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花开[傅红雪x花无谢]》苍白微

60、大尾巴

　　傅红雪仿佛睡了又甜又长的一觉，梦里身边一直是暖暖的、香香的，等到天光透进窗，连床帐子里都开始变得明亮时，他才慢悠悠睁开眼。

　　他脑子还没清醒，就听到了身边匀细的呼吸声，他惊讶地转头一看，就看见枕头上还睡着一个人——

　　那人离他极近，面朝他，两人的额头几乎碰在一起。

　　是花花！

　　傅红雪猛然呆住，脑子里断断续续回忆起一些昨晚的事情，他替叶开挡酒，喝醉了，路小佳送他回来，花花把他带回房间，花花喂他喝汤，他还大着胆子亲了花花，还和花花一起吃雪花糕，他叫了“花花宝贝”，然后还和花花一起睡觉，花花还脱了他的衣服！

　　傅红雪连忙一看，果然他和花无谢都只穿着里衣！他下意识攥住领口，花花看到他身上那些丑陋的疤痕了吗？不过，他居然和花花一起睡觉了，这件事，真叫他难以置信。他还以为要等到很久以后。

　　傅红雪脑子里乱成一团，却看着花无谢发起呆来，早上的花花真好看。

　　花无谢虽然有很多暗卫，但依然睡不踏实，他睡觉一向很轻，再加上昨晚傅红雪喝多了酒，忽睡忽醒地一直在闹腾，他也不敢睡踏实。刚才，傅红雪一醒，他就跟着醒过来。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心里暗自叹息，他想睡傅红雪一次真是太难了。

　　不过，等花无谢睁开眼，瞧见傅红雪那双清澈的、十分专注地望着他的大眼睛时，一股笑意就从花无谢的眼角眉梢弥漫开，他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神清气爽地道：“宝贝，早安啊~”

　　傅红雪被花无谢那明媚的笑容晃了一下眼，呼吸微微一滞，他红了脸：“花花，早安。”

　　然后，他猛地坐起身，惊呼道：“天都亮了，我还没练刀！”

　　然后，傅红雪便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穿上，穿好衣服，他才发现他的黑刀不见了，在屋里找了一大圈，最后从软榻底下翻出来，而且黑刀上还踩着一个大脚印子，好像是他自己的！他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用衣袖擦干净，才慌慌忙忙跑出屋子。

　　金哥儿早在门外候着——

　　傅红雪练刀一向是雷打不动的，见傅红雪都起晚了，金哥儿心中顿时有所悟，他进门来一看，就看见花无谢没精打采地歪在枕头上，似乎一脸疲惫。

　　金哥儿一面轻手轻脚地捡起地上的衣物，一面在心里暗自奇怪，不该呀，他家二少爷虽说娇生惯养，但这么多年来一直习武，体力不该那么差，连傅红雪都能出去练刀了，二少爷没道理这么累啊。

　　花无谢听到金哥儿进来，便坐起身。

　　金哥儿自觉地上前服侍花无谢起床。

　　收拾完毕，花无谢坐在桌前，揉了揉眉心，忽然道：“我的药呢？”

　　金哥儿为难道：“二少爷，这……不太好吧。”

　　花无谢情绪低落，眉宇间有些烦躁，沉声道：“没什么不好的，我自己懂医术，心里有分寸。”

　　金哥儿无奈，只得去拿了一只小药盒来。

　　没多久，傅红雪练刀回来，出了一身汗，就见花无谢已经收拾妥当，正光鲜靓丽地坐在屋里喝茶。

　　傅红雪看见花无谢，脸颊微微一红，匆忙道：“我去洗漱，然后我们一起去见娘。”

