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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从前月圆夜之于西里斯并非煎熬,十二岁以前不用说,这夜对他与其他夜晚没有任何区别。发现莱姆斯的身份后,他、詹姆和彼得忙于商量对策、学习阿尼马吉,后来月圆夜就成了他每月最喜欢的时候,三只动物陪着一头狼人在场地和禁林里游荡探险,他记得那时候彼得喜欢趴在詹姆的两只鹿角之间。

      把月圆夜变成煎熬的是那个事件,逃出学校后,他们缺衣少穿,又要躲避人们对狼人的敌视,莱姆斯变形后无法得到充足的休息和补给。遇到罗兰夫妇后甚至更甚,罗兰先生是在开始上学后被咬的,知道怎么使用咒语,黄昏时分他会把全家人都捆得严严实实,塞住嘴安置在安全的山洞里,嘴后捆住他自己。古里曼守在洞口,他的工作既是保护他的家人,也是禁止任何一个狼人离开,哪怕需要折断他们的腿也在所不惜。那几个月詹姆和西里斯月圆夜一同守在洞口,瑟瑟发抖地靠近火堆,耳朵里满是山洞中含糊的尖叫声,像是最纯粹的噩梦。

      斯内普显然不喜欢把自己捆起来,很合理,他这么干了的话没人能给他解开,而且若不是因为古里曼加詹姆和西里斯也不可能约束六个狼人,恐怕罗兰先生也不愿这样做。罗兰一家(尽管他们不是都姓罗兰)都有许多关于束缚和窒息的血肉模糊的噩梦,不仅是大众或捕狼队,连其他狼人也对他们恨意不浅。在巫师眼中他们是毒瘤,在狼人眼中他们是叛徒。

      又一声指甲与墙面的尖锐刮擦,大黑狗缩起脖子抖了抖,终于忍无可忍地变回了人。西里斯扯了扯不太舒服的项圈,靠在门板上生闷气。斯内普甚至给绳子留出了刚好够他进入房间的长度,当然肯定上不了床,但至少他不会在外边阳台上冻死或者——呵呵——冻感冒。自上次生病,在他眼里没准西里斯已经成了一只虚弱无力的小狗狗,然而五年间生过病的只有詹姆和莱姆斯,他可是从不拖后腿的。

      那种令人牙酸的摩擦还在继续,变成人并没有好多少。斯内普肯定给自己念了无声无息,否则方圆几十英里连鬼都会被吓走,等着瞧吧,到了早上他的十个指甲盖都会翻过来。

      西里斯试着盹一会儿,但根本不可能,楼上的狼人好像正用自己的身体在墙壁间玩儿弹球,以致西里斯怀疑对方骨头都会碎掉。不过斯内普肯定也用了减震咒,大概吧。他能自己照顾自己这么长时间,而且至少大部分时候连魔杖都没有,西里斯与其替他操心,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没准刚经历完化狼,斯内普下楼一个恨从心起就把他干掉了。他试着想象楼上那个房间里边是什么样子,大概会像是困死过一百万只猫吧。

      这一夜给他感觉甚至比上个月圆之夜还漫长,上次至少他还有事可做。西里斯痛恨感觉无能为力,他总能做些什么,尽管有时候糟糕的局面正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放弃了睡觉,变回大黑狗,用最放松的姿势卧下保持体力和体温。没暖气的房间事实上也就比露天好些,斯内普操心自己的小毛病的时候,自不会想到要给狗毯子。

      冬天的夜晚实在太长,好容易捱到天变亮,楼上在最后一声撞击后安静下来。安静的时间太长,西里斯怀疑斯内普昏过去了,开始考虑试试把绳索弄断。但几分钟后一个勉强裹着衣服但光着脚的斯内普跌跌撞撞地推开了房间门,一头扑(摔)在床上,就势抓着被子打了个滚,歪斜地霸占了整张床,脸朝下,一只手从床尾垂落,果然血淋淋的。西里斯用鼻子拱了拱它,那只手摆动了一下,更像是驱赶,斯内普肯定是累得话都不想说了。大黑狗慢慢地舔那些血迹,直到那只手终于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停在那不动了。

