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花开[傅红雪x花无谢]》苍白微

58、卖弟弟

　　雪花糕的店门，紧紧关着。

　　傅红雪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都没动静，倒是隔壁卖煎饼的牛大哥披着外衣走出来，一见是傅红雪，便道：“原来是傅少侠，卖雪花糕的老汉回家了。”

　　傅红雪问：“老师傅的家在哪里？”

　　牛大哥道：“我也不晓得，老汉临走前，只交待我说，若你来找他，就转告你别再找他，他还说，该相遇时自然会再相遇。”

　　没找着花无眠，花无谢和花白凤的神色都还算平静，最失落的是傅红雪。

　　傅红雪本觉得老师傅是他的第二个师父，教会他很多事情，后来又得知老师傅可能是他外祖父，是他的家人，所以他一直很期待带花无谢和花白凤过来相认，没想到，老师傅根本不在，连雪花糕的店铺都关了。

　　花无谢安慰傅红雪：“老师傅既然说了，该相遇时会再相遇，说明现在时机未到，你只需要等待即可，不必伤怀。”

　　傅红雪眼神颇为倔强：“那我们以后再来！”

　　花无谢顺着他，温声道：“好~”

　　花白凤神情默然，当年花无眠反对她和白天羽在一起，她很是任性，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跟了白天羽，后来发生梅花庵惨案，她一心复仇，就带着傅红雪到了雪山隐居练功，等她再次得知斑衣教的消息时，才知道她父亲已经去世，斑衣教也四分五裂。但她当时满脑子都是复仇，也没心思去顾虑别的事情，今晚，突然听到傅红雪说她父亲还活着，她是惊喜又内疚的，却没想到，是一场空。

　　三人回到斑衣教，便各自休息。

　　花无谢宽了衣，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坐在桌前发着呆，手掌忽然一翻，掌心蓦地开出一朵白色的桃花来，然后，他掌心一收，再次打开，白桃花便不见了。

　　不多久，传来敲门声，花无谢微微一醒神，心道，终于来了。

　　叶开手里提着一只小包袱，一进门，就扔到花无谢面前，皱眉道：“这一万两，还你。”

　　花无谢悠然自得道：“送出去的聘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叶开不满：“花无谢，你别给我装傻充愣，这聘礼，你能随便给吗？”

　　花无谢道：“我和红雪的亲事，花前辈也同意了。”

　　叶开生气道：“这是我娘同意就能解决的事吗？你也就是欺负傅红雪什么都不懂，我劝你，别胡乱给他希望！”

　　花无谢反问叶开：“当初，你放红雪去窟兰城找我，难道不是默许要帮我了吗？”

　　叶开皱巴着一整张脸，抱怨道：“我那是被傅红雪逼得没办法了！”

　　花无谢才不理叶开，继续道：“我就奇怪，你怎么会突然同意红雪去窟兰城，现在想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位雪花糕老师傅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敢放手一搏。”

　　叶开依旧皱着眉，突然一默。

　　花无谢神色间有了几分轻松，笑了笑道：“我一个人固然孤立无援，但有你和老师傅在，我觉得我还是有希望的。”

　　叶开这才抬起头，盯着花无谢，他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挂着一丝认真和郑重，还有一丝质疑：“你当真愿意为了傅红雪，放弃你现在的身份，和未来大好的钱程？”

　　花无谢迎着叶开质疑的目光，也收起轻松惬意的笑容，变得认真起来，他道：“你说的这些东西，以前，我就从未稀罕过，现在，我只想要一个傅红雪。”

　　叶开听到这儿，既是发愁，又是松了口气，他知道傅红雪的脾气，倔的不行，傅红雪认定的事和人，是死也不回头的，唉，都是被他那个偏心的老娘给惯的！所以他当时被逼无奈，去查了雪花糕老师傅的身份后，才同意傅红雪去窟兰城。现在，吃了花无谢的定心丸，他也没啥好顾虑的。

