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81、第79章 ★

　　刈星辰的好心情在走近集团大门看到“康遐集团”四个大字的时候就大打折扣，在走近办公室和裴醒臣打了个照面之后就几乎全给败光了。

　　他脑子里又想起来昨天中午和干爹他们一起吃饭时的情景，越想越气，都想进去和裴醒臣直接挑明了。
　　他闭着眼睛冷静了一会儿，压制住冲动后收到了徐荆回的消息，约他今晚在外面吃饭。

　　不是说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最近不要联系她么？不过正好，自己心里一堆事无人倾诉。

　　刈星辰晚上下班后如约和徐荆回见面，徐荆回坐下就甩了一堆照片在刈星辰面前，刈星辰不明所以地翻看着，是一大群学生的大学照片，有毕业照，也有日常学习的照片，有大合照、几个人的合照，也有单人照。

　　从建筑背景看得出来是S大，而且应该是好久之前的了，刈星辰随意从其中拿出一张照片翻到背面，果然，是S大2001届生物医学系的毕业照。

　　他联想到裴醒臣的本科就在S大读，于是在照片里找裴醒臣的踪影，单人照很少，几个人的合照居多，可是……刈星辰翻来覆去把这一堆照片看了好几遍，没有发现裴醒臣穿学士服的照片。

　　刈星辰敏觉地发现不对，皱眉说：“我在网上查的资料都说，裴醒臣本科在S大，研究生在英国，博士在美国，可这里没有他的毕业照。”

　　徐荆回欣慰地一笑：“我发现和你说话越来越省心了哦！”

　　刈星辰没有留意徐荆回不着调的夸奖，惊骇地问：“裴醒臣没拿到本科毕业证？”

　　徐荆回一耸肩：“你觉得像他们那种人，本科文凭很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刈星辰只是想到上一次回家奶奶说过的话，干爹也没有拿到本科毕业证……

　　刈星辰摇摇头：“没事，只是和网上的信息有点不符，没想到。”

　　“傻外甥，裴醒臣要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那他网上的信息就会和他的实际教育经历相符了。哦不对，他要是个普通人，那网上根本不会有他的信息了。”

　　刈星辰没听太明白，歪了一下头，连话也不想说。

　　徐荆回扁扁嘴：“有一个这么成功的企业家在S大毕业，哪怕只是本科毕业，那也是块活招牌，不比招生简介好用？”

　　刈星辰这时浏览了一下S大的招生网页，果然知名校友里面裴醒臣位列前茅……

　　刈星辰的脸色很难看：“S大这行为不是默许学历作假么？”

　　徐荆回也觉得很可笑，她说：“是啊，是学历作假，可既然裴醒臣连硕士博士都能攻下，谁会在意他本科有没有毕业呢？举个你能明白的例子吧，大学四六级考过吧？你只要有一张CET6证书，谁会在意你有没有CET4呢？”

　　刈星辰点点头，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挺幼稚的：“所以裴醒臣就算学历作假，就算私生活混乱，就算有参与贩毒的嫌疑，我们还是拿他没办法，对吗？”

　　刈星辰在问这一句时又想起昨天干爹问他的那一句：裴醒臣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拿什么和他斗？

　　“今天的主题不是学历作假，照片里还有亮点，你还没发现，再仔细看看。”

　　刈星辰突然来了点兴趣，因为他从徐荆回的语气听到了一点希望，好像只要找到了那个“亮点”就能抓住裴醒臣的把柄一样。

　　刈星辰又把所有照片仔细看了一遍，除了发现裴醒臣和班上同学越来越疏远以外没有发现别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徐荆回，徐荆回慢悠悠地喝着咖啡，一点提示也不给。

　　刈星辰喜欢这种未知的挑战，他猜想，自己只顾着看有裴醒臣入镜的照片了，也许亮点根本不在有裴醒臣的照片上呢？

　　于是他把所有有学士服的照片又都看了一遍，突然眼睛一亮，在一张毕业大合照里面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人。

　　刈星辰抬头看着徐荆回：“白部长？”
　　徐荆回笑一下：“终于看到了？你今天眼神不太行啊。”

　　刈星辰很惭愧地笑了下，自己的注意力的确都放在裴醒臣上镜的照片里了，没有怎么看这些有学士服上镜的照片。

　　“不过也不怪你，我都看过了，白留山就只有在大合照里才露了个头，其他照片里都没有他的人影儿，可见他的孤僻懦弱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了。”

　　“还有一个原因，”刈星辰有些心酸地说：“白部长……白头发太多了，不多看几眼，很难看出来是同一个人。”

　　“你想说他显老就直说，他又不在场。”

　　刈星辰笑了下，其实白部长不显老，他那工作又不像刘叔送外卖，不风吹日晒的，离得近一点仔细看，其实皮肤还很好，白头发也不算多，只是太沧桑了……

　　“好了，说这么多闲话，今天也不是讨论白留山显老不显老，我是打算和你说，我好像知道白部长为什么在康遐那么憋屈都不离职了。”