      过了大概一小时,斯内普的手指突然收紧,一把抓住了狗耳朵,大脚板轻轻嗷了一声。手的主人清醒过来,收回手,略抬起头,显然对当下的局面和他自己极为恼火。

      “你以为你能……”

      斯内普恨恨地咕哝,头又是一沉,埋进了被子里,不过这次他把手牢牢收在了自己身侧。以他的姿势,十之八九一小时内口水就会流得脸底下全都是,但反正又不是说斯内普之前有多爱干净。西里斯蜷在地毯上,伴着终于到来的清净陷入小睡。

      他醒过来的时候,斯内普正专心致志地清理指甲,这也解释了他会醒过来的原因。因为,嘶,好疼。

      折腾了十几分钟,斯内普手上不再有血迹或者任何不该翘着却翘着的东西,但接下来几天起床时撑一下自己这种小动作都会让他痛不欲生。这样下去那双手也许会毁掉,西里斯只是厌恶斯内普,不是瞎,他知道斯内普从前有多擅长魔药课,如果不是狼人的境遇如过街老鼠,他一定不需要由伊万斯莉来提供狼毒药剂。

      斯内普召唤出一袋干粮,皱着眉用咒语撕开包装,他抬起头时大脚板冲他摇尾巴,换来一个憋气的表情。

      “今天你别想吃到任何东西,布莱克。”

      大脚板可怜地坐在地上,垂下了尾巴。

      “别他妈摆出那副样子!”

      总之,一小时后,西里斯得逞了。而且斯内普又失算了,他喜欢那个狗食盆,以狗的形态应付人类餐具其实挺麻烦的,那些碗太容易翻倒。

      下午斯内普离开了房间,动作显得有点鬼鬼祟祟,还带走了他的包。西里斯并不担心对方会把他丢在这饿死,斯内普才不会糟蹋这么好的巢穴,他知道男人是要做什么:给伊万斯回信,斯内普大概想把这变成惯例,伊万斯在月圆夜前与他取得联系,他则在化狼结束后回复,也算是报平安。大脚板习惯性地又舔了舔前腿的伤疤,如果是对方莱姆斯,他会尽量让会造成伤痕的攻击落在肩膀或者胸腹,前臂太容易被看到了。阿尼马吉形态下受的伤在变回人形后会被拉扯成奇怪的形状,懂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他和詹姆想过不少办法在莱姆斯面前隐藏狼人留下的爪子印,但莱姆斯对此总特别生气。

      斯内普又是好几个小时才回来,他没回房间,听动静是在厨房里鼓捣。这就是家什齐全的另一个好处,能煮点儿新鲜的热食,西里斯认识的每个狼人在月圆之夜后都不会拒绝一碗热汤。哦,小艾什莉可能会,她是难搞之王,拒绝一切。

      他没对斯内普的厨艺抱有什么期待,但味道飘进厨房的时候,他的肚子回答完全相反。老天爷啊,新鲜蔬菜,他都不记得上次吃到新鲜蔬菜是什么时候了,连胡萝卜的味道都能把他的魂勾走。

      斯内普搞了一大锅汤,都足够把脑袋扎进去洗头——靠靠靠,西里斯要赶紧把这个画面抹掉。他给西里斯倒了一点,这几十天来,他在给西里斯施恩这类事上废话越来越少了,攻击懒得反抗的人(狗)到底没什么乐趣。有时候他会大发脾气,咆哮诅咒,对大脚板拳打脚踢,但这些都结束得很快,没什么可特别担心的。绝大部分时间里斯内普都在为生存忙碌,这里偷一点,那里偷一点,打探捕狼队的动向,以及令人难以置信地,专心读书。斯内普看起来也不像是认为给液体变性的咒语能帮到自己什么,西里斯只能把他的学习概括为兴趣爱好。

