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倒计时游戏》顾篱落

119、紧急状态

　　话题发酵到夜晚，已经有了许多团队打算在跨年夜的街道上组织活动。与此同时，网络上开始出现了认为这些活动“没有必要”的声音。

　　第一个反对的声音来自这样一个帖子：
　　“群众的力量真大啊。十年前我在M国的医院实习的时候，官方通报的出生性别比还是1.5：1，其实产科早就达到10：1了。M国上下都批判出生性别比失衡，说这是男人找不到老婆的危机，但是女婴的出生率还是一年年更低了下去。这下男婴出生少了，才一个星期就举国轰动呢。当然啦，国情不同，也可以理解。我不知道你们在急啥，社会少了几个男孩就运转不了了吗？中年人会退休，年轻人会顶上空出来的位置。女孩少了未来犯罪率会升高，出生率会太低，但是少几个男孩怎么了？地球不转了？”

　　没想到姾城的城市频道却因为对这个帖子态度不同而吵了起来。

　　一部分人认为这个帖子说得对，没有必要为此事着急，另一部分人却认为发帖人如果不是演的而是认真的话，那说明她并没有真正地理解为什么群众看似自发地维护着男孩的出生率。

　　前者大多对事件的发展比较乐观，后者则认为可能会有问题等着她们。

　　眼看着城市频道火药味儿十足，姬空影赶紧动用权限开了一个会议模式，让玩家去议政厅辩论。

　　但是辩论却随着帖子和发帖人从网络的消失而熄火了。林小云出来打圆场，说可以在游戏里组织跨年篝火晚会联络一下感情。

　　这一轮辩论让沈长空计上心头，下线后叮嘱青峨山小分队制作了“女孩才是传后人”和“全生女孩不断代”两种条幅，也去参与各地跨年的活动。别的人她会劝谨慎行事，但是青峨山那一群保证自己全身而退绝对没有问题。

　　“其实我还是挺想知道今晚中心广场那边实地是怎么一个情况的。”沈长空结束了通讯，在草稿纸上画了几个圈，里面是她对不同阵营占比的估算。

　　梁天雨看着她：“虽然我没有保护人的经验，但我觉得危险系数不高，也许我们可以去。”

　　“嗯，有你在我不担心人身安全，概率最大的危险可能是踩踏事故……”沈长空盘算着。

　　“中心广场附近有很多高点，我们可以远程观察。”

　　“好，那我们要带什么东西吗？望远镜？”

　　“我来准备就好了。”

　　梁天雨当着沈长空的面开始往自己身上添加装备。她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架无人机和一个双筒望远镜，装到她的随身背包里。然后掏出一大堆零件，组装完毕后赫然是一支手//枪，眨眼间消失在了不知道哪个口袋里。

　　她们选择的观察点是中心广场附近一个商场的露台花园，沈长空举着望远镜观察层层叠叠涌动的人群，梁天雨按照她的示意控制着无人机飞到几个拉着横幅的人头顶，平板上实时传来无人机“看”到的画面，手动或者自动拍下一些照片。

　　“好像真的出现恶性事件了，有人在撕路人的衣服。”沈长空确认了一下自己望远镜里的视野，转头去看无人机的定位，然后报了一个坐标给梁天雨。

　　梁天雨对于沈长空能在短时间内对上定位图和地图并不是很惊讶，她控制着无人机飞到大概的方向，一声刺耳的警报声从上面发出，距离远得她们自己都能听到。

　　这声警报让人群骚乱了起来。

　　沈长空仔细看着望远镜里人群举着的横幅，突然说：“我怎么看见熟人了，那一团好像是你们学校游戏社的，你线下见过他们吗？”

　　“什么？他们怎么跑出来了，这堆东西扎堆绝对没好事啊。”梁天雨连忙打开了录像模式，果然几张眼熟的脸进入了监控画面。

　　他们举着的横幅也和周围的“守护男婴出生率”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他们打的标语是“男男生男已实现”“世界终将属于男人”。而周围聚集了大量男大学生，沈长空先前看到的恶性事件似乎也与他们有关。

　　持续的警报引来了广场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举横幅的男大学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抛起手里的横幅想要去抽打发出警报的无人机，梁天雨连忙控制无人机远离了现场。

　　两个人在露台花园把人潮大致侦查了一遍，按照标语拍下照片。

　　她们发现了三个类型的横幅，最多的是守护男婴，这个队列里女少男多；其次是男孩少不影响社会运转，这个队列里几乎都是年轻女性，随着人流涌动和青峨山人的小队慢慢合并；而疑似百鬼帮线下团建的那一撮则是沈长空的重点监视目标。

　　在监视中沈长空意外发现先前被撕扯衣服的是几个浓妆艳抹、穿着也很二次元的男人，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总觉得百鬼帮那群有点问题。”沈长空心中莫名涌出一股危机感。

　　梁天雨认同地点点头：“我已经让桃之妖和我妈妈姥姥一起过来B城，这些照片和录像给她，应该能找出一些更幕后的人。”

　　“我以为她会和风筝林小云一起留在你们家乡？”沈长空有些惊讶，难怪下午时候桃之妖一直没有在游戏里出现，竟然另有安排。

　　“青峨山倾向于无差别的防御和进攻，桃之妖的特殊才能在那边派不上特别大用场。我们是比较希望她选出一些特定的目标，比如说百鬼帮那一堆人中间遗传了哪个高层男士的面孔……”

