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42、第41章② ★

　　半小时眨眼而过，翼鳗自闹钟响就睁开了眼，接着漱口洗脸补妆，五分钟就恢复到了最神采奕奕的状态，着实让刈星辰长了见识。

　　行程表上写的是两点出发去华强北，刈星辰记住了白部长的话，午休结束之后就去了裴醒臣的车库检查车子，两台都检查完没有问题，可问题是他不知道是该开豪华一点的那辆，还是朴素一点的，行程表里也不会写这玩意儿啊，于是发了个消息问翼鳗。

　　[开奔驰就好，裴总出门一般都是开这辆，劳斯莱斯不怎么开，如果要开的话我会提前告诉你]

　　刈星辰刚收到这条消息，电梯就开了，翼鳗跟在裴醒臣后面出来，裴醒臣直接打开奔驰的副驾驶坐了上去，翼鳗也打开了后排车门，刈星辰反应迅速，也赶紧坐上车绑好了安全带准备点火，手上忙着，余光也不闲。

　　他看到裴醒臣揉了揉眉心，似乎有点疲惫，然后突然扭头抬眼，“咦？”

　　这是刈星辰第二次和裴醒臣接触，不明白这个“咦”是什么意思。

　　翼鳗在后座笑：“臣叔，这是您的新司机，刈星辰，之前柳部长带到您办公室聊过的。”

　　刈星辰赶紧主动说：“裴总下午好，我叫刈星辰，之前和您见过一面，您当时在忙。”

　　裴醒臣沉思两秒，仿佛才想起自己已经换司机了这件事，“哦，星辰是吧？”

　　翼鳗接话：“是啊，您当时还说呢，说您牛气了，连司机都是本科生了。”

　　裴醒臣很淡地笑了下，突然扭头看着副驾驶的窗。

　　刈星辰反应很快，“裴总，是开窗还是开空调？”

　　“开窗就好，空调关了吧。”说着已经闭上了眼睛。

　　刈星辰陪着笑照做，心里很不是滋味。

　　身边的人都叫他星辰，他接受良好，但刚刚裴醒臣这么叫他，他很不适应，他总觉得裴醒臣该叫他小刈，或者小辰什么的，反正不该是“星辰”这么亲近。

　　更不是滋味的是，他刚刚听得很清楚，翼鳗管裴醒臣叫“臣叔”，不是“总”，不是“董”，不是“老板”，而是“叔”，而且翼鳗的语气很愉悦放松，这样看起来裴醒臣真的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后座的翼鳗像是长了双透视眼，她在后视镜里对着刈星辰笑了一下，刈星辰能看出来，那笑带有鼓舞、安慰。

　　在两人的“眉来眼去”中，裴醒臣突然又睁眼，幽幽地说：“星辰……名字挺好听，谁给你取的？”

　　对我名字还挺好奇的，刈星辰心想，可能是因为“星辰”“醒臣”两个名字拼音相同吧。

　　刈星辰恭恭敬敬回答：“我爸给我取的。”

　　裴醒臣：“是亲爸吗？”

　　“啊？”这可把刈星辰问懵了。

　　翼鳗在后座打圆场：“臣叔，您这话问的，不是亲爸还能是什么呢？你这么一问弄得像家庭伦理剧了啊。”

　　裴醒臣摇摇头笑了，“不好意思星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那边有个习俗，小孩一生下来就要算生辰八字，八字弱的话就要找命理相合的人做干爹干娘。

　　“干爹干娘要给孩子包红包取名字，帮助孩子避祸免灾。所谓双爹双娘，福大命大，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所以问出了刚刚那一句。”

　　“没事的裴总，我知道您不是那个意思。我倒是有个干爹，不过名字还真是我亲爹取的。干爹没给我取名字，也没给我包红包。”

　　“噗！”翼鳗在后座忍不住笑了，“完了，没有红包，臣叔您那里的习俗给星辰造成阴影落差了，这得记一辈子！”

