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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暮色正浓,更夫睡眼惺忪,机械的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随后有规律敲响竹筒,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吃饱后餍足的徐二早就带着玉谨,大剌剌埋伏在巷子拐角的阴影中。

      倏尔,‘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动过后,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儿开了。

      徐霆芸领着贴身小厮何秋生——正是春婵大娘的亲生儿子,大摇大摆从暗娼门子里出来。

      “爷…是芸少爷。”

      徐二大半张脸颊都隐匿在阴影中,月色下薄唇潋滟水润,隐约能瞧出有些微肿,他唇角含笑,并没有着急跟上去,而是等人走出去老远才慢悠悠抬脚跟上。

      “爷,我刚去问过,芸公子又是打着您的名号…”玉谨抬眼,想观察下自家少爷的脸色,却只瞥见大片阴影,“……挂账。”

      徐二笑了,玉谨却下意识摸摸后脖颈,起风了,有些冷。

      “芸少爷是这里的常客,仗着二爷不常在外行走,没有多少人认得,他没少在这里作威作福,每每都是挂账,月底暗娼门子就会遣人去徐府要账…”

      不用问,他那位良善的好继母定然每每都会利落的把账结了,还会不小心的在他爹面前假装说漏嘴,再叮嘱那暗娼门子里的老鸨,可万万不要“宣扬”出去……

      “二叔母逢人就讲霆芸研学辛苦,成绩有多好,多受夫子喜爱……”

      “走吧,是时候让二叔母检验一下她的好大儿到底在城里学了什么。”

      玉谨眸中跳动兴奋的火焰,摩拳擦掌跟在自家少爷身后。

      这么多年了!少爷终于要收拾这群人了,虽然——

      他觉得让少爷下定决心收拾徐霆芸是因为二房太太欺负了自家少夫人…

      另一边,徐霆芸摇头晃脑还沉醉在刚刚的温柔乡中不能自拔,走路都发飘。

      “爷,没想到草窝里竟然真的落进了金凤凰,这暗娼门子里竟然有如烟小姐这种绝色美人儿~”

      “哼,”徐霆芸睨自家没见识的小厮一眼,没好气儿的道:“没见识的东西,如烟这种货色到水云楼只能端茶倒水,那水云楼才是真正的销金窟,只可惜…”

      只可惜出入水云楼的都是挥金如土、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冒用大房二爷的事容易穿帮,否则他还真想体验一把…

      “唉,”徐霆芸叹气,语气里堆满遗憾,“什么时候才能和大房徐朗大哥一样,能光明正大从账房拿银子出入水云楼…”

      秋生很没眼色的接了一句:“大爷去水云楼是为了谈生意…”

      “砰”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脑袋就被甩了个暴栗,“爷去水云楼难道就不能谈正事?”

      秋生:“…”

      忙堆笑岔开话题,“爷,咱快回书院吧,被夫子发现就麻烦了…”

      “烦死了…”

      说起书院那群老顽固徐霆芸就烦得要死,为什么要逼他读书!

      主仆二人丝毫没注意到大剌剌跟在身后的两道人影,心宽的他们为了早些回书院,还抄了近道,拐进了黑乎乎小巷子…

      没走两步,只觉眼前一黑,后知后觉是被套了麻袋。

      “谁!哪方宵小,知不知道少爷是谁?敢招惹我你可是踢倒…哎呦…”棉花啦!

      徐二顺手抄起墙边杵着一人高的竹竿…一点没收着力道,只把人揍的哭爹喊娘,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别打啦,别打了,我是徐家徐归远,你敢惹我…噢………”

      徐二狞笑,下手更重了。

      杀猪一样的叫声撕裂寂静夜空,徐二好生出了一口恶气,一个手刀把人砍晕,玉谨一手一个拎小鸡仔一样把人扔进暗娼门子的院墙。

      “谁呀!”

      守门大汉吓了一跳,以为是谁抛尸找错了地方,仗着胆子凑近一瞧,介不是刚出门的徐二爷么?