      平安无事是好事,也是无聊事。西里斯没什么爱好,即便他有,斯内普也不会容忍他享乐。他与詹姆待在一块更多是因为詹姆这个人就令他愉快,斯内普则完全不是詹姆,而且从各方面来说他都没法跟斯内普聊天。大脚板通常就只是在绳索允许的范围内跑来跑去,累了就伸着舌头歇会儿,斯内普一开始还警惕它会逃走,渐渐地也不怎么管它了。

      住在废旧别墅里以逃亡生涯来说算得上惬意,他们在这度过了两个月圆夜,西里斯在离开的时候简直有点舍不得,斯内普正清理有人来过的痕迹,这一走至少大半年不会再来了。不过西里斯注意到,男人悄悄把那个狗碗收进了包里,不知出于什么心态。

      他们不是每次都能找到合适的地方过夜,斯内普看中的落脚点有时住了其他流浪汉,或者被翻修或者拆了,又或者被设下陷阱(显然捕狼队也很明白狼人们通常在什么样的地方睡觉),他们就只能在荒郊野外住帐篷。太冷的时候斯内普甚至允许大脚板也进去,比起冻死,这点妥协尚可忍受。

      颇具讽刺意味,自逃出学校,西里斯最常去的人类聚集地是——教堂。西里斯对宗教本身没什么看法,他觉得能相信些东西挺好的,除此之外并不感兴趣。但一些教堂会在特殊的日子分发餐点,还有的就像圣玛丽教堂一样,每天都提供免费三餐。如果斯内普脑中的英国地图标注的是藏身之处,他的地图大概就指向这个了。

      名义上,食物大都是为贫困者准备,但西里斯知道,许多去拿的人都不是真正需要,仅仅是出于好奇、就近便利或者想蹭顿免费午饭。对此教堂的人比他更清楚,看上去也不在乎。既然是这样,其中掺杂一两个巫师,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获取食物方面斯内普的倾向与西里斯相反,他似乎要守住看不起麻瓜的最后底线,宁可偷盗,也不愿意堂堂正正走进去享受嗟来之食。但有些时候正常人类餐饮诱惑力太大,他会快速地进去取一些然后溜走,成为教职人员眼中羞涩的年轻旅客之一——他们对这类人同样见怪不怪。

      偶尔西里斯会给提供食物的人们帮忙,悄悄教训所谓的渎神者——仅限在他们无故对好人施恶的时候。一些巫师出于有趣给麻瓜的东西念咒,觉得把魔法伪装成神迹戏弄他们很有意思,往回找几年西里斯大概也会这么想,但现在他只是认为如果稍微花点力气让教堂更坚持发放免费午餐,实在没有多少害处。

      时间进入四月,难得晴朗,他们在斯内普窘迫而短暂的领餐活动后没有立刻躲起来,而是在路边找了条长椅晒太阳,周围有好几个跟他们吃着同样食物的人。斯内普放松了警惕,大脚板便支棱起耳朵,留意危险的征兆。

      “我妈妈,”斯内普突然说,“从前每年感恩节和圣诞节,都会到最近的教堂领火鸡套餐,她会伪装成不同的人,领很多次。”

      大脚板眨眨眼,斯内普往它嘴里塞了块火腿三明治,这揭示了男人有多心不在焉。

      “街角就有人低价收购火鸡肉,一份能换十便士。”斯内普继续道,沉浸在回忆里,“这样她就能省下钱给我做件新衣服了。”

      西里斯舔掉嘴边的番茄酱,他听说斯内普的母亲是个巫师,嫁给了麻瓜,而且看看斯内普就知道这桩婚事不怎么样。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她用咒语就可以让火鸡肉增加好几倍,而且也能轻易骗过麻瓜们,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不管是钱还是火鸡肉。”斯内普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块无辜的吐司,“她告诉我,要记住。”

      大脚板头一抬,闪电般抢走了吐司,但斯内普还是没给出什么反应。流浪汉坐在长椅上,沐浴着久违的阳光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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