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暗恋日记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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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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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日记·Date.1985.11.20】*
我想，我对于花京院同学，大概的确是特别的。
今天班主任请假，下午的两节自修课没人维持纪律变得特别吵闹，所以整个班被闻声过来的年级主任罚抄。等我和花京院同学收起来送过去的时候，年级主任哗啦哗啦随意翻了翻，又还给了我们。
“又不是国小生还需要人盯着，闹闹腾腾的像什么样子，整层楼数你们班声音最大，打扰其他同学学习......”
年级主任对着我和花京院同学唠唠叨叨，我们全程机械地“是是是对对对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熬到年级主任终于觉得嗓子发干了、恋恋不舍停下来喝水才逃出生天。
“......抄写一并拿回去吧，今天有收纸车。”
我和花京院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在走廊里面面相觑。
“发回去？”花京院问。
“正反写满了没法打草，发回去也是废纸，况且值日生都走了。”我说，“年级主任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卖给收纸车。”
“年级主任之前也是教国文的......”花京院同学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知道他不会看？”
把收上来的抄写类作业攒在箱子里，等到专门收纸张的车过来再一波卖掉——国文老师就这么干，每次攒满的纸箱都是我和花京院同学处理的，卖掉的钱国文老师也不要，说横竖不过两三百日元，让我和花京院同学拿着去买冰棒吃。
国文老师是个好老师。虽然因为年龄太大上课总是有气无力，但他有一颗热爱文学的心，经常会留我和花京院一起挑选美妙的文学篇目做成每月必读手册印发给全班，如果做完时间已经很晚，他还会打电话给我们家里报备，然后开车拉我们去银座一楼的DQ店吃冰。
没人知道他们百般嫌弃的无聊老头会这么慷慨——这是我和花京院同学的秘密。
（不过花京院同学看起来并不是很喜欢国文老师的样子......虽然学习很认真，对老师也很尊敬，但他看起来不喜欢任何一个老师）
“嗯，”我在心里想，同时嘴上说，“我听学生会的学长说我们的年级主任去年才从教学岗调下来，是那种喜欢唠叨但做事糊涂、管理不严的类型。”
“不愧是你，消息永远这么灵通。”花京院同学说。
“观察。花京院酱，观察。”我翻开那摞作业纸，抽出我的那张放在最上面给他看，“锵锵，蒙混过关。”
《论语·学问》七章[1]，年级主任让抄四遍，我只抄了半遍。
剩下的地方都是飞船设计图√
花京院同学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像是骑士捧起受封宝剑一样用双手郑重地捧起那摞作业，仔细研究我的绘图，不时发出品鉴的声音：“你的大和号已经设计到这一步了吗？真不错。嗯......前置舰桥和可以直接目视的大舷窗设计，配合‘马’型设计的确有种星际游侠的酷炫感，不过，大和号不是恒星际飞船吗？出于安全考虑，舰长在的舰桥部分隐藏起来会不会更严谨一点？”
“但大和号是行星探索船，她要落地的。”我说，“花京院酱，你要考虑她着陆飞行的视野需要。”
“合理。”花京院同学接受了我的解释，并且兴致勃勃问我设计外形和功能区时的灵感怎么来的。我看得出他听不懂我基于平坦闵科夫斯基度规对阿库别瑞引擎[2]、飞船轮机系统和动力换流器的设计思路，但他并没有打断我、感叹我完全不像个女孩子，而是兴致勃勃听我为他解释如何利用负压强的物质弯曲时空，走向广阔宇宙。
幸好他足够体贴，也足够沉浸，全程都盯着我比划设计图的手指不放，认认真真理解，不时发出“哦！”“啊！”“真厉害”的赞叹。
不然一旦他抬起头，就会发现我的脸又通红了。
花京院酱。
我怀着我那点放不到台面的小心思，佯装打趣这么叫他。
可他也没有拒绝我。
我因为这一点点默认而兴奋不已，紧张地完全控制不住嘴巴，飞快向外倾泄深奥晦涩的术语。直到口干舌燥，声音一瞬间变得嘶哑，才不得不暂时闭嘴，吞咽几下润湿口腔，再继续说话。
“......喜欢吗？”我问他。
“喜欢。”他不假思索回答。
......
