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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姑娘?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了?不要哭了好不好?”紫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杨芊芊的床榻,举目无措的坐在她身前,小短手一个劲儿想要抹干净杨芊芊脸上的泪珠,没想到眼泪珠子反倒越来越多,泉涌一般,擦不尽,揩不完……

      紫月柔柔的小奶音也带上了哭腔,泪珠子不受控制掉下来,“姑娘别哭了,姑娘一哭,紫月也好难过。姑娘不哭了好不好。”

      半晌,杨芊芊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居然早已泪如雨下,看着跪坐在身前小花猫一样的紫月,胸腔氤氲的悲伤霎世被冲淡,居然还要一个小豆丁来安慰她,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紫月别怕,就是做了个噩梦,醒了就好了,快去休息吧。”打发走了紫月,杨芊芊下床用凉透的茶水净了面,还是觉得胸中憋闷,遂挑开了朝着荷塘开的窗子,静静倚在窗边。

      朗月、碧池、脚下满池红花绿叶,杨芊芊失魂落魄的呆呆仰望头顶万丈星河,眼泪珠子再次抑制不住的滑落,过去的半月光阴,她总抱有一丝幻想,一觉醒来就能看到爸妈哥哥们,在这一刻,她终于接受了再也回去的事实,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爸,就算你不能盯我一辈子,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笑着活下去……”

      “故去的昨天,多说无益,咱们都要向前走一步,你们……都要好好的。”

      “今夜之后,世上再无杨芊芊,虽隔星河,仍祝安好。”

      魏璎黎抹干净泪珠,双手合十虔诚无比跪拜在窗边,祈愿皎皎明月可以佑护远在星空彼岸的爸妈哥哥们。清冷的月光仿佛都因小小单薄身影的虔诚而有了温度,薄纱一般轻轻款款落在魏璎黎脊背。

      ……

      “夫人,夜凉了,还是早些安置罢,还得仔细些眼睛才好。”魏家正牌主母云清浅身边贴身伺候的云帆姑姑端着一个檀木托盘挑开竹帘,托盘上盛着一盅冰糖血燕,缓步走到床榻边,小声说道。

      屋里极暗,只有床榻上的小炕桌上点着一盏不甚明亮的油灯,一浑身裹素的妇人倚靠在被子上做着针线,满头乌丝只用一根发带绑在脑后,秋水一般的眸子只是专心手里的活计儿。那妇人生的极好,粗布衣衫,身处陋室仍然掩盖不了她的貌美,一颦一蹙都美的像是画里面的人物霎时间飘到眼前。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帆姑姑语气重了一些,也不叫夫人了,有些执拗的端起那盅血燕,想要让云清浅用一些。

      “爹爹哥哥在边关受苦,食饱穿暖都是奢侈,我又怎么吃得下去这些。罢了……说了多次你也不甚放在心上,端下去就是了。”手中丝线来回绞了几个死结,确保不会开线之后,才停下略显酸涩的手指,仔细检查刚刚缝制完成的一双鹿皮靴子。

      靴子里面衬了厚厚一层兔皮,足以抵御边关严寒的天气。

      “那小姐也应该多点几盏灯才是,门房媳妇儿就是年轻的时候为了养家做针线太多,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呢,一落了灯就睁眼儿瞎一样,小姐就是不上心、不仔细。”帆妈妈又点上了几根蜡烛,屋子里总算是亮堂起来了,素净的屋子几乎可以一眼望穿,比和尚的斋堂不逞多让,且云清浅还真的在西边的耳房里开辟了一件佛堂,日日吃斋礼佛,为远在边关的父兄祈福祷告,十二年来风雨无阻从不曾间断。

      “不妨事。”云清浅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明显没有听进去,从一旁取过一个淡绿色的小包裹,里面是一些小孩子的衣服,“哥哥的孩子如今也六岁了吧,过得还真是快啊。我这个做姑姑还没有见过他呢,每次哥哥来信都说给他做的衣服正正好儿,也不知道到底是合不合身。”想起素昧蒙面的小侄子,云清浅柔柔笑了起来。

