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从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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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迷蒙，撒下满室清辉，好似幽冷月宫，唯独隔绝了纱帐，此处依然是万丈红尘。
林照野望着女郎腼腆却坚定的目光，垂眸不敢与她对视。
“不好。”
他声线艰涩，拒绝地格外艰难，说完这两个字，胸口像闷着大石头，压得他喘不上气。
宋吟吟红唇微张，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好半晌才道：“夫君，你不想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吗？”
想，很想很想，初次见到她的时候他便丢了心，脑海中与她过完了一生。
“不想，”他声线冷硬，“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娶你是为了不让大哥为了此事再烦我，亲吻与抚摸是男人的本能，对你好是逢场作戏，你不会当真了吧？宋吟吟，你居然会喜欢一个纨绔？”
他说的讥诮又薄情，宋吟吟的心也被撕裂成好几片，是他一步步让她对他有了几分喜欢，可是现在他告诉她，都是假的。
眼眶瞬间盈满雾气，她拼命仰头，不让泪珠滚落，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可她却在模糊的余光中发觉林照野神情中一闪而逝的不忍。
她的眼睫颤了颤，没有再刻意忍耐，腮畔划下两行清泪，洇湿软枕，浓密羽睫上也沾染少许泪珠，瞧着分外惹人疼惜。
这次她看见林照野指尖微颤，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划过，似乎想帮她擦泪，挣扎一瞬之后立刻收回。
下意识的动作是不会骗人的，宋吟吟的眼睛亮了亮，她就知道夫君是在乎她的！
于是她的胆子大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埋在他衣襟微散的胸膛上，娇声道：“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你死了我便守寡，你活着回来我便是将军夫人，怎么算我都不亏。”
林照野惊诧地瞪大眼睛，匪夷所思地盯着她的头顶，方才不是还在哭吗，怎么一转眼又开始撒娇了？
他稳了稳心神，正要继续硬下心肠劝她和离，谁知她竟率先开口：“夫君，我知道的，你只是怕自己在战场上尸骨无存，担心我没有人照顾，所以才想和离的。”
被她轻易戳中心思，林照野抿了下唇，没有辩驳。
“可是没有男人比你对我更好了，”宋吟吟仰脸望他，“你是除了爹爹之外对我最好的男人。”
她给予这么高的评价，林照野却没有一丝欢喜，他担忧地看着她，试着劝道：“那是因为你从前的人生中只有我和你爹爹，若是你嫁给别人，也会喜欢别人的。”
宋吟吟瞥他一眼，有些不高兴地开口：“可是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就算嫁给了别人，我喜欢的人还是你。”
她强调：“我很专情的！”
林照野却没由来地自卑起来，语气低落道：“除了一副好皮囊，我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他是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纨绔，整日招猫逗狗上房揭瓦，与三位优秀的兄长比起来，他简直一无是处。
“夫君舞剑很好看呀，我每日晨起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都不想睡懒觉了，”她不假思索地开口，“夫君刀子嘴豆腐心，一边嫌我慢一边放慢脚步等我，比那些表里不一的男人好太多了；夫君会冒着挨打的风险带我出去玩给我买花，嫁给夫君之后我每天都很快乐，还有还有……”
她细数着桩桩件件与他一同经历过的事情，说得林照野眼眶发热，他再也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
他在旁人眼里永远是纨绔，可在宋吟吟眼里，他却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
“吟吟……”他声音哽咽，“谢谢你，有你真好。”
宋吟吟笑盈盈地拍拍他的背，语调轻松：“夫君放心，府上有我，我会帮你瞒着大哥，你肯定会成为大将军的！”
