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该登基了》慕念乔

9、第 9 章

　　第二日一早，宿醉醒来的胥婴便已然忘记自己昨晚曾说了些什么，不过他与公子慕同姬念之间的关系却比昨日少了几分生疏，更为融洽了。

　　“公主，今日咱们便启程回曲沃吧！我亲自为你与公子慕引路，如何？”

　　“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原本胥婴是骑着快马赶来的，只是此时姬念有孕需要休息，只得坐车缓行，公子慕又是秦君之子，他也不好让人陪着他骑马赶路。

　　故而，姬念还坐在原本的那辆车里，胥婴则与公子慕一道坐在另一辆车里，启程往晋国都城曲沃的方向去了。

　　公子慕与胥婴彼此之间早有耳闻，但是之前一直未曾见过面有过交谈。好在，因为昨晚的家宴，胥婴对公子慕的印象很是不错，再加上公子慕十分会说话，两人一路上的交谈倒也算是愉快。

　　而且，因为这回公子慕还带着秦国的名医前来为晋君治病，这对胥婴来说简直是喜出望外。毕竟，他们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晋君病危不治而提前做下的，倘若晋君能好起来，那么晋国之危便可解除了。

　　胥婴拱手感慨道：“此番还要多谢秦君与公子慷慨，秦国的名医可是列国闻名的。唉，君上的病症，就连大巫们也是束手无策了。”

　　晋国尚巫，寻常病症都是找大巫救治的，与秦国不同，秦国尚医，列国闻名。

　　“秦晋一向交好，晋君又是夫人之父，慕自当尽力相助，大人不必言谢。”公子慕并不居功，却是趁着此时气氛融洽，话锋一转又问起了此时晋国与齐楚两国的战事。

　　对此，胥婴并无所隐瞒，毕竟秦国一直没有动作，而此时公子慕又身在晋国断然是做不了什么的。再者说，那些事只要稍微打听一二便可清楚，公子慕还特意相问，不过是在向他证明他确实对晋国无所图谋，只是单纯关切而已。

　　胥婴叹了一声，“我晋国与齐楚两国的战事，仍旧未平，公子也是知道的。

　　原本，太子夷蛟之死便让晋国与齐国之间水火不容了。晋人为太子之仇，侵国之恨，势不可挡，而齐国那时已有兵乏将退之意。

　　可君上突然病重，本有退意的齐国又再次进攻，而楚国从始至终都是野心不死，公子胜常年在楚国为质，今次难归，怕也是楚君所为啊！”

　　未免将胥氏同公子胜之事扯上关系，胥婴只得将公子胜不能归晋之事归咎在楚国头上。至于公子慕是否相信，胥婴也拿不准。

　　“如今，晋国与齐楚的战事胶着。赵陇带兵于坝丘死守，防止齐国再生事端。而楚国，因与晋国隔着周王畿，且秦晋交好，秦国的道路不通。楚国大军竟是从郑国借道而来攻晋的。魏绛也是死守不退，君上的病不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胥婴没有隐瞒，他所告知的情况，也与公子慕所了解到的，并无出入。

　　赵陇与魏绛皆是晋国名将，用兵如神，这也是为何齐楚联军号称百万大军压境，晋国仍能寸土不让的原因，只是双方都损失惨重啊！

　　原本因为晋国太子战死一事，再加上晋国久攻不下，齐楚联军已有退意。然而，偏逢此时晋君病重，齐国与楚国怕是舍不下晋国的利益。故而囤兵不退，颇有晋君一死，便立即连同周围小国瓜分晋国之意。

　　公子慕对于自己所思所想也无隐瞒，尽数说与胥婴听。胥婴闻言颇为感慨，公子慕果然是不同凡响，这方一听他所言便知其中深意。而且公子慕的坦荡，人品高洁，更是让胥婴感动，于他来说，他若是身处公子慕之境地，却是不敢如他一般如实相告的。

　　胥婴甚是遗憾，倘若晋国能有公子如公子慕一般，此时晋国便无需愁恼了。

　　经过这番谈话，胥婴对公子慕的欣赏之意大过防备，两人交谈也越加的随意了。公子慕也适时的问起了晋国都城曲沃的情况来，以做试探。

　　公子慕语气随意，仿佛只是感慨而已，“唉，夫人自从嫁去秦国，两国路远，许久未能归晋，心中也甚为想念。不过，来时入关，夫人便觉晋国变化颇大。区区一边陲小城便是如此，也不知道曲沃如何了。”

　　胥婴此时对公子慕已无甚防备了，对他的为人十分赞赏，故而只以为公子慕是替姬念一问罢了，便也随口谈了两句。

　　“我之前带兵在外，回到曲沃也是不久前的事了。曲沃无甚变化，只是平静非常，各家也少有人在外走动，倒是不比以前繁华热闹了。”

