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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齐聚一堂 ...


  •   宁如深润了润唇。他该如何回应呢……

      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看李无廷还立在原地没动,他又侧了半步,轻轻发出邀请,“快坐吧。”趁热。

      对视两息,李无廷终于走了过来。

      严敏和杏兰这才后知后觉地认出了德全,立马惊得叩伏在地,“圣、圣上!”

      杏兰最是吓得不轻,瞳孔都在震颤,嘴里还隐隐重复着那句罪该万死的:耿大人和狗,耿大人和狗……

      宁如深一眼瞥见,“……”这倒霉孩子。

      好在李无廷没打算为难他们,说了声“免礼”便停在了宁如深跟前。

      走得近了。
      才看见面前的人不仅吃得两颊通红,连唇瓣都红润亮泽,和耳廓上那枚红痣交相辉映。在这片沉霭素裹的院落里艳得惹眼。

      带了种记忆中不曾有过的鲜丽明动。

      李无廷沉着眸没有说话。

      宁如深迎着那道无声的打量,略带紧张地抿了下唇:
      这么凝重地看什么……

      难道是粉丝粘上了他的人中?

      他悄悄舔了下上嘴唇:嗯…没粘上。

      舌尖还没收回来,跟前的人便身形一动。宁如深下意识向后仰了仰,后腰抵上了冷硬的桌沿。

      却看李无廷越过他,掀袍坐了下来。

      烟火缭绕的暮色中,李无廷一身低调的深青色常服,鸦丝暗纹滚边刻丝,端坐在石桌边,通身清润贵气。

      只在抬眸时才泄出一丝锐气,君子藏锋。

      宁如深不自觉呼吸微屏。

      直到淡淡的嗓音传来,“都坐吧。”

      他又放缓了呼吸,和耿砚一起坐下,“谢陛下。”

      耿砚从刚刚开始就在努力缩小存在感,落了座也半天放不出个屁来。宁如深指望不上他,只好自己打破沉寂,
      “陛下怎么突然来了,下人也没通报一声。”

      李无廷要笑不笑,“不怪他们,都在忙。”

      宁如深想起那群忙着扯白布的下人:……

      他不好意思道,“图个隆重。”
      说完顺势叫严敏出去守着,又将吓得不轻的杏兰支走,“去厨房给陛下盛碗汤。”

      李无廷蹙眉,“不必……”

      杏兰已经动如脱兔般蹿走。

      “……”

      汤碗很快端上来。
      汤是煮火锅的原汤,炖得奶白浓郁,浮了些软烂入味的肉骨。

      宁如深将碗推到李无廷跟前:快吃吧,吃了就没立场指责他了。

      李无廷看了一眼没动。身为九五之尊,入口的东西都不能大意。
      他随口问,“这是什么汤?”

      宁如深回,“十斤棒骨炖的汤。”

      李无廷不冷不热地笑了声,“喔。朕多喝一口,会不会害宁卿少长两根肋骨。”

      宁如深,“……”
      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阴阳怪气的,他又惹着李无廷了?

      他摸摸肋骨,“不碍事,臣喝了两顿都快长出盔甲来了。”

      李无廷,“……”

      德全在一旁听得直冒汗,心说:
      哎哟宁大人,您可少说两句!陛下还不是被你那传言搅得七荤八素,才专程跑这一趟的!

      宁如深正顶着李无廷默然的目光揉撮自己的肋骨,便听德全清了清嗓子,“宁大人,其实——”

      “大人!”
      严敏的声音突然从院外传来,打断了德全的话。

      宁如深:嗯?其实什么??

      转瞬间严敏已经跑进来,“大……呃不是,陛下!”

      李无廷垂眼,“何事?”

      严敏回禀道,“孟府丞递了拜帖,人正等在门口!”

      宁如深都惊了:大晚上的怎么又有人来!

      他只不过是想吃顿火锅!

      他一时对不上号,“这又是谁?”

      李无廷朝他看了一眼,神色莫明。
      少顷动了动唇,还是答了一句,“詹士府府丞孟柯葆,崔家底下的一个姻亲。”

      宁如深恍然。

      阎王没来,小鬼先到。

      他看了眼桌上咕咚冒烟的火锅,又环顾一圈在座的人:他,李无廷,耿砚,再算上门外待机的崔家姻亲。

      ——不该齐聚的人都齐聚一堂了。

      他接过拜帖,“那臣还是见见?”

      李无廷向他投去毋庸置疑的一瞥。

      宁如深起身,轻掸了一下手中的帖子,“很好。就决定是你了,宝可梦!”