      “大爷说是合身,那自然是合身的。”见姑娘高兴,帆妈妈自己也高兴,和云清浅把床榻上摆放着的几身儿厚实的冬装收拾了出来,足足摆满了小炕桌。

      “东西可都置办清楚了?粮食少一点儿没事儿,衣料、药材万不能短缺了才是。”帆妈妈小心替云清浅揉着做鞋的时候磨红的指尖,心头一股酸楚,她家小姐以前哪里会做这些东西,现在……

      帆妈妈连忙揩了揩眼角的泪珠子,连声回答道,“夫人就放心吧,都安排妥当了,去运送的也都是老人了,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那就好,我累了,你记得把这些衣服鞋子捎带过去,让他们早些起身吧,等走到边关,怕是也得入冬了,该用得上了。”云清浅合衣躺下,微微阖上了眸子。

      “夫人,元姨娘那边儿今儿送东西过来了,其他两位姨娘也都多少送过了一些,都被奴婢挡下了。”

      帆妈妈瞅着云清浅眉毛都没抬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试探性的说道,“我的好姑娘,今时可不同往日了,天家眼看就要洗刷咱们家的冤屈,就差一道圣旨昭告天下的事儿,老将军和将军不日就会回京……”云清浅依旧是那副恬淡的模样,似是睡着了。

      “奴婢知道侯爷并非您所愿,当初也是迫于无奈嫁进侯府,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先前只不过是因着老夫人谨小慎微,侯爷才会远着夫人,毕竟当初咱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侯爷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云家回京,那可是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您也该替自己图谋图谋才是啊……”这些年云清浅心里不好受,甘愿去过那清苦日子,帆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看云清浅还是不为所动,没来由的两行清泪顺着面庞流下,缓缓跪在床榻前。

      “夫人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这后宅之中的女人,有那一个能顺心如意的,你已经躲了十二年,可女人能有几个十二年,没有子嗣依靠,日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更何况,若是真让那什么劳什子元姨娘的孽障承了爵位,他怎么会好生对待你这个嫡母!

      奴婢自己儿女双全,凑成个好字,自然也想……也想瞧着夫人你后半生能有个依靠。”

      云清浅有些头疼,她这个陪嫁丫头哪哪都好,偏偏就是个爱操心的命,前几年还算是罢了,自从天家让云家戴罪立功开始,就开始在她耳边碎碎念,让她早日生下嫡子,念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按照帆妈妈的意思,恨不得她两年抱三个最好……

      “好了,快别哭了,松哥儿都快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你这个当娘的也不知羞。”云清浅起身扶起云帆妈妈,让她坐在床榻上,然后抽出一条素白的丝绢替她拭去满脸泪花,语气颇为无奈。

      “你放心,我自有思量,你若不信的话就瞧着吧,再等几天怕是就会有动静了。”

      云清浅一脸神秘的看着她,任凭云帆怎么问就是不松口,末了帆妈妈只能带着一肚子狐疑,抱着一大堆厚重的冬衣离开。

      ……

      侯府西侧装潢华贵的琼华宇气氛有些沉凝,身着淡紫色软烟罗的元氏姨娘单手扶着细腻光洁额头,倚在小炕桌上不发一言,露出一小截儿宛若美玉无瑕的小臂,柔顺青丝满佩金玉钗环,一张鹅蛋似的妩媚小脸根本瞧不出喜怒。

      “她当真这么说?”慵懒撩人的嗓音从润色的樱桃小嘴中飘出,跪在地上妈妈打扮的下人神色一紧,还是照实回到。

      “正是,后半晌奴婢按照主儿的吩咐,从小库房里捡了许多珍品送去‘春雨舒和’,没想到连门都没进了,便被主母身边的云帆挡住了,说是……”金月悄咪咪抬眼瞅了一眼姨娘的脸色,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说是谢谢主儿好意,‘春雨舒和’一应俱全,用不着这些东西,就把奴婢打发了。”

      元容虽然为妾,却最恨别人称她为姨娘,她自诩是侯府贵妾,不是那些低贱妾室能够比拟的,更何况母凭子贵,她可是养育了侯府庶长子,庶长女还有一个六姑娘,更是自觉身份不同,且诺大的侯府后宅被她牢牢握在手里,是以琼华宇的下人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便称呼她为‘主儿’以讨元氏欢心。

