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花开[傅红雪x花无谢]》苍白微

56、家の纹

　　花白凤问：“小雪，那个花无谢可不是善茬儿，他有没有欺负你？”

　　傅红雪被问得一懵：“娘，花花是个很好的人，他怎么会欺负我？他从来不欺负人——”他忽然想起被花无谢骗去当诱饵的三月半，就补充一句：“至少，花花，不会欺负我的。”

　　花白凤看着自家儿子那单纯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上，她也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但她明显感觉到这花无谢不是个简单角色，她儿子和花无谢在一起，一定是被欺负的那个，她焦虑道：“小雪，你换个人行不行？把你交给他，娘不放心。”

　　傅红雪不解：“娘，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花白凤忧愁地看着傅红雪，忽然开始不停抹泪。

　　傅红雪吓了一跳，慌忙道：“娘，你怎么了？”

　　花白凤哭泣道：“都怪娘不好，没有教会你识人辨人，导致你被外面的狐狸精给骗了，呜呜呜，都是娘不好，娘没有教好你。”

　　傅红雪道：“娘，花花不是狐狸精，花花没骗我。”

　　花白凤继续哭：“你看你还死心塌地的，都不听娘的话了，呜呜呜……”

　　傅红雪完全不知所措，他没想到，他心心念念把花无谢带回来，会是这副情况，他眼圈一红，嗓音也有些哽咽：“娘，这肯定是有误会，你觉得花花哪儿不好，我可以向你解释。”

　　花白凤一看傅红雪的眼睛都红了，更加心疼，她其实也说不上来花无谢哪儿不好，她问过叶开几次花无谢的身份，叶开都支支吾吾的，她只知道花无谢是朝廷权贵，来历不凡，想和傅红雪成亲怕是有一定难度，她本来也觉得，只要傅红雪喜欢，她什么都能接受，可她今日一见这花无谢，明显感觉这花无谢是个危险角色，尤其，花无谢身边跟着的暗卫，等级很不凡，这不是一般身份能配得起的。她可不想她的宝贝儿子，卷入那复杂的朝廷纠纷里去。

　　傅红雪见花白凤只是哭，并不说话，也不松口，心里更加不安，也十分难过，他便垂眸站在花白凤面前，也不说话了。

　　花白凤哭了一会儿，见傅红雪不再劝她，抬头一看，只见傅红雪挂着满眼的泪，满脸都是委屈和难过，她心里一揪，连忙把傅红雪拽到眼前，心疼地问：“小雪，你怎么了？”

　　傅红雪一张嘴，泪就一连串掉下来，他哽咽地问：“娘，你为什么不喜欢花花？”

　　花白凤道：“娘没有不喜欢他。”

　　傅红雪诧异地看着花白凤：“那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和花花在一起？”

　　花白凤语重心长道：“小雪，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适合在一起。”

　　傅红雪更加诧异：“可是，爹和娘当年，不就是因为互相喜欢才在一起的吗？”

　　花白凤一噎：“这……”
　　她和白天羽当年，的确也是被众人反对的，她爹尤其反对。

　　傅红雪一脸不理解地看着花白凤，直把花白凤看得一声长叹，花白凤抹泪道：“小雪，你这个心上人，他身边危险的很，娘是怕连累到你。”

　　傅红雪便跪在花白凤面前，认真道：“娘，我会保护好花花，也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花白凤无奈地看着傅红雪，傅红雪眼里写满倔强与认真，而这倔强与认真，都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她也知道她儿子从来不说谎，说到的事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做到。然而，在这世上，并非所有事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做到的。可她看着如此倔强又认真的傅红雪，不知道怎么才能向他讲明白这个道理。

　　傅红雪恳求地看着花白凤，叫了声：“娘。”

　　花白凤的心微微一颤，曾经，她又何尝不是为了白天羽，这样恳求过她爹呢？只是，她和白天羽的结局，是那么的惨烈，导致她沉迷仇恨十八年，也害了傅红雪十八年，事到如今，明知那花无谢身份危险，她怎么忍心傅红雪靠近呢？可，傅红雪这么坚定地恳求她，她又如何忍心摧毁他的一片真心呢？

　　花白凤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快起来，娘同意了。”

　　傅红雪眼中一阵惊喜，瞬间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眉眼都灿烂起来，只不过，还挂着满脸的泪。

　　花白凤不由一愣，她还是头次看到傅红雪笑得这么开心，从小到大，这孩子就仿佛不会笑一样，从来没有真正露出过笑脸，这还是第一次。

　　傅红雪还在笑着，但神色乖巧：“谢谢娘。”

