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83、第81章 ●

　　第二天，深圳暴雨红色预警在早上七点多生效，全市中小学幼儿园都停课——当然了，停工是不可能的。

　　平路上的积水直没过脚腕，路上开车跟开船似的，刈星辰奢侈一把打了个车去公司，然而刚下车，还没来得及撑开伞，上半身已经被泼了个透湿，第一只脚往地上一踩的瞬间脚就已经泡在水里了。

　　大风大雨，脚和小腿又相当于一直泡在水里，进入室内后一蒸发，冷得人一个激灵。不过室内依旧闷热，裴醒臣的办公室都还开着风扇，刈星辰站在裴醒臣办公桌前，觉得裴醒臣的脸上都带着寒气。

　　其实裴醒臣的脸上带着笑，但正是这个笑才让刈星辰觉得阴森。

　　“之前你来应聘司机，说的是能增长见识，还记得吧？”裴醒臣笑着问。
　　“是，不过现在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或许是受了陶总的启发，对于我来说，钱还是最主要的，而来钱最快的方法，还是干销售，说不定干好了，之后能调到东北大区去做个副总什么的，离家又近，臣叔你那么大的一个东北大区，有的是广阔天地给我长见识。”

　　裴醒臣的笑容更深了一些，还没干销售呢就想着去东北大区做副总了，有够大言不惭的，不过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正中裴醒臣下怀。

　　而且刈星辰还没有和他申请就已经在OA上申请调岗了，看来去意已决。

　　“行吧。”裴醒臣在刈星辰的申请上点了批准：“我这边已经批准了，调岗事宜我会告诉翼鳗，有什么不懂的问一下翼鳗。”
　　“好！”刈星辰甚至还鞠了一个躬：“谢谢臣叔！”

　　裴醒臣一点审批，翼鳗那里的账号立马就收到了审批已通过的抄送通知，而她也想象得到，此时此刻人事部一定翻天了。

　　以往要是有个什么人事调动，从本人职位到部门再到副总裁总裁，那程序走下来，一周之内能走完所有流程都算是极速了，能够在上午一个小时内把程序走完的，在康遐实属罕见。

　　刈星辰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刚喊了一声翼鳗，还没和翼鳗说上话呢，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没人敢这么无礼地闯总裁办公室，两人都回头去看，就看到秦美芹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都没看两人一眼，直接去了里面裴醒臣的办公室，门都没关。

　　翼鳗的耳朵都抖了一下，立马支棱了起来，就听到里面秦美芹和裴醒臣大吵。

　　“一个司机都这么不稳定，人资部怎么招人的？”
　　裴醒臣的语气十分温和：“这个事情不能怪人资部，小孩子，心性未定，而且年轻，去销售部闯一闯也好，有志气，我们不能拦着啊。”

　　“早就说了身边不能留这种二十出头的小孩儿，经验也没有，责任心也没有，车也不会开，高速上堵车都能被追尾，还不如白留山，至少稳定、稳重。”
　　“留山怎么也是老同学，而且现在又是后勤部部长，怎么好让他来给我开车？”

　　秦美芹气不打一处来：“后勤部部长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你扪心自问，以前公司有这个职位吗？他这个部长有什么意思？你们职能部门开会哪一次叫上了他？”
　　裴醒臣显然也不太开心了：“所以你要安排白留山来继续给我做司机吗？”

　　“我安排？”秦美芹的语气里全是自嘲：“我只是个副总裁，我哪敢安排总裁的事，我只能凡事听总裁的。”
　　“是，”裴醒臣知道秦美芹是故意这个这么说，语气再次温和下来。

　　“你坐在常务副总裁的位置上，你要凡事听我的，但你的眼里要有整个集团，有没有司机什么要紧，就算没有司机了不是还有翼鳗？这一点事因为值得你来办公室这样闹？”

　　秦美芹停顿了一会儿，语气冰冷：“呵……我的眼里要有集团，可你不就代表整个集团吗，我的心里就只有你！我为了康遐打拼了小半辈子了，这就是我的意义！”