　　只怕是平静之下，另有暗潮汹涌，晋国与秦国不同，那些世族公族怕是早有心思，各有打算了。只不过，晋君的病情一直没有准确消息，不敢妄动罢了。

　　公子慕念头一转，笑道：“如此也好，安静些未尝不可。晋君病情如何尚未有定论，晋国也不宜再起波澜了。”

　　胥婴甚是赞同公子慕的话，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绛城离曲沃不远，虽因姬念有孕不至于日夜兼程，但是他们的走却也不慢。

　　如今不过只差数十里便要到曲沃了，此时姬念孕吐不止，精神恹恹，公子慕放心不下，便一直陪伴左右。胥婴便索性弃车骑马，更是派人先一步去城中为他们安排住处了。

　　姬念虽是晋国公主，但是外嫁已有三载，总不能归晋之时再带着她的夫君一道住在王宫里吧，是以胥婴才早早遣人前去安排。不过，姬念似乎并不这么想。

　　马车颠簸，姬念难受只得靠在公子慕的怀里，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声音很轻，“夫君，舅父安排的住处只怕都是胥氏的所在，外祖心思不明。我若孤身归晋，自是不惧，可夫君与我同归，恐生事端。”

　　住在胥氏的地盘，胥氏人多势众，自然是任人拿捏的了。若是从公子慕论，他们自秦国来更应该住在驿馆之中，不过那里人多眼杂，怕是还比不得住在胥氏的地方。

　　姬念话说分明，公子慕深思熟虑，自然是想得更加长远了，“夫人此意，怕是只有我们住进王宫才最合适。只是，若是只夫人一人尚且好说，我只怕难以随行。还有这三千精甲，我看需得妥善安置才是。”

　　“夫君欲以这三千精甲为后手？三千精甲早已胜过一军之数，不好隐藏，不若，光明正大的入城？不过入城这件事，恐怕还是得借舅舅与外祖之力方可。”

　　姬念说的不错，曲沃是晋国都城，怎么都不能放如此多的秦军进城的。更何况，这三千精甲入城之后也无处安置，曲沃城中皆是晋国贵族，决计容不下的。

　　“依我看，那三千精甲不必进曲沃，只需再精选一百人加入随行护卫之中，剩余的便在曲沃城外扎营。至于胥氏，我们便先入住王宫才有与之谈判的筹码。夫人，你看如此……可否？”

　　说着，公子慕低头在姬念耳边说起了自己的安排，姬念颔首，“就照夫君说的办。”

　　是以，不久后到了曲沃城中，姬念当即便要与公子慕进宫去见晋君。

　　那时，已是傍晚时分，胥婴以为可以待第二日再去，不过一晚并不妨碍。更何况，他那时派人回城替姬念安排住处之时，胥臣早已派心腹告知他，一定要将姬念和公子慕留下，最好是能带回府中与他一见。

　　当时胥婴不以为意，只觉得姬念有孕在身，受不了疲惫，自然是不会推辞的。可是，事情却是与他所想不同。

　　姬念强忍着不适，面上满是焦急之色，眼含热泪，恳求道：“舅父，我远道从秦国而来，为的就是见公父一面，为的是让我带来的这些良医为公父治病。此乃我为公父一片心意，初闻此讯之时，我日夜难寐，还望舅父答应我吧。”

　　胥婴犹豫不决，公子慕见状更是在一旁，耐心劝道：“大人，夫人为晋君之事一直愁眉不展，难以欢颜。你见她今日身体不适，仍是坚持要见晋君便明白，她若是不能看上一眼，是无法安心的。还请大人理解夫人的思念担忧之情。”

　　这夫妻俩都是会说话的，言辞恳求，情感真挚，让人无法拒绝。

　　胥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们早一点进宫也好，说不定君上的病也能因为这些良医而快些好起来。

　　姬念与公子慕拜别胥婴，便带着随行而来的良医一同去了王宫。本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却在宫门口被拦下了。

　　原来，姬念与公子慕方一进入曲沃城，这城中的世族公族们便知道了姬念是与她的夫君秦国华阳君一道来的晋国。而且，不做休整便要即刻进宫见晋君，这其中定有说辞，世族各有猜测，却都选择了按兵不动，但是他们可以把消息告知晋国的君后用以试探。

　　不出所料，晋后文姜闻讯当即便坐立难安了，因为姬念已经回来了，可是她的儿子公子胜还音讯全无，这让她如何不忧心。再听闻是胥婴亲自带姬念回来的，晋后文姜心里更是有种预感，公子胜的处境怕是不妙了。

　　搞事搞事搞事，重要的事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