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风飞过星辰》维昴

62、前因

　　白淅在办公室里研究寇庆春案件的相关资料，想起田浩说的网络暴力和之前曾听到沐予安愤慨地评论过他几句，打电话把沐予安叫进办公室，向她询问详细情况。
　　沐予安一听寇庆春没好气地说：“那个人渣死了一点也不可惜，干的混账事简直是挑战人类善良的底线。哦，淅姐，你要问他什么？”
　　白淅看她一脸浩然正气的模样，笑道：“说起来，你像当事人一样气愤。”
　　“但凡有点人性，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不可能不气愤。”沐予安义愤填膺地说。
　　“在网络上流传的信息，万一是假的呢，网上爆料经常会出现反转。”白淅不以为然道。
　　“刚刚引发关注没多久就被幕后势力强行压下去还官方威胁要抓人的消息多半是真的。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只要这脑子没进水。”沐予安经验丰富地表示，自己可是个脑袋灵光的小机灵呢。
　　“田浩说后来寇庆春在网上反咬一口大爆猛料污蔑田嫣，你怎么没相信寇庆春？”
　　“他的话能信才有鬼。”沐予安作呕吐状不屑地说，“第一，田嫣死了，这是寇庆春无论如何洗白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第二，通过之前的信息我们知道田嫣是被他害死的，当众实施性侵、打骂凌辱等行为，搁谁身上也受不了这种虐待。
　　第三，田嫣即使真的有错，好歹也是曾经爱过的人。如果真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分手便是，何必把人逼死。
　　第四，田嫣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他欺负人家不能说话就随便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在他身上完全看不见人性的影子，你说你能相信他？”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社会主义好青年沐予安同学始终保持清醒头脑，在吃瓜这件事上全程智商在线。
　　“听田浩的意思，寇庆春当时在社交媒体上大肆辱骂田嫣，发动水军推波助澜，不会一点作用也没起到吧？”
　　“起到了，把人家母亲逼得自杀，又害死条人命！”
　　“寇庆春的洗白和污蔑是怎么操作的？现在在网上还能找到证据吗？”白淅更关心的是收集证据。
　　“大体就是营销号颠倒黑白造谣传谣那一套。”沐予安光顾着关注事实，手段这方面着实不太清楚。
　　“算了，我还是去问专业人士吧。”
　　“谁啊？”
　　“我有个同学是做传媒工作的，我问问她，顺便拜托她点事。”
　　白淅要找的人自然是梅诗莹同学，帮忙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老同学不用见外。
　　白淅说明情况，梅诗莹立刻答应帮她去查，很快传过来一堆图片，梅诗莹还贴心地给她解释了一番水军操作流程。
　　先是寇庆春在微博发了条饱含委屈与挣扎的文章“恋爱让我患上了精神病”，讲述他找了个漂亮温柔的女朋友，开始如何幸福甜蜜恩爱。
　　后来女朋友敏感多疑经常撒泼哭闹导致他有了抑郁症，再后来女朋友劈腿欺骗，他的病情加重，转为双向情感障碍。
　　最后，女朋友自杀，她哥哥找他大闹，还把他告上法庭，他的病急剧加重也想要自杀，感谢法院还了他清白。
　　某大V亲自下场转发评论。然后开始出现一些“好友”、“同学”等知情人士，透露事情相关信息，最近法院审理有关感情纠纷的刑事诉讼并判无罪的案件，当事人的身份、学校等信息全被扒了出来。
　　有记忆的吃瓜群众们还记得当时田浩爆出寇庆春害死田嫣的说辞，如今两个版本成了罗生门，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站队，毕竟像沐予安那样理智吃瓜的网友属于少数。
　　水军这时开始发功，假装田嫣亲友，极尽夸张地描述她日常被寇庆春欺负，假到经不起推敲一看就知道是瞎扯，同时对寇及其父母进行恶毒的人身攻击，成功惹怒一干路人。
　　第二波水军接着粉墨登场，假装是田嫣学校的同学、校友，捏造各种事实举例证明田嫣实际上就是个绿茶，仗着自己漂亮学习好到处勾引男生，人品极其糟糕，作风严重不良。
　　勾引到男生后就让人家买各种名贵礼物骗吃骗喝骗感情。搞暧昧劈腿是家常便饭，学校里不少被她伤透了心一蹶不振的可怜男孩。
　　水军带起节奏来势不可挡，不遗余力地抹黑泼脏水。一群不明真相、思考能力欠佳的网友很快被带偏风向，以为之前被田嫣欺骗了感情，组团对田嫣进行大肆辱骂、言语偏激。
　　转发次数早已超过500，互联网上留下了大把证据。白淅收集好相关证据，又请梅诗莹对田浩案件进行报道正向引导舆论。网上风评再次出现大反转，淳朴的网友们对田浩充满同情。