　　秦美芹说完就离开了，留下刈星辰和翼鳗两个人在外面面面相觑。
　　刚刚秦美芹那句“经验也没有，责任心也没有”把翼鳗也给骂进去了，翼鳗现在的脸色很不好看，只是领导面前不能发作出来。

　　翼鳗越想越气，喊了一句刈星辰：“别吃瓜了，过来填资料！”
　　刈星辰赶紧过去，一边填信息一边说：“不好意思啊翼鳗，秦总本意是骂我，连累你了。”

　　“瞧你说的，我还能和你生气？我是这么不明辨是非的人？秦总就这样，每次她到办公室来都要数落我们这些‘二十出头的小孩儿’”一顿，我气一气就好了，没事。”
　　“秦总和裴总私底下关系是不是特好，毕竟责之深爱之切，应到这句话了。”

　　翼鳗嗤笑一声：“什么私底下关系好，秦总年轻的时候和裴总好过，后来没成，都是裴总欠的风流债，秦总这是公报私仇呢。”
　　刈星辰目瞪口呆，唏嘘一阵，原来裴醒臣还干过这事。不过想想裴醒臣对陶玉做的那些事，负心汉这个行为也不足为奇了，现在就是说裴醒臣亲手杀过人他都不觉得奇怪。

　　“裴总的意思，要给人资部一点时间招新司机，这段时间你的档案还是在后勤部，新司机一上岗就马上给你转到龙岗那边销售部去。期间裴总有出行要求的话你还是得开车，要是闲着，就去我们这总部市场营销部溜达溜达，先把理论知识学透，别以为康遐制药的销售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做。”

　　“嗯！谢谢翼鳗。”
　　“唉……”翼鳗对接完刈星辰调岗的申请，有些感伤：“你才来多久啊就要调岗了，我看你申请写的想要更大的挑战，真的假的？区域中心你也不是没去过，特别是销售部，那工作强度不是人能扛的。”

　　刈星辰笑：“这话听起来像是我爷爷奶奶这一辈的人说出来的。”
　　“我就是有点舍不得你，毕竟和帅哥出差是一种享受。来，把这个资料拿去人资部给白部长，顺便帮我带个话，以后给裴总招司机，按照你这个标准来，帅一点更佳。”

　　刈星辰开玩笑说：“翼鳗这话我本人说不太好吧，显得像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去吧你！”

　　刈星辰走出办公室，笑容立马在脸上消失了，现在手里这薄薄的文件袋里是自己的毕业证书、身份证复等等复印件，再过一段时间，人资部招到新司机，这一沓资料就要被复制一份去龙岗区域中心了。

　　目前还不知道去销售部这一步到底走对了没，但是既然已经踏出去了，就回不了头了。

　　大雨泼了一天，刈星辰还是没长记性，不知道暴雨天要提前打车等号，等他下午六点准时打卡后再打车时，显示前面还有几百号……

　　他握着手机权衡了一下，还是打算去坐地铁，不就是出门就成落汤鸡么，回家洗个热水澡就好了，总不能次次下雨都麻烦俞酲吧。

　　他脸皮当然厚得可以，也有信心一给俞酲打电话俞酲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来接他，但现在还是俞酲的工作时间，俞酲还是总监，是表率，总监大雨天要早退去接个人，店员们表面上肯定不会说什么，谁知道私底下怎么不服气呢。

　　到时候再在老板那里告个状什么的，以俞酲那不争不抢的性格，肯定也不会为自身辩解，在老板那里得形象可就坏了，这不是自己害了俞酲么。

　　晚间，窗外依旧暴雨如注，刈星辰在上网查看康遐制药华南大区的相关业务和信息，看到十点多，脑瓜子都看疼了，正想出去逗逗摸凹玩，刚走到客厅唤了一声猫就听到了密码锁的声音。

　　“今天这么早？”刈星辰猫也不去叫了，迎到了客厅。
　　俞酲瞄他一眼，怏怏说：“下雨，客户取消了。”

