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海棠终绽放》安唯宸

2、第二章

　　他们是自由分配的座位，却又并不定在某一桌上，串桌是他们的传统，碗筷杯子一拿，从这桌到那桌，好不热闹。

　　约莫半小时过后，迟到的周诚晧也终于来了。他推开大门，原本吵嚷的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个同学本想笑话他几句的却在要开口时纷纷闭上了嘴。
　　因为周诚皓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他个子高挺，比周诚皓高了快半个头。驼色的长款大衣穿在他身上好比秀场上的模特一般出挑。一头深棕色的短发打理得很是有型，俊郎的五官比记忆中的人要柔和了些许，但气场仍在，是那种第一眼让人并不好接近的模样。
　　他们站在门口，没立刻进来也没开口说话，除了最里面那桌有几个人看不见外面的光景，其他人都处在震惊中。
　　付凯最先开口，但也明显带着不敢置信，他站起身对着门口的人问：“于驰，是你吗？”

　　什么？？？
　　于驰！！！

　　洛沅芷正好坐在最里面看不见门口的地方，听见付凯的话时险些没拿稳手中的筷子。
　　心跳在一瞬间开始疯狂加速，仿佛要冲破胸腔往外蹦窜。她极力忍住想要站起来去探个究竟的冲动，只是眼睛再也不敢从门口移开了。
　　“是我。”一个低沉的男音在门口应着，还是那么好听，却又和记忆里的声音不太一样了。
　　更成熟了，也更磁性了。
　　紧接着，门口的人终于往里走来，洛沅芷连呼吸都止住了。
　　付凯和陈允承从桌边站起，走过去跟于驰拥抱在一起。他俩是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和于驰关系最好的两个男生，正好今天都在。
　　付凯甚至连眼眶都红了，他狠狠地在于驰后背上拍了拍说：“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手机停机，□□微信将我们都删了，后来从班主任那要到你家地址找过去却被邻居说你们搬了家，搬去哪也没人知道。”
　　于驰没说话，只是轻轻回拍着付凯的背，眼睛从三张桌前扫过，最后定在了洛沅芷坐的方向。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以至于洛沅芷都不敢肯定刚刚那一眼是不是真的有看过来。
　　他似乎又高长了些，肩背也宽挺了些，不似当初那么单薄了。皮肤比以前健康了不少，不再是单纯的白。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他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
　　陈允承情绪还算平稳，他搂着于驰到他们刚坐的那桌坐下。是靠门的地方，离洛沅芷正好最远。
　　同桌的人给于驰和周诚皓添了碗筷，边问周诚皓是怎么跟于驰一起来的。
　　周诚皓倒了杯茶喝下，才舒展了口气说：“也是巧了。我今天本来是上午的飞机，这不淮城还在下雪嘛，就延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飞，我又着急赶回来参加咱们的聚会，就干脆去退票准备换高铁。”他说着还望了身边的于驰一眼才继续，“我俩就是在退票的地方遇见的。他在我旁边，我听见他说话，转头一看感觉有点眼熟，但刚开始我真没想起来，是退完了我才反应过来。还好他也没走远，赶过去一确认，还真是老同学。后来我们就一起去搭高铁，一起回了淮城。但来参加聚会是我强烈要求的。”
　　同桌一女生问道：“你一下午在群里各种叫唤怎么也没听你提到啊？”
　　“我这不是想给大家惊喜嘛，”周诚皓自得道，“这不，效果还不错，你看老凯都快哭了。”
　　“去你大爷的。”付凯刚刚是有些失态，但更多的是高兴。

　　读书那会儿，于驰其实和班里大多数人都交集不深。他性子极冷，几乎以独行为主，同学两年半，除了付凯和陈允承和他关系算得上不错外，跟其他同学最多也只能算泛泛之交。对于像他们班这种人人团结友爱的集体来说，于驰是个特例。
　　但他独行并不代表同学们会孤立他。于驰成绩不错，长得又帅，坐在周围的同学有不懂的问题问他时他也会给人讲题。只是不太喜欢跟大
　　家一起活动而已。

　　“来来来，满上满上，”一男生站起来问，“于驰你喝什么？咱们红的白的啤的都随意，你应该能喝酒吧？”
　　原本酒量并不差的于于驰却只取了个啤酒杯过来说：“我喝啤的吧。”
　　“行，”男生给于驰倒酒，“咱们班聚会的原则之一，不劝酒。能喝多少是多少，不能喝喝饮料也行。”
　　于驰双手托着杯子接了酒，嘴角始终带着一丝笑。这让同桌的女生有些受不住了：“我说于大帅哥，几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帅了。读书那会儿咱们班女生总会在背后偷偷看你，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机会让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你啊？”
　　她旁边的男生揶揄道：“还能不能光明正大地看呢，你直接问于驰有没有女朋友不是更好吗？”
　　女生小心思被揭穿，假装要打男生，周围的人跟着哈哈笑起来，也都等着于驰的回答。
　　于驰并没想到自己从进门到现在会成为焦点，他抬眼看了看某个方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已经是他见到的第四杯白酒下去了。虽然杯子很小，但必竟还是白酒。
　　他低头掩住了眼里的情绪，转而回答了刚刚的问题：“还没有，我单身。”
　　哇偶，又是一阵起哄，不只他坐的这一桌，连旁边那桌也加入进来了。