      “……大人。”严敏轻声,“他叫孟柯葆。”

      ·

      宁如深以“缠绵病榻”的理由拖了点时间。

      德全和严敏趁机唤人收拾主院的火锅。

      耿砚去别的院子暂避了。
      大概是想到了崔家,他退场退得气势汹汹,厉鬼都没他怨气重。

      李无廷收回目光,“宁卿倒也没夸大其词。”

      的确是举止若狂,神似疯癫。

      “臣从不欺君。”宁如深毫无愧色地欺了个君,准备去屋里趴着装病,“陛下不回避一下吗?”

      李无廷目光落向他的主屋,忽然问,“宁卿屋子够大吗。”

      宁如深心头警铃一动,“什么?”

      “朕看着够大。”李无廷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说道,说完很轻地笑了一下,“朕还从未亲耳听过人当面密谋,感觉会很有趣。”

      宁如深:……

      这是什么兴趣?

      李无廷朝他示意,“走吧,宁卿。”

      …
      主屋里摆了面高大不透光的屏风,仅有几处木架上的镂空可供背后的人看清屋里。

      李无廷带着德全绕到了屏风后。

      宁如深看屏风将人挡得严严实实,稍微定下点心来,转头又让严敏在床头点了盏灯、屋中熏上药炉。

      片刻白烟缭绕,笼着衣架床幔,室内光线昏黄朦胧。

      宁如深心下满意,吩咐小厮,“去请人吧。”

      “是,大人。”

      严敏紧张催促,“大人,您快去趴好。”

      “好了好了,我知道。”

      宁如深说着解了束带往榻上一扔,又行云流水地伸手去褪裤子。

      严敏猛地想起圣上还在屋里,忙不迭拦住,“大人…大人别!被子一盖又没人看得见。”不脱也一样!

      宁如深震惊:这话说得,就跟他白脱了一样!

      “放心,我也没想给人看。”

      “老奴不是……”

      “来不及了,做戏做全。”宁如深止住他,将裤子一褪扔在了春凳上,抬腿翻身上了床。

      绯红衫带裹着霜白里嫩。

      在氤氲幔帐间一晃而过,烛火被风带得偏折两分,剪影摇曳投入帐中。

      严敏彻底说不出话了。

      …
      屏风背后,德全把头低低埋进了胸口。

      丝丝缕缕的光影从镂空里落进来,他是一点也不敢乱看,更不敢朝旁边的圣上觑上一眼。

      余光里,那只垂在身侧的手骨节分明,一动未动。也不知圣上是否……

      德全心头一跳,暗骂自己:

      不要命了,敢揣测起圣上来!

      圣上是什么人?
      既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又是克己自持的君子。看没看见,那端的都是平常心态。

      德全忙收敛了心思,垂首静待。

      ·

      宁如深刚在床上趴好,人就来了。

      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只见一名四十来岁的男人被小厮引了进来。通身华贵的服饰,身形干干瘦瘦,像根成衣店里的衣撑子。

      一进屋,那眼珠子就开始四处乱转,一看就酿了满肚子心思。

      宁如深抵唇哐哐咳了两声。

      孟柯葆这才将注意力放回到他身上,挂上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唉,宁大人身子可还好?听说大人受了罚,下官担心得很,立马前来探望。”

      说完还不忘挑拨两句,“府中怎么如此冷清,其他同僚没来吗?”

      宁如深摇头,“别说同僚,狗都没来。”

      孟柯葆:……
      屏风后:………

      孟柯葆堆出点笑,“可见患难识人心。”

      宁如深顺着他的话,动容抬头,“是啊,还是宝大人待我好。”

      孟柯葆笑容差点没挂住,“下官姓孟。”

      宁如深改口,“抱歉,孟大人。”

      客套话来回轱辘了几圈。
      就在宁如深都快趴着眯过去了的时候,跟前讲话的人终于图穷匕见——

      “听说宁大人是为耿尚书求情,才触怒了龙颜?”孟柯葆试探地打量他,“大人可是知道了什么内情?”

      可算来了,再不来他就要睡着了。

      宁如深稍稍支起身,做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孟柯葆双眼一眯,语气关怀而意味深长,“宁大人心思单纯,难免被人当了刀使。当今圣上呢…到底还是年轻气盛,急需要一只儆猴的鸡。”

      宁如深面上一片恍然怔神。

      孟柯葆心下得意,故作惋惜道,“说起来大人还是先帝钦点的金科状元,如今却成了两方斗争的牺牲者,生死荣辱全系陛下的一句话……下官真替大人不值。”

      宁如深简直听得心绪翻涌:

      这挑拨,这拉踩,这感同身受,这雪中送炭!

      他终于能够理解李无廷的兴趣了。当面听人叭叭这些,的确是相当精彩。

      宁如深热切地追问,“那宝…孟大人有何高见?”

      “这个嘛……”孟柯葆眼珠子转了转,似有了什么算计。随后压低声音道,“大人若有心,隔日不如来府中一叙。”

      他直起身装模作样地咳了咳,“正好下官府中有位名医,可以给大人看看身体。”

      宁如深感激涕零,“谢过孟大人!”

