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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43章 ● ...


  •   刈星辰到家时已经八点,俞酲还没回家,他在快递柜取了包裹,买的防猫网到了,于是他完全不急着吃饭——纯粹是饿过头了,干脆抓紧时间把防猫网安装起来。

      俞酲家楼层高,深圳的夏天天黑得又极晚,于是刈星辰一站到阳台上就不禁驻足。

      三十几楼,看得到远处的丘陵,丘陵边缘被霞光染成了粉橘色,再往上挪,天色渐白,最后和更高处的蓝色天幕汇合,越高,颜色越深邃。

      深邃的蓝色天幕中,点缀着絮状的云朵,靠近晚霞的云朵接近粉色,远离晚霞的云朵则是幽深的黑色。

      不同颜色的云被天上的风缓缓吹往同一个方向,像是地上的麦浪。

      再往近处看,幢幢高楼灯光辉煌,是科技园片区鳞次栉比的办公楼,它们在消耗电力的同时也在创造翻倍的价值,是燎原的星星之火。

      刈星辰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还算比较有见识,去过不少的旅游城市,但深圳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有活力、最热血沸腾的城市。
      她明明有着全国数一数二昂贵的房价,可两手空空的年轻人依然向往她,因为她年轻、包容、便捷,她拥有大多数年轻人向往的特质……

      不过这么说有点牵强,深圳并不能算旅游城市,她太快了。

      刈星辰干脆连阳台的灯都没有开,把手机支架架在空调机上,开了手机录视频,然后直接借着外面的光就忙起来。

      摸凹好像看得出来刈星辰在做什么,兴奋得上蹿下跳,甚至刈星辰爬到了窗台上装猫网,它还跟着跳了上去,挨着刈星辰的裤腿“走悬崖”。

      刈星辰吓坏了,怕摸凹跳过头了,直接蹦楼下去喽,那还能活?

      他拎了一下摸凹的后脖颈,发现这猫实在太沉,根本没法拎,就跳到地面,把摸凹抱进客厅,关了阳台的玻璃门。

      摸凹可不乐意了,扒在玻璃门上使劲挠光溜溜的玻璃,嗷呜嗷呜地叫着,声音大得连阳台的刈星辰都听不下去了。

      他不喜欢被束缚,也不喜欢束缚别人,猫也是一个道理,所以他又打开门,蹲下搂起摸凹的两只前爪,一本正经地和摸凹讲道理。

      “你着什么急啊?反正今天是晒不了太阳了,这阳台早晚还不是你的?现在凑什么热闹?想凑热闹也行,咱先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往窗台上跳,第二,不许来绊我的腿,第三,不许咬我的零件……”

      摸凹挣着滴流圆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扒拉了一下刈星辰的衣服。

      “你扒拉我干嘛?我问你听明白没?听明白了就眨眨眼,眨眼懂吗?像我这样。”

      刈星辰居然还给摸凹示范起来,于是俞酲一回家就看到一人一猫一蹲一立,正在大眼瞪小眼。

      动作很傻,可刈星辰和摸凹的身上都披着一层淡粉的晚霞,给这奇怪的场景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轮廓。

      俞酲站在门口,一时间竟然忘了要换鞋。

      “你回来啦,”刈星辰听到动静,抱着摸凹走进客厅,“来来来,把你的猫抱好,老是影响我干活。”

      俞酲正洗过手走进客厅,也不说话,伸手去刈星辰怀里接过摸凹,不敢和刈星辰对视。

      刈星辰一看到俞酲就想起来自己早晨亲人家额头来着,经过了一天,他已经不像早晨那样害羞,反而变本加厉,去俞酲怀里摸摸凹的头,手腕蹭着俞酲的上臂。

      俞酲又不是傻子,他知道刈星辰是故意,一语不发,转身就往房间走,然而摸凹显然不喜欢俞酲的房间,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从俞酲身上跳了下来,蹭到了刈星辰的脚边。

      刈星辰无奈地笑了下,还是决定狠狠心,先把摸凹关在客厅。

      他动作麻利,很快装好防猫网,刚把摸凹放到阳台享受去自己就有电话打进来。

      刈星辰关了录像,做贼一样接起来,“到楼下了?不用送到房间门口,送到电梯间就行,我自己来取。”

