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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往事不追 ...

  •   婚礼办在不大不小的一家饭店,看到新郎照片的时候楚瑜先是觉得形象上要差Donald太多,继而又觉得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自己这是瞎操心。不过楚瑜还是多看了一眼新郎的名字,不姓高、也不名侨。
      落座以后楚瑜问桑如有什么感受,桑如摇摇头说自己没什么感觉,比自以为的要平静太多;又开玩笑说可能因为她是个颜控,看到“初恋”“中年发福”就没了兴趣。楚瑜聊了两句岔开话题,也开玩笑说别人要么自己来、要么和男女朋友一起,就桑如带了个女伴,看她的同学圈之后会怎么说她。
      楚瑜能感受得到桑如毕业之后和同学们确实没有什么联系,大家都保持着好奇又礼貌、亲密又疏离的距离。或许因为桑如在美国生活了太多年,所以每个人上来都先是对她一阵关心。桑如和同学们谈笑,作为外人的楚瑜自然无所事事,她甚至开始后悔没拿电脑过来,起码还能调调PowerPoint的格式。
      百无聊赖的楚瑜索性观察起婚礼现场的布置——正中央的婚纱照不禁让楚瑜质疑怎么都21世纪了,这种薰衣草、大城堡的拍照风格还没从地球上灭绝?楚瑜无意置评他人审美,况且尽管不是她喜欢的风格,但她也觉得新娘新郎很是好看。这话倒是不与桑如说新郎“发福”冲突,毕竟这两人真说起来也都是普通人,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是穿上婚纱礼服,眼里含着未来的向往、嘴角勾起幸福的弧度,便是再普通的人都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美到发光。
      现场各处摆满了紫藤,楚瑜不想显得自己太过刻薄,但她还是觉得乡村爱情的气息有些许浓厚。楚瑜想起了小时候学过的一篇文章,叫《紫藤萝瀑布》,她到现在还记得文章开头的第一句话——“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楚瑜发誓,如果宗璞先生当年看到的是这样充满塑料气质的紫藤萝,她不会停下脚步,只会“不觉加快脚步”。
      楚瑜实在不喜欢这种现场的布置,她不觉得从天花板上吊几串假紫藤萝就是浪漫,也不觉得白色椅背上绑几个紫色大蝴蝶结就是秀美,更不觉得紫色的灯照在舞台中央能烘托出什么气氛,她只觉得嘈杂,像是无数只紫色的大蛾子在眼前扑棱翅膀,哪怕它们不发出一点声音,但你就是会觉得聒噪——更不用说现场音质有待提升的音响还在循环播放着楚瑜没有听过、也并不想听的音乐。
      楚瑜对于紫色没有任何偏见、对于紫藤萝或者紫蝴蝶结更没有,她也深知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颇为失礼,但是一个外人参加这种酒局实在太过无聊,她必须给自己找些事情思考,不然只能像参加“初恋”婚礼的桑如一样天真,满脑子塞满肖贤。
      正在这时,楚瑜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她好奇已久的名字,高侨。
      高侨的确是桑如的同学,楚瑜不知道桑如当初为什么要在酒后念着人家的名字,酒醒后又坚决说着不认识。不过此时看到高侨的楚瑜倒是觉得如果桑如把这人当“初恋”,眼光倒是会更好些:高侨是个很健硕的男人,五官谈不上优秀、但足够端正,良好的身材管理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简而言之一句话,是楚瑜喜欢的类型,而且以楚瑜对桑如的了解,这也应该是桑如喜欢的类型。
      算是楚瑜的意料之中,桑如面对高侨和面对其他同学并没有什么不同,真要说有什么,大概是高侨并没有问桑如的近况,桑如也只是在礼貌地打了招呼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楚瑜观察了二人一会儿,见两人连眼神交集都很少有,索性彻底失了兴趣,又开始思考婚礼现场布置。楚瑜觉得婚礼还是应该在室外办,最好是一块大草地,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颜色,连捧花也要是浅绿色的玫瑰,看上去生机勃勃。
      这话她后来和蒋子澄说过,蒋子澄反问楚瑜说她也不觉得婚礼上搞那么多绿色不吉利;这话她也和万俟月说过,万俟月倒是觉得楚瑜的想法很不错,在她的婚礼上实行了,可惜最后万俟月的婚礼演变成了一场闹剧,这也直接导致楚瑜认为蒋子澄说的很有道理、遂放弃将婚礼现场布置成牛油果绿的想法。
