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55、第54章 ●

　　刈星辰躺在床上摊煎饼，微信突然响，徐荆回发了消息过来，永远都是直接说事，没有多此一举问“在吗”。

　　[我上次和你说的，康遐多的是勤人和天才，他们那是禅让制对吧？]

　　[嗯，你现在倾向于世袭制了？]

　　[不，我依然觉得康遐是禅让制，不过禅让的人并不是和裴醒臣一点关系都没有]

　　[？]

　　徐荆回发了一好几页的聊天记录过来，双方的昵称头像都打上马赛克了，搞得很像国家机密，不过刈星辰粗略扫了一眼，发现的确难得，反正自己从四月以来，没有在网上搜罗到过这样的资料。

　　裴醒臣是只有一儿一女不错，但他还在美国上学的时候就收养了国内一家福利院一男一女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双胞胎，裴醒臣给取的名，男孩叫裴展瞳，女孩叫裴展睫。

　　虽然不住在一起，但裴醒臣一直负责两人的衣食住行和教育，如今两人已经二十六，裴展瞳在康遐高管层内，裴展睫不喜欢在大私企工作，裴醒臣投资，给她在外面开了一家美容院，做得也算风生水起……

　　刈星辰浏览了一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在内网外网都搜不到这样的消息了，毕竟收养孩子对于裴醒臣这样阶层的人来说没什么负担，而且那个时候裴醒臣也才二十多岁，还是个学生，连康遐都还没投胎，没什么社会影响力，自然没有“野史”这个东西。
　　再说他又不和那两个孩子住一起，社会新闻自然捕捉不到了。

　　不过离谱的是，新闻八卦哪哪都没有，小姨妈这个微信聊天记录哪里来的？

　　[小姨妈你哪来的消息，可靠吗？]

　　[这是我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候选人发来的，她朋友以前做过裴展瞳和裴展睫的私教，一对二上门辅导作业那种，那天我发朋友圈吐槽了一下挣钱难，想找个男人包养我，那个候选人就提前裴醒臣来，说我找男人没希望，找个爹还可以，年纪正合适，就聊起来了]

　　刈星辰沉思片刻，觉得有点离谱，假如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他对裴醒臣更看不懂了：裴醒臣那时候也才二十四吧，谁二十几年纪轻轻会想到以自己的名义去收养十来岁的孩子啊，而且还是俩。

　　要这么看，裴醒臣绝对是慈善家。

　　[他是做善事？还是怕自己以后老了没人赡养？]

　　[我看是后者]

　　徐荆回嫌打字麻烦，语音也说不清楚，干脆给刈星辰拨了电话过来，“连名字都是裴醒臣给取的，人家是孤儿不错，但原本有名字，他还硬给改成了裴姓，有点过分了。”

　　刈星辰把“裴展瞳”和“裴展睫”两个名字默念了一遍，“是哎，十岁的小孩已经有自己的意识了，肯定也有自己的名字，都那么大再被人强行取一个名字，换我我是不乐意。”

　　“更变态的是，裴醒臣收养他们的时候，也就比他们大十四五岁，私底下裴醒臣却让他们喊他爸！哪个二十四五的男人能有两个十岁大的孩子啊？国内这种一般都叫领养人叔叔或者哥哥，也就是那两个小孩当时没有反抗，不然早就闹出来了。”

　　徐荆回说完就自我否定，“不对，闹不出来，裴醒臣身上拔根毛就压下去了。”

　　刈星辰代入了一下自己，二十岁，如果要管一个三十四岁的人叫爸，想想都瘆人。

　　再一想，自己管裴醒臣叫叔，而只比自己大六岁的裴展瞳和裴展睫却要管裴醒臣叫爸……

　　刈星辰已经又把聊天记录仔细扫了一遍，“所以现在他们仨现在互相都闹得很僵，有这个原因吗？”

　　“多多少少有点，换你是裴展瞳，自己都二十六了，整天在公司和自己四十来岁的老子打交道，处处被人压一头，你乐意吗？”

　　刈星辰摇头，“不过说句实话，裴展瞳裴展睫是裴醒臣养大的，给读书给找家教，多好的待遇啊，现在还给分配工作，还给支持创业，再不对付，表面上也要维持一下吧，有点白眼狼了。”

　　“你说得没错，裴展瞳裴展睫还是高知，就这么无视养父的养育恩情？就因为一个名字？我怀疑不止。”
　　“你怀疑裴展瞳裴展睫和白部长的性质一样？”

　　“嗯，你在公司的时候多留意一下，看看裴醒臣和裴展瞳会不会有接触。”徐荆回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康遐里面和裴醒臣的私生活沾点边的，只有陈翼鳗白部长和裴展瞳了。

　　“陈翼鳗么，根据你和我说的哪些，还有她的‘打工人’言论，她应该和裴醒臣的私生活扯不上任何关系，白部长是个三打不回头四打合身转，吐不出什么话来，就剩一个裴展瞳，他那个职位，再加上他和裴醒臣的关系，你又不容易接触到……”

