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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个日落(修) ...

  •   他们始终认为,即使这世界早已破败不堪,但仍有重建的希望——所以血液被输入透析机,芯片被植入皮肤下。而那些微不足道的过去……则被密封在充满液体的试剂瓶。

      但有些重建,与反抗相依相偎。

      凌晨时分,月亮仍歪歪斜斜地挂在树枝上。它的光芒透过玻璃,将高楼照亮大半,合着整日工作的白炽灯,将各色试剂都渡上一层银白。

      嘘——地下一层里,有什么声音。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椅子上的女孩哼着歌曲,高跟鞋在空中摇晃——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突然,一声巨响从这间狭小的屋子里传来,通风口滑出一个不明物体。

      不,那好像是人?

      歌声戛然而止——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托马斯?”坐了许久的森夏恩终于站了起来,相比较面对其他工作人员时,她对眼前这人的语气当真算得上温和,“真是有济世情怀啊你。”

      毕竟森夏恩面对的是,活着的“朋友”。

      几声刺耳的尖叫从头顶传来,而月光依旧是照不到地下一层——

      “你还在这?谢天谢地……”男孩擦着头顶的汗,丝毫没有愧疚地将通风口的百叶窗塞回去,可惜并没成功,“密码是什么?”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两人都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这种黑暗将时间的跨度拉得更长,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在他们之间变成了一个世纪。

      “永远不会告诉你,”森夏恩轻轻摇着头,“永远。”

      “随你——”这情况完全在托马斯的预料之内,所以他没必要和这女孩纠缠。撬棍和各种工具被摆列在地上,它们共同说明着一个事实——这男孩是铁了心要拿到图纸。

      拿到图纸,交给那个能反抗实验部的组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刺眼的火花在眼前迸发。但森夏恩做不了任何抵抗——她做不到叫警卫队来抓走托马斯,却也做不到直接将密码告诉男孩。

      那可是实验部新据点的图纸,包括她在内的所有设计人员几个月的心血。如果这东西流落到那个什么组织手里,所有的免疫者……女孩的手指深深地插入发间。

      她想到了一位非免疫者。

      “145……2320。”

      “什么?”

      1452320——

      这是醒来后的女孩唯一记得的事情,可一串数字显然没有痛感带给森夏恩的感受明确。

      痛——这是她醒来时唯一的感受,空气中弥漫着的铁锈味令人作呕,它们正肆意侵占着女孩的肺部。森夏恩不知背靠的是个什么东西——它方方正正地用铁丝网固定着,倒像是一个笼子。

      这是哪?刚刚在做什么?现在又要做什么?一系列的问题填满了她的脑袋,可自己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她唯一记得却也马上要忘记的,只是1452320而已。

      森夏恩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可还是一片空白。她只好扶着背靠的铁丝站起来,观察着周身的情况,“不是吧……”。

      失去记忆这种事本来就很戏剧化了,如果醒来发现身处世外桃源,不仅有人还资源充足,那倒也说得过去——可现在这个地方明显不合她的心意。

      她摸索着从地上捡起一个瓶子,四下伸展手臂,大概摸清了这个笼子的大小。“有人吗?有人能听见吗——”这个笼子并不是密闭的,还能听见回声。呆在这里大概不会被憋死,但饿死是肯定的。

      过了漫长的几分钟,确定了周围没有危险,女孩终于开始大喊大叫:“有人吗,有人吗!活的死的都可以!”森夏恩扶着膝盖,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半死不活的也可以!”

      什么都没有。

      只不过在夜晚时分,笼子的重量又悄悄增加了。

      经历一个昏沉的夜晚,森夏恩已经适应空白的记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还偏要去想,那岂不是自讨苦吃?但那也意味着,接下来见到的每一个人,是敌是友都尚未可知。

      醒来时,女孩发现对面多了个人。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在头顶。她仔细观察着那人的状态——

      偏白的皮肤,金色的卷发,凭胸口微弱的起伏能够判断——他还活着。

      “嘿,老兄?”她用脚踹了踹对面的人——那人的脖子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曲着,靠在栏杆上不知睡没睡着,“我说,你醒着吗?”那男孩始终不做反应,森夏恩便大着胆子去拍他的脑袋。

      至少先把这个诡异的角度转过来,看着怪吓人的……

      突然,男孩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争着挤进来的却是刺鼻的气味。他立刻就想要站起来,用手不断在周围的地上摸索——体内镇定剂的量明显更大,别说起身了,这男孩连清醒都难以保持。

      “恭喜,你还活着。”森夏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得见我吗,我是这笼子里的原住民,我——”

      她叫什么来着?

