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98、第96章 ●回忆杀

　　小鱼认命地闭上眼，刚刚喝上了水，他已经满足了，至于爸爸之后怎么打他骂他，他没有力气反抗，他也不打算反抗了。

　　可眼睛没闭上多久，他就听到了急匆匆的好几双脚步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了爸爸醉醺醺的声音：“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仗着有几个钱，怎们还能随便闯进别人家啊？”

　　然后有一个温柔但很有力量的女声：“哪比得上你随便？亲儿子都能往死里打！”

　　再然后就是他熟悉的声音：“爸爸，小鱼在这边！”

　　刈星辰回来了！
　　太阳回来了！

　　小鱼又惊又喜，他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向自己走了过来，蹲下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幸好没发烧。”

　　太阳跟在那个高大的男人后面，满脸焦虑：“爸爸我们快送小鱼去医院吧！”
　　“还不用去医院，先去村上诊所看看。”

　　接着小鱼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己被扯了起来，然后胸口贴上了厚实的肩膀。

　　他觉得有点颠簸，可却莫名地觉得很安全。

　　外面爸爸吵吵嚷嚷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哎你们别欺人太甚啊，你们要把我儿子拐去哪里？你们这是拐卖儿童！”

　　背着自己的男人很生气：“你也知道他是儿童？那你知不知道虐待儿童违法？还我们拐卖儿童，敢不敢现在就去村委会办公室，看公理站在哪一边！”

　　“这就叫虐待了？你们城里的小孩吃不得苦，不要觉得我们农村人吃不了苦，我们农村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你懂个屁！赶紧把人给我放下，给拐走了家里这么多活儿谁来干！”

　　这时几步之外又响起一个老爷爷的声音：“干活儿？你家里有什么活儿可以干！家里那点地，你就知道喝酒打牌，家里那一亩三分地早荒了！娃只能靠挖贝壳抓蚌给自己挣学费，你有啥活儿要干？”

　　然后小鱼感觉到自己大腿上的裤子被轻轻扯了下，一个老奶奶的声音说：“哎呀都打成这样了还咋干活嘛！”

　　这两个声音小鱼都熟悉，是刈星辰的外公外婆，这两位老人其实平时并不和蔼，可他们也为自己说话了，小鱼知道老人是看到他们的小外孙，刈星辰的面子上才替自己说话的，可他还是觉得很感动。

　　酒鬼还是不让刈星辰一家把儿子带走，气得跳了起来，接着一开始那个温柔而有力量的女声又响了起来：“行！你也不要在这跳了，你要孩子干活儿是吧？我家也需要人干活儿，我请你孩子到我家去干几天活儿行不行？你看开多少工钱？一天一百够不够？一百五！”

　　酒鬼气急败坏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了，问：“真假？一百五一天？你可别耍赖，现在就去邮政取钱！”

　　好可笑啊，钱可以买到所有东西。
　　小鱼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紧紧闭了一下眼睛，一串泪珠又滚落了下来。

　　他不敢用刈星辰爸爸肩膀上的衣服擦眼泪，因为这衣服太干净了，而且看起来就很贵，他不敢，于是就睁着眼，等着眼泪风干。

　　他听到刈星辰的爸爸对他说：“小鱼？醒着吗？身上还有哪里痛？跟叔叔说啊。”
　　小鱼摇头，好不容易风干的眼角又湿润了。

　　他还看到刈星辰头顶发间的左右摇晃的漩涡——刈星辰的爸爸走得太快了，刈星辰得蹦蹦跳跳一路小跑才能赶上，所以头顶的漩涡就一晃一晃的。

　　突然刈星辰头顶的漩涡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刈星辰温暖灿烂的脸：“小鱼我们去村里诊所！很快就到了！”
　　小鱼点点头，闭上了眼，肆无忌惮地把眼泪揩在了刈星辰爸爸的衣服上。

　　是刈星辰回去找的他的爸爸妈妈，然后刈星辰的外公外婆也来了，现在刈星辰的妈妈外公外婆和自己的酒鬼爸爸一起去邮政银行取钱了，而刈星辰的爸爸背着自己去诊所，刈星辰也在安慰自己……

　　好温暖啊。
　　刈星辰的家人都好爱他啊，他们都是刈星辰的靠山。

　　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就好了。

　　到了诊所，大夫要给小鱼脚底和屁股上的伤口清创，把这几天发炎了的、快腐烂的烂肉切掉，会很痛，所以给小鱼注射了麻醉剂，小鱼模模糊糊睡着了，再次醒来时，自己趴在一张超级大超级柔软的床上。
　　有枕头！而且枕头很香很香！

　　“小鱼！”刈星辰的脑袋突然冒了出来，直接戳在枕头上，两人四目相对，差点都成斗鸡眼了。

　　“你终于醒啦！你渴吗？要不要喝水？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晚上呢！我刚刚都想把你喊醒了，因为白天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嘛！

　　“你的脚和屁股痛吗？医生说麻药过去了会很痛，我们给你开了止痛药哦，不过医生说最好不要吃，特别痛特别痛的时候才吃！所以你要坚强哦！最好不要吃止痛药！

　　“你饿不饿呀？我们都吃过午饭了，但是还要六点钟才吃晚饭呢，我们中午吃的饺子，我妈妈擀面包的，超级大的鸡蛋韭菜馅儿！还剩好多呢！我煮一点给你吃好不好？”