　　刈星辰听得笑出来，“小姨妈，我发现你比我这个做儿子的还关心我爸的事，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个不孝子。”

　　“你还笑得出来，你就是个不孝子！”徐荆回批评完，灵光一闪，“有了，裴展瞳靠不上，咱还有裴展睫。你可以去做个美容，办个卡什么的，那些店员为了业绩嘴巴上没把门的，说不定能打听到点什么，打听不到裴醒臣，打听一下裴展睫也好。”

　　刈星辰已经在搜索裴展睫那个美容院的名字了，翻了翻美容院提供的项目，犯了难，臭屁说：“我皮肤这么好，用得上去美容院吗？”

　　徐荆回在电话那边翻了个白眼，“皮肤好就不可以去吗？”

　　“可我一个大男人……”

　　徐荆回显然是觉得男人也有做美容的权利，天经地义，所以曲解了刈星辰的意思，“怎么就你一个了？刈星辰，我一直以为，我的大外甥，再笨能笨到哪里去，怎么追喜欢的人，这还要我教你吗？”

　　刈星辰的房间门依旧还开着，只要俞酲的房门一开他就能听到动静，于是在俞酲出房间去洗手池洗脸的时候他立马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摸凹被他吓得从床上一溜烟儿蹿到了客厅，爪子都在地上划拉出残影来。

　　俞酲刚敷完面膜，没留意到刈星辰在后面，等他洗干净脸抬起头来，眼睛被水珠挡住一些，发现镜子里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吓得在喉咙里嘶了一声。

　　其实他抬起头看到镜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身后是刈星辰了，而且有刈星辰在自己身边，他觉得很安全，很舒心，可他还是不习惯，因为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安静得可怕的空间。

　　所以他并不是被刈星辰吓了一跳，而是被“自己的生活已经被人闯入了”吓了一跳。

　　刈星辰也发现俞酲被自己吓着了，即便俞酲并没有发出惊恐的声音来，但刈星辰感觉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俞酲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

　　刈星辰眼疾手快，扶了一下俞酲的肩膀，递了一张洗脸巾给俞酲。

　　“谢谢。”俞酲接过，心有余悸地擦脸。
　　“不客气。”刈星辰笑得摇头摆脑，认真看着俞酲擦脸。

　　大概是因为几乎不晒太阳，俞酲的皮肤白得发光，现在因为洗脸搓了两下，白里面还泛着一点红，像瓷像玉，刈星辰越看越着迷，很想上手捏一把。

　　不过自己的手才摸过摸凹，冉家俞酲才敷完面膜洗好脸，自己现在上手摸一把，怕是会挨揍吧。

　　俞酲擦干脸，发现刈星辰还在门口堵着没走，“干什么？”

　　刈星辰想做什么就做想说什么就说，直接开口，“那个，你周末有时间吗？我想约你去美容院，我们一起去做个什么精油啊spa啊，你有兴趣吗？”

　　俞酲心里其实想说美容院都是花钱烂脸的地儿，可刈星辰这么问，他拒绝不了，“去哪里？”

　　“尚皎，”刈星辰把手机递给俞酲看，“这个店，我都搜好了，很近，开车十分钟。”

　　俞酲瞟了一眼就移开了，他知道这家店是裴醒臣投资，他不想和自己的客户在美发业务之外还有其他联系，即使尚皎的员工也并不知道他和裴醒臣认识。

　　而且……俞酲中秋节收到过裴醒臣群发给员工的节日福利，其中就有好几张尚皎的贵宾卡，所以刈星辰也是收到员工福利了吗？邀请自己去美容院，是真心实意的？还是纯粹不想浪费那几张卡而已？

　　刈星辰并不知道康遐还有给员工发美容院贵宾卡的传统，俞酲也不直接说出来，可刈星辰把俞酲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也看了个七七八八，大大方方说：“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但我想和你一起，我们还可以在外面吃个饭，你还欠我一碗螺蛳粉，你不要忘了，我可都记得。”

　　俞酲扭过头，清秀的眉毛都扭成极其别扭的样子，“你要吃螺蛳粉？”

　　“不可以吗？一碗螺蛳粉才十几块，你要是请我吃大餐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俞酲没说话，扭过头继续对着镜子护肤。

　　“所以……”刈星辰几乎快把俞酲看穿了，他探头到俞酲面前，一句话戳破俞酲的心事：“我是想宰你一顿饭，去美容院是顺带的。还有就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想让你更了解我。”

　　刈星辰觉得自己这话已经够明显了，想让你更了解我，请问普通合租室友需要这么了解吗？不需要，只有情侣才需要。

　　果然，镜子里俞酲的脸比刚刚更红了一些，他依然不说去还是不去，脸都没擦完，转身擦着刈星辰的身边就出去了，接着 砰一声关门，把刈星辰晾在了洗手间门口。

　　俞酲没生气，刈星辰心里门儿清，所以他虽然没有得到俞酲的回复，心情依旧美滋滋，还在回想刚刚俞酲脸红时的微表情，青涩中而又心知肚明。

　　刈星辰背着手踱着步回到自己房间，刚躺下，俞酲的微信就回复过来了：[下个月6号才有时间]