      “呦,二爷?你这是…”

      忽然瞥见麻袋上还别着一张纸条,扯下匆匆瞧了两眼,立马去找老鸨。

      老鸨匆匆读完一遍,猛一拍大腿,“眼拙了,竟没瞧出眼前这人是冒牌货,这恐是徐二爷知道后生气了,给咱提醒儿呢这是,可千万别被这煞星记恨上…”

      络腮胡子大汗抿抿嘴:“恐怕难,咱们可没少去徐府要银子…”

      老鸨:“……”

      踢晕死过去的徐霆芸一脚,老鸨恨得牙根痒痒,原以为财神爷,谁知竟然是个煞星:“把人捆死了扔柴房,明天带着他去徐府赔罪…”

      “哎…”

      “等等,”老鸨叫住络腮胡,瞧他腋下夹着的一主一仆冷笑涟涟,“这两人平日没少变着法欺负咱门子里的姑娘,得收点利息。”

      “让那几个好男风的兄弟悠着点,留条狗命就成。”

      络腮胡满脸兴奋点头:“晓得了妈妈。”

      于是乎……

      杀猪般的惨叫声再次撕裂寂静夜空~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啊。

      不过,这通通和徐二无关就是,归心似箭的他已经从庆阳城快马加鞭赶回村里,趁着夜色翻进院墙,搂着一|丝|不|挂睡熟的宋尧美美阖上眼眸…

      —

      天色微沉,隔绝了几分夏日的暑气。

      胡氏端坐梳妆镜前,不远处鎏金香炉内月麟香袅袅燃着,屋子里沁满清幽香气。

      胡氏沉醉的吸了一口,她自小钟意月麟香清幽渺远的香气。

      但这种香料名贵,小指大小的一块就要三两银子,未出阁的时候也只有在年末才能燃上一阵…如今却是要多少有多少了。

      刘妈妈从外面进来,净手之后取过丫鬟手里的钗环,亲自插进夫人发间。

      “夫人…时候到了,灶上燕窝…火候刚刚好。”

      胡氏拾眸,眼角含笑睥她一眼,“那便取了吧,老爷在书房辛苦,让他用些。”

      “正是,夫人最是体恤老爷…”

      伺候她穿戴整齐,胡氏主仆二人慢悠悠朝书房走去。

      不出意外的,今日便是月末,是暗门子收账的日子,自然也是她给老二上眼药的好日子。

      停停走走到了书房,徐福不在,徐慎伏案专心订对账册。

      “天气干热,我炖了盏冰糖枸杞燕窝,老爷用些润润喉。”

      刘妈妈放下食盒后就退了出去,胡氏盛了碗燕窝端着,徐慎视线不离账本,没伸手接过,仿佛没听见。

      胡氏面色微变,面上笑容更柔媚几分,“老爷…”

      “要抬樱儿做平妻的事是你定下的。”

      胡氏放下燕窝,莲步轻移,手劲得宜替徐慎缓缓按揉肩膀。

      “这樱儿是老爷寻回来的,我自是不敢怠慢的…”

      徐慎端起燕窝浅尝一小口就放下,“不过一个丫头,老二喜欢就收了,不喜欢就当猫儿狗儿一样养在海棠园就是了,他才成婚就抬平妻,外面怎么议论他,怎么议论我这个老子?”

      “我也是为了老二着想,难道成天和一个男子厮混在一起外面就不笑话咱们了么?”

      “您不知道外边传的有多难听,说什么都都有,我…我也是一时心急,想着孩子还小,趁早把他这毛病给扳过来……”

      “老爷你罚我吧…”

      一番辩驳下来,胡氏已眼含泪花,徐慎叹口气,说到底也是老二太荒唐的缘故,端起那碗冰糖燕窝一饮而尽,空碗递给身后胡氏。

      胡氏欢喜接过,知道这是徐慎不会再计较的的意思,给他添了小半碗,亲自服侍他用。

      胡氏拈着绸帕替徐慎擦去嘴角不显眼的痕迹,正寻思人怎么还不来,就听门口小厮通传…

      她眸中划过一丝喜色,不过在听到不是刘妈妈夹着嗓子的声音时起了些疑惑,不过没往深处想。

      “老爷,傅妈妈求见。”

      徐慎拧眉,妈妈?·傅?一时没想起那家夫人身边的妈妈姓傅。

      “哪家的。”

      小厮静默,在徐慎耐心快要消失于无形的时候,胡氏适时插嘴,“就是庆阳城里上不得台面暗门子的一个老鸨来要账的,老爷我去打发了她,免得污了您的眼…”

      暗门子、老鸨、要账…

      徐慎气血顿时一阵剧烈翻腾。

      他沉声问,“是老二欠下的花账?”

      “这…”

      胡氏面露难色,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徐慎哪里还不明白,当即砸了砚台。

      “徐福!徐福呢?让他滚进来!管家怎么当的,这种…这种人也敢来通传?”

      “家法呢?把家法给我取来,老子今天要打死这个混账东西!”

      门口跪着的小厮噤若寒蝉,以头抢地一声不敢吭。

      “老爷您别生气,老二年纪小…再说…再说这其实是好事,说明咱们孩子还有救…”

      徐慎强压怒火,攥住胡氏胳膊,眸子死死盯着她,“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讲!”