翌日天不亮，未来大将军趁侍卫换班之时钻狗洞顺利出府。
送走林照野，宋吟吟打量着安静的庭院，有些怅然地想，骤然少了吵吵闹闹的夫君，连如何打发辰光都不知道了。
不过还好有满书房的书和前日刚种下的花陪她，每日读书读累了便去浇花，嫌浇花太枯燥了便去读书，生活倒也有了几分意趣。
如此过了小半个月，天渐渐寒凉起来，宋吟吟望着飞往温暖南方的雁，心下懊恼，边疆严寒，她怎么就忘了给夫君做一件冬衣，不然到时候他没有被敌人杀死，反而被冻死了。
呸呸呸，宋吟吟连忙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说什么丧气话呢！
做件能抵御边疆严寒的冬衣不容易，光是棉絮便要千挑万选，但宋吟吟没有选择的余地，若是向下人要好料子，必然会惊动大哥，夫君去行军打仗的事情便要暴露了。
于是她便将嫁妆里的厚被子拆了，耗费十余天，认认真真地做了一件针脚细密的冬衣。
只是怎么寄往边疆又成了一个大难题，与此同时，关禁闭一个月的期限也快到了，她还得思考如何瞒天过海，宋吟吟愁得头都大了，也没能想出一个解决之法。
虽然林照野临去前让她不必忧心，就算大哥发现了也无妨，毕竟那时他已经到了边疆，大哥的手伸得再长也不能把他抓回来，可宋吟吟没做过这种事，当初帮忙隐瞒时说的有多豪情万丈，现在便有多怂。
怕什么来什么，禁闭解除前五日，林伯衍踏入小院。
宋吟吟正抱着冬衣发愁，猛然听见大哥和侍卫长交谈的声音，她唬了一跳，连忙将冬衣藏起来，可似乎还是晚了，林伯衍站在窗外，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不知看到了多少。
宋吟吟紧张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停了几瞬终于想起出门，乖乖行礼。
她自以为演技天衣无缝，殊不知这在久经官场的林伯衍眼里只是拙劣的把戏，他挥退侍卫长，邀宋吟吟去亭中说话。
望着面前动作优雅地斟茶的林伯衍，宋吟吟如坐针毡，大哥怎么不问夫君去哪儿了呀，难道他早就知道了吗？
“这些花，是你与季循一起种的？”林伯衍将茶盏推到她面前，赞许道，“倒是像个真正的家了。”
见他没有问夫君去哪了，宋吟吟松了口气，胡乱点头，捧起茶喝了一口。
“季循从小便不喜欢花花草草，这花定是你让他种的吧？”林伯衍笑道，“他是个不服管教的，有时候连我都无可奈何，可他却愿意听你的话，看来我促成了一对好姻缘，季循科举中第也指日可待。”
他半句不离林照野，宋吟吟更紧张了，也更羞愧，可是她没拦着夫君去边疆。
不过这羞愧只有刹那，转瞬她便放松了，夫君有自己的理想，她本来就不该拦着。
可是……大哥为什么要拦着呢？
宋吟吟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大哥，如果夫君志不在此呢？”
林伯衍顿时皱眉道：“林家三代都是文臣，他不喜欢读书，我也不强求，只要做个五品官我便心满意足，难道我要放任他做个纨绔吗？他若真的成了纨绔，百年之后我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他越说越激动，宋吟吟连忙让他喝茶。
林伯衍顺了气，叹息道：“成婚后他还算乖巧，我便不说什么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段时日，季循并没有闯祸，所以我决定今日便解除禁闭，让季循出来吧，别藏了。”
他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林照野这么久都不出来见他，定是还在埋怨他关了这么久的禁闭。
谁知面前宋吟吟紧张地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大哥，夫君去边疆了。”
“胡闹！”林伯衍立刻站起身，怒目圆睁，“我就知道他……”
“不是胡闹。”作为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宋吟吟第一次打断旁人说话。
她也站起身，一字一顿道：“大哥，我知道你爱护夫君，不愿让他受苦，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做文臣，亦会让他生不如死。”
宋吟吟望向天边飞鸟，笑道：“夫君和鸟儿一样，生来便是自由的，让他困在四方天，便是斩断了他的羽翼。”
见他依然沉默不语，宋吟吟轻声道：“待夫君回来，你们应该好好谈一次心。”
“大哥，将夫君当成一个男人看待吧，而不是弟弟。”
林伯衍终于抬起头，望向天际。
那是边疆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从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