　　“好~”花无谢笑盈盈答应着。

　　金哥儿垂手站在一旁，手里藏着个药盒，神情默然。其实自从傅红雪来到窟兰城，花无谢的心情好了很多，很少再头疼，也不怎么吃药了，他还以为能从此戒了，没想到——

　　*

　　斑衣教的丫鬟和小厮虽然是昨晚才从丁家庄陪嫁过来的，但十分训练有素，一大早就各司其职，在院子里来往穿梭、忙忙碌碌的。

　　傅红雪和花无谢去花白凤院子的路上，但凡碰到他们的丫鬟和小厮，都停下来恭恭敬敬行礼：“小教主好、花二少好。”

　　傅红雪从未有过这种待遇，十分不自在，绷着脸，一一回道：“你们好。”

　　花无谢倒是坦然自若，点点头就过去了。

　　花白凤一早就听说花无谢昨晚宿在傅红雪房里，又生气又焦虑，几乎连丁灵琳敬的茶都不想喝了，好不容易等到傅红雪带着花无谢过来，她把傅红雪拉到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欲言又止。

　　傅红雪一头雾水：“娘，你怎么了？”

　　花白凤冷冷扫了花无谢一眼，才问：“他昨天是不是睡在你房里？”

　　傅红雪眼睛一眨，红着脸，有点甜蜜，“嗯。”

　　花白凤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眼泪登时漫上来，心疼道：“娘听说你今早练刀都起晚了，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傅红雪脸更红，解释道：“我不小心睡过头了，明天会早起的。”

　　花白凤道：“娘不是想让你早起练刀，而是，是……要不要帮你找个大夫？”

　　傅红雪不明白：“为什么要找大夫？”

　　花白凤不知该怎么说，她作为一个娘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她的儿子讲他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床笫之事，她没好气地问一旁的丫鬟：“叶开呢？”

　　丫鬟连忙道：“回教主，代教主在准备早饭。”

　　花白凤便道：“那我们先去吃早饭，饿了吧？”

　　傅红雪的肚子“咕噜”一声做应答。

　　一行人便往饭厅走去。

　　傅红雪见花白凤一直不理会花无谢，怕花无谢心里不舒服，就落后花白凤半步，牵住花无谢的手，叫了声：“花花。”

　　花无谢朝他甜甜一笑，回句：“干嘛呀？”

　　傅红雪见花无谢笑了，也笑了起来，“不干嘛，就叫叫你。”

　　花白凤在前头听着傅红雪和花无谢这黏黏糊糊的对话，心内一阵失落，她的小雪这次真的是要离开她了吗？她舍不得，呜呜呜，为什么会有狐狸精来拐走她的儿子，真的好生气，呜呜呜。

　　叶开听说花无谢昨晚睡在傅红雪房里，怕花白凤找他撒气，早就溜到了厨房，听到花白凤他们都来了，才磨磨蹭蹭走到饭厅，他瞧见花无谢，真是敢怒不敢言，让丫鬟把早饭一样一样摆上桌——

　　感谢天感谢地，有了丁家庄的强势注资，斑衣教的早饭也丰盛起来，不至于那么寒酸。

　　趁花白凤拉着傅红雪哭哭啼啼说话的功夫，叶开才把花无谢拉到角落，压着声音问：“花二少，我的确收了你的钱，等你们回了窟兰城，想怎么搞，我都不会管，可这是在斑衣教，你得收着点儿，我娘不是好惹的！”

　　花无谢笑得云淡风轻：“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啊，代教主。”

　　叶开：“……”
　　他无话反驳。

　　路小佳掐着饭点儿来的，他自觉无视叶开投来的针扎一样的目光，皮糙肉厚地吃着他爱吃的早饭。

　　傅红雪见有水煮蛋，便拿起一颗，剥去壳，用勺子分成小块，放在花无谢面前——

　　这自然而然地一放，已经让围坐在桌旁的所有人，同时停下了筷子。

　　路小佳夹了颗凉拌豆子，慢悠悠塞进嘴里，心道，真是一个当小媳妇儿的好苗子。

　　叶开嘴角抽了抽，食之无味地咬了口肉包子，心道，花无谢可真有手段，把傅红雪这愣头青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丁灵琳本来是今天的主角儿，但这不重要了，反正叶开在家里从来就没地位，而且她也听说昨晚花无谢把傅红雪给睡了，她很好奇——虽然傅红雪和花无谢看起来十分般配，但两个男人怎么洞房呢，她其实不明白。

