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在人间》大瓜傻子

52、第五十二章

　　程树树眨了眨眼睛，看着看起来毫发无损，甚至更强的崔允，再看看费潜，然后笑了。

　　“嗯。等我一下。”他说。

　　崔允和费潜：“……”

　　吐过血而显得嘴唇别样鲜红的程树树让崔允不由想起自己“梦”里面的场景。

　　他不知道程树树是因为吐过血才会有这样动人的唇色，他只知道在“梦”里面，程树树就是用这样的唇，主动吻了他。

　　思及此，他的心跳不由加速，脸都有些红了。

　　站在他身边感受到自己“战友”似乎起了些了不起的变化的费潜：“……”

　　崔允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啊？！

　　这种时候发什么情，发什么情啊？

　　没看见跟前是还搞不明白身份立场，很有可能就是敌人的大反派嘛，这么大一个就在你眼前，你都看不见的嘛，啊！？

　　“费潜，你恢复了吗？”

　　程树树问费潜，把费潜注意力拉回来。

　　费潜：“……啊，恢复了，谢谢你树树。”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还被封印着那么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如果不是程树树危机关头帮他解除封印，让力量帮助他恢复过来，估计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身上藏着的大秘密吧。

　　那群拿自己当储物柜的老头子真是太坏了，用了自己的身体不说，还不跟自己讲，纯粹是想赖账，不给他使用费嘛。

　　等这一次事情了了，他一定要找老头子们算个总账，把这么多年的钱算一算了。

　　“不客气，你报答我就行。”

　　程树树说。

　　费潜：“……怎么报答？”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说完谢谢，被感谢的一方说他报答就好的情况，不是说他不能接受，而是他没见过这么直接的，毕竟他从前打交道的人都不直接，即使索要报酬，也绝对会虚头巴脑先来一段相互戴高帽子的过程，总之是不把对方说的轻飘飘的，觉得自己好像是救苦救难神仙，就决定不会提要报酬的事。

　　“把你身上的力量分我一半吧。”程树树说。

　　费潜：“……”

　　这么直接吗？

　　好吧，看程树树的样子，就是这么的直接啊。

　　费潜也不是个含糊的人，程树树既然要，他也给得起，那就很迅速的，他把一半的力量输送给了程树树。

　　拿到了费潜身上一半力量的程树树用几分钟时间大概消化了一下，便将那股纯净的生命力变成了自己的灵力。

　　他当初跟费潜接近，有一点原因就在于发现了费潜身上被封印力量的特殊和庞大。

　　他想过到时候该怎么跟费潜解释自己可能要给费潜一身力量，解除费潜身上的封印，然后再让费潜把“过滤”过的力量再返还给他，让他能很快提升自己的力量的事。

　　只是没想到，根本不需要他再找理由，就这样，这么快他就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了。

　　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将魂力恢复到原本的一半，事情了了一件，现在就剩下两件了。

　　程树树转头看夏天才：

　　“你是更喜欢你自己的原装身体，还是从那四副身体里你选一个？”

　　夏天才愣了一下。

　　他回头看看自己之前制造的假人，再看看程树树。

　　“废话！”

　　只要不是太糟糕，谁都喜欢原装的嘛！

　　程树树了然的点点头。

　　“行。”

　　说完，他伸出手一章击中夏天才的胸口。

　　毫无防备的夏天才：“……”

　　咦？

　　这算偷袭吗！

　　重击之下夏天才眼睛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费潜：“……原来这就是你的后招呀！高手！”

　　趁人不备偷袭这种事，做的漂亮！

　　程树树懒得理会费潜，继续做自己的事。

　　于是，费潜跟崔允就看着程树树单手挖出了夏天才的心脏，看到了夏天才身体里黑漆漆的液体和红乎乎的血混在一块，看见了银色的流动着的散发着恶臭的玩意儿顺着夏天才的血管淌出体外……

　　看的费潜有点想吐。

　　看的崔允好像有点想吃卤煮了。

　　费潜：“……”

　　身旁这哥们可能真是个变态，妈的。

　　一个多小时后，程树树停下来，施了个法术，让夏天才身上那些被他弄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消失干净，才站起身来。

　　看到麻木的费潜张了张嘴，总算憋出句话。

　　“行了？”

　　可以走了是吗？

　　崔允则快步走过去，施术给程树树的手来了个清洁大法，反复好几次，把残留的夏天才的味道都给洗的干干净净才算罢休。

　　就在崔允停下手时，程树树忽然就握住了崔允的手。

　　崔允：“树树？”

　　他心跳再次不住加速，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所受到的待遇。

　　费潜则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快点消失或者隐身，此时的场面太过粉红，仿佛不太适合他继续留下来当碍眼的那个。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程树树看着崔允的眼睛，慢慢的说。

　　费潜果断一个法术立马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还在昏迷中的夏天才，跟脸红耳赤，明明是个比程树树高，比程树树成熟，比程树树看起来更像个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家伙，却脸红红的跟个什么似的。

　　以及打定主意要做最后一件事的程树树。

　　“你闭上眼睛，全程都不要反抗好不好？”程树树说。

　　崔允完全不怀疑程树树对自己提出这种要求的目的，他相信程树树，始终相信程树树。

　　即便是程树树要带他去黄泉或者地狱，他都不在乎。

　　所以他深情的对程树树回答：

　　“好。”

　　程树树的手不由握得更紧。

　　“闭上眼睛。”

　　压下心底那点奇怪的感觉，他说。

　　崔允乖乖闭上眼睛。

　　程树树身上的魂力催发早已布好的阵法，绿光闪过，他和崔允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次，是他带着崔允回到了他刚刚附身的那个时空里。

