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最宠爱》暝夜鎏光

27、老人

　　“艾弗你有什么主意吗？”华邑捡起一颗石头，拇指和食指夹在一起，弹起来，打中了艾弗的下巴。
　　“没有，我从小没神明看重，也不爱学习，现在什么都不懂。”艾弗摸了摸下巴，红了一块，他想了想，蹲下身，一手按住地上的枯草，慢慢坐下。
　　“有个神明最喜欢你。”华邑仰头看向他，目光澄澈，带着温暖的笑，她倒也没有想挖苦他，只是回忆起记忆中的那位神明，她曾经去找艾弗的时候见过，那位神明笑起来如晴空万里，温暖而和煦。
　　但她往日看到的是她常年居住的地方光与暗交织，目光时常是漫不经心的杀意组成的，手里经常握着她的武器，因为杀戮太重，她甚至要时常去地狱界前厮杀，不过华邑想，自己到底去深渊太久了，也不知道那个时常对着艾弗笑靥如花神明，有没有变过。
　　“没有，”艾弗看向她，冷笑，“我又不是没见过什么是喜欢。”
　　华邑奇怪的回忆了一下，难道是艾弗后来在天宫有其他天使喜欢他吗？
　　艾弗其实是很嫉妒华邑的，在他看来，俄椤喜欢华邑，那才是喜欢，俄椤会为了华邑耗费信仰替她修筑神庙，会为了华邑能坚定通过神格试炼一遍遍带着她在人间历练，甚至就算是她的试炼没有通过，她也能替华邑分析问题，找到原因去协助她改善自己的缺陷。
　　至于那个神明，他低沉着眼，看着自己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仿佛还能感受到被烈阳剑刃灼伤的痛感，他吐出一口气，神明的怜悯遮盖不了她本身的冷酷无情，这样的喜欢不值一提。
　　“那你现在喜欢那只恶魔吗？”艾弗看向华邑，起初，他并不认为这是真的，华邑跟信仰之人共情那么多年，没有堕落，不可能去了一趟深渊，就喜欢上一只恶魔了。
　　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是的，很喜欢。”但华邑回答的毫不犹豫，回答完，她的目光里的光芒渐渐黯淡，笑意满面的脸渐渐冷了下来，这本身是违背规则的，但是她已经习惯性回答完了。
　　“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艾弗陈述着，他倒是没什么兴趣去劝华邑，他甚至不会去提醒她，这只恶魔有多么强大，能够压着他签下契约。
　　“其实你可以找找那只恶魔，他对灵魂掌控很厉害。”艾弗提醒她。
　　荒芜的世界被分为六块，冥界和地狱接壤的地方，是魔神之地。被封印的强大魔神都被关押在里面，深渊就是从里面隔开的一个小世界，那只恶魔在深渊生长，力量是深渊之力，再加上他被签订契约牵扯进去的躯体，不难想象，他应该对灵魂了解的。
　　他一点都不了解，但是华邑眨了眨眼，她张了张嘴，抬头看看天空，又低头瞧瞧地上的树叶，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那我们去找他。”
　　艾弗怎么还是这么烦这么爱多管闲事，见不得她开心，字字扎心。
　　艾弗看着华邑的背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华邑要找到君影很容易，那只冥神刚好在两者之间，且冥神那边远离战场，暂时还算安全，只是等到他们快到的时候，华邑再次使用领域，发现城里的三层高阁楼里面，那条狗和哪位老人都不翼而飞了。
　　被君影带走了。
　　这下好了，都在一起。挺好的，华邑心想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艾弗点出了她心底的顾虑，她现在踌躇不前。
　　她真的可以把这份情感处理掉，成为一个稳重的神明吗？
　　她和他认识的，不是一分一秒，不是凡尘数十载，而是深渊之中，岁月流逝的千年，朝夕相处，亲昵不二。
　　她虽然没有教过他什么，但是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再难的的神术他都能快速的看懂并学会，从什么都不知道到如今模样，都是她一点点不经意之间灌输进去的。
　　前方的路只有一条了，那就是她来的时候那条宽敞的大路，本身是这个王国恢宏的门面，现在门面上满地血污，没处理的断肢在角落堆着，留下来的路也不甚宽敞。
　　城堡比起宫殿来，占地小很多，毕竟这座城堡更多的作用是军事防御。
　　“当年律高宫是祭祀神明的地方，我们如今所在的巴尔德城堡，才是之真正的王室宫殿。”夕阳下，苦战一番的将军撑着手中的长剑，站在城墙上，望着前方开口。
　　他身边是瞭望塔，里头因为近几年没有战事，所以布置的很温馨，除却瞭望的窗口没有大的改变，依旧摆放着装置着放大镜片的望远设备，金色的光辉越过门框，照耀进瞭望塔，君影斜坐在扶手椅上，蹬着皮靴的脚放在一边的靠凳上，他一只手捏着一瓶酒的瓶口，看着里面的酒水晃悠，另一只手按在地上趴着的狗头上，夕阳光芒落在他的胸口，他微微低垂这脑袋去看，血液从他的头发滴落到胸襟上，光源之中，视野朦胧，很像她额间的宝石。