      和电话那边密谋完,刈星辰几乎是踮着脚穿过客厅,悄悄打开门,去电梯间取了一个蛋糕进来。

      蛋糕不大,刈星辰就插了一支电子蜡烛,关了灯等在客厅。

      期间刈星辰把装猫网时用手机录的窗外景色稍微剪辑了一下,给加了一首舒缓的轻音乐——还是在俞酲的车上听过的,俞酲肯定喜欢。

      剪辑完单曲循环播放着,又给俞酲发微信:[我猫网装好了,你要不要出来看看啊]

      俞酲没回。

      [你饿不饿?我好饿啊,我们出去吃东西好不好?]

      俞酲这次倒是回复很快;[冰箱里有水果罐头和鲜花饼,你点外卖吃螺蛳粉也可以,在客厅吃就好,我不出来]

      刈星辰都快没招了,就是想让你出来啊!

      他权衡了一下,打算用苦肉计,跑到厨房门口,突然大力跺起脚来,嘴里还发出瑟瑟发抖的声音:“蟑螂!蟑螂啊!”

      果然,刈星辰装模作样的呐喊还没结束,俞酲的房门就打开了,刈星辰演戏演得实在,脸上还挂着恐惧的表情,一见俞酲出来,蹭一声就跑过去抱住俞酲的手臂,“好大一只蟑螂!”

      俞酲后知后觉,保洁阿姨每两天就来打扫一次,而且厨房里能吃的东西除了水就只剩下冰箱里,怎么会有蟑螂?反正自己在这住了几年从来没见过。

      俞酲这次的脑子可比上次在Alex家转得快多了,他突然反应过来,把刈星辰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扒下去,“你小时候就不怕蟑螂了。”

      刈星辰满脑子都装着自己的计划,没留意到俞酲的这句话,只是突然手臂张开,笑着大声说:“贝壳儿生日快乐!”

      俞酲早就习惯了黑暗,他这才发现客厅没有开灯,而刈星辰的身后客厅唯一明亮的地方——刈星辰的双臂展开,于是俞酲看到了光源:是一个蛋糕,上面插着电子蜡烛。

      旁边的桌上放着刈星辰的手机,扬声器正播放着他喜欢的轻音乐。

      刈星辰这是在做什么?很突然,像做梦一样。

      见俞酲还没反应过来,刈星辰主动解释,“我知道你生日已经过了,不是今天,给你补一下嘛。”

      生日?
      俞酲彻底懵了,原来自己的生日不是今天啊,不过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对于生日这个词印象稀少,只记得大概几年前了,自己刚入行美发行业时遇到了现在森野的老板,他在做学徒的两年时间里,老板会给自己过生日。
      不过具体是哪一个日期,俞酲没印象了。

      后来自己独当一面做了店长,到现在的总监,和老板不在一块办公,也就没过过了。

      公司人事知道自己的生日,由于发廊分布分散,员工生日福利就是在办公平台私信发一个红包,俞酲几乎不怎么上平台,自然无从知道人事什么时候给自己发红包了。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俞酲是真的好奇,因为他自己都记不起来的东西,刈星辰是怎么知道的?可他的语气却没有惊讶或者欣喜,而居然是质疑的。

      生活中鲜少有能让他觉得惊讶欣喜的事,他已经忘记该怎么用合适的语气表达了。

      刈星辰并不在意俞酲的语气很冲,笑着说:“回深圳我买了机票啊,就记住你的生日了。”

      “哦。”俞酲点点头,很轻地应了声,继而沉默起来:去东北的时候自己买的机票,自己也知道刈星辰的身份证号码,可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去留意呢?

      刈星辰总是这样,哪哪都周到,很小的细节他都记得这么牢。

      刈星辰发现了俞酲的沉默,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从来不过生日?”

      俞酲没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刈星辰的声音揪起来:“你该不会不记得自己生日是哪一天了吧?”

