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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万年前 ...

  •   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恐惧感,侵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只感觉浑身冰凉,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天上坠落下去。

      事实是他预感的没错。

      林炔羽看到那人站在极高的雪顶上搭弓射箭,闪着锐利寒光的箭锋对准祂们,由于隔得太远他不知那箭对准了谁。

      周围的金乌们还在嬉笑玩闹。

      直至一缕带着无穷神力能够破开苍穹的银光穿透云层。

      在他身旁的那只金乌凄厉的哀鸣一声,顷刻间便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去,祂的神光染红了整片大海,渐渐被海水吞噬进去的神躯照亮了海水间的情形,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祂的陨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在其他金乌还未反应过来前又是一道极快的银光。

      疼。

      这是一种噬心裂骨的疼。

      这一次是林炔羽感受到了胸口处那能将人拉入地狱的疼痛,他不可置信般的看向插在他心口的那只箭,那箭上的神力将他整个五脏六腑全部击碎,他只觉得时间暂停了一瞬,接着整个人快速的掉了下去。

      他神思有些恍惚,在坠落中向上看去,几个散发着炽热光线的太阳晃红了他的眼,其中银色的流光又将他的视线分成两半,他想要挥动翅膀以至于不落入海里,他不想死。

      可无论他怎么用力,无论他怎么嘶吼身体都用不上一点力气,最终他放弃了,安然的任由自己向下坠落。

      风凌冽呼啸过他的耳边,身体在快速下坠的过程中产生了一种快要被撕成两半的错觉。

      林炔羽以为他会和上一只金乌那样坠落海面,可直到他落入一处没有半分阳光的地方他才反应过来。

      这地方没有丝毫的阳光,直到他的到来四周才被他的神力浸染出颜色,在下落的过程中他看到了远处宏伟的建筑群,荆棘丛生的恶林,浮现着点点幽光的河流,也看到了在半空漂浮着用以照明的幽冥之火。

      温暖的光线照亮了这个黑暗中的世界,他的意识缓缓的流失,可坠落在地时的那种骨头都要碎掉的疼痛又将他远去的意识给唤了回来。

      他没有死。

      林炔羽能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他砸落地面所产生的巨大的灰尘风波在一瞬间静止了下来,沙砾碎石静静的凝固在空气中,仿佛只是一息之间那些碎石迅速回归,连他坠落砸塌的地面都恢复原状。

      他趴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只能任由痛楚侵蚀他的意志,恍惚抬眼之间前方出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那抹黑影缓缓的走进,步伐缓慢、身姿窈窕,林炔羽想看清她的脸,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那张脸被薄雾笼罩着,朦胧间,无论他怎样凝神都拨不开那层薄雾组成的面纱。

      那女子走到他的面前,黑色衣袖下那只好看纤细的手缓缓抬起摸上了他头顶的神纹。

      他想说些什么,开口却是一连串的哀鸣啼叫。

      就像是在对她撒娇一般,可他知道这是这只金乌临死前的哀鸣。

      林炔羽不知道这女子想要干什么,下一刻只觉得一股令他本能难受排斥的气息游走在身体之中,他想要反抗,这只金乌也止不住的挣扎起来,却是毫无作用挣不脱她的禁锢。

      金乌红色的神纹在素手之下也越来越妖冶,呈现出一种魔族特有的邪魅。

      那女子的面容也越发的清晰起来。

      在他忍着不适即将要看清她面容的前一瞬,他只觉得自己被人给推了一把,那股力量将他推离了金乌的身体。

      林炔羽感到手上一凉神思迅速的回归,身体上的疼痛和不适感快速褪去。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师傅那双淡然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在里面看到了一丝快速划过的担心。

      接着他看到了在师傅身后担忧的众人,以及看到他没事后脸色重新变臭的掌门。

      “我怎么了?”他不自觉的问出声。

      “你被海妖的歌声拖进了幻象中。”由于是在众人面前,芩晚这样说道,“若不是船老大捂着耳朵去唤我,你此时说不定就跳到海里去了。”

      这么说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林炔羽不自觉的看向天空中的太阳,在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不是幻象,刚才的一切都太过于真实,真实到让他以为那就是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昝眳靠坐在桅杆旁看样子应该是晕了过去,之后被两个弟子扶回船舱里,林炔羽想他应该也是和他一样中了海妖的幻术。