　　刈星辰一连串问完，也不听小鱼说话，轰隆隆就跑了。

　　不过一会儿门口又有动静，还有饺子的香味，刈星辰的妈妈端着一大盆饺子走了进来，刈星辰在后面蹦。

　　“醒啦？”刈星辰妈妈温柔地问，动作也很温柔，连把饺子放在床头柜上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刈星辰妈妈发现小鱼的嘴唇还是有些干，轻声问：“刚刚喝水了吗？”
　　小鱼摇头。

　　刈星辰妈妈把水杯拿到了小鱼的面前，里面插着一根吸管，她轻轻把吸管从小鱼的嘴角塞进去，转头笑着骂刈星辰：“上午还还知道人要喝水，现在这会儿就不知道了？”

　　刈星辰把手捏成拳头在自己脑袋上捶了一下，懊恼说：“我一兴奋，给忘了。”

　　瞧刈星辰那傻样儿，小鱼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小鱼喝了半杯水，刈星辰妈妈便拿起旁边的饺子，夹起一个送到了小鱼嘴边：“来，饿了吧？我们吃午饭的时候你还睡着呢！”
　　小鱼愣了一下，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喂我吗？

　　刈星辰古灵精怪，开玩笑说：“妈妈，小鱼是屁股和脚受伤了，又不是手。”
　　刈秀侠笑着瞪了刈星辰一眼，把筷子递给小鱼：“来，自己吃，不够再和我说，锅里还有，煎饺。”

　　“谢谢……”小鱼说到这里就卡壳了，他很少叫人阿姨，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爸爸是个混账无赖，谁对小鱼好一点他就要吹胡子瞪眼给人家眼色看，小鱼喊乡亲们叔叔阿姨，大家虽然心疼，但一想到他家爹那个臭脸，就都不愿意答应小鱼，于是慢慢地，小鱼也就不再和乡亲邻居们打招呼了，见着了也只是微微笑一下。

　　“叫我秀侠阿姨吧，或者跟着刈星辰叫我刈秀侠都行！刈星辰的爸爸你得叫齐叔叔，他好面子，不喜欢小孩儿叫他大名！刈星辰的外公外婆你跟着喊就行，老人家不讲究那么多的。”

　　“谢谢秀侠阿姨！”小鱼礼貌地接过，也不客气，一口一个饺子，每嚼一口腮帮子都鼓起老大。
　　别说几乎全是肉馅儿的饺子，就是素饺子小鱼也没吃过两回，还都别人家办红白喜事的时候吃上的。

　　肉饺子真好吃，刈星辰是不是每天都能吃上肉饺子？怪不得他长的这么高，力气那么大，一个人拎着一桶贝壳儿跑得那样快。

　　看着小鱼吃得开心，刈星辰也开心，便也爬上了床，在小鱼脚的那一头捧着下巴看着小鱼吃。

　　刈星辰妈妈看着小鱼的吃相，高兴又心酸：“不要怕，啊，叔叔阿姨不是用钱买你，阿姨说句实话，你不要生气，你那爹实在不是个东西，不用钱，打发不了他。”
　　小鱼点点头，他都明白。

　　“你这伤口不能再拖，拖下去不都开学了么，怎么去上学？你这段时间就安安心心在我们家把伤口养好了，没人敢再打你，之后我们送你回家，你爸爸那里我们去说他，说不听我们就告他去，别怕啊，叔叔阿姨就爱管这档子闲事！”

　　小鱼重重地点着头，嘴巴里还包着饺子，眼泪已经一串一串地流到了下巴上。

　　刈星辰拿着纸巾凑过去，看到小鱼双手拿着碗筷，腾不出手来，就自己给小鱼擦了擦眼泪，笑着说：“不能一边哭一边吃饭哦，要么吃完了再哭，要么哭完了再吃。”

　　秀侠阿姨曲指给了刈星辰额头上一个响声：“你这话说的，一定要哭啊？不哭了不哭了，哎哟瞧你瘦的，慢慢吃，锅里还有好多呢，爱吃饺子阿姨明天还做！”

　　小鱼点点头，眼泪还是忍不住流，在他点头时眼泪就跟着点头的幅度到处飞，飞了两滴在刈星辰的脸上，刈星辰是个没讲究的，用手指头抹下来深处舌尖舔了一下：“妈妈，为什么小鱼的眼泪比我的咸啊？”

　　秀侠阿姨笑着说：“傻孩子，眼泪咸说明身体里面缺水，小鱼要多补水。”
　　“啊？”刈星辰又手指拖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妈妈我们明天去赶集吧！我想给小鱼买大西瓜，外公说西瓜水分最多了！”

　　“好好好！”秀侠阿姨笑着答应，又问小鱼：“小鱼有没有什么爱吃的水果？明天阿姨去市场上买！”

　　说实话，小鱼见过的水果种类倒是不少，但是说不上来自己喜欢吃什么，因为他并没有吃过几样水果。
　　水果太贵了，从来都是水果的价格挑他，不是他去挑水果。

　　见小鱼答不上来，刈星辰立了起来，一下蹦下床，双脚恰好落进拖鞋里：“小鱼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水果，那我们就把市场上所有的水果都买回来，让小鱼每一样都尝一下，这样就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啦！”

　　“当真要把市场上所有的水果都买回来？你爸爸先破产了。”
　　刈星辰噘着嘴：“是你问的小鱼爱吃什么水果嘛……”

　　小鱼看着刈星辰和秀侠阿姨拌嘴，一个在撒娇，一个在宠溺，明明自己没说上几句话，可他就是觉得好幸福啊，有饺子，有水果，还有这么大的床，还有刈星辰……

　　有今天的甜，以前吃过的所有苦好像都可以抵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