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最宠爱》暝夜鎏光

23、厄运

　　华邑再次苏醒的时候，闻到了血腥的味道。这味道她很熟悉，毕竟在深渊待久了，和君影打架打的多了，几乎经常会发生流血。
　　她抬起手，伸手擦了擦，指腹触碰过的地方，变得干干净净，也就能够看清他颈间的纹路，不像别的恶魔，或高贵典雅，或神秘鬼魅，他的魔纹，杂乱无章，像是一团黑色的毛线，缠绕在一起，从不同的地方汇聚过来，看上去无序且混乱。
　　“你不是恶魔吗？”华邑捧着他的脸颊，问。
　　“我学会了成为一只恶魔。”深渊有巨龙，所以他一开始，成长为一条巨龙，占了最大的窝，守着最深的山洞，虽然被捆着但是深渊里头，他能横着走。
　　后来有一天，有只恶魔闯了进来。
　　恶魔比巨龙更强大，所以他又成了一只恶魔，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长着乌压压的翅膀，黑白相间的瞳孔。
　　他跟华邑解释。
　　华邑抿唇，语气凶狠，她捏住君影的脸颊，往两边使劲扯着。
　　“那你怎么不变成天使？”
　　“你不是不让我学吗？”君影抓住她的手，脑袋从她手中挣脱开，他看了一眼不远处，之前艾弗还在那里坐着，但是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
　　是的，这只恶魔，不，这只假恶魔一开始是问她学习怎么运用天使的术法，但是被她拒绝了。
　　华邑自知理亏，她松开手，站起身，往雅拉的山茶树走去，一天下来，这树上的虫害已经基本上维持在一个健康的水平了，旧的叶子坑坑洼洼，好在新的叶子也在刹衍领域神力的灌输下长了一些，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蜘蛛太多了，全是网，蒙上了好几层，不知道雅拉喜不喜欢，但是华邑看着感觉不太好。
　　“你昨天，用深渊力量做了什么？”华邑环顾四周，刹衍的领域还在，雅拉也还算好好的，唯一不见了的是艾弗。
　　“你把艾弗杀了？”华邑问。
　　“没有，跑掉了。”君影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虽然是在别人的领域里，但是他还是能精准的扑捉到艾弗的去向。
　　他指着一个方向，扭头对华邑说：“那个地方，艾弗被抓了。”
　　“被谁抓住了？”华邑问。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被抓住了。”毕竟立下了契约，他还是能够模糊的捕捉到他的状态。
　　“我抓住的，他之前干坏事，总不至于让他逃掉。”刹衍手里握着自己的镜子，黑色的长发被白色的丝带绑好，丝带是上好的绸缎，十字交叉的纹路里是淡淡的金色，华邑看了两眼，不像是天宫的产物。
　　“雅拉之前说，要去找一位冥神，替他祛除头骨上的恶灵。”华邑对刹衍说。
　　“冥神啊，我讨厌黑漆漆的地方。”刹衍叹了口气。
　　“我也不喜欢。”华邑回应了一句，天宫土生土长的神明与天使面面相觑。
　　“他就没多说点要找哪位冥神吗？”刹衍问。
　　“没有，我试着问了，但是我估计他也不知道。”冥神和他们天宫的神明不同，虽同为神明，但是冥神掌管着灵魂，天宫掌管着人类的生前。
　　互不干扰。
　　“要不你去把雅拉唤醒，我们再去问问？”刹衍对华邑说。
　　“我不敢，您是长者您去吧。”华邑苦笑着开口，找回身躯，华邑对于神明的记忆也知道了很多。
　　比如说刹衍人人喊打，艾弗人人避之不及，雅拉倒是受人喜爱，但是他作为狩猎之神，也是时常抵御恶魔入侵天宫的战神，所以锐不可当，不喜欢跟其他神明亲近。
　　“他没说，其实就是想让我预测一下，最近的冥神，”刹衍冷笑着说，她摩挲着自己的镜子，“总是这样，需要我的时候，都恨不得求着我预言，等他们知道结果了，又恨上了我。”
　　神明责任巨大，信仰之力有时候往往伴随着负面情绪，华邑曾经帮助导师处理过信徒的祈求，当她从神殿里出来的时候，沉重的心理压力让她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神明留在凡尘的躯体不过是傀儡，但是那些处理的诉求，记忆都会同步进脑海里，如果意志不坚定，很容易被摧毁。
　　所以后来规则上说，让神明尽可能的摒弃掉情感，不与凡人共情，甚至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大家这方面的想法太激烈，有一位天使获取了名为记忆的神格，于是大家干脆让记忆之神把大家的记忆都封存起来再去处理信徒的诉求。
　　导致记忆之神神格破裂了，现在还在修养。
　　对于神明而言，处理信徒是件很难的事情，因为预言的特殊，刹衍把自己分割成很多块碎片，每次不同的碎片去解决不同的信徒的祈求，这样能够让她不至于崩溃掉。
　　刹衍虽然嘴上抱怨，但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她退后一步，有风自她面前的吹过，落叶和树枝被吹拂到一边堆起来，青草和树苗被压倒在地上，一个圆的光圈自这片土地上亮起，接着是繁琐的阵法，华邑大概在心里想了想，这是一个找寻的术法，在预言之神的加持下，附带了能够探寻未来的力量。
　　君影站在华邑身边，看着阵法渐渐成型，他抬起手，照着在身边也画了一个，地皮被剃的光秃秃的，然后黑色的力量一圈圈组成繁琐的阵法压上去。
　　华邑看到了，她没有阻止，刹衍抬起头，身为预言之神，她能够清晰的看到，这里面并没有蕴含着预言的力量。
