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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沈萱反应慢了一拍,对上他寒潭似的双眸时,心中突然又安定了下来,她咽了咽口水,小声辩解,“那不是买不到千山雪莲吗?效果一般的话,就每天多喝两次,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对面的男人无动于衷。

      沈萱心中直打鼓,又补了一句,“你放心,那位大夫说了,只要坚持,药效不会差的,他总不会骗我。”

      外面天冷,她身上披着厚重披风,悄生生往那儿一立,显得唇红齿白,宛转蛾眉,世家女子的落落大方展露无疑,想到什么,语气还带了点小小的骄傲,“我昨天吃了很多补品,可以多给你喝一碗。”

      说到一半,秀眉一拧,“不对,以血入引的话,血量好像是固定的,不宜过多。”

      她昨天放的那杯,肯定够两天的量,她是怕万一出什么意外,今晚才又跑了过来,这次放个三杯,可以等五日后再来,这样的话,伤口也能少个几道。

      他还是没说话。

      她又看了他一眼,不管哪次瞧见,都觉得他神情太过严肃,模样也有些吓人,也不知京城怎么有这么多想不开的,一个个竟然都惦记他。

      她掩饰般,飞快拿起匕首对准了手腕,这次因畏疼,远不像上次利索,匕首来到莹白的手腕上时,顿了一下,方狠心割下去。

      位置比昨日稍靠下一些。尽管如此,昨日的伤口也跟着火辣辣疼了起来,双倍的疼痛,让她整只手臂都有些麻,她没忍住,眼眶一下就红了,情不自禁咬了一下樱唇。

      娇艳的唇泛着白,花儿似的娇嫩。

      怕浪费,她才赶忙将手腕对准白玉杯。

      她身姿纤细单薄,细腰盈盈不足一握,生就弱柳扶风之姿,此刻疼得牙关都在打颤,却还在一杯一杯的滴,内心瞧着外表坚韧得多。

      她一连滴了三杯,方停下,望向他时,苍白的颊边带了点笑:“这是六日的量,我五日后再来,天冷,不会坏的,你放心喝。”

      她和昨日一样,仍然只是单纯地滴血,滴完,就要离开。

      凌钊已让暗卫查清她的身世。

      她外祖父定远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提起定远侯府,赞一句满门忠烈都不为过,除了从文的三舅,她上面两个舅舅皆已战死沙场。

      她父亲其实是她外祖父手下的兵,因骁勇善战,得了老爷子的赏识,两家才结的亲,岂料父母都死在了战场上。

      暗卫验过她的血,没有任何问题。

      凌钊又想起了暗卫的话,“她祖父虽顽固,却刚正不阿,不是那等奸邪之人,她平日豁达乐观,蕙质兰心,有颗赤子之心,昨日过来应该只是单纯地献血。”

      “王爷若不放心,一会儿她若再来,属下可将她抓起来,仔细审问一番。”

      直到她转身离去,凌钊也没下达抓捕的命令。

      他并不信世上有无缘无故的付出,无非是有所图谋罢了,她想图谋什么,他并不关心,比起猜测小女孩的心思,他有更重要的事做。凌钊没提设套的事,只淡淡道:“这些便已足够,五日后不必再来。”

      沈萱脚步一顿,还以为是自己怕疼的模样,让他瞧了去,又遭他嫌弃了,她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尖,连忙说,“我没关系的,你记得好好喝药,赶紧恢复正常!”

      她眼神躲闪,饶是如此,那双眸子,也比璀璨的星辰耀眼。

      说完,像上次一样,转身离开了寝宫。

      她出来时,才瞧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人,那人瞥了一眼她血淋淋的手腕,低声道:“沈小姐走西门即可,出府快一些,不必再翻墙。”

      这人是睿王的左膀右臂,因敬佩沈萱的外祖父和父亲,才多嘴一句。

      沈萱道了声谢,才冲清溪跑去,一瞧见清溪,再也忍不住疼痛,眼底眉梢都显得可怜巴巴的,小声吸着气:“好疼。”

      清溪:“小姐忍一下,属下先帮您止血,等会儿喂您一颗止疼药。”

      “真的有止疼药吗?那我岂不是再也不用怕疼了?”