　　然后，叶开就爪子一伸，自觉地把桌上的小包袱重新抱在怀里。

　　叶开抱紧一万两，才道：“你也看到傅红雪身上的家纹了，他是我们斑衣教未来的教主，你想娶他，一万两可不够。”
　　——既然傅红雪自己都不在意嫁娶，不在意床上的位置，他这个注定要当大舅哥的人操什么心呐？再说，把傅红雪嫁出去，既能省下不少饭钱，还能趁机敲诈花无谢一把，多捞点钱回来，他何乐而不为呢？

　　花无谢一笑，承诺道：“事成之后，再把剩下的聘礼补齐。”

　　“那就这么说定了，花二少，‘食言而肥’你懂的吧？”叶开道。

　　听到“肥”这个字，花无谢脸上的笑容一凝。

　　叶开嘿嘿一笑，立即道：“那一言为定！”就心安理得地抱着卖傅红雪的钱往外走。

　　倒是花无谢看着叶开的背影，忽然问：“花前辈把家纹传给红雪，你当真一点都不介意吗？”

　　叶开身影顿了顿，没好气道：“我娘偏心的事又不止这一件，我要是件件都介意，我还活不活了？！”

　　听到这话，花无谢的神情才真正放松下来。

　　*

　　叶开从花无谢的房间出来，又去敲傅红雪的门。

　　傅红雪正在抄小纸条，也还没睡，看着叶开，没耐心地问：“你有什么事？”

　　叶开指了指他怀里的小包袱，说：“这一万两……”

　　傅红雪神情一黯，这个是花无谢给他的聘礼，叶开要去还给花花了吗？

　　叶开把话说完：“花无谢说送出手的聘礼，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所以我作为你的兄长，这一万两，替你收下了，先保管着。”

　　傅红雪心中微微一喜，但脸上的表情，依旧绷得严严肃肃。

　　叶开转身就要走，忽然又扭头嘱咐：“别告诉娘啊！”

　　傅红雪不解：“为什么不能告诉娘？娘同意我和花花的事。”

　　叶开敷衍道：“你和花无谢的亲事还在很久以后，你提前收了聘礼，显得你很不矜持，娘那么要面子，会生气的，我也是为你好。”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傅红雪想，他娘的确是要面子，好像生怕花花瞧不起他。可叶开跑那么快干嘛？

　　*

　　丁家庄十分重视丁灵琳和叶开的婚事，导致花白凤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不过，斑衣教既没钱又没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怎么重视也是没用的。

　　唯一能用得上的，就是昨天刚赶回来的傅红雪。

　　傅红雪作为叶开的兄弟，不仅要陪叶开一起去迎亲，还要负责一大波迎亲时的繁文缛节，这对一窍不通的傅红雪来说，简直是赶鸭子上架，他宁可去找十次工作，面试十次！

　　于是，正月十六一大早，婚礼当日，星星布满夜空——

　　天还没亮。

　　路小佳带着一大波人和酒菜从丁家庄赶过来，负责筹备今天婚宴时的酒席，他抽空溜过来，就见傅红雪穿着新衣裳，胸前挂着个红布条，神色紧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路小佳好笑地问：“你怎么比新郎官还紧张？”

　　傅红雪眉头紧蹙：“娘说礼节不能弄错，不然不吉利。”

　　路小佳一脸不以为然：“不吉利就不吉利，反正叶开天天坑你，弄错了就正好趁机诅咒他。”

　　傅红雪一脸严肃：“……这种事，不要乱讲。”

　　路小佳看着傅红雪那一副认真的样子，觉得实在有趣，又看了一会儿，忽然打探一句：“听说你收了花无谢的聘礼？”

　　傅红雪眼睛轻轻一眨，有点害羞了，“嗯。”

　　路小佳问：“真有一万两？”

　　傅红雪点点头。

　　路小佳的眼神亮了起来：“钱呢？”

　　傅红雪道：“叶开保管。”