　　花白凤嘴角一撇，眼泪“吧嗒吧嗒”大颗地落下来。

　　傅红雪就觉得奇怪，今天早上，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一见花白凤哭得这么惨，他连忙问：“娘，你到底怎么了？”

　　花白凤就道：“小雪，你从来没给娘剥过鸡蛋，可你现在有了、有了——”她本来想说有了媳妇儿，可她发现，好像她儿子才是“媳妇儿”，就卡住了，她“呜呜呜”道：“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你是不是不想要娘了？”

　　叶开生无可恋地望着饭厅的屋顶。

　　路小佳挖了挖耳朵，继续吃饭。

　　丁灵琳悄悄剥好一颗鸡蛋，放到叶开碗里：“别掺和，快吃你的饭。”

　　路小佳一看见有剥好的鸡蛋，立即用筷子一插，直接拐到他自己碗里。

　　叶开生气地看了路小佳一眼，试图用筷子抢回来，路小佳不给，两人就直接在餐桌上用筷子过起招来。

　　傅红雪一听花白凤是想要水煮蛋，已经又剥好一颗，分好小块，放到花白凤碗里。但花白凤仍旧在哭，根本理也不理。

　　傅红雪这才道：“娘，我就记得你不爱吃水煮蛋，嫌没有味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花白凤就道：“我虽然不爱吃，可你也不能给别人剥！”

　　傅红雪解释道：“花花的手受伤了，他没办法自己剥。”

　　花白凤生气道：“那也不行！”

　　花无谢看着这热闹到飞起的餐桌，趁热把水煮蛋吃完，才笑着开口：“其实——”

　　他一开口，所有人便都看着他。

　　尤其丁灵琳，她对花无谢可以说是“久仰大名”，从来自神京城的神秘贵公子，傅红雪喜欢的人，到“老财主”、“冤大头”，再到“死狐狸精”，她心中设想过很多种“花无谢”的模样，今早一见，果然是风姿高雅、气度不凡，远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美貌，而且抛开花无谢的容貌不论，单是那举手投足的高贵之气，就不是他们这些在边城的风沙里生活惯了的野蛮人士能比的。和花无谢一对比，叶开就像是从哪个不知名小乡村冒出来的野小子。

　　别说叶开，丁灵琳悄悄对比了她的手和花无谢的手，她手上的皮肤都远不如花无谢的好。花无谢的皮肤又白又细，手指修长，看似慵懒，却又蕴藏着一股力道，真是好看极了。

　　便听花无谢道：“其实我也不爱吃水煮蛋。”

　　傅红雪惊讶，丁灵琳惊讶，连花白凤也惊讶。

　　花无谢道：“我虽然不爱吃，但它有营养，吃完后，即便不再吃其他东西，也能保证身体的健康。对我这种易胖体质来说，是减肥必备的佳品，所以我一直在吃。”

　　听到“减肥”，丁灵琳和花白凤眼神都是一动。

　　花无谢总结道：“人有时候吃一样东西，不仅是因为喜欢吃，而是应该吃。”

　　他看着傅红雪替花白凤剥好的水煮蛋，循循善诱道：“前辈，你尝尝看，有时候心态一旦改变，就不会再觉得难吃了。”

　　花白凤犹豫了一下，见傅红雪充满期待地看着她，就勉为其难地夹起来吃了一口。

　　丁灵琳也伸出筷子，把被叶开和路小佳抢破头的那颗鸡蛋夹回她自己碗里，开始吃。

　　叶开：“……！”
　　路小佳：“……！”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愤怒地看向花无谢。