　　“哦，那倒是，大雨天的不好出门。”
　　刚刚刈星辰唤了一声摸凹，这时摸凹顺着声音从阳台过来，挨着刈星辰就蹭头，刈星辰蹲下摸了摸摸凹的肚子，哎呀一声然后把摸凹抱起来左看右看：“你这毛在哪弄的啊？”

　　话音未落，阳台咚一声，是支呜从台子上跳了下来，刈星辰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封窗的时候把阳台的小平台分成了两侧，一侧在防猫网内，一侧在防猫网外，外面的那一侧被密密匝匝的猫网给挡了，就成了卫生死角，又相当于是暴露在户外，几天过去就能被灰尘盖满，现在大雨一冲刷，泥水都顺着倾斜的平台流下来了。

　　“支呜！”刈星辰吼：“是不是你带着摸凹爬阳台的？你那毛色倒是不显脏，人家摸凹是白毛，你看看这都弄成什么样了！”

　　支呜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耳朵支棱起来，尾巴也大摇大摆竖起来，迈着四条腿哒哒哒哒跟着俞酲到了洗手间门口，等俞酲出来，它又猝不及防地扑上俞酲的大腿，爪子拉着裤腿刺啦一声，刈星辰听着都心疼裤子。

　　“你干嘛呢猫南北！”刈星辰又吼。

　　俞酲把支呜从大腿上扒下来抱在怀里，瞥了刈星辰一眼，然后去开柜子给支呜找零食吃了。

　　恃宠而骄！刈星辰气愤地想，然后取了湿纸巾给摸凹擦肚子和爪子，一边擦一边像个老父亲一样唠叨：“哎哟我的仙女哎，你哪里还像个仙女？你需要洗澡了，这大雨天的怎么洗？你想感冒啊？”

　　摸凹咕噜咕噜，毛茸茸的大尾巴晃啊晃，一直扫刈星辰的脸，痒得刈星辰打了个喷嚏。

　　俞酲正在给支呜喂小鱼干，拿小鱼干的手都抖了一下，不在意似地问：“感冒了？”
　　“没，我说下雨天给她洗澡怕感冒了。”

　　俞酲瞪了刈星辰一眼，然而刈星辰现在聚精会神地给摸凹擦爪子，并没有往自己这边看过来。

　　“我说你。”俞酲没好气地说。
　　刈星辰抬起头，咧嘴一笑：“噢，我啊，没事没事，这大尾巴给我扫的，痒。”

　　俞酲听了，又给支呜掰了一点小鱼干在地上。
　　其实今天支呜的零食已经吃得够多了，但俞酲还在喂，因为他还想多问一句，如果不以给支呜吃零食为借口的话，显得怪刻意的。

　　“下午怎么回来的？”俞酲接着问。
　　“地铁，”刈星辰毫无掩饰地回答，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下午那雨大得，地铁站口全是躲雨的人 ，我差点都挤不进去，雨水顺着楼梯往下面流，从站口流到安检口，车厢里面也全是水，雨伞上面滴滴答答给弄的，太潮了，我感觉自己都快长湿疹了……”

　　“为什么不打车？”俞酲打断。
　　“打了，”刈星辰还没注意到俞酲的语气已经不对劲了：“前面排着好几百号，估计排到晚上去，还不如坐地铁呢。”

　　俞酲顿了一下，小声埋怨说：“家里有车你不用……”
　　刈星辰听清楚了这声嘀咕，抬头看着俞酲，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

　　他放开摸凹，挪到了俞酲身边去，笑着说：“我是觉得，要是每次下雨我都打不到车，都要你来接我，显得我是故意的。”
　　俞酲瞄刈星辰一眼，脸色并没有变多好，侧了一下身体，换了个方向喂零食。

　　“他今天吃太多了。”刈星辰指了指支呜的小肚子示意。
　　“你管他？”俞酲没好气地说：“他运动量大。”

　　俞酲吐吐舌头，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现在已经提了转岗申请，心里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想出去放松一下，不过自己和俞酲的假期总是不能在一块，这让他很苦恼，看来只能深圳市内玩一玩。