　　1月1日00时00分，跨年的钟声响彻中心广场，这注定是一个不凡之夜。

　　1月5日，J国宣布进入公共卫生紧急状态，并且着重强调了两点：一、基础科研重点研究出生性别偏差是否为X疾病引起，二、破格解除生殖与发育相关一切伦理及法律限制，全面支持体外配子发生人体实验，及胚胎体外培养人体实验。

　　随后首都第一辅助生殖医院院长出来发表声明，称目前辅助生殖仍能保证男婴正常出生，请民众不要恐慌，保持正常生活，如有意愿可以报名相关的人类实验。

　　J国的动态全球都在关注。

　　官方的发言等于承认了问题事件存在。远在海洋另一端的K国和M国就不这么含蓄了。

　　K国生活不如意的男青年在社交媒体上宣布，自己这辈子没指望了，唯一的心愿就是临死之前带走三个老婆。这些男青年像商量好了似的，在社交媒体上实时发布自己的犯罪预告，地点从首都闹市覆盖到偏远郊区，数量愈演愈烈。

　　尽管K国警方第一时间开始行动，然而无所事事的底层男青年却在数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

　　M国以最快的速度跟进了辅助生殖伦理的修改。

　　新的规定刚刚落地，M国最高科研机构便发布了一条震撼全世界的视频。这条视频只有短短10分钟，它的画面质量谈不上高清，看起来仅仅是实验室摄像头直拍的倍速播放，可正是如此，视频中呈现的内容才让全世界惊叹。

　　视频的前9分钟实际对应了9个月的时间流速，呈现的正是人类的胚胎在透明的人工培养器中逐步从看不见的微末发育为完整婴儿的过程。

　　最后一分钟，一名十二三岁的少男面露微笑，用使用人数最多的几种语言说：欢迎全世界有需要的人找我们购买定制后代。

　　梁天雨分拣了几个消息，发给从许愿那里拿走一罐营养胶囊后就远赴M国的梁含章，她的祖母。

　　“所以说我们对M国的猜测完全正确，他们已经掌握了单一性别完成生殖必需的体外配子发生和体外培养，这才完全不在乎医院高达10:1的出生性别比例。先前的隐忍不发只是在观察‘新人类’是否具备正常的智力和寿命。”

　　“……那姥姥在M国会不会有危险。”沈长空突然说。

　　“这个任务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有可能无法回来。”梁天雨停顿了几秒，又补充说，“但是我毕竟流淌着和她一样的血脉，我知道为什么她一定会答应。”

　　“我们都没有来得及好好告别！”

　　梁天雨犹豫了一下：“我们没有告别的习惯，每次任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你记得何天泯吧？其实何天泯可能会猜出来，渠因溪遗址的考古事故是人祸不是天灾。因为这件事也是姥姥做的。我们一直都知道个别人的努力不能撬动全体人群的总和，但现在一个大到足以压制人群选择的外力出现了，怎么可能不用呢。”

　　她们曾经被人群总和的选择打倒过，但又没有彻底消失。如果不是为了抗衡人群总和的选择，也就不会有许愿和沈长空她们自己的努力了。

　　沈长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微眯起眼睛：“我能问一件事吗？你们家族的预期寿命是多少年？”

　　在海域谈话时，沈长空已经知道生于1930年的梁含章仍然在世。当沈长空见到梁焰锦和梁含章时，她才意识到梁天雨的家族绝对不仅仅是“45年为一代人”这么简单。

　　梁含章用的是梁焰锦的身份证件。而梁焰锦看起来就像是梁天雨母亲的年纪——这听起来可能很奇怪，毕竟她们本来就是亲母女。但是如果考虑到这一家人的年龄实际上是24岁，69岁和114岁，那么看起来还像女儿、母亲和姥姥，这就不太对劲了。

　　“她们应该是一百五十年左右，但我能活多久，也没有人知道。”

　　“怎么回事？”

　　以沈长空的聪明才智，果然只要见一面就会意识到衰老流速的不同。幸好现在她们之间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我也是实验体，而且还是用月经做的实验。”梁天雨笑得不正经地说。

　　沈长空蹙眉：“什么？你不要诓我。”

　　“真的，没骗你。你肯定知道的，干细胞//精//子发生虽然没有通过商业伦理，但是技术三十多年前就没什么阻碍了。取骨髓干细胞要么穿刺，要么动员到外周血，总之还是挺麻烦的。有个研究员就灵机一动，说取经血干细胞是无创的。这也要感谢当年有人做了经血干细胞的研究。”

　　“这也行？！”沈长空惊呆了。

　　“反正从结果来说，已经行了。为了减少意外，当时用的是改动比较少的版本，老老实实走完了精子发生的流程，确保基因组印记都在该在的地方。这个版本不能称为‘双雌生殖’，只是把雄配子供体的范围从男性扩展到所有人。”

　　“意思就是你应该和你的母辈们差不多？”

　　“大概吧。”

　　即使这样，也和普通人有很大的差距，沈长空觉得她的心脏在隐隐作痛。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人必须先度过30岁，才可能达到6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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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读者问到了一些比较学术的问题，作者的生物水平大概高中生物竞赛。
　　小说里提到的研究大部分现实中都存在，但在进度和国籍上面有区别，我猜大家应该也不想看文献吧，如果想；了解有关信息可以在某信公众号搜以下一些关键词，可以看到一些有关的科研新闻：
　　体外配子发生的关键词：人造精子，人造卵，林克彦，双雌小鼠，双雄小鼠
　　体外胚胎培养的关键词：人造子宫，羊生物袋，原肠运动
　　其它关键词：经血干细胞，反向病原学，X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