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87、第 87 章

　　嗡——
　　传到指挥室里来的声音不大，但全息屏幕上的海底，就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掀起惊涛骇浪。原本排列密集齐整的摩托艇皆随着突如其来的海浪颠簸，海底人大军刹那间有些慌乱，但又以极快的速度稳定住阵型。
　　还挺厉害啊！萧嵛暗暗感叹。他还以为那种阵列密度只要稍有变动就会撞得一塌糊涂，没想到，那些海底人跟群体活动的鱼一样，似乎有什么特殊方法来控制。
　　阵型稳定的速度比他们预料中快，不过没关系，围猎阵法本就不以打乱为主，而是要压缩对方的腾挪空间，逼对方进入己方限定的包围圈内。剧烈波动的水流中，摩托艇队以灵活的身法变向、整合，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海浪是人为造成的。
　　休厄尔的手下很有经验，把水波冲击频率调整得恰到好处，还巧妙融合进正常的波浪中。摩托艇队被迫不断调整，不知不觉间，包围圈已经愈发紧迫，上万海底人如成群待宰羔羊，还尤不自知。
　　“小鱼。”
　　通讯器内突然传出利兰的声音，萧嵛忙问：“什么？”
　　“有点奇怪，把你们全息投影的视角弹个给我。”
　　萧嵛应声操作，很快就得到回复：“整体方位偏了。”
　　“偏了？”休厄尔调了几下角度细看，疾叫：“对是偏了，全体注意！往东南方向调整！”
　　指挥官一声令下，无数飞鱼机甲开始调度，把摩托艇队往正确方向驱逐。这次动作有些过急，海底人终于觉察到些异样，少许摩托艇开始脱离出队伍，往四周散开。
　　“他们放侦查了！”汇报声当即就在指挥室内响起。
　　虽然此刻方位还没完全调整好，但海底人在水中的优势太大，按照原计划，但凡对方起疑心，就必须立刻展开进攻。
　　休厄尔捏住手掌心，高声下令：“全军压上！！！”
　　数量几乎不逊于摩托艇的飞鱼机甲呈包围之势头凶猛前冲，它们的杀伤力有限，却如同是堵阻碍的墙，把四面八方包括下方出路都给封死，强迫摩托艇只能向上。
　　安静的海面蓦然开始苏醒，一个个小点从水中钻出，或悬浮或分散，给源源不断向上的同伴们让路。“蚂蚁”逐渐变成“蝗虫”，从远处望去，密集得让人肉麻。
　　“留神，奥逊应该快被逼出来了！”
　　萧嵛急切地望着屏幕，他们这里的视角现在处于水平面，很难找人，但他不想放弃，不想自己连这点用处都派不上。突然，他发现了什么，不是奥逊的踪迹，而是……
　　“颜色！”他忍不住叫道。
　　“什么颜色？”休厄尔把他当成军师，听他说出自己不懂的话，忙就追问。
　　“他们在海面以上靠颜色交流！”萧嵛激动地伸手连指：“看这些摩托艇，两边各有四个圆斑，分别是不同的颜色，每种颜色都有含义。”
　　休厄尔定睛细看，果然发现摩托艇边有一溜拳头大的圆斑，那些艇变向的时候，驾驶的海底人会用尾巴推不同颜色的斑出来，虽然简单，效率却高得可怕。
　　两个人埋头开始推演，由于只有八个斑，很快就被摸索出个大概。两边的斑是对称的，绿色斑代表向此方向前进，黄色斑是有变化暂缓行动，红色斑是停止前进，另有一对斑不知其含义，也没见被推出来过。
　　“要限制一下吗？”休厄尔向萧嵛征求道。
　　我哪知道啊……萧嵛默然心想。这限制不限制的，不应该由指挥官根据战场情况判断么？问我这人质做什么……
　　他只能把这认定为休厄尔想跟他们拉近关系，所以才搞得像哥俩好一样，至于他说出来的话，休厄尔根本不会在乎。想到这儿，他便决定装个逼烘托烘托小媳妇的强大：“不用限制，他们能搞定。”
　　话音刚落，通讯器中便传来利兰的捷报：“找到奥逊。”
　　休厄尔的眼神顿时格外炙热，甚至隐隐透露出种崇拜，他瞥了萧嵛好几眼，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到全息屏幕上。通讯员此刻已调出利兰那架白芒的视角，由于机甲停滞高度原因，底下摩托艇真跟蝗虫那样大小密集，而在其中，有一坨……难以描述的玩意。