      “贱人!”元姨娘突然发难,猛地将桌上的七宝琉璃盏扫落在地上,晶莹剔透的碎屑顿时泻了满地,在灯光的映衬下,一片流光溢彩。

      “主儿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金月膝行到元姨娘身前,小心翼翼替她揉腿,希望可以熄灭这个美艳女人的怒火。

      “蠢货!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去缓和一下关系,结果却让我同那两个没眼色的货色一样出丑。”元姨娘绣着鸳鸯戏水的绣花鞋狠狠印在金月胸口,金月顿时被蹬翻在地。

      元姨娘□□剧烈起伏,细挑的眉眼因为发怒微微上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就是发怒,也别有一番致命风情。

      “她云清浅得意什么,边关形式瞬息万变,说不定云家还就等不到班师回朝的那一天!再说,就算云家回来了又能如何?就算她身有诰命又怎样,只要我牢牢把侯府抓在手里,等到我晨儿承袭爵位之后……”

      元姨娘眸子里汹涌的情愫,与其说是愤怒,其实更多的是嫉妒罢了。凭什么云清浅一个罪臣之女可以嫁进侯府做正妻,她哪里不如她云清浅,却只能做一个妾室;凭什么云清浅十二年不出‘春雨舒和’老夫人一声都不吭,她却要一日三回过去站规矩;凭什么她父兄用命替她求封诰命,她父兄却如那吸血蚂蟥一般,恨不得吸干她每一丝鲜血;凭什么云清浅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侯府世子,她的儿子却只能是地位尴尬的庶长子!凭什么只因为那个死去的大小姐喜欢琉璃盏,她屋子里就必须摆满各种琉璃盏;凭什么她呕心沥血打理了十二年的侯府,到头来却只能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凭什么!凭什么!”屋子里摆放的无数琉璃盏,在元姨娘手下寸寸成灰,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寂静的侯府里格外扎眼。

      “主儿,别砸了,别砸了,侯府到是眼睛,到处是耳朵,您这多年来过得如履薄冰,万不可在这个关口落人口实啊。”金月拼尽全力抱住暴走的元姨娘,横了一眼身旁伺候的几个贴身丫头,喝到,“你们这几个死蹄子,死人吗?还不过来扶着主儿!”

      发泄一通,元姨娘胸中郁结稍解,理智回笼,抬抬手让小丫鬟收拾停当后退下,只留下了金月在一旁伺候,缓缓退下了自己手上一只水头很正的玉镯套在金月腕上。

      “主儿,这使不得……”金月连忙推脱,却被元姨娘按住。

      “怎么使不得,你是我的陪嫁,这诺大的侯府里,老夫人虽是我元家族亲,对我也是多番照顾,可那也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这张脸罢了,是因着死去的明雅姑姑。侯爷更是半点心思没有放在这内宅之中,时常不见人。手底下那两个东西也没有一个省心的,多亏这么多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替我筹谋,才能把这侯府好生攥在手里。先来你也能体谅我一二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很有艺术性,金月心中原先那点儿委屈、不岔顿时消失的烟消云散。概括起来意思大致是这样:真金白银养着你,老娘过得憋屈,凭什么你在下人堆儿里风光!打你两下也是你应得的,不然老娘心里不平衡,容易内分泌失调。

      “主儿一提醒,奴婢到是想起了一桩事情,先前儿周姨娘的死,着实有些蹊跷,奴婢可是再三儿询问过的,那点儿剂量的药,至多是让她生个死胎,顶破天儿再也不能怀孕就是了,可没想过要了她的命啊……”金月用温水浸湿的丝绸帕子轻巧的给元姨娘净了面,站在一旁恭敬的继续说道。

      “依奴婢拙见,怕是那两位也是害怕周姨娘生下一位小爷儿,坐不住了。”

      元姨娘理理衣襟,柔媚的嗓音暗藏讥讽,轻声说道,“经手的人早就料理清楚了,就算老太太要追查,怕也是查不到咱们头上,该是那两个蠢货头疼才是。再者,老太太似乎也没有追究的意思,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动静。”

      “任她们怎么算计,这爵位一定得是我晨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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