　　花白凤用手帕替傅红雪擦了擦泪，心疼道：“谢什么，你是娘的孩子，娘自然是希望你开心的。”
　　不过，她虽然答应了，但这件事，还得和叶开再商议。假若这花无谢果然身份非常，她这个做娘的，也得振作起来，保护自己的孩子才行。

　　傅红雪生怕花白凤反悔，连忙道：“娘，我很喜欢花花，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花白凤笑道：“那就好，快起来，试试你的新衣服。”

　　傅红雪虽然最近又长了个子，但花白凤仿佛早有所料，衣服做的很是合身，加了身长，加了肩宽，但腰身没有变，衣服仍旧是黑色，滚了一圈红色的细边，面料上印着暗银色的花纹。

　　傅红雪看着那花纹，觉得十分眼熟，不由“咦”了声。

　　花白凤见傅红雪好奇，便道：“这是咱们花家的家纹，穿上这个家纹，你就是斑衣教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未来的教主，等你长大，娘就把教主的位置让给你。”

　　傅红雪一愣，连忙道：“娘，教主的位子更适合叶开。”
　　——叶开才是娘的亲生儿子。但这话，他不敢乱说，怕花白凤觉得生分，然后胡思乱想。

　　花白凤看着站在面前英姿飒爽的傅红雪，怎么看怎么满意，霸气道：“娘说你是教主，你就是教主！”

　　傅红雪道：“可教中事务一直是叶开在打理，我完全不懂。”

　　花白凤一脸理所当然地道：“那有什么？等你当了教主，封叶开做护法，让他继续帮你处理教务，不就行了？”

　　傅红雪：“……那要我这个教主有什么用？”

　　花白凤见傅红雪仍在推辞，就利诱道：“小雪，娘听说你这个心上人，身份非常高贵，你要想和他并肩而立，难道不需要一个教主的身份吗？”

　　傅红雪一懵，他以前只想到应该拼命赚钱去养花花，还是第一次考虑身份匹配的问题。

　　花白凤果决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这教主的位子一定是你的，娘可不能让你和那狐狸精成亲之后，被人看不起，说你是倒贴的。”

　　傅红雪一听花白凤同意他和花无谢成亲了，便也不再反对，点点头：“我听娘的。”

　　花白凤又从衣柜中取出一只木盒，里面是一根簇新的红发带，连红发带上也绣着家纹，她让傅红雪坐下来，替傅红雪换发带。

　　傅红雪觉得有些浪费，他的发带才刚换不久，就道：“娘，这一年才刚开始，还没到生辰。”

　　花白凤道：“这有什么，娘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长大。”

　　傅红雪忽然想到什么，就道：“娘，我已经长大了。”

　　花白凤打趣道：“既然小雪已经长大了，那这次回来，就别走了，留下来继承斑衣教。”

　　傅红雪一听，有点慌，抬头去看花白凤：“娘，我现在还不能留在家，我还得去窟兰城，我——”

　　花白凤一看傅红雪这慌乱的样子，心底明镜似的，知道必然是花无谢那边还有一堆事，便问：“那你到底长大了没有？”

　　傅红雪便垂下脑袋，讷讷道：“我个子长高了一些，但心智还不够成熟，还没长大。”

　　花白凤见傅红雪竟直接承认，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她这儿子真是太老实了。她就接话道：“那你还做小教主，等你长大，再回来继承教主之位。”

　　“嗯。”即便是傅红雪，让他亲口承认自己“心智不成熟”，内心也是很受打击的。

　　系好发带，傅红雪便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交给花白凤。

　　花白凤拿过来一看，足有五百两，不由诧异：“小雪，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傅红雪先是一脸骄傲地道：“我自己赚的。”可是说完，他又心虚，补充一句：“还有一些是花花不要的宝石，我卖了，换的钱。”

　　花白凤听得眉头一皱，“小雪，以后别人不要的东西，咱们也不要，知道吗？”

　　傅红雪垂眸道：“可是很浪费。”

　　花白凤一时没有说话，她带着傅红雪在雪山长大，雪山上缺吃少喝，任何东西都无比珍贵，所以她一向教导傅红雪要节俭，“不要浪费”，却没想到，下了山，与人打交道，还会涉及到“脸面”与“人情”这个东西。

　　傅红雪悄悄抬头看了眼花白凤，见花白凤眉头紧锁，便拿出三百两给花白凤，解释道：“这是我赚的钱，剩下的我还给花花。”

