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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破局 ...

  •   天蒙蒙亮,卫忠从外头快马回来,说京城各门已派了重兵把守,各街坊内都有禁军搜查。
      不一会儿,太子的心腹卜詹士洋洋得意地带着一队东宫亲兵进来,只说奉命搜查。
      沈蕴纤冷喝道:“住手,不就是冲我来的吗,何必走这些过场。”
      卜詹士坐在别人为他抬来的椅子上,翘着腿接过手下奉上的热茶,不紧不慢地讥笑道:“好,殿下既然是个敞亮人,下官也不绕弯子了。我们太子殿下一向爱护二殿下,可二殿下不思悔改,竟然屡次犯上,可真是伤了太子殿下的心。先前不过是兄妹私怨,太子尚能放过,可殿下竟敢窝藏天家血脉,此举断难饶恕。太子有令,将孩子交出来,太子尚可念旧情放过殿下。”他皮笑肉不笑地又看了一眼卫忠:“侯爷今日出门的倒早。”
      沈蕴纤扑哧一声笑出来,竟然惹得那詹士恍了神:“大人,我听不懂。本宫住在自己府上,难道窝藏我自己?这里站着的都是我的男人,皆是父皇知道的,难道竟敢还有其他‘天家血脉’,大人你替我们传这样的丑闻,究竟担不担得起?另外,你说什么孩子,我同侯爷成亲近一年,还尚未有孕,你提起这个,莫不是故意惹本宫伤心。你既称天家血脉,又言窝藏二字,实属渎上;前说不可饶恕,又说能放过我,显明矫诏。我还能再说下去,可大人你的头就已经不够砍了。”
      卜詹士咬牙切齿道:“殿下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真是一流,到底如何待我搜了便知。”
      沈蕴纤叹了口气:“请便。只是昨夜有人扰了我和侯爷的好事,你们只管忙,我和侯爷还要补眠。”她搂着卫忠的腰往寝殿“风情万种”地走去,回身晃一晃手里的黑衣碎片,上头绣着暗纹,是早上芙楹在院中捡到的,笑道:“等睡醒了,我就进宫问问父皇,半夜私闯民宅是什么罪。”
      卜詹士一眼看明那碎布,脸色变了几遭,立起身赔笑道:“原来殿下是一夜未眠,怪不得恼火下官。也怪下官并未禀清,姚美人娘娘昨夜生产,却弄丢了龙种,我们太子殿下正奉圣命寻找小殿下。既不在殿下这里,殿下便好生休息,千万莫往宫中去,陛下此时正恼怒呢。”
      卜詹士带着人走了,沈蕴纤气恼道:“沈珩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卫忠却若有所思:“看来太子的人好像并不确定小殿下在哪儿,否则不会就这样走了。”
      二人说着进了沈蕴纤的寝殿,几个侍女围着小婴儿,才将将用牛乳米糊哄他睡着。看着孩子沉睡的模样,沈蕴纤心里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仰头望着卫忠道:“我们给他起名叫悯儿好不好,他是靠着大家才活下来的。”
      卫忠看着她,说:“好。”
      不多时,宫里又传来消息,说姚美人拿一只死猫顶替婴儿被发现,却宁死不肯说出把孩子送去了哪里,便血崩去了。宫里打死了好几个宫人,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徐缙带伤去上朝,走到半路,太子的人拦住了他,将他又送了回来。
      私养死士是死罪,尽管太子的死士养的并不怎么成功,但这个把柄却实在落下了。沈蕴纤捏着这个把柄,太子便暂时还不敢与她鱼死网破。
      京中戒严多日,人心惶惶。沈蕴纤望着小婴儿发愁,卫忠见她愁闷,就在无人时提议道:“不如殿下真生个孩子,将两个孩子混在一起养。”
      沈蕴纤红了耳根正要骂他,却意外发现有个通达的路子或许可以走通。
      云素枢秘密配了几剂药,沈蕴纤便有了害喜的症状,宫里来了人诊脉,将脉案报给了皇帝。
      一时间,玉昌公主府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半真半假地贺喜,真诚地感恩二公主在此刻拯救了陛下的好心情,使大家终于从连日的暴雨中得以重见天日。
      管鸿疏送来了一副长命锁,人却没有来。
      鸿公子在前厅意气风发迎来送往,仿佛孩子是他的。卫家一众女眷在内室拉着沈蕴纤的手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其中一个和她关系比较近的嫂子欲言又止,悄悄问她:“孩子生下来,是记在忠儿名下吗?”
      沈蕴纤哭笑不得点了点头,那妇人喜上眉梢合十道:“卫家有后了,祖母可以安心了。殿下放心,我们卫家一定能教出最好的孩子。”
      等人都走了,芙楹才从小屋里将孩子抱出来。婴儿葡萄似的眼睛望着沈蕴纤,不哭不闹。他的眼睛长得很像姚美人。
      沈蕴纤的肚子,一天渐似一天大了起来。雪念女工一向好,用皮料为她作了好几个假肚子,只是一边恨恨地做针线,一边时不时地红了眼眶。
      芙楹八卦说,云素枢看上了雪念的荷包,雪念好容易将自己的给他,他却说他要十个,给大家随身带药。
      沈蕴纤摸着腰间装满药材,绣工精细的荷包问道:“竟然是这样?”