　　裴醒臣也笑了，车内气氛十分融洽。

　　一到华强北步行街的活动现场，刚下车裴醒臣就被一群保安簇拥着进了活动后台，翼鳗下车对刈星辰说：“平时基本上都是我跟着裴总出门，有时候出差王总也会和我们一起，你不要拘谨，叫裴总臣叔就好了，私下里大家都这么叫他，臣叔很随和的。”

　　“嗯好！”刈星辰表面答应，内心想起了干爹。

　　暖阳还在的时候，因为爸爸比较严格，员工们都老老实实喊齐总，但干爹是个很随和的人，大家都叫他老陶、陶大哥、陶叔。

　　就这一点来看，裴醒臣和干爹还挺像。

　　“活动结束晚，但裴总发完言就要去龙岗，我也要进去帮忙，你不要走太远了，不然臣叔要走找不到人。就在这附近转转，待会儿在外面看看产品展示，还蛮有趣的。”

　　刈星辰一一答应，看着翼鳗走进会场。

　　保安们把活动现场围得水泄不通，一只外来的苍蝇都飞不进去。

　　刈星辰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外面等了十几分钟，看了一会儿充满科技感的开场舞、听了一会儿主持人“欢迎大家来到什么‘全国双创周’”的废话，接着就听到了裴醒臣的名字。

　　他把到处晃悠的视线转回去，只见主持人的表情夸张，拿着话筒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深圳戎驰科技有限公司总裁、董事长，裴醒臣先生！

　　掌声差点冲破了刈星辰的耳膜，刈星辰忍不住嘟囔说：“这架势，不说是在欢迎董事长，我还以为是哪个偶像歌手来了。”

　　这话被站在自己前面的一个女生听到了，她拍照、录像、尖叫、欢呼，百忙之中回头狠狠瞪了刈星辰一眼，“我们裴总就是偶像，全民偶像懂不懂？”

　　那眼神恨不得把自己吃了，刈星辰想起了高中时追星的一群女同学，经常因为“我家哥哥最帅”“我家哥哥才是神颜，歪瓜裂枣不要来碰瓷”而大打出手，自己当时劝架，还被波及到打出鼻血……

　　惹不起追星族。

　　于是刈星辰很配合地附和“是是是，裴总也是我的偶像”，然后就赶紧溜了，远离是非之地。

　　可裴醒臣到底有什么魔力？

　　自己认识的康遐的人都说他好，连社会公众都把他当做“全民偶像”，把他当做明星来崇拜。

　　他不禁认真地正视起裴醒臣来。

　　刈星辰的身高比现场所有人都有优势，他站得很远，依然能清楚地看到裴醒臣的全身：

　　裴醒臣全身上下都写着“得体尊贵”四个字，他戴着耳麦，和现场的群中娓娓道来，翔实、有条有理地介绍着戎驰的产品。

　　大家的视线和肢体跟着裴醒臣的肢体而移动，现场播放着轻音乐，于是大家就像是在跳一场优美的华尔兹。

　　跳着跳着，“领舞”裴醒臣的一只手往上抬，大家的视线纷纷上移——现场上空悬浮着一群黑色鱼鹰，栩栩如生，裴醒臣手一挥，鱼鹰顿时凭空消失，裴醒臣手掌握成拳，鱼鹰又瞬间重新浮现在空中，像变魔术一样，所有的魔法都在他股掌之中。

　　群众的欢呼和赞美快盖过了裴醒臣戴着耳麦的声音了，刈星辰也觉得新奇，拍了好几张照片，第一个发给了俞酲：[跟着老板出外勤了，他们公司的鱼鹰，黑溜溜的一排，还挺可爱，你猜这鱼鹰是用来干什么的]

　　[是追踪器！厉害吧，今天老板出席什么创客周了，现场好多好玩的东西，什么无人机啦，体感游戏啦，3D打印机啦，我眼睛都看花了]

