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你是我一生看不尽的风景 ...
-
——吾有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
他们的身影几乎是立刻就消失了。
灰暗的星空有一瞬间整片白化，近乎白日降临，但是那只是一个须臾，甚至少有人看到这个奇异的天空，即使看到，那眨眼即逝的场景也会被认为是错觉。
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那么瞬间打开了虚空走廊。
虚空走廊并不是指一个地方或者说某个走廊，但是从某种意义上，它又是指某个地方，只是它的范围很大，大的无法想象。
它是一个虚无的存在，将位面与位面以走廊的形式连接。
曾有一句话说，有位面的地方就有虚空走廊。
几乎所有位面时空都依靠虚空走廊连接，如果想要跨越位面而不被虚空的力量撕碎，唯有通过虚空走廊。
而位面是什么——
如若假设一个时空的存在，加之以时间的流动性因素，出现了不同的历史事件。
而在不同的原因事件中，因选择的不同、影响的不同、因素的不同，以及时间节点的不同，由现在产生了不一样的未来。
而这千千万万的不同节点，就是虚位平行。
而这些虚位的千万平行时空，必定有一个开始的端点。
它——被名为本源，即本源时空。
它是所有相似的平行时空最初的模样。
世界上有无数平行时空，无数个本源相同的世界发展而成的多个衍生平行世界，被称为平行时空的可能性。
但与此同时，本源时空的存在又是无穷的。
每一个不同本源时空与本源时空之间，就叫做位面，比如一个魔法位面和一个斗气位面，又比如一个魔斗共存的位面和一个仙术位面，甚至亡灵位面、精灵位面、龙位面、兽人位面……同时魔法体系的不同也有可能造成不同的位面。
曾有创·世·者化作三千世界，世界由此开始。
这三千，乃虚数，乃无穷；而世界，指的是不同的本源时空，也就是位面。
三千世界，乃无穷数的位面，而后世界的掌管者以围棋式坐标平面记录，XYZ时空坐标加以T（时间）作四维时空命名，发展至今。
如果说空间钥匙是打开时空之门进行穿梭的直接方式，那么虚空走廊是跨越位面的普遍方式。
而三千世界中，流浪者常有，旅行者量多，冒险者无穷尽，但能走在虚空走廊的存在和这无穷尽的位面中所有种族的数目比起来都是少的。
麻仓好和零璃走在虚空走廊中，这是少有的，通常他们会自己开辟一条通道，以位面时空坐标与坐标之间的连接直接穿梭。
但是零璃总是突发奇想地做些什么，与此同时，麻仓好是永远纵容她的突发奇想的人。
不过这一次他们走在虚空走廊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他们所行走的那条虚空走廊震动了。
零璃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像是在淘宝市场淘到了有趣的玩具，唇角的笑容极为顽皮，颇为期待地瞄着麻仓好。
麻仓好瞥了零璃一眼，唇角掀起了一个弧度，却只是牵着她什么也没说。
他们十指相扣，从强烈震动的虚空走廊里划开一条新的道路，双双掉落在缝隙里。
那只是一须臾的事，他们下落的速度极快。
掠入双目的首先是暗色的天空，阴沉得让人窒息，没有日光但是有着一个暗红色的月亮，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了整片黑色的大地。风不大，但是很冷，而且带着酸腐的臭味，让人觉得有些不适，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在腐烂的感觉。
麻仓好撇了撇头，看见满地都是白骨。
而那些白骨的眼睛里燃着森然幽蓝的死灵之火。
“是亡灵位面呢。”零璃弯起眼说。
麻仓好挑了挑眉，“少有遇到。”
零璃耸了耸肩，眉眼弯弯，“确实不怎么会被遇上的世界。”
他们踩在松软而又潮湿的泥土上，上面混着腐烂的杂草和落叶。突然，他们脚底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是毒蛇在草丛里掠过一样。