      俞酲抬起眼,很微弱地点了点头。

      “那我告诉你,”刈星辰心里难受,严肃地说:“你的生日是每年的五月一日,别人记不住没关系,但你自己一定要记住,因为这是你来到世界上的日子,你被生活热爱的开始,你可以在生日当天给自己好好庆祝一下呀,哪怕是一个人。”

      俞酲的眼眸里迷茫不解: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什么好事吗?有什么好值得庆祝的?

      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被生活热爱,还是被生活折磨?

      俞酲内心所有的答案都是消极否定的,可现在是刈星辰站在自己面前啊,他突然领悟到,来到这个世界最值得庆祝的事情就是遇见刈星辰,而刈星辰记得自己的生日,还准备了生日蛋糕,就是生活热爱自己的表现。

      他突然想过生日了,今年的生日有好好过吗?

      刈星辰深深凝望着俞酲的眼睛,微微笑起来,“别想了,你今年的生日特别衰,发高烧到一点意识都没有了,差点烧死在家里。”

      俞酲猛然记起来,好像那天的确是五月一号。

      “没关系,以后的生日我给你过,坚决杜绝这种情况再发生!”

      刈星辰说得很认真,俞酲也很认真地点头,他相信刈星辰,只要刈星辰说过的,他就一定会做到。

      当然了,除了唯一一件事。

      刈星辰看到俞酲点头,心情跟着明朗了许多,他推着俞酲坐到桌前,把蛋糕往俞酲面前推了推,“闭上眼,许个愿先。”

      俞酲脸上的笑容很淡,照着他想象中许生日愿望的样子,闭上眼睛认真许了一个愿望,睁眼时,自己面前除了蜡烛的光外又多出来手机屏幕的光,刈星辰的手机摆在自己面前,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刈星辰在俞酲对面往桌上趴了一点,兴奋地说:“我装猫网的时候在阳台录的,漂亮吧?”

      俞酲看得出神:视频是倍速的,天上的云飞快地往自己眼前扑过来,不断地变化着颜色和形态,是加快版的“云卷云舒”,快到像是天上有千军万马滚滚踏烟而过……

      俞酲眼睛里都是光,点了点头。

      俞酲觉得漂亮,可以刈星辰却把趴在桌上的上半身缩了回去,语气很低落:“你从回家到现在,就和我说了一句话。”

      俞酲猛地抬起头看着刈星辰,他心知肚明,自己习惯了回到家里冷冷清清的状态,哪怕摸凹对着自己喵两声,自己也只会摸一摸摸凹的头而已,不会也对着摸凹喵。

      在这个家里,除了摸凹偶尔喵一声、水声、空调声、音乐声和视频播放器的声音外,几乎没有过人声……

      现在才是刈星辰住进来的第二天,自打住进来后刈星辰在家里的时间还不超过几个小时,所以即便俞酲很喜欢、很享受刈星辰制造出来的“噪音”,但他一时半会儿还难以适应。

      “漂亮。”俞酲亡羊补牢。

      “就俩字儿啊?”刈星辰“不满足”。

      “很漂亮,”俞酲努力组织语言,“从来没发现阳台这么漂亮过。”

      刈星辰咧嘴一笑,对俞酲的夸奖很满意了,毕竟太不容易。

      “对嘛,你说你一个人住的时候,那是没人和你说话,可是现在有我了呀,我们住一起啊,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要多说话啊,不然我只能研究猫语,整天和摸凹说话了。”

      俞酲听到这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想起刚到家时看到刈星辰在阳台“教育”摸凹,他觉得刈星辰学会猫语也不稀奇。

      他这样想,脸上自然而然就浮起笑意,这都被刈星辰看得清清楚楚,他变本加厉,继续说:“就比如说啊,你刚刚到家,我和你打招呼,你为什么不理我?”

      俞酲一愣,自己的确没有回答刈星辰,可刈星辰让自己去把猫抱走,自己过去抱了啊,这不就是回应吗?