      不过这些是后话,此时按下不提,毕竟现在的楚瑜连靠谱的男友人选都没有,更不用思考在哪里结婚、典礼现场要选择什么色系这种高级的问题了。
      婚礼仪式很快开始。从老丈人手中接过新娘的新郎似乎有许多话要讲,一会儿说自己有多幸运才能拱到世间最美好的大白菜,一会儿又恨不得把自己拱白菜的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偏偏新郎又太紧张,说话断断续续的,惹得场下笑声不断。
      “这么紧张,真不像他。”桑如凑到楚瑜耳边说。
      楚瑜转头看向桑如,见她嘴角上扬、眼中还有不甚明显的泪光,知她是为朋友欢欣便不作答;又将目光转回新郎,亦是微笑。
      紧张吗?是该紧张的。抱得美人归的日子自然要紧张、要兴奋、要激动。
      楚瑜却突然有些理解桑如为什么会喜欢他了。肖贤、老薛、徐木源,还有韩新宇,四人都是擅与人打交道的:肖贤是左右逢源长袖善舞,老薛是插科打诨称兄道弟,徐木源是谦谦君子彬彬有礼,至于韩新宇,则是侃侃而谈张弛有度。但这个人不一样,即使在这般严肃而温馨的场合,这样紧张而幸福的时刻,他依然可以使在场的人如沐春风,不自觉地被他感染。楚瑜明白,这样一个有人格魅力的人,就算长相平平庸庸碌碌,也会惹人注目。
      今天于楚瑜而言原本并没有什么特殊,毕竟她只是奉友人之托、陪同出席婚宴的宾客;然而事情偏就奇妙在婚宴中间,她又撞见了另一件事。
      新郎新娘挨桌敬酒前,桑如说去洗手间便离开了,一直到要敬到他们这一桌都没有回来。楚瑜觉得自己一个外人混在这里本来已是尴尬,要是又没有桑如的指引平白接受新郎新娘的敬酒就更是尴尬,索性看着新郎新娘敬到隔壁桌就离了席。
      答应了桑如陪她参加婚宴自然也不好提前离开,楚瑜便在酒店的花园随意走走,怕碰见酒桌上的其他人,楚瑜便专挑僻静的小路走。俗话说沿着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现实是沿着小路走,到处是八卦。
      “你回国为什么不和我说?”是高侨的声音。
      “有什么话晚上去酒店说。”桑如压低了声音道。
      “你每次对付我是不是只有这一套?”
      “你想怎么样,青天白日把咱们俩这些年的生活好好捋一捋?”
      “......我只是问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回国了。”
      “我应该告诉你吗?”桑如这句话的声音很轻,更像是询问自己,然后又问高侨说,“我怎么告诉你?”
      两人似乎是陷入了僵局。
      楚瑜只听了这么几句便离开了——她18岁的时候可能会揪着别人的隐私问到底,但是28岁的她完全理解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意与人分享的故事。
      刚才的酒席上,楚瑜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了一句,桑如之前醉酒提到过高侨,事后却不认。桑如略微怔愣了一两秒,然后告诉楚瑜说高侨曾经很不醒目,可能是被她遗忘在了记忆深处。
      楚瑜刚才没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现在更不会。哪怕她好奇为什么桑如不愿意承认她认识高侨;好奇他们两人之间有怎样的故事,是怎样的过去、还是怎样的现在;她也会对别人不愿诉说的经历保持尊重,毕竟谁还没有一段埋藏在心底的往事?
      ——*——
      婚宴似乎是楚瑜这个年纪的人的日常休闲活动,好像每过一段时间总能收到那么几个请柬;但是当然,工作才是他们生活的主旋律。所以在参加了桑如“初恋”婚宴这个插曲过后,楚瑜又恢复到忙碌的工作之中,也即她与肖贤、徐木源某种程度上混乱、某种程度上又异常清晰的关系中去。
      肖贤想单独约楚瑜,奈何平时午餐、晚餐都有同事一起行动,周末楚瑜又要飞回南都给麦迪做报告,两个人的时间一直没有碰上。于是拖着拖着就快拖到了圣诞节,不过好消息是经过几个星期的相处,楚瑜已经默许了肖贤很多不经意间的关心。
      楚瑜和徐木源很少在郁京约,但差不多每周回南都总能打一两炮,有时在酒店、有时在徐木源家,但还没有一次是在楚瑜家。肖贤把楚瑜的咖啡换成牛奶的那个周末,楚瑜接过徐木源递来的威士忌却没有喝,只拿着杯子手指沿着杯口一圈一圈地转着,最后说自己胃不舒服,没碰。徐木源也没多说什么,但晚上躺在床上、把楚瑜搂在怀里的时候,手却没忘记捂住楚瑜的胃——徐木源的手很暖,捂在胃上很舒服。
      也是那个时候,楚瑜突然开口问徐木源:“你还有别的炮|友吗?”