但那不是毒蛇，他们可以肯定。
这个世界是不会出现生灵的，更不用说生命了。
亡灵位面一般存在着七种亡灵生物，分别是骷髅、僵尸、巫尸、黑武士、亡灵骑士、幽灵、亡灵骨龙。
这些白骨生物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在亡灵位面的荒原上成天游荡，不知疲倦、不惧死亡，任何一种生物来到这里的第一秒都会被发现并凶残地撕裂。另外它们难以被真正杀死，失去手脚对它们来说只是失去了一个零件，除了行动不便基本没有什么影响。
而这种世界，是会让人绝望的。
当然，这不包括他们。
麻仓好甚至没有低头，他的脚边腾升一把明亮的金红色火焰，随后那从泥土里弹出来的骷髅登时被烧了个干净。亡灵生物最怕的是火焰，更不用说麻仓好的火焰并非普通的火焰。
零璃跳了两步，蹲下了身，用手指摆弄着那些个白骨——只是轻轻一碰就在她的指尖碎裂成一块一块的，脆弱得像是鸡蛋壳。
地面陡然剧烈震动。
两人一站一蹲却纹丝不动。
“看来这里是柒倩茜说的不稳定的时空。”麻仓好抬头远眺了一眼。
“这种程度的不稳定……”零璃将一块极其漂亮的指骨捡起来玩，语气温吞，“不像是需要柒倩茜亲自来探查的位面时空。”
“或许只是被影响的时空。”麻仓好说，他似乎是注意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目光灼然地盯着远方的荒原。尽管面色温和，他的黑眸里隐隐闪过一抹冷意，唇角的淡笑似乎更加地温柔起来。
零璃站起身，唇角弯起了一个浅笑。
“今天是赶巧了么，这几个几百年不露面一次的家伙竟然给我们遇上了。”
麻仓好扬起眉。
远远地，有一片骷髅战士手握尖刀、装备精良，两侧是成群地骑着骷髅马的骷髅骑兵，另外还混有僵尸团、骨龙——远远望去，烟尘滚滚、气势磅礴，向着他们俩碾压而来，死亡气息极为浓重，如同实质一般让人透不过气。
但是它们还没跑到零璃和麻仓好的面前就一个紧急刹车，如同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整整齐齐地站住了。
是一声尖啸控制了它们。
一个身影宛若一道游龙闪电迅速从军队里向上一跃而起，几个闪身，落在他们面前。
那是个青年男子，很年轻，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但是前额的发却遮住了半张脸。
他站在满是白骨骷髅的荒原却一身华贵的大氅，腰佩长萧，面色冷清，通身的气派让人不由得暗叹一声好。
“臣，时清，见过陛下。”男子对零璃二人单膝而跪说道。
那声音低沉而动听。
“时清，我早就不是陛下了。”零璃笑眯眯地说，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有何区别？”时清反问零璃。
零璃耸了耸肩，不和时清辩论她不再是陛下后的区别是什么，反正时清就是一个固执的人，认定了就不会改变想法。
她反倒是挑眉远远扫了一眼骷髅军，“流溟，你这是不打算来见我？”
“殿下说笑了。”一个明亮的声音从寂静的荒原上传来，久久不绝。
本就阴沉昏暗的天空更加黑，浓雾笼罩而来，如有千万游魂从地狱深处被放了出来，灵魂的尖啸的威力堪比人鱼的尖叫。
一个人从浓雾中走了出来。
那是个少年，有着天空一般深邃的蓝眸，看不出深浅、看不出底细。
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帅气而利落，整个人都有一种明亮如澄澈的湖水感觉，大步走来，衣袖翻飞。
那是流溟。
流溟拍了拍掌，“流溟只怕在殿下面前献丑，要讨殿下不喜。”他的嗓音极为明亮，让人心生好感——但是麻仓好却瞧了流溟好几眼，眯着眼，神情有些莫测。
黑色的浓雾随着他的拍掌声渐渐散开。
一个全身都掩藏在黑披风里萝莉游魂手举着一个木质托盘飘上前，她来到麻仓好和零璃面前，有些颤抖——显然是从麻仓好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天敌一般的火焰威能。