　　田浩故意杀人案在市一中院开庭审理。
　　依然是熟悉的阵容，路知谦位列审判席，谭雅琳位居检控席。
　　熟人见面，分外亲切……那是不可能的，分外眼红还差不多。无辜的沐予安都感受到电光火石在审判庭里无声而又激烈地碰撞着。
　　“别脑补狗血剧了，这里明明风平浪静。”白淅看透了沐予安的小心思，出言阻止她的胡思乱想。
　　“当然当然，你现在已经跟贺教授双宿双飞了，那位谭师姐应该没理由再厌恶你啦，可喜可贺。”沐予安看着对面的谭雅琳摆出一副八卦专用脸。
　　“厌恶一个人，哪里需要理由，单纯看不顺眼便足以。”白淅一脸看透世事高深莫测的神情。
　　她的话勾起沐予安一些伤心往事，沐予安顿时噤声，像打了霜的茄子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
　　审判长宣布开庭，法庭调查阶段对于证据开示控辩双方没有表示疑议，田浩在众目睽睽下当众行凶，这一事实无可辩驳。
　　到了法庭辩论阶段，公诉人谭雅琳检察官首先发言，“被告人田浩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
　　田浩因私仇蓄谋报复杀人，为进行犯罪筹备多日。选择在知名酒店外当众行凶，公然捅刺被害人胸腹部，引起无关人员惊恐，影响恶劣造成社会恐慌。
　　其犯罪动机卑劣，杀人犯意坚决，犯罪手段特别残忍，情节特别恶劣，后果和罪行极其严重，人身危险性和社会危害性极大。
　　被告人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并依法从重惩处。”
　　接下来是被害人家属发言，寇庆春的母亲满面沉痛地走上证人席发言。
　　寇母一身黑色套装衣裙，庄严肃穆，声音微颤哽咽着说：“审判长、审判员、检察官、辩护律师和各位朋友，谢谢法庭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对大家讲讲被害人家属的心声。
　　我亲爱的儿子庆春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孝敬父母、尊敬师长，交友广泛乐善好施，为他的家人、朋友、老师、同学和每一个认识他的人带来了无数快乐，然而他的生命最终只定格在了17岁。
　　庆春正值大好青春，拥有无限光明的人生和未来。再过两个月是他18生日，可惜他永远到不了18岁了，连成年都没有等到就这样莫名其妙离开了这个世界。
　　自从庆春离开后，我们做父母的没有一天好过，他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人杀害。我们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怨恨，从此再也看不到阳光了，生活几近崩溃。
　　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心中的伤痛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流淌在我心中永远无法停歇，我好想和孩子一起走。就这样每天晚上失眠流泪，让我得上了重度抑郁症，我的人生从此也被毁了。
　　从案发到今天，杀人凶手始终没有对我们说过一句道歉的话。今天在法庭上，我很想问问被告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儿子，为什么一定是他？
　　谋杀是一个极度残忍的行为，法治社会不能纵容这样的暴行。我请求法院重判凶手，杀人偿命，死刑毫不为过。还我们亲人一个公道，还社会一片安宁！”
　　寇母声情并茂，声音、表情、动作无不表现出极度哀痛和隐忍，引发众人同情心生起，一时间激起对被告人同仇敌忾。

　　审判长问田浩：“被告人，你有什么话要说？”
　　田浩酸楚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没有。”
　　审判长又问向白淅，“辩护人，你是否要发表辩护意见。”
　　白淅点头示意，“审判长，我的当事人过于悲伤不愿提及往事，但我听完被害人家属的陈述，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是关于此事的前因。
　　首先请允许我对被害人家属表示最深切的同情和慰问。刚才被害人母亲在法庭上向大家充分展示了作为被害人家属情感和生活上经历的巨大变故和难以承受的创伤与痛苦。
　　那么被告人的两位至亲皆因被害人而死，这样的痛苦是不是更加难以承受，更加让人伤痛欲绝？
　　关于寇母提出的两个问题，被告人为什么要杀寇庆春，为什么没有对被害人家属表示歉意，我真诚地问一句寇母，您真的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