　　花白凤回过神来，抽出一张银票，拿在手里，嘱咐道：“娘拿一百两，用来买瓜子，剩下的你自己拿着，你在外面，用钱的地方多——这次的事就这样过去。不过，小雪，你要记着，凡事不要让别人瞧不起，知道吗？”

　　傅红雪便点点头，然后高兴道：“娘，花花很喜欢我，不会瞧不起我的。”

　　花白凤：“……”
　　看着傅红雪那一副自信的样子，说出花无谢喜欢他的话，真是一脸单纯，又一脸骄傲——这是一点都不知羞啊。

　　傅红雪又道：“娘，我买了一大袋瓜子回来，你能吃很久。”

　　花白凤露出笑容来。

　　傅红雪收好剩下的银票，怕花无谢在外面等急了，就想出去，他看了眼花白凤。

　　花白凤见傅红雪这心急的样子，暗叹，真是儿大不中留，便道：“去吧。”

　　傅红雪便朝门口走去，他的手刚碰到门，看见他新衣服上银色的家纹，忽然想起什么，就又走回来，陡然提高了声音，脸上有一丝激动：“娘，我好像找到了外祖父！”

　　花白凤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

　　等花白凤和傅红雪一起走出里屋，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由于这家里也没个伺候的丫鬟仆人，金哥儿就没客气，自己从马车里把茶具和点心拿出来，还把靠椅坐垫都替花无谢铺好。

　　花无谢怀里抱着个小手炉，正舒舒服服地喝着茶，吃着点心，就听里屋的门打开——

　　傅红雪穿了簇新的衣裳，虽然仍旧一身黑，但镶着红色细边，料子上还加着暗银色的花纹，少了清冷，多了贵气，一身高挑飒爽，十分抢眼。

　　仿佛是个大人了。

　　花无谢不遑一瞬地看着，暗想，倒是有了些斑衣教小教主的气派。

　　但傅红雪的五官又异乎寻常的俏丽，眼神十分清澈，时常是懵懵的，就又带着点孩子气。

　　清冷与俏丽，飒爽与孩子气，本是一些不相关的词，可这些词在傅红雪身上奇妙地融合在一起，简直让人神魂颠倒。

　　花无谢心道，小雪儿，你可真是把我迷得不轻啊。

　　傅红雪本来担心花无谢被人冷遇，心情不好，急慌慌走出来，没想到花无谢把他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就放下心。

　　花白凤也走出来，神情虽然还有些震惊，不过在外人面前，也是勉强镇定下来，她端端正正坐到主位上，不做声打量着花无谢。

　　傅红雪走到花无谢面前，露出个笑容。

　　花无谢见傅红雪虽然在笑，但眼睛和鼻尖都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他看了花白凤一眼，心中便有所明白。

　　傅红雪望着花无谢，想告诉花无谢，娘同意了他们的事，但当着花白凤的面，他又觉得无法细说。

　　花白凤见傅红雪看着花无谢那一副痴迷的样子，心底叹口气，事到如今，想要阻止，是真的来不及了。

　　傅红雪憋了一会儿，始终没想到该怎么向花无谢简短说明事情的结果，但他又想让花无谢安心——他忽然动了动喉咙，就俯身，在花无谢红润的嘴唇上，缓慢而认真地亲了一下。

　　在一旁拎着茶壶倒茶的金哥儿，手一晃，差点没把茶壶扔出去，他下意识看向花白凤。

　　就见花白凤猛然张大了嘴，震惊地看着傅红雪，这、这是她那个憨憨的儿子吗？

　　花无谢眼睫一眨，眼中倒映出傅红雪羞窘的神情，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

　　傅红雪亲完，就直起身，红着脸道：“我、我去找叶开，回来后，带你和娘去见老师傅。”

　　说着，便不再看其他人的神情，垂着眼眸，往外走。

　　红发带晃悠悠飘在他脑后，他身上暗银色的花纹，闪烁着细微的光芒，看起来一切都慌慌忙忙的，但又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雀跃。

　　花无谢的视线掠过傅红雪的背影，这才落在那暗银色的花纹上，仔细看了一眼，然后他眸光微微一震，便愣住了。

　　直到傅红雪完全消失在门外，屋里只剩下花白凤与花无谢，金哥儿见花无谢仍盯着傅红雪离开的方向，就小声道：“二少爷，回回神。”

　　花无谢这才缓缓回过神，仍是惊疑不定，他转头看向花白凤。

　　花白凤正冷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