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自有冰山收》木爻木大

23、第二十三章

　　或许是因为太爱咖啡，方墨涵一直和菓子绝缘，虽然日本也去过多次，但与和菓子的接触并不多，唯一一次是和卓琦琦去京都看烟花，琦琦提出的去吃和菓子，方墨涵还记得桌上奇放着的各式菓子精巧绝妙，可谓风、花、雪、月浪漫致极，名字也一派风雅之相，倒是与这京都十分相配。

　　据说日本的菓子是分时节的，春夏秋冬采用应季的食材，当时方墨涵也是夏季去的，果子多采用了葛粉、冰粉来做，水滴形状的菓子看起来晶莹剔透，盘下绘以小鱼，画面十分灵动，不过味道方墨涵却记得不是很清晰了。

　　最终方墨涵的目光落在顾家的菓子上，与日本的菓子似乎没什么区别，四个菓子总共是两款，有一款与东京吃的那个水珠似乎一模一样。

　　“试试。”顾岚说道。

　　少东家的主动让方墨涵有点不适应，所以是良心发现了要对自己好点了，方墨涵嘴角上扬，早晚要让顾岚对四年前的分手认错，服服贴贴的认错。

　　方墨涵看了眼剔透的水珠，上次东京之行已然记不住味道了，方墨涵全年起勺子从中将水珠分开，她仿佛看到了鱼在游动，方墨涵愣了愣，没将勺里的菓子送入嘴里，方墨涵再一次用勺子挖入菓子中，菓子下方的鱼确实又动了一下，再细细看下去，这鱼根本就不是画在盘底的，而是做在了菓子里！

　　顾岚此时很骄傲，但是顾岚她就不笑。

　　“方小姐，鱼是用豆沙做的。”吴姨慢慢说道：“豆沙蒸熟之后，放入模具之中，再入冰中冻上半日，放入冰籽中，冰籽味淡，豆沙中带甜，品茶的人喝茶是由浓至淡，这菓子的味道却是由淡至浓。”

　　方墨涵这才又从水珠中切出一块放入嘴里，过后又小呷了一口茶，冰籽所做的水球Q弹，配着茶叶的浓香，喝出了一种鱼跃的感觉。

　　就这么一口，方墨涵便觉得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味道，而是整个菓子都像有了生命一样。

　　出于一个食品从业者的敏锐，方墨涵这次并没有保持仪态，反而急忙将第二个菓子拿到了自己跟前，这是一个荷叶型的菓子，是由麻薯所做，加以绿色的蔬菜汁进行的染色，同样的荷叶上也放上了一两粒冰籽，方墨涵记得在日本这样的菓子被称作露草。

　　“先喝茶味道会更好。”吴姨说着将方墨涵茶杯里的茶倒掉，又重新从公道杯里分出一杯。
　　方墨涵这多喝了一些，茶味浓郁，略有蜜香，香味流入唇齿之间，虽然她主要还是喝咖啡，但方家的茶也不可能差，这杯茶则更上一层楼。

　　接着方墨涵用勺子切开那一方荷叶，绿色的荷叶下是白色的底，应该也是用麻薯做的，但有趣的是白色的底部出现了许多空心，这让人不由的想到了藕。

　　“所以叶之下是藕。”方墨涵确认道。

　　“对。”方姨颔首，果然是方正的孙女，悟性不错。

　　方墨涵吃下切下的菓子，白色的基底确实是麻薯，却又带着淡淡的椰子味。

　　“椰浆。”而且一定是极好的椰浆。

　　“是的。”方姨抬头看了顾岚一眼，你的徒弟天赋比你好。

　　顾岚：什么，我不知道，她也不能知道。

　　方墨涵再次坐正身子，她虽然管理公司架构及人事，但作为千盛的继承人，方墨涵在美食上了是下过不少功夫，仅仅只是两勺，既从菓子之中看到了顾家手工艺的强大之处，再想想这几日从劈柴到烧锅炉，似乎顾岚一直都在放水。

　　“谢谢吴姨。”

　　“那少当家慢用。”吴姨懂事的退了下去。

　　顾岚又为方墨涵倒上新茶，自己拿起勺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方墨涵只是作，不是傻。顾岚突然演上这一出，一定有她的原因，所以这个原因是什么？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好的学习做菓子的技巧吗？开玩笑，方家继承人懂得吃就行了，难道要让自己未来给千盛代言吗？自己在电视上表演一个现场揉面还是直播劈柴？

　　方墨涵习惯性的拿起了勺子在杯中搅拌了一下。

　　顾岚一平如水的瞳孔放大了：打扰了，这不是咖啡。

　　放下勺子，方墨涵思考了起来，自己这次来到这里应该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或许原因并不是自己破坏了方家的风水，应该有更深的原因。

　　远方的方正：你怎么被送过来的心里没点数吗？

　　所以是顾家现在准备变革遇上了困难，所以变相找到方家支持吗？顾岚这一出是在展现顾家的实力吗？另外一家企业要改革，势必会变得更适应市场，那改变的成本一定不低，庆云斋不差钱，不过没必要拿着钱去冒险。那这些事情和自己有什么联系呢？