      一抹冰凉落在他的手上随后被温热的皮肤融化,他抬头看去数不清细细密密的雪花纷扬而下,原本初春的天气此时倏然转为了严冬。

      四周迷蒙的海雾已然散去,只是海面还依旧呈现出一种幽蓝色,雪花落在水面上产生一连串的波纹涟漪,结合着法术咒文形成结界竟铺满了整个海面,在结界下他依然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快速的游了过去。

      那应该就是海妖了。

      四周的人特别是船老大和那群水手,他们看向芩晚的眼中充满了敬仰和崇拜,再结合着现在的天气来看,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师傅出手击退了海妖。

      林炔羽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移动脚步的瞬间感觉眼前一黑,接着意识已然离他远去。

      芩晚快其他人一步接住倒下的林炔羽,少年身形偏瘦,个头虽然早就比她高了半头,但芩晚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就将他给横抱了起来。

      感受着少年的体重芩晚不由得有些疑惑,他平时吃的也不算少怎么还是如此的轻?

      “师叔祖……”付尘唤了她一声,面上尽是对她做出这种行为的不赞同。

      在周围的弟子们此刻早就目瞪口呆的低下头去,不敢去看眼前的这一幕,生怕事后被灭口。

      “我自己的徒弟自然是我自己抱。”芩晚不急不缓的说道,声音有种凌厉的破空感让众人不敢生出一点反对的声音。

      见付尘仿佛还有话说,她不由得不悦道:“怎么,你想亲自把他送回房间?”

      “弟子不敢。”付尘让开道路,他自是做不出这种犯上的事。

      芩晚将林炔羽安置在一间小屋中的床榻上,亲自给他掖好了被子,在用灵力探了一圈发现他只是昏睡后,这才放下心撩起了衣袖。

      在被袖口遮着的掌心上赫然是一道指印灼伤,那灼伤很重此时伤口都有些发黑,印在雪白的掌心上格外的显眼刺目。

      这是她去将林炔羽拉回来时被金乌的神力灼伤的,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画面,但她也看到了万年前那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震撼一幕。

      以及那抹身披银甲站在昆仑之巅的神。

      ——大羿。

      传说中大羿就是在昆仑山顶的极寒之域,离天最近的地方用轩辕神弓射下了九个太阳。

      海妖的歌声将林炔羽拉回了万年前的时空,让他再次经历了绝望的一幕。

      金乌陨落是自食其果,但此时看着林炔羽的面容芩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虽然不知道被射落后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但这万年来他定然受了不少的苦楚。

      少年睡着的样子格外的安静,眉目也柔和了许多,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奶猫似的讨人喜欢。

      被灼伤的手掌心被指尖猛然覆盖住,她只是闭了闭眼,然后起身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去。

      直到她离开,一直躲在林炔羽袖子里装死的方乐白才从衣袖中钻出来,他看看昏迷的林炔羽又看看被合上的房门,瞬间便将身形化的更小,小心翼翼的朝芩晚离去的方向追去。

      芩晚受伤了。

      就算是被罚他也要去陪着那个木头,看着她把手上的伤治好才能放心。

      不知昏睡了多久,当林炔羽再次恢复意识时他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半坐起身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他现下是和昝眳住在一处的,但这里明显就是单人间,不是他之前住的屋子。

      他打量了一下,这里十分简洁,除了他身下的这一张床榻外,也就只有一个小椅子摆在角落。

      少年俊逸的面孔上泛起丝丝疑惑,他起身点上油灯,却看到方乐白从门缝中溜了进来。

      “小白?”他不禁问道,“你去哪了?”

      也许是笃定不会有人进来,那条小蛇显出人形,他身形有些颓废脸色也不好,坐到床榻边闷着声音说道:“我去看芩晚了。”

      “发生了何事?”林炔羽脑中的沉闷感迅速褪去,被紧张担忧的情绪给占了个干干净净。

      “无事,”方乐白摇了摇头,想到那灼伤对芩晚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也就没有说出来,他整个人依旧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我不敢出现在芩晚面前。”

      “为什么?”

      师傅已经默许了方乐白跟着,怎么他现在是这幅沉闷样子?

      方乐白现在早就没了之前的张狂样,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不敢出去见人,他之前是跟上芩晚了,可直到芩晚治好手上的伤他都没敢出现。

      无论做了多少的心里建设,他就是不敢出现在芩晚的面前。

      不敢面对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毕竟他是第一次忤逆她,以至于在她默许后他自己倒是生出了一种别扭之感,像是跟她吵了一架似的不敢去见她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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