      “老爷…他年纪小又早早没了生母…”

      “说!”

      “有六七年了…”

      徐慎怒极反笑,连道数声“好”。

      “老爷。”

      “你死哪去了!”

      徐福刚进门,一本厚重账册擦着头皮飞过,他连忙跪下。

      “老爷事有蹊跷,那傅妈妈捆了两个人来,说是那二人冒充咱家二爷数载,今早事情败漏,他们特意来请罪。”

      什么?

      徐慎、胡氏皆是心神巨震。

      徐福擦擦额角汗珠,又急声补充道:“我去看了,那身形却是不是咱家二爷,倒…倒有些神似。”

      “说!”徐慎蹙眉,不耐烦瞪他一眼,“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有些神似二老爷家的霆芸少爷…不过那人被揍的面目全非,霆芸少爷又许久未归家,老奴有些不敢确定。”

      “不过肯定不是二少爷,二少爷自从被老爷禁足,就再没有出过府里半步。”

      徐慎气顺了,不是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就好…

      他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道:“去看看。”

      要真是徐霆芸……

      哼哼…

      胡氏和刘妈妈对视一眼,尽管心有不甘,还是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惊讶模样跟了过去。

      徐府厚重大门终于打开,傅妈妈一行人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拜…拜见徐员外。”

      徐慎自是不屑于同她一介下九流搭腔的,他的视线从一开始就落在那两个鼻青脸肿的——人身上。

      徐福:“傅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妈妈陪着笑脸道:

      “这两个猢狲从几年前就经常来我这里,自称是徐家二爷,每月让我拿着他签下的字据来贵府账房领银钱,贵府每次都给了……

      她干笑两声,“小人自然而然认为他就是徐二爷,谁知昨晚才发现是个冒牌货,小人惶恐至极,遂捆了这两人交由徐府发落…”

      脸肿的猪头一样,徐慎一时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二房那个不算亲厚的侄儿。

      “啧啧啧…”依旧一身紫衣的二叔母悠闲嗑着瓜子,白眼儿乱飞,“没准是老二哪个狐朋狗友也说不定,要真是那样,也算不得冤枉他。”

      “少说两句吧。”

      徐老二连忙拽她一把,口无遮拦的,没看到大哥脸色变了么。

      此时此刻,备受折磨的徐霆芸终于醒了过来,先是对上折磨自己一宿络腮胡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他吃了一惊,下意识惊恐往后退…

      可耳边突然捕捉到熟悉的声音,他惊喜转头,一下从人群中抓住那抹亲切的紫色,下一瞬晦暗的眸子陡然爆发出强烈的生机…

      “呜呜呜……啊啊啊……嗯嗯…”

      ‘娘…娘救我,我是霆芸呀…’

      他剧烈挣扎,那老鸨回身就是一记狠辣的窝心脚。

      “混账东西,敢冒充二爷,一会有你好受的,还不老实点。”

      “呜呜呜呜……”

      徐霆芸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死死盯着那抹紫色,顾不上浑身撕裂般的疼痛,蛆一样朝着他娘的方向不要命的蛄蛹。

      只有经历过黑暗才会懂,丢脸算什么,责罚算什么,比起落在络腮胡手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二叔母本来瞧得正有趣,忽然瞥见那蛆蛄蛹时候掉出领口的玉牌。

      “哗啦啦…”

      瓜子撒了一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霆…霆芸?”

      “呜呜呜!!”

      见母亲终于认出自己,徐霆芸蛄蛹的更起劲儿了,在青石砖上划出很长一道血痕。

      二叔母:“!”

      徐府看热闹的众人:“?”

      傅妈妈众人:“……”

      “天爷!我的儿!”

      拔下塞在嘴里的破布,徐霆芸叫了一声娘后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杀人了!大哥他们杀人了!赶快把人给我扣住!”

      二伯娘赤红着眼似要杀人…

      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看热闹拱火时候的风淡云轻…

      徐慎皱着眉给徐福个眼神,徐福心领神会去敲打傅妈妈一行人。

      “丢人现眼。”

      招呼二房的丫鬟婆子把大呼小叫的一家人弄回府,徐慎别有深意的盯了一眼快要头顶生烟的徐老二。

      后者瞬间冷静下来,后脊梁凉嗖嗖,似乎儿子伤成那样也不要紧了…

      “大哥…”他叫了徐慎一声,干巴巴解释,“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徐慎勾勾嘴角,“最好是这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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