　　洛沅芷的心思早就不在自己身边了，她这桌已经有好几个人都往那边聚了过去，但她却没有动，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她酒量极好，好像是两年前吧，暑假同学聚会了一次后，腊月他们又聚了一次。那时候大多数人都开始大四实习了，也记不起是怎么就喝上了白酒，直到结束，全班除了不喝酒的几个人外，她最清醒。
　　但她喝得并不少，至少在当时喝酒的同学中，她算是喝得最多的那个。

　　坐在洛沅芷身边的好友孙小艾原本也在听那边一群人的动静，听见于驰说自己单身的时候忍不住想跟洛沅芷讨论几句的，转头才发现放在她们面前的玻璃酒壶里的白酒已去了大半。
　　她们周围只有洛沅芷一个人喝白的，可想而之那壶酒都被谁喝了。她知道洛沅芷酒量好，至今没见她醉过，但这聚会才开始半个来小时，真正喝酒的时候还没到呢。
　　“你什么情况？”孙小艾问，“怎么？这是一年没喝酒欠酒喝啦？”
　　洛沅芷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于驰从进门到现在，除了最开始那一眼似有似无的对视外，洛沅芷也算是盯着他看了好久，但却没再和他有过真正的眼神触碰。他似乎往这个方向抬过几次眼，却并不是聚焦在洛沅芷身上。而后面好些同学都过去跟他打招呼，他就更没往这边看过了。

　　洛沅芷喜欢于驰，从他们还不认识开始，甚至刚开始都不知道那个人是于驰。
　　而这件事，至今也没有第三人知道。
　　这是一场跨越九年之久的单恋，曾经也有过甜蜜，却特别短暂，短暂到洛沅芷都快要分不清那是真实还是梦境。

　　包厢里一如即往地热闹，于驰那边终于不再是焦点。孙小艾见洛沅芷似乎没什么异常，也不管她喝酒了，一壶喝完甚至还帮她再倒了一壶过来。
　　洛沅芷作为班长，学生时代在班里就是风云人物。她性格好，人缘自然也好，再加上见识到她的能喝后，聚会上来跟她喝酒的人就一波接一波了。
　　按大家伙的话来说，就是想看看班长这酒量究竟有多大，他们来帮忙检验检验，这样以后在工作应酬中遇到酒局时才会有个量。
　　必竟在这群同学面前喝醉比在外人面前喝醉要安全太多了。
　　可两年过去，即使是车轮战，也没人把洛沅芷喝趴过。反而是那些来跟她喝酒的人，结束的时候一个个早已七倒八歪不醒人事了。

　　饭吃完已是三小时后了。这时候有几个同学已经明显喝高，但兴奋劲仍然在。
　　当初定这个酒店就是看中了包厢里还有饭后娱乐的地方。前几年每次换场都是一场灾难，人在喝高的初期是精神最亢奋的，为了把那些人弄上车，别说夏天，大冬天也能折腾出清醒的人一身汗来。
　　今年终于不用转场了，而且还多了两张麻将桌，这会儿也吆喝着组织上。
　　二十多个人中，大多数人都围在门口那一圈里。对于这项“国粹”运动，淮城人民可以说是老少皆会。以前是没想过要打，今天正好包厢里有，自然个个都跃跃欲试。
　　但必竟就两张桌子，能上场的只有八个位，大家伙直接用最简单的方式——猜拳来决定了人，剩下的就只能观战。
　　唱K这边人就少了许多，总共也不到十人了。这边沙发够大，等大家都坐下来后空位也还余下不少。

　　洛沅芷坐在靠左的转角处，她身边挨着孙小艾和王婵，还有另外两个女生郁美绮和高诗诗。
　　于驰也在这边，但依旧离洛沅芷很远，中间隔着最长的那条沙发。

　　包厢里暗了许多。除了门口麻将桌那边还开着顶灯外，中间饭桌处的灯直接关了。唱K这边也只留了几条彩色灯带，加上大屏幕上投出的光，还真有些在KTV的感觉。

　　洛沅芷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醉了，不然为什么这会儿总能跟于驰对视上。要知道从他进门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他们也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音响里传来了熟悉的旋律，点歌的同学已经就位。
　　洛沅芷抬头看向屏幕，是李行亮的那首《愿得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