      …
      目的达成,孟柯葆摇头晃脑地走了。

      守在门外的严敏走进来,宁如深从床边探头,“人走了?”

      “走了。”严敏忐忑地瞟了眼没有动静的屏风,“大人,您先穿衣……”

      嘭!一声哀叫突然从外面隐隐传来。

      话头被打断。宁如深:???

      他心疑,“严叔,你去看看。”

      “是,大人。”

      严敏刚转过身,就看一道熟悉的人影像阵风似的卷进了屋里,顺手带上了门——

      耿砚气喘吁吁地在宁如深床前站定,衣衫微乱,意犹未尽,“嘿。”

      宁如深顿觉不妙,“……你怎么了?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耿砚擦了把手上的泥,“我刚趴在隔壁院墙上,看见那不安好心的狗东西就心头火起,没忍住趁他经过时掀了片瓦下去,估计砸了个正着吧。”

      宁如深张大了嘴:……………

      随即他拍床怒道,“你在我府上砸人做什么!”

      耿砚也怒,“都说了没忍住!假装是瓦片自己掉下去的不就行了!”

      宁如深失声,“瓦片能自己掉下去吗!”

      “你府上的瓦不是你说了算吗?”

      两人正嚷着,便听孟柯葆的声音哀叫连连地朝这边返回来,“嘶!哎哟,宁大人——”

      “先不说了,让我躲躲。”耿砚撂下一句,转头就往屏风后面钻。

      宁如深来不及提醒,“等等……”

      身影消失在屏风后。
      下一秒就听一声受惊般的响嗝,“咯——”

      宁如深:……

      他正要说李无廷在后面,非不听。

      但很快屋门便嘭地从外推开了。
      孟柯葆捂着脑袋满头是血地走进来,维持不住刚才那副客套,几乎是按着火气看过来。

      “宁大人,你院墙上怎么突然掉了片瓦下来?脑袋都给我砸破了,莫不是有人故意的!”

      宁如深目露惊讶,又虚弱地咳了咳,“怎么会?咳咳咳……我府中下人都在前院,想来是那瓦片自己掉下去的。”

      孟柯葆尖声,“瓦片能自己掉下去吗!”

      “前几日府中进贼,把墙头爬松了。”

      “………”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了好一会儿,屋里熏着药炉,孟柯葆失血的头渐渐眩晕起来。

      宁如深还瞪着一双清润明亮的眼睛把他干瞅着,嘴上一个劲儿的“没事吧”,却完全没有让人来给他包扎或者请大夫的意思。

      孟柯葆心头憋了一股气,暗骂:真是没眼色!活该被人当刀使。

      “那下官就先回府,隔日静候大人到来了。”

      他说完转身,嘭地关上了门!

      ·

      确认人彻底离开后,宁如深起身穿好衣服。

      屏风后微微一动。

      李无廷这才抬步绕出来,身后还跟了个低着脑袋的德全和夹着尾巴的耿砚。

      宁如深系着束带转头,绯红的衣衫松松地笼在肩头,乌发还顺着肩窝裹在衣襟下面,“陛下。”

      李无廷嗯了声,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耿砚跟着跪下请罪。

      “你先回去。”李无廷扫过他,顿了顿又道,“接下来,可能要委屈耿尚书几日了。”

      耿砚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磕头谢恩。

      宁如深在一旁觑着李无廷的神色。

      暖黄的烛火下,那张沉冷俊美的侧颜似乎比往日柔和了许多。听这语气,对耿尚书的态度应该还不错?

      宁如深忽而怔住:
      难不成从一开始,李无廷就没打算让耿尚书来顶罪……

      御书房里那一套套的,是在忽悠他呢?

      正想着,视线中央的人便看向了他,“还有你——”

      宁如深回神,朝李无廷懵懵地“嗯?”了声。

      李无廷“嘭”地拍在他案头,沉声道,“方才那般待人,真是胡来一通!你好生反思两日。”

      他说完袖摆一拂,大步出了屋门。

      宁如深还没反应过来,又看跟在后面德全冲他笑嘻嘻地伸出兰花指一点,“宁大人,可真是胡来~”

      说完也出了屋门。

      宁如深:?????

      待人都走了,他在原地站了几息。忽然目光一晃,在烛光幽微的案头瞟到一个物件。

      他走过去一看,是枚通体莹白的玉扳指。

      德全临走前那番挤眉弄眼蓦地浮出脑海。

      宁如深捏着玉扳指在案前默然良久:
      李无廷的“胡来”,莫不是“这事儿办得不错”的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宁如深:夸我还这么凶我。嘤。
    李无廷:朕开心,朕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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