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20、第 20 章

　　这边笼内蹲着的同样也是不知名生物，它像只公羊，但脑袋上顶着的是张人脸。除去违和的人脸外，羊背上还有两片肉翼，普通鸡翅大小，显然是不可能用来飞翔的。
　　“好眼熟啊。”利兰趴在萧嵛肩头若有所思：“总觉好像在小型城里见过类似的。”
　　的确眼熟，萧嵛暗暗点头。在小型城里，他工作的一部分内容就是喂养实验动物，前几年小型城的实验动物多以不寻常的体型为主，而近几年，它们却变得越来越惊悚。实验的主题似乎是杂交，每只动物身上都会出现人体的部位，有些会拥有一部分人类的智力，有些则依旧是牲畜。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没法同正常人类的智慧相睥睨。萧嵛不是科学家，无法确切说出它们应当属于什么玩意，只知道它们是改造实验中的牺牲品，是他工作中需要照顾的可怜虫。
　　这种相似的实验品为什么会出现在离小型城如此遥远的夜皇星？他这个D级渣滓又怎么会知道。或许把尉子旭或者卢卡叫来，还能说出一二。
　　萧嵛正胡思乱想间，笼内状况突变，有个肌肉虬结的大汉进去挑战公羊，竟活生生把那张人脸从羊头上扯了下来。
　　羊头形状本该瘦长，但因长着张人脸的缘故，颌骨同山羊不同，更类似于人类的平整。那张脸乍然被扯下，连带同后半脑不太契合的颌骨也被掀开半边，远超常理想象的结构，仿佛在上演什么畸形秀，激起围观阵阵欢呼。
　　萧嵛实在无法再忍受，转过身抱紧利兰，用小王子身上的味道克制呕吐欲。再怎样突兀和失礼，他也不想当场吐出来，他宁可被嫌弃两句，总好过让小王子看到他的呕吐物。
　　利兰倒是没啥反应，犹自张望笼子里的情况。看门人（羊？）被打败，主持人钻入笼内高举起大汉的胳膊，朝四周示意，很快就有两个蒙着头的家伙拿麻袋进去，把那人脸公羊的尸体塞进麻袋，扛在肩头退场。
　　尸体会被弄去哪儿？
　　利兰好奇心起，牵了萧嵛悄悄跟上。那俩蒙头人扛着麻袋从隐蔽无人的小道拐出，穿过道合金门。合金门上有个玻璃探窗，利兰凑上去偷瞄，发现门那头是建筑外面，停着架卡车模样的超小型运输型机甲，旁边还有个同样蒙头的男人站着。
　　俩蒙头人把麻袋扔到运输型机甲内，三人互相招呼一声，那个站在机甲旁的爬入其中，机甲发动，调转方向驶离。
　　门这头，利兰低声咒骂一句，拉起萧嵛扭身就跑。
　　他们飞速跑完了那段隐蔽小道，混进人群中，又很快从人群中挤出，越过铁栏杆，沿通道回到了大擂台的入口处。
　　萧嵛见利兰跑得如此仓促，表现也奇奇怪怪，忙问：“怎么了？怎么回事？”
　　利兰虽把速度从疾跑放缓为快走，却分毫没耽搁，他边进大擂台看客席去找留守的三人，边小声给萧嵛解释：“那架运输机甲上，有小型城的标志。”
　　萧嵛惊愕地瞪大眼，发出声惨呼：“什么？！”
　　“嘘——”利兰抬手捂住他的嘴，两人同时矮身缩头，像两只受惊的兔子。
　　半晌，萧嵛才忐忑不安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在获悉小型城似乎同夜皇星有关联后，混迹在外真是安全感全无。但现在的时间很尴尬，正是夜皇星的黑夜，想回小楼去也不行，至少还得晃荡十几个小时才能上路。
　　“先找到他们。”利兰再次拉上萧嵛，在座无虚席的看客席上找人，惊起连绵不绝的抱怨声。
　　尉子旭他们仨倒是都在原地，手上还拿着些下注的纸票，正看比赛看得起劲。眼见两人海浪般起起伏伏着从人堆中冒头过来，尉子旭颇感稀奇：“唷，这么快就参观完了？”
　　“子旭哥。”萧嵛挤到他身边，把刚才的情况一说，尉子旭差点没蹦到天上去。
　　“啥？！”
　　“嘘——”萧嵛果断捂住尉子旭的嘴，模样跟利兰刚才捂他时如出一辙。
　　尉子旭这老油条的反应可比萧嵛快多了，伸手拽拽身边的诺亚和方泠，指示清晰：“撤退！”

　　比赛还没结束，五人就已离场。方泠惋惜着那些下注纸票，跟着四个神情明显紧张几分的男人，在小道中窜来窜去，最后找了个破烂又冷清的酒吧，一头扎了进去。
　　酒吧里静悄悄的，除去酒保站在吧台外，看不到其他顾客。尉子旭随意点了几杯便宜酒，招呼大家到角落窃窃私语。首当其问的自然是被他嫌弃的当事人小王子：“你真没看错？”
　　“没有。”利兰摇摇头：“那个标志我很熟悉，不会看错的。”