　　刈星辰一看到消息就笑了出来，高兴得在床上打滚。

　　虽然徐荆回说可以通过尚皎打听一下裴醒臣或者裴展睫，但刈星辰知道这个方法并行不通，就像自己之前去桃笑春做兼职一样，自己是打着打听裴醒臣消息的算盘去，然而桃笑春的员工除了知道自己的大老板姓裴以外，其他一问三不知。

　　桃笑春还是裴醒臣自己的产业呢，下面的员工都对老板一无所知，更不要提裴醒臣只是参与投资，不任职更不管理的尚皎了。

　　所以他现在这么高兴，完全不是因为尚皎和裴醒臣沾边，而是因为约到了俞酲。

　　他知道森野的周末比工作日更忙，俞酲不一定有时间，刚刚在外面还没表态呢，现在却又给自己回复，所以……刈星辰大胆猜测，俞酲刚刚进房间一定是在协调时间，协调好了就马上给自己发了消息。

　　他很在乎我，他不想让我失望，他愿意和我一起去！

　　刈星辰的脑子在两秒之内就飞速地总结出来这些结论，马上回复俞酲：[好！依你的时间，我都依你]

　　回复完刈星辰又在床上滚了两圈，正好摸凹这时重新跳上了刈星辰的床，刈星辰也不嫌摸凹的毛热了，把摸凹抱起来，对着猫说话：这是我确认对他有好感之后的第一次约会，不对不对，现在还不能算约会。他喜欢吃什么啊？除了喜欢吃甜的以外，辣的他好像一点都不吃哎，口味稍微重点的也不喜欢……

　　还有十几天，可刈星辰已经计划了起来，开心得睡不着。

　　隔壁的俞酲也睡不着，他的确是被刈星辰看穿了——他申请了下个月6号调休，上班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调休。

　　Alex常说，他们北哥是又有天赋又努力，这话一点没错，特别是后面半句。

　　俞酲还是学徒的时候就已经996了，经常学洗头洗到凌晨，上夜班的同事给他扮演客户的角色，同事的头发被俞酲洗了一遍又一遍，都快泡发了。
　　接着夜班的同事都下班了，俞酲还没走，就把假人头搬去洗头室，再练习一小时。

　　后来做了店长，也是每天最早到最晚走，从修剪、造型、盘发，到染色、烫发，接发，每个环节都倾注了无数个凌晨的心血，长时间的站立带来无数次小腿抽筋……

　　再到后来做了发型总监，不用坐班，但也只是上班时间自由了一些，其实该上的班一小时也没少，该去客户家做的上.门.服.务一个也没落下，没有和客户预约的时候就轮着去各个店带着新人学洗头，还要时刻保持时尚灵敏度，一个月至少上新4个新造型……

　　算一算，其实比做学徒的时候还要辛苦，反正他这几年来从来没请过假调过休，放国庆春节这种长假，一定是他的值班时间最长。

　　直到4月起，细数一下，在深圳遇到刈星辰的第一天他就提前下班了——为了“跟踪”刈星辰回家。

　　接着几乎每天晚上都“早退”，去休息站盯着刈星辰下班，直到被刈星辰发现，这种“跟踪”行为才停止。

　　后来因为发高烧和食物中毒而不得不请了两次病假，期间还有两三次大雨，刈星辰打不到车，自己上班时间内溜出去送刈星辰回家，现在又因为自己刈星辰说“想让你更了解我”而申请调休……

　　他愿意答应刈星辰的所有邀请，他想看到刈星辰因为开心而深陷的两个酒窝，他想明天就和刈星辰一起去。

　　只是他最近的预约都满了，和客户都约好了的，不好轻易变更预约时间，调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定下来下个月6号。

　　可还有十几天啊……

　　而且自己是周一休息，刈星辰是周末休息，刈星辰朝九晚六，而自己是下午上班一直到深夜。

　　除非自己在最忙的周末迟到早退或者翘班，不然他和刈星辰的休息日永远凑不到一起，总不能老调休吧。

　　他以前一直觉得森野的上班时间挺好的，避开普通上班族的上下班和周末出行高峰期，可是他现在竟然想过那种朝九晚六的生活，他想和刈星辰同步。

　　他想象了一下，如果能朝九晚六，刈星辰起床，自己也起床，刈星辰下班回家，自己还可以开车去接他，然后一整个晚上他都可以看到刈星辰，都可以浸泡在充满着刈星辰的味道的空气里，而不是森野浓郁到有些发腻的洗发水香味里……

　　俞酲想到这里，脸已经快烧起来了，幸好他现在没在镜子前，不然一定会惊讶自己居然也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俞酲第一次产生了想每天早退的想法，他第一次这么不敬业，第一次怀疑自己对有刈星辰在身边的气氛的热爱超过了对工作的热爱。
　　刈星辰再次闯入他的生活，他全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