　　他要让崔允看清楚，他是谁，跟崔允做朋友的那一个，究竟是谁。

　　一阵强光刺激着崔允紧闭着的眼睛，程树树在他耳边说：

　　“睁开吧。”

　　崔允睁开眼来。

　　他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重生之前，曾经去过太多太多次的那个崖边，那个，程树树跳下来，自杀而亡的悬崖边。

　　在他身边，没有程树树，只有风林山水，没有程树树。

　　他几乎下意识迅速抬头看想那悬崖，可惜晚了！

　　“砰！”的一声！

　　一具人体落在他脚边的水潭中，渐起一大片的水花，和他脸上温热的血。

　　就跟反复做过的那些梦一模一样的感觉。

　　崔允的双手开始颤抖，他站不住了，跪了下来，跪在那具人体身旁，仔细看着那具人体的模样，却始终不敢伸手去碰。

　　风吹来的血腥气带着山间的冷冽和残酷，终于，半晌，崔允慢慢的倾身向前，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地上的人。

　　那具尸体就在此时忽然动了。

　　尸体睁开了眼睛。

　　熠熠星辰，皆在其中，仿佛盛满璀璨的星光。

　　崔允霍然睁大眼睛。

　　就在这时，本来在他怀中的人体却“穿”过了他的双手和拥抱，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崔允发现自己身体不知何时变成了透明的，仿佛自己成了幽魂，没有形态的幽魂。

　　而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来，本该是活不了的人却毫不费力的站起来，站在水潭边，先是借助水面看了看自己的样子，然后似乎不太满意自己此时的模样，只见他手指微动，一股绿光闪过，身上那些被狠狠摔出来的伤口就都迅速复原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崔允看着当是普通人的“程树树”施展法术修复完全了受伤的躯体；看着“程树树”以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飞快速度趁夜色“走”了好几十公里，走回了最近的城；看见“程树树”走的渴了就伸出手，帖在地上，一股清泉随之自土里涌出来，自动飞进“程树树”的嘴里；看见“程树树”走累了，靠着树，那树就自动垂下枝丫，轻轻扇动着，帮他把硕大的蚊虫都驱赶走，好让他休息的舒服……

　　崔允看见“程树树”回到了家中，门口有个自己，和当初重生回来的一样的那个自己，看见“程树树”出现，喜极而泣，抱住“程树树”。

　　他的心渐渐地沉下去。

　　他看见“程树树”在医院里住院，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在医院最冷清的楼层里，将那些残留的幽魂吸收掉的画面；
　　他看见“程树树”从耳朵里忽然掏出来一片树叶，转头送给了自己，说是从外面地上捡来的好看的叶子，当做礼物；
　　他看见“程树树”在守卡点的树林里，噬魂杀鬼，吃鬼吃的很开心；
　　他看见“程树树”在第一次被夏天才撸走时，一个人在密室中的时候，有一瞬间，露出的满面树体的模样……

　　所以，“程树树”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程树树。

　　对吗？

　　这个“程树树”，连个人类都不是。

　　对吗？

　　所以，这个“程树树”，并不是他的程树树，那么，他的程树树去了哪儿？

　　他重生这么多次，还是没有找到程树树吗？！

　　执念黑雾残留下来的种子终于因为这一个念头而在此发芽，生长的很快，快的已经不是当初时候，因为崔允一次次重生失败而慢慢积累增长的速度了。

　　看得出来，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那些执念黑雾就能彻底吞噬掉崔允的身心，让崔允再也逃不掉了。

　　时空轮转——

　　崔允看见自己再次回到了程树树跳崖的瞬间，这一次，程树树还是那样的毅然决然，从崖边纵身一跃，是对这人世间毫无眷恋的姿态。

　　而就在这一次，崔允看见了，程树树的魂魄，在坠崖身死瞬间就彻底消散，半点都未在人间界停留。

　　程树树死了。

　　彻底死了。

　　心神俱裂的崔允彻底被执念黑雾吞没掉，本来应该消失的锁链终于再次将他牢牢的锁住，正飞快的拉着他朝着地狱狂奔。

　　就在此时，程树树总算看见了崔允心神中的那道小小的门，迅速钻了进去。

　　再次回到了崔允识海，从夏天才处借来的“诱魂笛”被放在了程树树的嘴边，只见他催动魂魄之力，吹响了笛子。

　　很快的，那一个个关于名为“程树树”的执念的种子从识海里飞出来，都化成了一颗一颗星辰，飞向了天边，跟着消失不见。

　　直到最后一颗执念化作的星辰飞出识海，消失掉，程树树才放下了笛子。

　　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痛的感觉。

　　伸出手抹了一把，一抹殷红留在指尖。

　　他才想起，刚才似乎有颗星辰靠他太近，好像是擦过了他的脸，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整个身心都在吹笛破念上，并未发现此事。

　　脸上的伤口还在滴血，程树树挥了挥手，掩住了伤口。

　　不想有一滴血还是没有来得及被封在伤口处，垂直落下，转瞬滴入识海中，跟终于平静下来的识海融为了一体。

　　程树树默默看了一眼崔允的识海。从此以后，那里面再也不会有任何关于死者程树树的记忆，也不会有他这棵占据了死者身体的入侵者的信息，失去那些东西的崔允将重新开始，重新过名为“崔允”的人生。

　　最灿烂，最自由，没有太多伤痛，精彩无比的人生。

　　他说过的，在他来的及的时候，他一定会报答崔允。

　　现在他已经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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