　　俞酲没回，估计是在给客户做发型。刈星辰也不在意，反正自己只是想第一时间分享给俞酲而已。

　　第二个发给了徐荆回，字里行间的语气就大变了，从可爱变得很严肃：[裴醒臣那个人工智能公开发的新产品，拟鱼鹰追踪器，叫鸬鹚，可以携带固□□体等等任何东西，还可以随时隐身，隐身时长最多可以达到12小时，期间无线电红外线什么的都侦查不到，只有他们公司配套的产品才能捕捉]

　　徐荆回估计在带薪摸鱼，秒回：[戎驰的人工智能的确牛逼，你说我要是弄一个，是不是能直接飞漂亮国给国家做点贡献啊]

　　[一般人飞不了，裴醒臣刚刚才说了，还没量产，就算量产了也只给军方、警方和国家地理数据统计局之类的供货，你有钱都没渠道买去]

　　[我不信，有钱能使磨推鬼，马克思的资本论学过没？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人就会铤而走险；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人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人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不惜以死为代价。这一只鱼鹰才多少钱啊，我出一千万，肯定有人愿意刀尖上添血给我弄一只来……]

　　资本论是什么东西，刈星辰不了解，不过他有点疑惑：[蹄姐，裴醒臣个大忙人，戎驰只不过是个小公司，怎么推产品还要他亲自上台展示讲解]

　　[你不知道？业内可都知道，康遐生物虽然是康遐集团的核心公司，但裴醒臣最偏爱戎驰这个人工智能公司，写个程序都要亲力亲为]

　　刈星辰啧啧两声：[可能戎驰公司对他来说只是爱好吧，跟桃笑春似的]

　　徐荆回：[别说，还真有可能只是爱好。你用过00年、01年的Q.Q吗？]

　　[…………蹄姐，我那个时候应该还在吃奶]

　　[哈哈哈，据说戎驰公司创立初期主营业务不是研发智能产品，而是修电器！]

　　刈星辰大为震惊：[啊？？？]

　　徐荆回：[不是普通电器，八九十年代的计算机、电视机、收音机都能给修好。之前还新闻报道过，裴醒臣亲力亲为，硬是把台九十年代的电脑给修好了]

　　[后来修电器就发展成了数据恢复业务，裴醒臣当时已经是集团总裁了，还亲自牵头做项目，修好那台电脑后还在上面登录了第一代Q.Q]

　　[企鹅公司自己的工程师都做不到，就算做得到也不做，但裴醒臣能做到，也不图挣钱，可见真的是爱好]

　　[后来从电脑发展到电话机、手机，甭管你多老旧的手机，九零年代的也好，零零年代的也好，只要手机没坏还能开机，他都能恢复里面的数据，通话记录、短信记录、照片什么的]

　　[还挺复古，挺怀旧的]

　　刈星辰不禁想起三面时去裴醒臣办公室，裴醒臣没开空调，用的还是老式电风扇，装修家具也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
　　确实复古怀旧。

　　徐荆回：[不过戎驰数据恢复那个程序被曝出过窃取客户聊天数据，哎不过现在信息时代，谁还有隐私啊。]

　　[反正这些互联网公司开发的程序出问题，就是下架、约谈、罚款、整改，然后再上架这么个流程]

　　[罚的那点款对戎驰来说可能有点压力，但对裴醒臣来说就是毛毛雨，反正这事儿最后好像也就不了了之了]
　　……

　　这么看来，干爹和裴醒臣两人还真挺像，两人都挺怀旧。

　　他印象里干爹有一个怎么都摔不坏的诺基亚手机，用了好多年。
　　后来智能手机攻城略地到按键手机没有生存空间之后干爹才不情不愿换了智能机，当时还头疼按键机里的数据不能导出呢。

　　刈星辰自嘲地想：有这么方便有效的程序，干爹应该早早知道，就不用头痛数据导出的问题了。

　　他看着对话框里徐荆回的消息还在不断往外冒，头都疼了，便移开眼，打算看看远处的行道树放松一下眼睛。

　　突然，和行道树的绿色形成鲜明对比的一抹红色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中：宁臻穿着印着深圳义工LOGO的红色马甲，正隔着人群狞笑着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