　　花无谢视若无睹，看向傅红雪，笑若春风地问：“小雪儿，你要不要也试试，我剥给你？”

　　傅红雪和花白凤一样，也是嫌水煮蛋难吃的，但听了花无谢讲的大道理，就道：“要。”

　　于是，餐桌旁终于安静下来，正式进入吃饭的流程。

　　莫名其妙的，所有人都开始吃水煮蛋。

　　花白凤吃完水煮蛋，又让傅红雪给她夹了好多菜，才心满意足，但她吃饱后，看着和和美美的傅红雪和花无谢，又不开心了，她忽然道：“小雪，娘问你一个问题。”

　　傅红雪才刚吃了两口饭，听问，就放下筷子，乖乖地看着花白凤。

　　花白凤道：“如果娘和花无谢同时掉进河里，你只能救一个人，你救谁？”

　　叶开：“…………”
　　他娘真的好烦啊。幸好不待见他，不然现在被盘问的，就是他了。

　　路小佳：“…………”
　　好好一个娘，跟人家夫君争什么宠，花姨真是脑子有问题！

　　丁灵琳倒是动了动心思，看了一眼叶开，心想，她晚上也得问问。

　　傅红雪听完，眉头紧锁，想了一会儿，才沉重道：“娘，你和花花最好都不要掉进河里。”

　　花白凤问：“为什么？”

　　傅红雪认真道：“娘，你忘了？我不会游水，如果你和花花都掉进河里，那我只能跳下去，陪你们一起去死了。”

　　花白凤吓了一跳，连忙道：“这可不行，娘不用你救，你要好好的活着！”说完，她又自责道：“都怪娘不好，没教你游水，可……娘自己也不会啊！”

　　花无谢出声道：“那倒也未必。”

　　花白凤生气地看一眼花无谢，反问：“怎么未必？”

　　花无谢一笑道：“虽然红雪和花前辈都不会游水，但我水性还不错。如果花前辈和我同时掉进河里，我可以救起花前辈，小雪儿只要在岸边接应即可。”他说后半句时，神色温柔地看着傅红雪。

　　傅红雪紧绷的心情一松，如释重负道：“这样好，有我在岸边接应，娘和花花肯定都没事。”说完，他就一脸崇拜地看着花无谢，花花好棒啊，天下好像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

　　花无谢得意地挑了挑眉，但，他敦促傅红雪道：“快吃饭吧。”

　　傅红雪这才重新拿起筷子，他和花无谢联手解决了难题，让他的心情十分放松。

　　花白凤看着仿佛一对璧人似的傅红雪和花无谢，便安静下来，没再说话——这花无谢虽然是个人精，但对她儿子倒是一片温柔关怀，毕竟喜欢这种事情，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是藏也藏不住的。她这个做娘的，既然拦不住，便也只能全力支持了。

　　叶开心里“切”了声，对于得意洋洋的花无谢十分看不惯，这是他家，昨天是他的新婚，今天是他和他媳妇儿的主场，凭什么所有风头都让花无谢这个外人抢了？！

　　还有傅红雪——

　　傅红雪此刻，左边坐着花白凤，右边坐着花无谢，他吃着好吃的饭菜，心里真是幸福极了，这就是他的人生巅峰。

　　叶开真是看不惯，他没好气道：“傅红雪，你能不能收一收你得意的样子，要是你有尾巴，是不是都要摇上天了？！”

　　花无谢替傅红雪夹了一筷子虾仁，温声笑道：“尝尝这个。”

　　傅红雪一口吃掉：“嗯，好吃！”

　　叶开：“…………”
　　他真是恍惚看见傅红雪身后长了一条大尾巴，在得意地摇来摇去。再看那花无谢，是九条大尾巴一起在摇！

　　过分了啊！叶开气呼呼地把筷子一摔，看向路小佳。

　　路小佳也是吃不下这碗狗粮，太满了，太过了，他看向叶开。

　　两人视线一碰，便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