      女孩的话并没说完,上扬的尾音飘在空中,气氛就这样变得紧张起来。那个陌生人还在哆哆嗦嗦地四处试探,但森夏恩已经发现了可怕的事——男孩的大腿旁边,是一把沾着铅笔碎屑的小刀。

      难道他们之中,必须有人死去?

      在森夏恩没想好怎么拿到武器时,这笼子突然开始了极速上升——

      角落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是森夏恩的头撞到了水桶上。镇静剂或许还没有完全失效,这让她仅能感受到脸上黏糊糊的——这味道应该是血。强烈的超重感袭来,两人被压在笼子底部,完全使不上力量。

      像是一个世纪过去了,这个电梯一样的东西还在上升。终于在这场旅程的最终点,他们撞到了什么东西。这个大铁笼摇晃一下后在顶端停住了,耳边那嘶吼似的噪音也消失不见。

      红光不断闪烁,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可森夏恩已经不想管了——没别的原因,仅仅因为头开始疼了。

      黑暗的环境里,不知是谁打开了天窗。刺眼的阳光就这样射进来,森夏恩身边的男孩感觉自己快瞎了。

      是啊,谁让他没有捂住眼睛。

      森夏恩像是还没熟悉曾经的语言体系,她能听见激烈的讨论,却并不知他们在讨论些什么。笼子突然下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来了,女孩顿时屏住了呼吸。

      “嘿,看着我,新来的。”是一个清澈的男声,不确定话语的对象是不是她。所以森夏恩依旧缩在角落里,努力把自己伪装成身边的塑料桶。

      “纽特,看那!”不知是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有个女孩!”吵闹的声音更大了,而这次森夏恩终于能听懂了。

      他们在说“女孩”,那一定就是自己了。或者在某一刻,对面的人偷偷转换了性别……这不太可能。

      “这月有两个新来的?”阿尔比皱起了眉头,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有一个女孩,第一个女孩——”显然这群兴奋的男孩和他们的头儿不一样——他们更关注“女孩”,而不是“两个”。

      “听说女孩必须踩在梧桐叶上才能走路——”

      “你这是听谁说的?”

      “詹姆,他说他很久之前见过女孩!”

      “我可没说,这是第一个……”

      此时的森夏恩宁愿自己听不懂他们的话——她是闯入什么神秘部落了吗?

      “阿尔比,下来帮我一把。”

      笼子又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阿尔比或是纽特,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在朝着她走来。森夏恩知道这个事实,所以缩得更小了。

      “诶,新来的——”纽特顿了一下,“女孩,把手放开吧,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他蹲下来,颇为贴心地挡住了头顶恼人的光线。

      一般的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这点森夏恩还是知道的。

      所以女孩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慢慢地将手挪开了。脑袋上那胶水一样的感觉还存在着,只是……她对眼前这金发男孩的感觉更鲜明些。

      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但并不是森夏恩想象中的原始部落的服装——顶着一头羽毛,只用几片叶子遮羞那种。男孩只有两条手臂露在外面,肌肉线条很明显,也不多得令人生厌。或许是阳光太充足的缘故,他的皮肤并没有像森夏恩一样惨白。

      他是纽特吧——森夏恩很快就在两个名字之间做好了选择。

      这男孩的眉眼带着明显的张扬,但焦糖色的眼眸和偏小的骨架,为他削减了本该有的攻击性。“天,告诉我你真的还活着吗?”纽特看着女孩,她黑色的发丝微微卷曲着,一双眼睛不停往周围看着瞟。

      在对视的那一刻,纽特忍不住后退了一下——琥珀色,纯粹的琥珀色,不带一点棕色或是黑色的杂质。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睛,又或者,他见过无数次了。

      不然他为什么感到害怕。

      “别这样开玩笑,我当然活着。”森夏恩试着压下眉毛,可这个动作牵动了头上的伤口,“真是倒霉。”她瞬间疼得呲牙列嘴,现在倒是有一点狰狞了。

      讨论声更大了,看来这的原住民真的对他们很感兴趣。

      “好了好了,伙计们。”纽特很快就从情绪中脱离,他站起来,朝坐着的女孩伸出了手,“起来吧,今天开始你也是林间空地的一员了。”

      “林间……空地?”森夏恩有些犹豫,明明这已经比半死不活的人来拉她好多了。她动了动嘴,却问不出什么话,最后之后抓着他的手站起来了,“谢谢……”

      “嘿!拦住他——”

      围着的一圈人突然被冲出一个缺口,刚刚笼子里那个陌生男孩仍旧步伐不稳,但凭蛮力撞开两个人,像未知的外界奔跑。

      空地——这是森夏恩透过缺口看到的,这也是她对于这里的最初印象。空旷的草地上,那男孩漫无目的地奔跑。这里的原住民对此无动于衷,似乎是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了。

      “我也需要跑一圈吗?”