      少女娇软的嗓音,像裹着糖浆,清澈软糯,透着不自知的甜。

      清溪已经拿纱布缠住她的伤口,她从药瓶里翻出一枚黑色药丸,喂到了沈萱口中,这是她特意找好友要来的。

      药丸在口中融化开来,微微有点涩,算不上多苦。没想到这颗止疼药当真管用,喝完片刻,手腕上的疼痛感已然可以忽略不计。

      神丹妙药不外乎如此。沈萱想重重赏一下清溪,可惜囊中羞涩,只能等下个月支取到银子再提此事。

      *

      寒夜萧索,月色朦胧,冷凝的街道寂静无声,远处传来一声若隐若现的打更声,伴随着几声犬吠,沈萱主仆二人从西门走了出来。

      不远处的高楼上,正有两双眼睛盯着他们。

      等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其中一人才道:“我已让人仔细查过,这小姑娘是贵府的小姐,几年前曾被睿王所救,前两日还给睿王送了药,半夜潜入睿王府许是为了献血。你该听从我的建议,回府试探她一下,她与睿王毕竟是旧识,若能得她相助……”

      不等男人说完,另一人便打断了他的话,“我说过,别将她牵扯进来,睿王于她有恩,她不会为你所用。”

      男人并不生气,“若睿王当真中了那毒,便不足为惧,不若我们兵分两路,我派人去睿王府搜寻账本,你带人杀入地牢,将三海救出来。”

      “他若不曾中毒,你的人只怕有去无回,若是折进去更多人,得不偿失,倒不如听我的。”

      那人深深看他一眼,“账本共牵扯四十一人,若是不冒险一试,待这些人全部获罪,我也难逃其咎,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同我合作,我也会送你一礼,最终会帮你绊倒那人。”

      *

      今晚滴的血实在有些多,沈萱精神有些不济,她回屋后,倒头就睡,睁眼时,外面天色已大亮,璀璨的金辉洒在屋檐上,雪都融化了大半,这时的她,并不知道昨日睿王府走了水,有贼人闯了进去。

      沈萱懵了片刻,赶忙坐了起来:“怎地不喊醒我?”

      老太太舐犊情深,免了大家的日常请安,每逢初一、十五过去问安就成,一家人还会聚一起吃个早膳,今日便是十五。

      “老太太怕您身子骨不适,特派了丫鬟过来,说您要是还睡着,不必喊您。”

      沈萱平日睡三个时辰足以,每次天还不亮就醒了,如今一病,每日都要睡六七个时辰,日上三竿才起。

      她还是爬了起来,聚一次少一次,总不能因为一个怪病,就整日卧床不起,她赶忙梳洗了一番,因失血过多,本就巴掌大的小脸,透着丝苍白,愈发有些憔悴,怕长辈担心,沈萱干脆穿了那件海棠色衣裙。

      她带着紫霜来到养心堂时,丫鬟们已摆好早膳,众人正在用膳。

      祖父等人有官职在身,平日总是一早就去当值了,根本见不着人,十五恰好休沐,一家子很是齐全。沈萱的伯父、伯母、叔叔、婶婶,三个堂兄,连同大堂嫂、四姐姐沈蓓,两个堂弟全都在,唯独她的位置空着,餐桌上还摆着她爱吃的绿豆玛瑙蟹。

      老太太坐在上首,最先瞧见的她,她哎呦一声,站了起来,“不是身子不适?怎地还是跑来了?天这么冷,也不怕吹着风。”

      老太太身子骨不大爽利,这些年时常卧病在床,今日的她上身是玉堂富贵纹褂子,戴着仙鹤纹抹额,虽面有倦色,却眉目舒朗,笑起来再亲切不过。

      沈萱弯唇,眉眼灵动,扶着老太太的手臂,让她坐了下来,“也没到爬不起的地步,让祖母担心了。”

      老爷子国字脸,朱颜鹤发,双目炯炯,精神头很足,在外虽然威严,面对沈萱时,却和蔼可亲,“既来了,就入座吧。”

      他压根不信大夫的话,她好端端的孙女,怎地会活不过两年?他如今也在悄悄寻找神医。

      沈萱向长辈一一请了安,最后是叔婶。婶娘赵氏笑道:“成了,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快入座吧。”

      大伯关心地问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大堂哥、二堂哥、三堂哥也看了过来,目光中皆带着关切。

      叔叔沈在彦也道:“近来多注意身体,既气血不足,就多补气血。”

      沈萱乖巧点头,“是萱儿不好,让大家操心了。”

      婶婶赵氏含笑嗔她一眼:“都是一家人,这般客气作甚?”