　　“森野是不是周一公休啊？你下周一有时间吗？”
　　俞酲听到刈星辰问这个，心都绷起来了：“干什么？”

　　“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好玩的地方哎，就在深圳，不远，我周一调休，要不要一起去玩？”
　　俞酲的心绷得更紧了，既期待又紧张，他故意问：“你和你同事去啊，或者徐荆回。”

　　“他们周一都要上班，我是调休，和他们休不到一块去。”
　　俞酲还问：“Alex也周一休息，他喜欢玩，你可以问一下他。”

　　刈星辰扁扁嘴，可怜地说：“可是我是在追你哎，想和你去，不想和别人去。”
　　俞酲的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但还是没答应。他当然想去，只要和刈星辰在一起，不管去哪儿不管做什么都好，可刈星辰的这句话让他不太好意思答应，就像是在承认“我喜欢你，你追我吧”一样。

　　刈星辰见俞酲久久不说话，有点着急了，拉着俞酲的衣袖：“去不去嘛？我来深圳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出去玩过，以后去了龙岗上班，肯定天天加班，更没有时间玩了。”

　　“你去龙岗上什么班？”俞酲的表情担忧起来。
　　“我申请转岗了，估计过一段时间就能转过去。我还是觉得给裴醒臣开车没什么出路，不管是自己的前程还是我爸的前程，都看不到什么希望，而销售部磨练人，又是康遐最一线的部门，也许那里才是我最应该去的地方。”

　　俞酲不知道销售部对于一个公司来说是一线二线还是几线，他只注意到刈星辰以后就要去龙岗上班了。

　　龙岗有多远俞酲知道，他之前也在那边上过班，且不说公司在不在地铁口附近，就算在附近的，从家里坐地铁换乘两次过去，来回通勤也要三小时。如果那边公司不是地铁直达、还需要公交接驳的话，那一天的通勤时间就花上四小时了……

　　傻子才这么闲。
　　所以刈星辰转岗过去之后就会在龙岗那边租房住了吧……

　　俞酲把自己的失落掩盖起来，刈星辰也的确没有发现，不过不是俞酲掩藏得好，而是刈星辰脸皮厚，直接说：“可我还是想和你住。”
　　俞酲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赶紧低头撸猫，妄想掩饰自己溢于言表的放松。

　　刈星辰观察着俞酲的表情，认真说：“主要是舍不得你，其次就是摸凹和支呜。”
　　俞酲依旧低着头，忽略了刈星辰前面半句话，说：“你要舍不得就把支呜带走，就爱往我身上扑，我衣服上全是毛。”

　　刈星辰差点就把大尾巴露了出来，差点就把“我也想往你身上扑”说了出来，幸好及时咽了回去。

　　不过俞酲依旧还是没答应，刈星辰心里怪没谱的，又撒娇说：“你上次还答应带我去吃早茶，你不会连这个也不愿意吧？你忘了？”

　　俞酲怎么可能忘，他就是当下马上死了估计遗言就是还没带刈星辰去吃早茶。

　　“没忘，我答应了的就不会忘。”
　　“那好，”刈星辰的计谋得逞：“那你下周一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先去吃早茶哦，吃完早茶估计就中午了，然后我们就去玩好不好？”

　　俞酲点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刈星辰饶了进去，已经答应刈星辰要出去玩了。

　　“那你周天晚上不能熬夜哦，第二天要早起，我听说你们这里吃早茶都要排队等号。”
　　“工作日没那么夸张。”俞酲说。

　　“那你要提前看好吃哪家，万一有的店需要提前订位置的，还有的店可以在网上取号排队的……”
　　刈星辰没说完，俞酲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应该是嫌他话太多了。

　　刈星辰乖乖闭了嘴，还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脸上依然带着笑：“那我不说了，你一定要记得啊。”

　　自从刈星辰之前提了一嘴想吃广东的早茶，俞酲早就在心里面把吃哪家店、点什么菜都想好了，现在刈星辰实在话多，他不胜其烦，也不喂支呜了，站起来就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