      “什么?”纽特在观察中及时抽出目光,他看见这女孩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小姐,关键是……你不跑吗?”一动不动待在他们身边的新人,好像还从没遇到过。

      这男孩的笑容有些过分刺眼,看着和嘲笑似的。

      “嘿,他要进迷宫了!”

      “你们这群男孩别光看着,去按住他!”阿尔比朝周围看热闹的人叫到。

      笼子的周围有大概几十个人,都是男孩,他们的脸无一不是脏兮兮的。看其他人的反应,森夏恩一下就判断出了阿尔比是这的头儿。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笼子边就变得空空荡荡。

      迷宫……

      森夏恩刚想说些什么,另一双陌生的手就伸到了她眼前——原来还有人没走——另一个男孩,相比还呆在笼子里这个,他的眉毛极具个性,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金发男孩的攻击性为零,那么这个黑发男孩的攻击性大概要超出一百了。

      “你还记得什么事情吗?”盖里把森夏恩拉了上来,这只是个象征性的问题,对每个新人他们都会问一遍。

      “你指什么?”森夏恩小心翼翼地观察眼前人的神色,其实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直觉告诉她,还不能相信任何人——直觉,她最相信着东西了。

      “别那么紧张,”纽特紧跟着爬了上来,“我们刚来这儿的时候和你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是自己的名字,你应该也是。”

      “不到一天你们就会想起来的,不过能记得的只有名字。剩下的——”盖里四处寻找了一下,“查克呢?”他伸手在眼前支了个小帐篷,冲着空地寻找森夏恩不认识的人。

      这时她才得以好好看下这个地方,田地、厨房、医疗翼,该有的这里一个也不少。好吧,即使厨房这类地方都是用草屋做的。身后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森林,其余三面是光秃秃的石墙——高度不可估计。

      “好了,剩下的阿尔比会和你们慢慢讲。”纽特无法忽视空中的血腥味,于是他偏偏头,“先跟我来——你能走吧?”

      “如你所见,”森夏恩收起了探究的目光,僵硬地转了转脚腕,“甚至还能跑。”

      “你最好不要跑——”那男孩指向一个方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森夏恩看到了笼子里那个可怜的男孩被制服了,他单薄的身上叠了至少三个人。

      “嘶——”

      她想他是对的。

      “没什么想聊聊的吗?”纽特开口问身后的人,“你已经是这的一员了。”

      这的一员是指什么?这个问题尚不清晰,但森夏恩能察觉到,眼前的男孩也算是领导之一。

      “实际上,多了去了。”女孩扶着额头,回答有些有气无力的,“但一上来就问太多总归是不太好,不是吗?”她说话时的语气轻飘飘的,和脑袋后面扎着的黑色马尾一样。

      “是啊,好奇心太重,也许是个坏习惯——”他挠了挠嘴角,“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一点也不知道,”森夏恩老实回答到,“但跟着你应该没错。”

      这位小领导对此没说什么,只是又对她笑了——大概是光线不足的缘故吧,这次的笑容让她感到不再刺眼了。

      “你适应的很快,”纽特在前面带着路,脚步不快不慢,森夏恩正好能跟上,“有的男孩从笼子里出来都吓尿裤子了。”他语气并非话里一样轻松,所以这并不只是个成功的玩笑。

      “谢谢夸奖。”森夏恩尽量不把话说得干巴巴的。怎么可能不害怕,她可是在笼子里关了整整一晚上……

      “既然被选中了,那就跟你讲讲规矩。”他回过头看着森夏恩的眼睛,一点杂质也没有,“第一,管好自己,别去管其他人的事。”

      被选中?那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说真的即使有闲事要她管,她也不一定会管。

      “第二,不能伤害同伴;第三——”他在草屋前停住了脚步,“早上好,杰夫,这儿新来了个伤员。”

  •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是三年前写的,第一卷的某些细节可能和二三卷不能完全吻合,等正文完结后会重修。(重修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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