      沈蓓咬唇,她生病时,父母都不曾如此关切,换成沈萱,一个个倒化身成了慈父慈母,她望着沈萱的目光,也带了点厌恶。

      老爷子不喜奢侈,餐桌上的菜算不得多,十四个人一共二十八道菜,一人不过合两盘,府里的厨娘手艺卓绝,味道倒是一流。

      沈萱落座后,老太太便让丫鬟给她舀了一碗乳鸽汤,示意她多补补,沈萱拿起勺子喝了起来,餐桌上很安静,只有杯盏勺筷发出的声音。

      老爷子管得严,大家都养成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大家放下筷子后,沈蓓才看了一眼沈萱,语气带着关切,“妹妹身体不适,还是少吃点油腻的吧,以免肠胃不适,若身子迟迟不好,还怎么去参加六公主举办的蹴鞠赛?”

      闻言,大家都朝沈萱看了去,为了多补补,沈萱没吃主食,全捡肉吃的,桌子上一堆骨头,连乳鸽汤都喝了两小碗。

      沈萱揉了揉鼻尖,笑得腼腆:“我无碍,就是昨晚没怎么吃东西,实在饿惨了。”

      沈蓓面带惊讶,“妹妹昨晚竟是没怎么吃吗?我怎记得你的婢女紫霜不止往你房中端了燕窝,后面又端了不少珍馐。本来我还以为是妹妹自己想吃燕窝,谁料……是不是这奴婢,私下昧下了?那妹妹可得好好管管,若再闹出奴大欺主的事……”

      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老太太蹙眉看了过来,沈萱十岁那年之所以会被拐走,就是因为身边的奴才生了坏心思,联络了歹人。

      沈萱是二房的独苗,听闻她被拐时,老太太又惊又怕,急得都昏厥了过去,她最忌讳的就是奴才们不忠不义,奴大欺主,顿时拧眉,道:“紫霜竟如此胆大包天?连膳食都敢昧下?”

      紫霜心中咯噔了一下,正欲跪下,沈萱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硬是将她托了起来。

      她挡在了紫霜跟前,笑盈盈道:“祖母误会了,昨日我确实买了燕窝不假,这不是我身子不争气吗?吃完燕窝,旁的东西都吃不下了,又怕浪费,最后就赏给了紫霜她们,四姐姐倒是挺关心我,竟连我吃什么都知晓。”

      见沈萱轻飘飘圆了过去,沈蓓心中暗恼,也只得顺着沈萱往下说,“原来如此,吓我一跳,还以为她怠慢了妹妹。”

      她嘴上说的漂亮,殊不知,她这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心思”,老爷子一眼就识破了。他面上露出一丝不愉,淡淡道:“小四对小五倒是姐妹情深。”

      他夸人时根本不是这等语气,沈在彦瞥了眼沈蓓,见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还有何不懂?他自责道:“子不教父之过,都怪我疏于管教,才纵得她如此,萱姐儿别跟你四姐姐计较。”

      沈蓓没料到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欲要辩解,沈在彦瞪了她一眼,当着众人的面,罚道:“你既如此闲,接下来一个月就在房中将《内训》多抄写个几遍吧。”

      *

      回到韵水堂后,紫霜才咽了下口水,“奴婢还以为四小姐是关心您才那么说,敢情是在给您下套,还好小姐圆了过来。都是自家姐妹,她怎地这样?”

      平日里,沈萱也倒能感觉到四姐姐不太喜欢她,无非是觉得长辈疼她,生了嫉妒,她懒得深究,只吩咐道:“去拿纱布,帮我换一下药。”

      沈萱没放在心上,只吩咐道:“去拿纱布,帮我换一下药。”

      紫霜一惊,这才发现主子脸色有些苍白,忙拿了纱布过来,沈萱已经撩开了衣袖,纱布上已经沁出一片鲜血。

      意识到主子是拿左手托起的她后,紫霜一下红了眼睛,她默默给沈萱涂了药,又重新给她包扎了一下,这才哽咽道:“主子万不可再使用左手了,伤口裂开得多疼呀,疼还是小事,万一日后留疤,多吓人啊……”

      沈萱听不得她念叨,右手支颐,歪在了暖榻上,“好了好了,别哭,我以后注意就是。”

      一听就很敷衍。

      紫霜憋着眼泪,加大筹码:“奴婢说的可都是真的,留疤得多丑,小姐可得好好养着,要不然日后怎么嫁个如意郎君。”

      沈萱睨她一眼:“是谁说,我这相貌嫁给天王老子都使得?”

      话音刚落,院中就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嫁谁?”

      沈萱猛地抖了一下,吓得直接从暖榻上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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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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