我抿起嘴，拼命克制涨到唇角的笑意。
瞧瞧。
我又一次利用了花京院同学的直率，占取了又一个日语文法上的暧昧巧合。
我真是个坏女人。
“这里，”不好，再不说话我就要被发现了，所以我连忙指向我埋的几个惊喜小彩蛋，“这个地方是给你设计的船员室，星际时代的你是个古文明爱好者，打着最刺激的虚拟现实枪.战，也玩着最古老的卡带式赛车游戏。橱柜里都是实体游戏卡带，小冰箱里是樱桃酒，你最可惜的事情是没找到适合种樱桃的行星，只能喝风味樱桃酒解馋......”
“无与伦比的设计。可这样不就没办法向你讨要了吗？”花京院同学完全没注意到我占了他便宜，而是夸张地叹了口气，“我好喜欢大和号。但你下了这么多心思设计她，我甚至没有等价的东西和你交——”
“送你了。”我毫不犹豫说。
花京院同学愣住。
他凝视着我，似乎是没想到我回答得如此飞速，继而又笑了起来。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动了动指头，从作业纸中抽出他早已找到并用手指捏住的那几张，亮给我看。
“......你竟然画好二代雷普利的人设了？”
我瞳孔地震。
花京院同学比我还牛。
我起码抄了几行意思意思——他一个字儿都没抄，全都是画稿。
我当时的表情一定蠢透了，因为花京院同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感觉如果我们的教室不是紧挨着年级主任办公室，他一定会放声大笑直到笑出眼泪来。
“我发现你一直在用橡皮，就猜到你在画画了。”他还真憋出眼泪来了，一边掏手帕擦眼泪，一边把他的设计图递给我，“说好一起画，你悄悄自己赶进度可不行啊。”
得了吧花京院同学。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知道你肯定一开始就没动笔，就打着看我抄不抄，我不抄你也不抄的谱。
我一边腹诽一边接过作业纸。
这是我们互相出的题目，花京院同学出给我的题目是星际飞船，而我出给他的题目是《异形》同人游戏角色设计。我要画一艘充满力量与流线美的未来科技感飞船，而他要画和异形主角雷普利[3]性格外形差别巨大、但一样强大的二代雷普利。
“二代雷普利看起来不像白种人？”我问。
花京院同学站在我侧后方，低下头，伸出手在画纸上比划，“追溯几百年前的地域划分的话，二代雷普利应该是个亚洲人。黑头发黑眼睛，五官不分明，身高也不出众，乍一看有点不显眼，但你看她的肌肉线条和穿衣风格，很明显是个极为自制、严以律己、比起亮眼更求实用高效的寡言型长官。她的包里除了作战装备之外还有便携健身环和一本社会学书，显然她对于力量和知识如饥似渴，并不满足只当一艘侦察舰的舰长，她背包里存放勋章的锦盒见证着她的低调和睿智。是不是有雷普利那种强韧的感觉了？还有最重要的，我特地把她画在众人之外，站姿笔挺，配上那双透亮沉静的眼睛，你看，是不是和你一样独特？”
我凝视着画，一时没办法出声。
“这才叫交换。”
花京院同学晃了晃他手里我的画稿，压低声音，轻轻地，充满活力地，夹杂笑意地，短促地说。
“锵锵。”
......这个讨厌鬼。
炫耀什么呢。
不是，什么叫最重要的。
能不能去掉那些天花乱坠的形容词和私货，正常点说话？不光疯狂美化，还要邀功——‘你看你看，我把你画这么好，锵锵’这句话都快印在我脸上了。
太犯规了。
邀功的花京院，细心的花京院，会关注我、赞扬我的花京院。
......可恶，也太犯规了。
犯规又毫无自觉的你。
实在是太......太......