      “问这个做什么?”徐木源真的很喜欢吻楚瑜,连接一句话都不忘吻上楚瑜的发丝。
      “随便问问。”楚瑜也觉得自己逾越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没有,只有你一个。”
      这话看似感人,但放在炮|友关系中,多少让人觉得好笑。
      楚瑜也笑了,却不知为何而笑:“我也没有。”
      徐木源将楚瑜转了个身,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固定炮|友吧。”楚瑜没有太多疑虑。
      “就这样?”
      徐木源问出这句话的表情有些微妙,楚瑜读不懂,但此刻就像徐木源无数次不经意间落下的过于温柔的吻一样,容易让楚瑜产生误会——类似于徐木源不满足和她只限于这种关系的误会。
      楚瑜看着徐木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想自作多情,何况扪心自问,她也不觉得自己对徐木源有那么多的喜爱。她是沉溺于徐木源的温柔,还有和他一起的声色犬马,可楚瑜不觉得自己想摆脱这种关系更进一步。她不想和这个人进入亲密关系,起码现在不想。
      楚瑜没有回答,但徐木源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好,固定炮|友。”话音落下,徐木源的手又搭在楚瑜的胃上轻轻揉着。
      午休时楚瑜想起这一段,阖上双眼,也轻轻在自己的胃上揉起来;再睁开的时候便看见肖贤端了杯热水站在自己的面前。
      肖贤把水杯放在楚瑜的桌上,然后说:“明天是平安夜,想约你吃饭。”这是肖贤午休时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楚瑜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屏幕就闪了一下,是徐木源的消息——“明晚有时间吗?”
      肖贤有没有看到这条消息楚瑜不知道,楚瑜只是锁住屏幕,然后对肖贤说:“好。”
      ——*——
      楚瑜很久没有认真地想过肖贤了。即使回国后几次被暗示对方余情未了,楚瑜也没有认真回想过两人以前的事。楚瑜想大概是因为她太忙,又或许是因为她对肖贤真的提不起兴趣了。
      楚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肖贤的,总之是少女春心萌动的那几年。许是肖贤做题时专注的侧脸、又或是肖贤打球时的身影,楚瑜便将一颗少女心沉沦。
      确立关系是在中考结束没多久,正式分手则是在高考结束没多久。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正好三年——是懵懂无知不会珍惜感情的三年,也是烂漫天真完全付出真心的三年。
      楚瑜记得肖贤会帮她穿越拥挤的食堂打饭,也记得肖贤会跑过半座城市给她买喜欢的小吃,更记得高考结束的那个夜晚、他深情地吻了她。
      那天很多学生没有离开学校,他们留在班级狂欢,老师们也纵容了学生压抑三年的释放。在楚瑜的班级电影看到高|潮处的时候,肖贤从后门溜进来抱住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楚瑜,毫无防备地就吻了下去。楚瑜后来想,如果那时候她没有害羞地埋起头,或许也就能看到肖贤眼中的不舍了吧。
      分手是在楚瑜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南都大学是楚瑜努力了三年的梦想,肖贤答应了要陪她一起,可最终他还是选择去更为知名、更为优秀的郁京大学。楚瑜没有资格责怪他,却也无法在肖贤要分手的时候说出挽留的话;她不能接受肖贤在她高中三年最快乐的日子给她最致命的打击,但也没想过彼时做恶人的肖贤也会难受。
      那时的楚瑜不懂肖贤的决定,现在的楚瑜已然不在乎肖贤的决定:曾经的他们是属于彼此青春美好的回忆,现在的他们却是隔着十年光阴和宽阔大洋的前任爱人,这样的两个人谈未来,楚瑜叹口气、笑了。
      她宁愿去南美种咖啡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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