“十三不听你的话跑了，你就圈养一个新的？”零璃颇为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小萝莉，毫不留情地嘲笑流溟。
“殿下还是少拿臣说事的好。”流溟摇了摇头，并不生气零璃的取笑，嗓音始终都是明亮澄澈的——他像是在这个阴沉昏暗的世界里最干净的天空，吸引着所有的黑暗生物，“那只是附近遇上的小家伙。”流溟最终还是解释了一句，“二位殿下还是看看臣准备的小礼物吧。”
木制托盘上铺着黑色天鹅绒质感的布料，而真正重要的是摆在中间的一块结晶石。
零璃只是看了那块小小的结晶石一眼就挑起眼露出意外的神情。
“凝魂丹。”她没有伸手去拿，却极为惊喜。
“臣不才，两百年只有一颗成型，还望殿下莫要见怪的好。”流溟话虽故意说的文绉绉的，但唇角的笑容却极为张扬明亮。
凝魂丹是一种丹药，千年难求。
这种丹药的炼制必须集齐天时地利人和，光是其炼丹材料就是千年难遇，更不用说这种丹药要在丹炉里呆上百年，以世间最可怕的九种火焰分别灼烧，不能分心片刻才有一定几率炼成。
而这种丹药——其实只有一个作用，聚魂不散，补魄归一。
服下这种的丹药之后，其魂魄坚韧再无打散可能。
这是为麻仓好准备的。
尽管零璃有千万种方法守护麻仓好，而以麻仓好的强大也绝对不会惧怕任何魂飞魄散的可能，但这是一种心意不是吗。
“炼这种丹靠你一人绝对不行。”零璃睨了流溟一眼，语气笃定，“十三在吧，还躲着？”
流溟笑了，笑容爽朗明亮，“阿幽，我早说过殿下会猜出来的。”
一条银白色的锁链登时缠绕上零璃的足踝，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殿下哟。”端着托盘的萝莉游魂身上的黑披风掉落，一米四的娃娃露出了身影，“我演技有提升不？”她的手上的银白色锁链一直连接到零璃的足踝，面上笑的极为灿烂。
零璃朝着十三幽的锁链勾了勾手指，锁链腾地自发绑住了十三幽，“胆子很大嘛，敢来绑我？”她笑眯眯地说，“百年不见，长进很大啊，知道掩藏自己的味道了。”
十三幽从锁链里嘭地消失了，“好歹也是在哥哥手下练过的。”
她像个游魂一样在零璃边上游荡来游荡去，手上还高高举着那个托盘，看起来极为得意。
“她躲了我这么久，如果这么点本事都练不起来也太丢人了。”流溟说。
零璃弯起眼笑了，将目光落在麻仓好身上。
麻仓好最终只是伸手揉了揉零璃的头发，“笑的跟个傻子一样。”他无奈地说，眸子里却柔和得不可思议。
风中隐隐约约地响起了某个旋律，很轻。
等他们几人反应过来时，一个美妙柔和的旋律已经如若潮水般朝他们汹涌了过来。
“臣没有炼丹之能，只为殿下献上洗魂曲一支。”时清抬起了一只手，朝着那千万骷髅大军竖起食指，嗓音冰冷。
千万骷髅军团手中的那些尖刀的真身竟然是一些乐器，有笛子、有古琴、有琵琶、有大鼓……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乐器——在时清指令下，在呜呜风中演奏着奇特的空灵的乐章，琴弦柔软地低声细语着，朝着麻仓好倾覆而来。
那样的旋律仿佛融进了血脉和灵魂深处，在这荒原上如若在广阔的大海上响起的海妖的歌声，洗涤所有一切。
一道天雷割开了阴沉的天空。
千万灵魂的哀嚎悲鸣着，在这旋律中剥落所有污浊，神光将杀戮唱成诗篇，祭坛上虚妄的预言和命运相差甚远。
洗魂曲，洗去灵魂被尘世沾染的所有污浊。
零璃笑吟吟地望着经受着洗魂曲和凝魂丹双重洗礼的麻仓好，一双白眸点染了万世芳华，却只为眼前一人倾心。
麻仓好最终伸手去抱她，手臂揽着她的腰，下巴压在她的肩上。
“你敢说你没有偷偷安排这一天？”他低声笑。
“你猜？”零璃靠着他笑得无辜又温柔。
这一天，两百年结婚纪念日么。
·
——吾有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即使一千次许愿的机会，我都只愿你安好。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你是我一生看不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