　　它大约也就能放进口袋的通讯器那般大，乍看像是个方块，仔细看去，又像几个皮筏艇并排扎起来的玩意，不太规则。奥逊就乘坐在其上，他前方左右两边还有两个海底人，手中挥舞着带颜色的旗帜，像是他的通讯员，在把他的话用旗帜传递出去。
　　萧嵛艰难地看了片刻，只能猜测旗帜的颜色跟摩托艇上那些圆斑有关，至于内容那是实在猜不透。
　　“我们就位了，诺亚，下。”
　　赤刃扛着冲|||锋|||枪骂骂咧咧地朝海面直坠，两架远程机甲停在百米高空，光枪、狙ji枪皆瞄准下方，用射击为赤刃清出片空地。他们的目的不是杀敌，所以把射击精度控制得极其准确，以限制行动为目标，尽量不伤及海底人。
　　诺亚的机甲操控水平也不遑多让，双手用的冲|||锋|||枪硬是被他转移到单手，空出一只手凌空就去抓奥逊。奥逊颇壮实，在海底人中都属于体魄强健的，反应更是极快，赤刃的机械手第一抓竟然没抓住，这要被逃进水里任务可就失败了。千钧之际赤刃以超乎常理的姿势扭转半身，冲|||锋|||枪在半空中划过道弧线，在扭身的瞬间还完成了易手、二抓、倒推引擎等一系列动作。镜头聚焦在它身上，堪比某种英雄大片。
　　“嚯！”休厄尔发出声惊叹：“这左右协调度绝了！”
　　“到手！走！”赤刃倏然往天上飞，附近的海底人发现首领被抓走，霎时不顾身边的光枪压制，疯了般往赤刃招呼。
　　海底人的武器发射出的水柱如同光枪射击，看着柔和，实际具有别样的杀伤力，诺亚没飞多远就开始嗷嗷惨叫。
　　“我日！我日！驾驶舱缓冲浆体泄露！哪里裂了缝我咋啥都不知道！”
　　利兰和方泠紧追其后，他们没有限制，可以自由规避，倒是没被水柱打中。利兰喊道：“把奥逊扔给我！向上！”
　　赤刃二话没说机械手往上一甩，迅速横滚拔高躲过无数道水柱。白芒闪电般同它进行交叉换位，伸手就把那个（条？）在半空中挣扎的海底人捞进掌中。可怜奥逊被俩疯子的骚操作吓得几乎晕厥，刚才还在用尾巴死命拍打赤刃，到了白芒手中乖得像条小蛇，软趴趴，瘪蔫蔫。
　　为避免真把奥逊弄死，白芒的规避和速度也开始受影响，海底人追得很紧，更崩溃的是只要他们临近水源，他们的武器补给就无穷无尽。利兰意识到不对，忙下指令：“再拔高些，方泠帮忙压制！”
　　而指挥室那头，休厄尔也正在狂吼：“快点快点快点！绕过去阻住摩托艇！都在干什么吃的！开飞鱼还特码追不上人家，想挨操是不是！”
　　他的手下只是没反应过来绑架组手脚那么快，所幸他们水平也不低，围猎阵法安安稳稳发挥着作用，那些海底人追出数十公里，终于发现自己已陷入重重包围中，再也无法冲出。

　　半小时后，被绑架的奥逊抵达军事基地。休厄尔带着一群政府官员来进行谈判，诺亚又重申了一遍他们的立场，同时告知奥逊前因后果，并以被喷一脸海水告终。
　　“擦！不识好歹！”他忿忿抹着脸跟同伴离开会谈室，四人随便找了个角落休息。接下来很长的时间他们都得静静等待，等待谈判结果，等待把奥逊送回去。不出意外的话，送回奥逊之后他们就能离开这星球了，忒特的宇宙艇已备好，只等他们临幸。
　　方泠叼着小零食鱼干说话含糊不清：“哥，你说，会顺利吗？”
　　“会顺利吧……”萧嵛把手垫在脑后，懒洋洋道：“毕竟短时间内还是双赢的，至于未来，和平条约终有一天会被撕毁，但那时候就跟咱们没半毛钱关系了，爱怎样怎样。”
　　方泠嘿嘿直笑：“哥你这句话的语气真像子旭哥！”
　　萧嵛的预测相当准确，虽然奥逊不太配合，谈判耗时略长，直持续到第三天才结束。期间数次进行暂停，反馈出来的情况是在慢慢缓和，奥逊刚开始极力反抗，到后面估计是累了，或许也是看清了局势，便要求带他的几个手下一起进行谈判。
　　远海上，飞鱼和摩托艇整整三天两夜皆处于对峙状态，陆上生活安宁的平民毫不知情，在离他们数百公里外，两拨大军正剑拔弩张。他们也不知道，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他们与海底人的交往会发生何种剧变。
　　第三天日落之时，新的和平共处条约终于制订完毕，人类、海底人双方握手言和，为这短暂的尊重和互利，他们达成了共识。而和平底下汹涌的暗潮却从未消逝，它在背地里虎视眈眈，等着撕破脸皮的时候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