　　刈星辰面色凝重：“为什么？”

　　“他不是不愿意离职，他是不敢离职。他和裴醒臣虽然是同学，那个年代能考上S大的人可都是人才，只不过你也能看得出来，他就是典型的书呆子，读书把自己读傻了，S大本科毕业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裴醒臣在国外读博的时候在国内成立了康遐，那个时候白留山还在坐吃山空呢，他家里条件也算不上好，啃老差点把爹妈啃死。

　　“裴醒臣本科毕业后从美国回来，同学聚会，裴醒臣见他没工作，说了一声就让他去给开车了，其实那个时候裴醒臣的事业也才刚起步不久，哪有那闲钱请私人司机啊，纯粹就是照顾老同学。”

　　“这么一看，裴醒臣还挺仁义的，只是那个时候挺仁义的。”

　　徐荆回点头：“确实。裴醒臣不仅给老同学面子，凭空弄出来一个司机的空缺岗位给了白留山，还给白留山爹妈都安排了工作，你知道他们上了年纪的人，不管是做保洁还是去工厂，多的是不买保险，裴醒臣给安排工作，五险一金都是按照最高那档来买。

　　“不止他爹妈，还有他花钱如流水的老婆和不成器的儿子，只不过他老婆儿子以为自己家攀上贵人了，尾巴都翘到天上去，裴醒臣给安排了工作都不愿意去做，现在白留山的儿子都还是个无业游民，每个月靠着隔辈啃老和挂靠在康遐的高额公积金过日子，老婆呢，每天在家全职刷单，社保公积金也都是康遐代买，身价性命都在人家手上，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呢。

　　“白留山要是离职，你看他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他只要一从康遐离开，不仅全家的收入来源没了，他家老小五口人都要去重新找工作，至少要把交社保的钱挣够，可是你看他家里哪个人像是愿意上班的？他是压力太大了，能不显老么。

　　“不过白留山也是活该，他老婆儿子更是活该，一家人都懒惰懦弱，不愿意走出舒适区，深圳又不是只有康遐一家公司，为什么就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徐荆回一口气说完，气得喝了一大杯可乐，她看不起这种明明有手有脚而且还年轻，但是整天碌碌无为只会哀怨命运不公的人。
　　觉得命运不公你倒是凭真本事去抗争啊，整日浑浑噩噩管个屁用。

　　刈星辰屏气凝神听完了，一开始还有些同情白部长，毕竟有些人的个性就是孤僻，天上就是这样，如果原生家庭也不好的话，在学校很容易被孤立，毕业了之后也会因为性格原因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这不完全是他的错。

　　可是他越听也越气，替白部长为他的老婆儿子感到生气，更为白部长的懦弱生气。

　　气归气，刈星辰转念一想，后背的汗毛又竖了起来。

　　显然白部长当初是哪里惹了裴醒臣不开心，被降职去了行政部，最后被瞿立志顶替，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这都不提，刈星辰真正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裴醒臣的掌控欲。

　　他自言自语说：“如果有一个人，和你几乎一点交集都没有，你失业了，全家都很困难，他突然要给你介绍工作，你应该会很感激他。可是后来他不仅要给你介绍工作，还给你的父亲母亲你的老婆儿子都介绍了工作，你还会感激他吗？”

　　“笑话！”徐荆回不屑地说：“我一开始就不会接受他给我介绍的工作，裴醒臣那种人，看起来是在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其实他是在一步一步把白留山一家人都攥在自己手心里，也只有白留山那样的傻子才会乐呵呵地一家人都接受裴醒臣的好意，还感激涕零的呢。太可怕了这种男人！”

　　刈星辰倒吸了一口凉气：“或许他一开始的确是同情老同学，是真心实意要给老同学一家人介绍工作。”
　　“而他后来变了，”徐荆回反问刈星辰：“反复无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不是更可怕吗？”

　　刈星辰认同徐荆回的说法，定定地说：“这应该也是白部长当初被降职的原因。”
　　“这就只有他们当事人才知道了，但我想一定很可怕。”

　　刈星辰点头：“蹄姐，这些你都是从哪里打听到的，靠谱吗？”
　　徐荆回后背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放松了不少：“我在S大有人，包打听，放心，绝对靠谱！”

　　刈星辰突然低下了头，虽然他今晚知道了裴醒臣和白部长的一些过往，本应该是一大收获，可他却高兴起来：“蹄姐，不管当初的事有多可怕，但白部长的性格已经是那样了，而且他为了自己的家人，他是绝对不会透露半点的，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哟！”徐荆回故意惊讶：“犟脾气的小牛也学会问过来人讨教经验了啊？”
　　刈星辰不说话，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他必须得承认，昨天干爹的一席话打击到了他，他斗不过裴醒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