　　路小佳顿时就眼红了：“傅红雪，你是不是傻呀，这么多钱，你怎么能给叶开呢！”

　　傅红雪一听到“傻”字，头皮一炸，忍不住想要拔刀，可他突然想起，花白凤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可以动刀，否则不吉利，就又把怒火压下去。

　　路小佳继续道：“傅红雪，这么多钱，你得拿在自己手里，或者交给花姨保管。”

　　傅红雪道：“叶开说，提前收聘礼不矜持，先不要告诉娘。”

　　“这是什么破理由，你都要‘嫁’人了，还矜持个屁！”路小佳骂一句，但眉头一动，仿佛发现了什么：“先不告诉花姨？”

　　傅红雪“嗯”了声，被路小佳一打断，背到哪儿来着，他又给忘了！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小纸条，小纸条十分长，路小佳凑过去看，上面列着娶亲时的各种礼节，一条、两条、三条……嚯，足有三十条！

　　傅红雪默默把小纸条读了一遍，又塞回袖子里，继续紧张的碎碎念。

　　路小佳一阵无语，傅红雪这傻叉，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想到这里，他一闪身消失在傅红雪面前，心道，这么大一笔钱，不能单独便宜了叶开，他得去分一杯羹！

　　花无谢练完剑法，傅红雪和叶开正准备出发，斑衣教也没别的人，就兄弟俩骑着马——不仅婚宴的酒席，连喜轿都是丁家庄自备的。

　　花无谢送他们出门，笑着问：“小雪儿，你要做的那十四条都记好了吗？”

　　傅红雪神情严肃，点点头，成亲是一件大事，他不能马虎，所以他连叶开要做的一些事项也背下来了，以防叶开忘记的时候，他可以提醒一下。

　　花无谢夸赞地伸出大拇指。

　　傅红雪脸颊一红，朝花无谢摆摆手，就翻身上马，跟着叶开朝丁家庄走去。

　　天色忽然大亮，旭日东升，在他们的背影上，铺满红光。

　　花无谢满面笑容地想，现在傅红雪都这么紧张了，等他娶傅红雪的时候，还不知道傅红雪会紧张成什么样子呢，真是好期待啊。

　　*

　　自从十八年前，白天羽惨死后，万马堂就成为边城第一教派，丁家庄偏安一隅。

　　但风水轮流转，去年秋，马空群被傅红雪逼到绝路，万马堂一蹶不振，丁家庄就被推至风口浪尖，成为边城第一教派。

　　可没想到，转眼间，丁灵中被杀，丁乘风受到巨大打击，无法再支撑丁家庄。而此时，丁家庄与落魄的斑衣教联姻。

　　如今的斑衣教，有曾经的斑衣教大公主花白凤，有小李飞刀的徒弟叶开，有继承白天羽黑刀的傅红雪，还有天天赖在这儿蹭饭的第一剑客的徒弟路小佳——

　　一时之间，斑衣教竟成为边城实力最强大的第一大教派。

　　因此，丁灵琳和叶开的婚事，在边城引起轰动，无数闲散多日的江湖侠客们，都跑过来吃喜酒。

　　几乎就在路小佳刚带人把桌椅和酒菜布满斑衣教的大院子时，来看热闹或趁机巴结的人，已经踏破了门槛。

　　今日的门庭若市，和昨日的门可罗雀，形成鲜明对比。

　　花无谢抱着暖手炉，坐在一旁的屋内，隔着窗，淡淡看着院子里你来我往、互相奉承的江湖侠客们。

　　金哥儿道：“看来拜高踩低、趋利避害这种事，到哪儿都一样。”

　　花无谢道：“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金哥儿问：“二少爷，您的意思是，叶开故意借成亲一事，想结交这些人？”

　　花无谢轻轻一叹：“叶开既趟了我这浑水，就注定没办法过安安静静种果树的日子了。”

　　金哥儿小心打量花无谢。

　　只见花无谢神情间有一丝厌烦，又道：“至少，最近两年是不成了，等战事结束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