　　当然自己作为这个世界的女一号，方墨涵自然会觉得自己是这一系列事情的关键，所以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能为顾家带来什么福音。

　　像她这样的人，完美又多金，好看又自信，这样非凡的自己能为顾家带来什么呢？方墨涵喝了口茶。

　　能带来一切。

　　“如何？”顾岚开口问道，眼睛里也有着小小的期待。

　　“很好。”方墨涵诚实的回答道，不仅很好，还是非常好。

　　顾岚认真的点点头，拍了拍方大小姐肩：任重道远，希望你以后也做出这样的菓子。
　　王德发，所以自己真的只是方正带给顾家的一个学徒。

　　不，方墨涵坚决不信。

　　“但是……”

　　“但是？”

　　“但是菓子好吃，能保证它永远都这么好吃吗？”方墨涵反问道。

　　顾岚想了想：“能。”

　　方墨涵找了找，这里并没有四十米的大刀，呵，所以自己真是过来当学徒的吗，方大小姐有点受不了。

　　“吃完菓子去锅炉房。”

　　好大方大小姐的把饭蒸毁了这件事情，很快传遍了庆云斋，方墨涵在镇上叫的外卖都没有堵住大家的嘴，锅炉房的张大妈再次看见方墨涵时，带着一丝便秘的神色，所以这锅炉还让她蒸吗？

　　“我守着蒸，没事的。”

　　少当家的开口了，张大妈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防患于未然，张大妈特意在锅炉房院外的一块大空地，还不忘放上三个灭火器。

　　其实这锅不大，不似中午蒸饭的大锅，这只是一口半米宽的小锅，也蒸不了多少东西。

　　方墨涵抚着额：有这么夸张吗？

　　张大妈：有。

　　柴火噼啪的烧着，炎炎夏日，守在锅炉旁是极折腾人的，按理说怎么也得放个风扇，或许张大妈过于谨慎，怕风强火大，就只留下了两把蒲扇。

　　方墨涵此时很想念希腊的克时斯特岛，太阳也是这么的火热，但耐不住海水清凉。

　　“直接蒸菓子，今天要出十二笼，晚上的飞机直送北京。”顾岚说着就开始往锅里倒水，又吩咐道：“加柴，要粗枝的。”

　　方墨涵看着柴伙不知道从何下手，突然一双白手套出现在自己跟前。

　　“小方总，手套。”

　　小沈送上一个眼神，我们万里挑一的小方总的芊芊玉指怎么能亲自触碰柴伙。

　　“干得好。”

　　方墨涵戴上手套，捡起大的柴枝扔进了炉中，只见那方顾岚已在锅里加满了水，又看到小沈在这里，她也不客气，让小沈招呼张妈把菓子拿过来。张抱着三笼菓子，脸上写着三个大字：不愿意。

　　这一个菓子从揉面再加工，再到最重要的一步上锅炉，那都是庆云斋全坊人的心血，要是这三笼又栽在方墨涵手里，那可不是点个外卖就解决的。

　　顾岚也不管那么多，从张大妈手里接过蒸笼放在了架在一旁的架子上，又与方墨涵一块蹲在了灶前。小沈看着这二人，如果不是出着大太阳她会以为这是两只烤火的香菇。

　　顾岚看着灶孔里火，首先得将水烧开，这三笼蒸格里总共九个菓子，刚才顾岚看过，都是糯米菓子，这类菓子的蒸煮是极简单的，至少与其它的菓子相比，只需要把水烧开，用心观察，在合适的时间里拿下蒸笼。

　　“所以合适的时间是什么时间？”方墨涵问道。

　　“……”

　　“用心观察是在观察什么？”

　　“……”

　　“出锅的标准是什么？”

　　顾岚深思了一下：我觉得你有点杠。

　　这哪能叫杠，这叫标准化生产，顾岚既然要改革不可能不明白。

　　“那你二叔说的没错，老工人走完了，你这技术也就到头了。”方墨涵直言。

　　炉子里的火还是噼里啪啦的烧着，顾岚愣了一下，很快的站了起来将蒸笼放在了锅上，水开了。

　　“你不会不明白吧？”方墨涵问道，她相信顾岚是明白的，方大小姐不可能喜欢上一个笨蛋。

　　“嗯。”顾岚点点头，火势还不大，她又扔了两根柴。

　　方墨涵从地上捡起火钳，递给了顾岚，顾岚捅了捅炉底，火势又大了起来。

　　“这样对人的要求过高，人力成本也就高了，而人出错的可能性也更高。”方墨涵看着这火：“到底多少温度这些菓子被蒸好？”

　　顾岚依然沉默着，她站起来打开蒸笼依次看了看三个蒸笼里的菓子，方墨涵的提问没错，菓子好没好都是凭经验，像这一锅糯米做的菓子，需要看表皮的水色，如果外皮感觉滋润还一种充盈感的话，说明表皮已经好了，再此基础上只需三分钟的时间让它刚好过芯即可，但这真的是凭感觉，烧的火有多旺，是在水沸腾到几分钟的时候再下锅，这些事情没个规矩，每个师傅都不一样。

　　顾岚摇了摇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