      “我知道你不是不喜欢和我说话,你就是没这个习惯,你白天上班,肯定也要和客户聊天,你可能已经很累了,完全不想说话,但你可以对我笑一下啊。

      “就算你连笑都不想笑了,你直接告诉我‘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你也不要和我说话’,这样直接一点都可以啊,不然你一次不理我,两次不理我,再三再四,我会以为你压根就不欢迎我住进来,我很失落……”

      俞酲都没等刈星辰把话说完,着急地说:“我没有不欢迎你。”

      刈星辰一下笑出来,眼睛里直往外面蹦星星,“我知道——那你对我笑一笑嘛。”

      这要求太无理了,无缘无故有什么好笑的?
      俞酲把脸转向一边,不打算笑。

      刈星辰又把上半身匍匐在桌上,勾着下巴去看俞酲的脸,“笑了没啊?”

      俞酲不理,再次把脸往旁边扭了一点。

      刈星辰锲而不舍,都快整个人趴桌上了,用自己的眼神去够着俞酲的眼神,语气委屈巴巴的:“你才说了你欢迎我!”

      俞酲终于绷不住,噗一声笑出来,只两秒,然后立马恢复了平时冷淡的表情,“餐桌是吃饭的,不是给你睡觉的。”

      刈星辰已经捕捉到了俞酲仅两秒发自真心的笑容,他心满意足地缩回去坐好,和俞酲隔着一个明晃晃的蛋糕,笑着问:“我今天一整天都特别担心,怕自己加班,怕你也很晚下班,就不能及时给你补过生日了。”

      俞酲听完,思考了一会儿,认真说:“谢谢。”

      “那……”刈星辰的眼神在烛光中晃了晃,“我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俞酲没有点头,而是很清晰明确地说:“可以。”

      刈星辰直截了当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癖好啊?也不说是癖好吧,就是习惯。”

      俞酲大概是听进去了刈星辰刚刚才说过的话,问:“什么意思?”

      这次刈星辰没有直接问,而是说起自己的事来:“我高考那年也是,怕考不上大学,每天都拼命学习,晚上还熬夜,白天睡觉就容易打瞌睡,大家都这样。有的同学是用风油精提神醒脑,有的同学喝咖啡,但是风油精和咖啡对我都不管用,我是靠自己。”

      刈星辰说着说着就把眼神从俞酲的脸上移到了俞酲的右小臂,淤青的颜色已经淡了一些,靠着微弱的蜡烛已经不大看得出来了。

      “就掐蚊子包那样掐手腕上的肉,手腕皮薄,一掐特别疼,就能清醒好一会儿。有时候一节课特别困,就一直掐,一节课下来手腕都被掐红了……”

      刈星辰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俞酲不是傻子,今天凌晨自己躺在病床上,刈星辰很轻地摸了自己的右小臂,把自己给疼醒了……

      他从刈星辰说掐蚊子包的时候就听出来了刈星辰的意思,刈星辰说一句,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刈星辰把俞酲的每一帧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他几乎看到俞酲眼里连神采都没有了,不敢再问,停下来凝望着俞酲。

      两人沉默片刻,俞酲说:“没什么癖好和习惯。”

      刈星辰打定了主意要问出来,“那为什么拧自己?”

      俞酲很轻地笑了下,竟然像是在挑衅,“和你有关系吗?”

      刈星辰定定的看着俞酲,气氛僵持不下。

      刈星辰心里知道,俞酲就是不想回答,再问下去就更逆反。

      他不想把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破坏了,于是试图缓和一下,笑着说:“你还没有吹蜡烛,不过这个也不用吹,拔掉就好了,你来吧。”

      俞酲后背靠着椅背,手也放在桌下,而不是像刚才看“云卷云舒”时那么放松。
      他没有动,也不说话,显然对刈星辰说拔蜡烛的提议不接受。

      刈星辰尴尬地一笑,“你晚上是不是都不吃东西啊?没关系,我的心意你收到了就行……”

      “不饿。”俞酲说完已经站了起来,推开椅子就要离开饭厅。

      刈星辰也蹭地站起来,“如果你愿意和我说的话——”

      这句突然而掷地有声的话让俞酲顿住了脚步。

      “我很愿意倾听,随时随地。”刈星辰把自己的话补充完。

      然而俞酲依然一句话没有说,椅子的四条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一声响,在刺耳的声音中,俞酲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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