　　他松开压在狗头上的手，接过这滴血液，血液沾到他的皮肤，顺着手掌滑落到地上。
　　他忽然笑了，收回手，站起身。
　　“你要去哪儿？”将军看着他往外走，问。
　　“接人。”君影回答，那条狗不愿意跟着他走，一直往后缩，被他提着前面的两个爪子，拎起来了。
　　“是什么人，父母妻子？”将军跟在他身后，非常时期，这种大杀器，留在身侧自然是很好的。
　　君影没停下脚步，但是脑海里在思索他说的是什么。
　　“这样吧，我派两个人跟你一起去接送怎么样？”周围的人已经习惯了君影不爱说话的性格，将军边说着，边给身边的人递过去一个眼神，有两个人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
　　君影并不在意这些，爱跟不跟。
　　“您看需要去换件衣服吗？”君影自己没觉得什么，身边的人也不会特意去提醒他，他走下城墙的时候，那个蹲在路边的老人开口问他。
　　老妇人年纪已经很大了，丈夫儿女都已经去世，只剩下她一人守着一栋屋子，平日里她便把屋子租借给他人，她养了条狗相依为命。
　　几个小时前，她在家中织毛衣，等待着楼下以饭菜抵房租的姑娘做好饭叫她，虽然城中战乱，但是他们邻居打听了消息，是王室之间争夺，权利更迭她这把年纪也算是经历颇多，只盘算着自己囤积的粮食够吃便可以了，这种更迭其实和他们关系不太大，留血的是士兵，受害的是租用田地的农户，她这样的城里的自由人，缴纳着一分税收，按月收取，免去了这种随时被剥削的痛苦。
　　然后便是君影破门而入，她年纪很大了，老眼昏花，再加上他穿的不伦不类，身上的看不出款式和阶级，只能从他手中握着的剑，看出他是一位战士。
　　君影进门没有一句废话，低头看向地上的狗，灰黄的狗油光发亮，窝在地上瑟瑟发抖，对方的视线虽然侵略性十足，但是没有杀气，甚至它还能感觉到疑惑，这份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君影就弯下腰，直接上手捞起来就走。
　　君影抢走了她的狗，她觉得莫名其妙，唯恐是哪里的士兵没有吃的了要抢她一条狗下锅，可是也不对，她楼下院子里还晾着菜啊，那么多东西不要，就抢她的狗？
　　她好说歹说，跟了一路，但是君影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往前走，不能上城墙，她只能在城脚跟蹲着，等他下来。
　　“这个人是将军在溪边捡到的，这不是缺人吗，就想让他打头阵……”
　　“下次咱们也跟着他走吧，他在前面挡着，后面可安全了。”
　　“听说将军打算跟王后说，赐予他为骑士，你说他怎么这么好运呢？”
　　“算了吧，这运气给咱们，也不敢要啊……”
　　老妇人是个慈祥的老人，在城墙边守卫的士兵口中一句句话语下，生了怜悯之心。
　　换衣服，君影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律高宫今天打了两波，他身上这件衣服穿了很久，期间袖口和衣领都被刀刃割破了，他随便找了件尸体上的套上来，后来血迹沾染多了，也就洗不干净了，再加上这两天，律高宫的士兵一批批的冲上来，他算是这群人里头的冲锋，哪有空去整理？
　　“不需要。”君影回答，他扯着那条狗往前走，狗头往后看着老人，湿漉漉的眼睛里晃荡着泪水。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狗？”难得听到他开口了，老妇人拄着捡来的木棍，弓着腰，步履瞒珊的跟着他走。
　　抢？
　　君影挑了挑眉，不悦的看了一眼那个老人，已经有几千年了，没有任何生命敢对他说出这个词了。但是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开始，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所以他躺在水里，但是遇到了一群人类，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他们身上有很沉重的杀戮气息。
　　化作人类之后，很多力量都无法动用，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可以吸收这些杀戮的力量，这种力量就像是养料，虽然不如华邑的神力，树木的生命力，精灵的灵力那么温和，但是他吸收之后，感觉也是可以掌控成为更强大的力量的，所以当那个将军问他愿不愿意为了王国的荣誉而战的时候，他同意了。
　　随着力量的增加，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个王国上空，云层之下，那充斥着神力的光幕，阳光所照之处，皆是耳目。
　　渐渐地，他已经能够顺着这个光幕，把新得到的力量展开，去看到更多的东西，比如说，他可以看到她的视线，从他的面前划过，落在了一条狗身上，她甚至还仔细的去看这条狗身上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