　　“你站进去，问出你所想看到的。”刹衍对华邑说。
　　阵法上是盈盈白光，华邑并没有纠结，走了进去，闭上眼睛。
　　最近的冥神。
　　厮杀声在耳边响起，华邑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城堡，这是她进入的这个国家，她走过的绿茵草坪上，有骑士军队在拼命的厮杀，白金色的利刃出鞘，血色从颈项间喷涌，一具具尸体倒下，他们的耳朵被割下，作为战利品被收纳起来。华邑环顾四周，神明正常情况下是无法查询到灵魂的，但是她可以感受到神力的涌动。
　　在角落的台阶下，有一只犬正在吐着舌头，冲准备冲上台阶的士兵们狂吠着。
　　华邑看着他周身缭绕的阴暗气息，目光不敢置信的又去看了看其他的地方，毫无疑问，周遭其他的战争不过是找寻的附带品，这条狗，就是他们要找的冥神。
　　华邑睁开眼，看着站在原地发呆的君影，刹衍已经不见了，不止如此，她的领域也是空空如也。
　　华邑低下头，看向君影的面前，他画好的阵法空空如也。
　　“你刚刚画了个啥？”华邑扯了扯他的手，问。
　　“不知道，她走进去就不见了。”她最近态度软化了不少，这时候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君影一点都没想着顾及。
　　地狱：
　　罡风呼啸，在天空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漩涡，一圈一圈的割裂开四周的石块，菲尔安静的坐在石头上，他一手拿着一块石头，另一只手捏着一把匕首，一下一下的雕刻着手中的石头，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
　　作为掌握空间的魔神，他被永久的囚禁在此地，他和其他被囚禁的魔神不同，他是自愿被关押在这里，因为他所处的地方容易空间割裂，所以，神王给他的身躯上了枷锁，他只能日复一日的呆在这里。
　　他有很多小傀儡，他自己做的，他的妹妹给他的，所以他能经常到处去逛逛，只要不去创造新的空间，没人会管他。
　　空间有看不见的波纹荡开，他抬眼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石堆从中间裂开，露出他雕刻了许多年的宝贝们，他把手里的这个放进去，关上这扇大门，安静的看着眼前出现的身影。
　　是个熟人。
　　漆黑的长发，白色的飘带，还有潮湿的水汽，带着大海的风。
　　“刹衍。”他大概知道对方的来意。
　　深渊的那个小家伙，留了一些东西在他这里，他没有说话，伸出手，在空中划了一下，一间普普通通的石门自半空中打开，巨石削平的石床上，人类的灵魂奄奄一息。
　　“多谢。”刹衍也没有预料到，一模一样的操作，那个深渊生物竟然开启了界与界之间的大门。
　　她知道这个不爱说话的魔神，走进去，将鹰犬的灵魂收进镜子里温养起来，正准备离开，大门突然关闭，四周一片漆黑。
　　“别说话，他又来了。”
　　谁来了？刹衍好奇，菲尔这个空间并不稳定，她可以直接破开，但是危机感骤然降临，她没有动作。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一个声音在周围响起，菲尔靠近巨石，回到自己本体里面，他的本体是高大的巨石山，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我拒绝。”巨石说话的时候声音咔咔作响，剧烈的罡风搅动着周围的一切，如钢刀削断了在空中跟随者一起旋转的石块。
　　“赫渊已经死了，我需要你的力量……”那个声音低声说，位于地狱边境这片土地，本就无光无亮，他一开口，仿佛有力量瞬间抽走了空气，菲尔身为石山，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掌控的力量在被消耗。
　　他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他想到还在空间里面呆着的刹衍，他的力量被透支了，本体是没什么影响的，但是那个不稳定的空间，可能会崩坏掉。
　　“你自己想出去，就自己想办法，我可不想出去。”菲尔站直身躯，巨大的石山动了起来，整个深渊地狱都在颤抖，他站起身，换了个角落，再坐在，之前被君影打开的口子给堵住，这下外面的力量就传不过来了。
　　刹衍看着石门打开，面前的景象已经发生了转变。进来的时候身后是巨大的石山，现在只剩下沙丘，来的地方被巨石覆盖住，参天巨石，抬头望不见头。
　　菲尔缩进傀儡里面，摸出自己的石头，不紧不慢的削了起来。
　　“出不去了。”他对刹衍说。
　　“你能来，是因为我允许他带人来，但现在出口被我堵住了。”
　　“但是人间危险，需要我的力量。”刹衍看着手中的镜子，目光复杂，虽然她知道的不多，可是她曾经预言过的事情，还是记得一些。
　　“众神之神，陨落了？”菲尔看着手中精致的石雕，放下手中的刻刀，抬手摸了摸，满意的打开自己的大门，放到架子上。
　　刹衍跟在他身后，听见他说话，诧异的抬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看来还没有，那你着急什么？”菲尔眨了眨眼，他的新傀儡也是个可爱的男孩子，看上去活泼机灵。
　　他抬起手，指向身后。
　　“我挡住的，可是厄运。”
　　刹衍瞪大了眼睛，虽然神明的身躯不会流汗，但她感觉头皮一阵生疼，浑身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