      芙楹同情道:“每夜都熬的很晚,一边哭一边做完了。”
      云素枢教沈蕴纤怎么缓慢地走路,怎么喝水喝到手脚浮肿,怎么在进宫觐见的时候,扶着腰行礼。
      皇后见到沈蕴纤,也破例让人扶她起来,叹道:“本宫当年怀瑗儿,也颇是艰难,至今还记得。你既作了母亲,便收一收心,多为卫侯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沈蕴纤白着脸吐了又吐,才摸着肚子怜爱道:“谨记母后教诲。”
      她出长乐宫的时候,碰到沈瑗偕管鸿疏入宫请安。管鸿疏担忧地看了一眼她的面色,她心里酸的只想哭。
      转眼秋叶落尽,沈蕴纤以“养胎”之名,数月不见人。秘密找的怀孕妇人也在府中安顿了下来,偏巧是个年轻就守了寡的哑巴女子,叫做慧娘。她家里只以为是招奶妈,便将她以三十两银子卖给公主府三年。
      等女子生产那日,沈蕴纤也跟着发动,撕心裂肺真情实感地叫了一整日,实则多半归功于云素枢毫不留情地给她开了能致腹绞痛的药。
      一番忙碌过后,宫里就来了人,慧娘的孩子就被抱出来见了人。宫里人满意地赐下封赏,陛下更是御笔赐名“卫恩”。
      这是亲爹送来的保命符,沈蕴纤真情实感地在床上磕了个头。
      “这样的死局你竟能破了,不简单。”徐缙道。沈蕴纤嘲笑他:“怎么样,你是不是恨不得自己是女人。这辈子没机会了,下辈子吧。”徐缙磨一磨牙,回翰林院还要孤身面对虎狼环饲。
      到底皇后肯放过她,乃是出于为母之心。沈蕴纤仔细一想,沈瑗比她只大五个月。
      在她的记忆里,小时候母妃以为她还不会懂事的时候,曾经笑眯眯地同她讲过,她和还是皇子的父皇如何一见钟情,她如何在外公的威压下也要溜出去和父皇见面,父皇如何拉着她的手跪在外公面前说要娶她。父皇也在一旁乐呵呵地补充道:“你外祖宝贝你母妃,直到我们说有了你,他才肯答应呢。”
      记忆里父母模糊而晴朗的笑脸,是这些年支撑沈蕴纤走下去最温暖的画面,可这段回忆突然清晰。皇后说她当年怀着沈瑗,甚是艰难。
      沈蕴纤半夜从床上猛的坐起来,痛恨自己对这些年苦痛的动摇和背叛。
      翌日,她写了一封信前往遥远的连州,问她舅父,薛氏一族可有想要入仕的子弟,倘若有愿意上京来的,她可以照拂一二。
      因在府中待足了数月,连年节都错过了。沈蕴纤迫不及待在“出月子”那天安排了出行。
      春花明媚,春光灿烂,沈蕴纤虽然被强迫只能坐在车里,但还是撩开车帘,尽情呼吸着自由的风。
      云素枢采了一束野花递给她,郑重道:“清热,明目,殿下多闻一闻有好处。”
      沈蕴纤接了,转身要递给雪念,却见雪念低着头泫然欲泣。沈蕴纤道:“送你的。”雪念仍是低着头:“云公子送殿下的花,奴婢不敢要。”沈蕴纤急道:“你若不接,我也只能还给他。”
      芙楹推着雪念只管笑,雪念忽然明白过来,羞急小声道:“你在殿下面前胡说了什么。”可到底还是接过花,护在了怀里。
      正说笑间,树林里忽然冲出来两个乞丐,口里嚷着复仇,被卫忠三两下制服,押到了沈蕴纤跟前。
      细细审问之下却得知,这是去年在叙州被山贼绑去的时候,上京送信的二人。当时他们一进了京,便打听到青留巷住的是何样的显贵,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便连夜回了叙州。可回去只看见山野横尸,山寨无人,他二人一合计,仍觉得在京里乞讨好过些,又回了京。今日好容易见债主出动,一时悲愤,便冲了上来。
      卫忠恐这两人将叙州之事泄露,便将人押回府中细细审问,知道他们没有说出去,便有意放了他们:“在山里打劫,死了是贼寇。去幽州当兵,死了是忠骨。你们自己选吧。”两人犹疑不定,鸿公子道:“既然你们都不选,我这还有第三条路,府里新置的几间铺子缺人手,你们如果愿意本分做事,就有一口饭吃。”
      两个人磕头千恩万谢地去了,鸿公子说:“小人想着,侯爷既不愿意杀他们,倒不如放在我们眼下管着,免得生事端。”
      卫忠怅然应了,想着前几年祖父在的时候,人人都愿意去幽州当兵。鞑靼今秋若是来犯,不知那位接替他的季将军,能否应付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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