太犯规了。
那我能不能这样理解。
在你眼里，我的确是‘独特’的，对吧？
是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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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日记·Date.1985.11.22】*
意识到有这样一种可能之后，我再没办法正常和他对话了。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个眼神，都好像带着暗示一样。
但我知道他没有。
但我又好像觉得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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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日记·Date.1985.11.24】*
振作一点啊我自己！你最讨厌的不就是恋爱脑吗！看看你现在算什么样子！
他只是给你带了盒和果子！说不定只是别人送太多吃不完给你废物利用了而已！
别老幻想成定情信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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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日记·Date.1985.11.25】*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随着我和花京院同学的关系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东西被画上了记忆的色彩。我现在看到桌子就想到他趴在上面画攻略游戏感情线，看到校服就想起来生理痛时他递过来让我围腿和肚子的外套，看到课本就想起他上课给织田信长画的墨镜胡子AK.47，看到白色衣服就想起他坐下时室内鞋和制服裤中间那截洁白的毛线袜，看到紫色就想起他漂亮的眼睛......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花京院同学填满了。
我现在已经没了个人时间——因为无论是画画看书还是写作业，我都会突然想到他，然后忍不住笑出来。甚至连吃饭也没办法摆脱，只要一想到花京院同学一脸嫌弃挑出青椒的样子或是rerorero吃樱桃的样子，我就会笑出来——妈妈已经不止一次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现在甚至都没办法和花京院同学自然地说话，我变得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羞——
——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自己。
我跟美和子说，我最近心思浮躁思维混乱疑似提前进入了万物复苏的季节，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美和子建议我剃度出家吃斋念佛。
前面大可不必，后面值得一试。
我知道我现在像个傻子，美和子你就不能理解一下，别用看变态的眼神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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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日记·Date.1985.11.28】*
美和子安利的大悲咒很好用。
至少最近我看到花京院同学不会连话都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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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日记·Date.1985.12.02】*
很好，听了一周和尚念经，我已经可以自然地和花京院同学一起上学放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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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日记·Date.1985.12.10】*
好极了，经过两个月的念经日课，连递东西时的指尖接触也没办法令我动摇了。
我已经能完全地、平静地、自然地掩盖我对他的喜欢了。连美和子都来问我我和花京院的“友情”是不是出了问题，这证明我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
真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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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日记·Date.1985.12.16】*
美和子发现了。
她是怎么发现的？
我明明已经完美遮掩住了。
*【暗恋日记·Date.1985.12.17】*
我约了美和子来我家，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从我其实更早喜欢花京院同学到她之前的误会，全部都交待了。
美和子没生气，她最近和学长打得火热，已经完全把“同岁的小屁孩儿们”抛在脑后了。她只是一下一下戳我脑门，骂我没出息，说我干嘛这么磨叽，喜欢就去表白啊。
我反问她你和花京院同学表白了，这一年来他和你说过几句话。
美和子噎了一下，转而戳我肩膀，骂我好好一个思想成熟战法犀利敢蔑视恋爱脑还瞧不起她的自大狂，怎么现在为个男人小心翼翼瞻前顾后。
我说没办法啊，我喜欢他。