　　尉子旭的嫌弃溢于言表，继续转向萧嵛问：“你也看到了？没看错？”
　　“呃……”萧嵛卡壳，他倒是没亲眼见证，但他岂敢直说。撒谎说看到，那顶多就是大家都谨慎小心些，有条件的情况下转移地盘去其它星球。说自己没看到，那简直就是两头不讨好。哪条路更优，他很快就比对出来。
　　萧嵛刚想帮忙撒谎，却听利兰插话道：“他没看到，这事我一个人承担。”
　　“承担你妹！”尉子旭超想扇他脑袋，想起这是在外面，怕引起别人注意，又强忍下来，压低嗓门骂：“你搞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装英雄干嘛，说到底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水！”
　　话是这么说没错……
　　方泠安抚道：“好了子旭哥，你也别揪着不放一直责怪小王子呀。我们现在是个整体，这话题就到此为止吧，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离开，只能离开。”诺亚握拳击掌：“惹不起躲得起。”
　　“怎么离开？”尉子旭白眼快要翻到后脑勺去：“算过离开要用多少钱吗？以为买个船票就行吗？吃穿住行哪个不要花钱，身无分文喝西北风去吗？”
　　连环扎心反问让四人皆默默低头被扫射。
　　钱，这个亘古不变的话题，每次都如同鸿沟般阻拦着他们前进的路。无论想做什么改变，无论想去往何方，最需要的还是钱，钱，钱。
　　“啊——怎么才能来钱快啊！”方泠郁闷地抱头呐喊，声音有些大，引得擦杯子的酒保侧目，好奇打量他唯一的一桌客人，试图出声搭讪。
　　“小姑娘，想赚钱啊？”
　　这略带些猥琐的语气引起方泠身边四个男人的警觉，皆隐隐挪位把方泠挡到后方，呈现出种守姿，保护意味明显。
　　酒保猥琐的表情和语气没变，说出来的内容倒挺正经：“暗黑清道夫来钱快，只不过，你小姑娘家家的去做这行，啧啧……”
　　暗黑清道夫？众人满头问号，互相看看，都不知所云。尉子旭脑筋灵活，忙蹭到吧台边多点了杯酒，顺势就开始打听。酒保估计许久没和客人聊天了，话匣子大开，很快就和盘托出，给尉子旭灌输了不少夜皇星的常识。
　　那劳什子暗黑清道夫其实就是善后工作者，专门处理废弃物、脏东西、尸体之类，在混乱的夜皇星业务量颇大。发展到后期，产生了专门的组织，称为工会。工会长负责联络，分配任务给底下工人，工人把需要处理的东西运送到指定地点，有些得自行处理，有些会有专人交接处理。
　　所以工会招的工人大多自备运输设备，并且有一定的处理常识，甚至还得会驾驶宇宙艇，因为有些东西需要运送到其它星球去。当然，这种长线运送拿钱肯定多，加上处理的都是些常人不愿接触的东西，这职业在夜皇星挺赚，只是十分辛苦和危险。
　　尉子旭大感兴趣，驾驶宇宙艇，他和卢卡会，处理常识，几个D级的都懂，而且这活业务量大，不怕有一回没二回。重点是，需要当面接触的人不多，力气都花在路途上。
　　然后，他后知后觉想起，他们没有运输设备……
　　还是都怪小王子啊！尉子旭忿忿地想。
　　酒保看出这群人的拮据，又好心道：“运输设备也可以跟工会租用，好像需要抵押还是担保，具体你得自己去问。”
　　能租！尉子旭心下大喜，这对于一穷二白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至于抵押和担保，去工会问问情况再说，都已经知道他们是穷逼了，总不至于太刁难吧？
　　尉子旭跟酒保问清了工会的位置，回头看看，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比较妥当。他脚步轻快地迈出破烂小酒吧，留下四个大眼瞪小眼的家伙，死皮赖脸蹲在酒吧里磨时间。幸好这酒吧没啥客人，酒保也不赶他们，约摸两小时后，尉子旭兴高采烈地回来，脸上写满搞定二字。
　　“挺容易的，我用我那哥们的名字担保了，还顺便办了张工资卡！”
　　好啊！四人齐齐给他鼓掌，笑容洋溢。
　　总算踏上正轨，有了生活的目标！接下来，就是尽快攒些钱，彻底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似乎跟小型城有关联的星球。
　　一切都会好的，难题终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