷哭够了，才慢慢放开于驰。
　　这一回他们是真的打算回家了。
　　坐进车里，洛沅芷从遮阳板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眼睛似乎都小了一半问：“这眼睛明天能好吧？”
　　“能，”于驰说，“我回去给你煮鸡蛋滚滚。”
　　“好，”洛沅芷抽了抽鼻子，手在胃上按了按说，“听到鸡蛋我都有点饿了。”
　　于驰也没想到他们会在墓园呆这么久，正准备启动车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抬手在后脖处解了半天后取下了那块玉佩递给洛沅芷说：“这个送你。本来刚刚应该当着奶奶他们的面给你的，结果你哭得太伤心把我也哭乱了。”
　　洛沅芷接过，不明所以地看着于驰。
　　于驰解释道：“这是奶奶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要留给......”他顿了顿，眼神错开洛沅芷后才继续说，“要我送给你的。”

　　奶奶怎么会认识她，还留东西送给她？稍微想一想洛沅芷就知道于驰之前的停顿里没讲出来的是什么。

　　她握着玉佩笑了笑，歪着头去看于驰，说：“这是给未来孙媳妇儿的吧？”
　　“都一样，”于驰咳了声，凑过去把玉佩给洛沅芷戴上后将车开出停车场了才说，“奶奶知道你，只是没见过而已。也是奶奶让我要勇敢些，所以毕业后我就回了淮城。”

　　洛沅芷不敢再去想那些“如果”，她怕自己会再哭。
　　手心按在玉佩上，冰凉的触感却让她整颗心都麻麻的。这不仅仅是件礼物，其中含义即使被于驰蒙混过去也让她知道这有多重要。

　　洛沅芷降下车窗，眯着眼趴在窗栏上，行驶带起的强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只随手往耳后压了压就不再管它。路边的树和建筑逐渐后退，转个弯就再也看不见，前方不远就是城市的入口，繁华和美好也越来越近。
　　她相信，今天过后，她和于驰一定会越来越幸福，如同这条通往回家的路一般。

　　晚上，两个人依旧在于驰屋里吃过饭。洛沅芷的眼睛已经消肿得差不多了，除了还有点微涨别的都几乎看不出来异样。
　　她没像往常一样饭后还继续窝在于驰家里，而是找了个累了的借口回了隔壁。
　　于驰自然没多想，今天早上两个人都起得太早，她一上午又哭了那么长时间，这会儿累了也正常。
　　只是于驰却没有想休息的感觉。

　　少了洛沅芷在身边于驰也懒得开电视，他抱着电脑在沙发上看邮件，中间轩哥打电话过来两个人又聊了半个多小时，等他再次起身的时候也已经九点过了。
　　他去阳台抽烟，却发现洛沅芷那边的灯还亮着，是忘记关了吗？但于驰也没过去，他怕会吵到洛沅芷睡觉。

　　明天就要去洛沅芷家里了，于驰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只是经过今天一天后，他心里的信念更坚定了些。
　　洗完澡出来时，手机响了一声，于驰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几小时前就说回去休息的洛沅芷。
　　——睡了吗？
　　于驰回道。
　　——刚洗了澡。
　　再就没了回音。于驰以为她只是睡了一觉醒来看时间还早随口问一声的，问完估计又接着睡着了。
　　于驰笑了笑，拿着手机进了卧室。
　　他还是睡不着，对他来说时间太早了，哪怕昨天几乎只睡了五六个小时。
　　床头上放着几本平时睡前会看的书，于驰随手抽出一本，靠在床上慢慢翻着。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书页翻动的声音。于驰睡觉没有关卧室门的习惯，在这样一片静谥里，大门密码锁被刷开的声音就显得很突兀。
　　这个屋子除了于驰也就只有洛沅芷有指纹，不用想也知道现在进来的是谁。
　　于驰以为洛沅芷这会儿过来是睡醒饿了，他放下书正准备下床的时候，洛沅芷已经到了卧室门口。
　　她穿了件吊带的丝质睡裙，黑色的长发顺着一边肩膀搭在胸前，站在半明半暗的门边，双手背在身后，看向于驰。
　　于驰下床的动作顿住，这是他第一次见洛沅芷这样穿，这个天实在算不上多热，早上的时候洛沅芷过来时也是穿的睡衣，但还是长袖长裤的那种。
　　就这一停顿，洛沅芷已经步至跟前，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其它，于驰感觉她的脸很红。
　　两个人靠得太近，一阵淡幽的香味从洛沅芷身上飘来，让于驰不自觉地想往后仰。
　　只是洛沅芷却没给他机会，她双手抬起搂住于驰的脖子，后背微弯靠近他耳边说道：“今晚我要在这睡。”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