美和子恨铁不成钢地推我，推着推着似乎想起她国小参加童子军郊游时喜欢的男生抛弃她和别班女生睡一个帐篷的悲惨经历，“哇”得一下就抱住我开始掉眼泪，一边把眼泪往我肩膀上蹭，一边锤我后背让我有点自信。
......这种事我也没办法啊。
在我喜欢上花京院同学之前，我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竟然是这种心态啊。
变得紧张，变得害羞，变得小气，变得像个跟踪狂——满腹心事，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他看你一眼都会原地爆炸成绚烂永恒的超新星，他不看你就成了阴湿地里的一撮发霉蘑菇，还要不停去想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或者露馅了，让他发现了或者不喜欢了。
他看了我一眼，他喜欢我吗？
他今天笑的少了，他不喜欢我吗？
他写作业的时候胳膊肘碰了过来，他喜欢我吗？
给他讲完题他没有抬头看我，他不喜欢我吗？
脑袋里诸如此类毫无逻辑的遐想四处乱飞，全世界的花拿给我都不够我做花占卜[4]。
喜欢他让我变得如此卑微。
但我竟然一点不觉得委屈。
我只觉得在他的目光下，我的生命都亮堂了。
我问美和子她怎么看出来的，明明我都念这么久的经了，她说这能看不出来吗？
她老早就看出来了，也就有一个世纪那么早吧。
我朝得意洋洋的美和子翻了个白眼。
美和子在我身上抹完眼泪，抱着我的达斯·维达[5]抱枕说，我和花京院同学在一起的时候永远脸上带笑，说话声音又小又柔，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连动作幅度都会不自觉收小——但最最最明显的是。
我看他的时候，眼睛是发光的。
......失败了。
我以为我已经隐瞒的很好了。
她说放屁，是个没眼瞎的活人都能看出来。
——那花京院同学为什么看不出来？
美和子顿时不说话了。
她没有像之前闲聊时那样，毫不犹豫说花京院同学只对我一个人特别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沉默了很长时间，半晌，她慢慢地，慎重地，深思熟虑地说，“我只知道，你在花京院心里的地位和其他任何女生都不一样。这份不一样，一般来说都是因为喜欢。”
我顿时被感动到了。
感动的原因不是她说花京院同学对我不一样，这我也能看出来，平心而论我哪怕不喜欢花京院同学，我也会因为和他的合拍而将他引为知己，供他如供佛祖的。我感动的原因是最讨厌思考和组织语言的美和子竟然为了我，思考了半分钟！
还仔细推敲了每个字眼，就怕说错话！
美和子真好。
要是她之前拍我的手劲能再小点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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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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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日记·Date.1985.12.20】*
我就不该和美和子说。
她用三天写了厚厚一册字恋爱手册，甩到我面前让我好好研读。
“我动用了我全部的恋爱细胞，制定了从今天到明年白色情人节的全套攻略。”美和子顶着两个黑眼圈重重坐到我对面，恶狠狠地说，“别搞苦恋情深那一套，喜欢他就努力追，恋爱都是从主动开始的，别到时候他跟别人跑了你才后悔自己什么都没做。”
美——和——子——
我感觉我脆弱的泪腺又要泄洪了。
你竟然为了我，学会了细胞这个词——
*【暗恋日记·Date.1985.12.21】*
我翻完了。
这是什么羞耻邪典。
我不干。
我宁可继续念经。
*【暗恋日记·Date.1985.12.22】*
求佛之路，前功尽弃。
起因是花京院同学问我喜欢吃什么味道的巧克力，说今年难得会送友情巧克力，他会亲手做一份，希望我不嫌弃。
亲手，做，一份，巧克力。
虽然他说是友情巧克力，但他也说了，这是只有一份的巧克力。
亲手做的唯一一份。
在花京院同学开口的一瞬间，我看着他亲和又礼貌、似乎一如往常的笑容，不知为何突然被一个念头击中了：好像确实存在那么一点可能，花京院同学的确是对我有好感的。
这种直觉来的汹涌不讲道理，我把它讲给美和子听，美和子觉得有道理，她说这种直觉叫做雌性本能，并且非常有经验地告诉我，女人天生就能做到鉴别男性的好感，如果没发现，要么是装的，要么是对他毫无恋爱方面的感觉。
我问那是不是代表花京院同学其实也是对我有感觉的？
美和子哈哈一笑说也不能那么绝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女人恋爱脑上头，产生了人生三大错觉之首的错觉，‘他喜欢我’。
......如果不是美和子立即改口说她觉得这次不是恋爱脑错觉，她今晚就没可能活着回家了:）
“未来，”美和子趴在我的桌子上，侧着脸，很温柔地注视我，对我说，“你那么喜欢他，所以你怎样都得试一试才能之后不后悔，不对吗？”
我说对，后面的‘但是’两个字刚冒出来，美和子打断了我，问我。
“在察觉到他对你的特别之后，你真甘心什么都不做吗？”
......我没法反驳美和子。
在‘雌性本能’告诉我花京院同学也许对我有好感之后，我每一分，每一秒，时时刻刻，都想跑到他面前，哪怕结结巴巴，哪怕满脸通红，哪怕上气不接下气，也要跑到他面前告诉他，告诉他我酸甜到胀痛的心脏正在为他疯狂跳动。
现在哪本佛经都救不了我了。
就像美和子说的，尝试不一定会有什么结果，但不试一试一定什么结果都没有。
迄今为止我从来没有为什么事情认真努力过。做什么都只是出于轻飘的兴趣，毫无冲劲和热情，无论是学习还是人际，都能轻轻松松地拿到我想要的结果，没有真正下功夫死磕，也没有不撞破南墙誓不回头。
可是花京院同学......对花京院君，我却想剖出我的热情我的执拗我的喜欢我的全部，小心翼翼地全部展示给他看。
我想要和他说话。
我想要站在他旁边。
我想要和他牵手。
我想要和他拥抱。
……
我想要他看到我。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暗恋日记4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