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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第266章 正文完 2020-10-3 ...


  •   已经十月金秋,深圳依旧热得要开空调。刈星辰电梯下楼扔个垃圾的功夫都能出一身汗,回到家里又要被俞酲数落一通——

      出了汗又要洗澡,一洗澡就难免沾到水,虽然太阳穴伤口已经愈合了,但医生都说了,这枪子儿刀子都进去过的特殊,脑子最好不要进水……

      哎……刈星辰成天躺在空调房里唉声叹气,吵这要回家避暑。
      他一想起家里秋高气爽那气候,啧啧,美死了。

      俞酲深知刈星辰,身体皮实,但“心灵脆弱”,如果回家避暑这事儿没能如他的意,整个人就蔫了吧唧的振作不起来。

      俞酲拍了板,回就回呗,反正森野现在有Alex了,这小子进步飞快,大有抢师傅饭碗的趋势。

      不过万万不能坐飞机,刈星辰那漏过风的脑仁受不起飞机起降。动车火车就更不行了,又热又折腾。

      于是俞酲决定开车回去,从广东开到辽宁。

      可惜失策,明明已经错开国庆高峰期,但还是直接塞成露天大车库。都四个小时了,还在深圳外环高速上,连惠州的边都没摸到。

      俞酲来深圳也有这么些年头了,就去年国庆和刈星辰飞了一趟东北,其余年头的国庆都是宅着哪也不去。

      他哪吃过塞车塞成这样的苦头啊。

      本来呢,他怕开太快了刈星辰头晕,一上高速就往外车道开,最后发现完全不用,内外车道大家速度都一样。

      耐心已经告罄,俞酲干脆熄了火,退出中看不中用的导航,戴上蓝牙耳机播放起电影。

      别的车道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鸣笛,俞酲皱皱眉,赶紧往副驾驶看了眼。

      果然,刈星辰也皱着眉头,将醒未醒。

      估计是驾驶座上睡得不舒服,虽然座位已经放平了,但肯定比不上家里大床,又这么大热的天儿……

      依旧是怕刈星辰头疼,所以不敢把空调低,他解了安全带倾身过去,想摸摸刈星辰身上出汗没有。

      要是出汗了就把空调降低1℃,再更低就不行了。

      脸上倒是没汗珠,俞酲把手从刈星辰衣服下摆探进去摸了摸后背,嗯,也没出汗,接着又摸摸腋下。

      他检查得认真,不妨腰上一热,突然被刈星辰一把按下,整个人双脚离了驾驶室,扑在了刈星辰身上。

      俞酲啊了一声,抬起头眉毛微微一蹙,看起来一副无语的表情,嘴里说的却是关心的话:“弄醒你了?”

      刈星辰咯咯地笑:“嗯,你赔。”

      俞酲翻了个白眼,更加无语——换以往,刈星辰会实事求是,到底是被吵醒的?热醒的?痒醒的?实实在在告诉俞酲。

      现在怎么脑子破了个洞从阎王爷那里回来,整个人都变傻了,芝麻大点事就哼哼唧唧要俞酲赔。
      在家里养伤才几天,俞酲赔得底裤都掉了。

      “赔你赔你,”俞酲嘟囔着想立起身:“那你闭眼,继续睡你的。”

      刈星辰箍着俞酲的腰不放,又哼哼唧唧起来了,发出小牛哞哞的声音,尾音拉得老长:“嗯……再抱一会儿。”

      俞酲不同意,主要是这么贴着容易起反应,是他的话就算了,他忍忍也能过去,但不能这么委屈着刈星辰——医生说了,养伤期间忌忧思禁欲,忌愿望得不到满足。

      “你起来,”俞酲正色说话了:“外面好多人,以为我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刈星辰这才望望窗外,的确有人从窗外走过。为了给车里两只小猫透气,后窗都大开着,外面人只要稍微弯弯腰车里情景就能一览无余。

      不太雅观。

      于是刈星辰松开了手,等俞酲立起之后自己也调回座椅坐起来。

      百无聊赖,俞酲又不让他玩手机,就只能盯着车外一动不动如王八的车流叹气。

      盯了一会儿吧,他发现这地方和他睡觉之前长得一模一样,合着自己睡了俩小时,这车挪都没挪两步呗。

      不断有车主下来遛弯儿散步,甚至有人在两车道之间打起了扑克。

      刈星辰把脸贴在车窗上,故意用手敲打着,轻微的笃笃笃,就像是小雨点落在车窗上。

      俞酲抬眼看向副驾驶,就发现刈星辰正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可委屈了。

      “开开吧。”俞酲说。

      “好!”刈星辰一下就乐了,当真就打开了车门——完全按照俞酲的话执行,只是开开车门,自己只是面向着车外,连屁股都没离地。

      他们的车在最外侧车道,刈星辰打开车门之后只能面向应急车道,并不在车流的最中心,可即便这样,不一会儿刈星辰身边就聚集起了一圈人。

      跟说书先生似的,讲他在给大老板开车时见过的奢华场景喽,讲云南和老挝相衔处的风土人情喽……

      当然最出彩的还是他在老挝挨枪子儿的传奇故事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甚至连几岁大的小孩儿都听得入了迷。

      这些故事,换了谁讲不是讲?换俞酲来俞酲也能讲,但能不能聚集这么多听众那就两说了。

      刈星辰总有这种魔力,只要他愿意,自然而然就能吸引一大帮人的关注。

      副驾驶的俞酲心想:我也不是其中之一吗……

      他依旧戴着耳机,其实正在看的这部电影他不知道重温多少次了,他把音量调到了最低,看似在认真看电影,其实在偷偷听刈星辰说话。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那个人说话都自动带上了神清气爽的修音器,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有力地钻进俞酲耳朵里,如沐春风。

      电影情节已经无法吸引俞酲,他忍不住扭头去看刈星辰。

      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刈星辰的后背和一小部分侧脸,阳光似乎格外眷顾刈星辰,不然那么多人,怎么就只投射在刈星辰脸上呢。

      刈星辰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温柔可爱,刈星辰一说话,脸上肌肉一被拉扯,那小绒毛就像被风吹过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的半人高的绿野,跳起了韵律一致的舞蹈。

      微风也青睐刈星辰的头发,大概是从窗外对着刈星辰的脸颊吹过来,耳鬓边的碎发被吹向耳后,一颠儿一颠儿的,时不时向俞酲展示刈星辰被太阳晒到几乎透明的耳朵。

      俞酲完全忘记了手机里还播放着电影,一只手肘撑着车窗,就这么入迷地望着刈星辰,嘴角擎着笑意发呆。

      就这样望着刈星辰的背影,哪怕现在死了都值。

      故事讲到中场休息,有小孩儿发现了后座航空箱里的摸凹和支呜,开心得直尖叫。

      刈星辰回头用征求意见的眼神望着俞酲。

      俞酲点点头:“摸凹就算了,她胆小。”

      死了都值,哪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知道,让支呜出来溜两圈。”刈星辰说着就扭头把支呜从航空箱里掏了出来,套上牵引绳放到了地上。

      支呜胆大勇敢,如入无人之地,只是地面太多人类的丑陋脚丫子,他助了个跑,蹭一声跳到引擎盖上,引起人群一阵欢呼。

      刈星辰是社交悍匪,那支呜就是社交悍猫。

      过了一会儿,刈星辰接到一个电话,看来电显示不敢不接,可车前因为支呜的关系实在集聚了太多人,杂音太大。

      刈星辰回头拿着手机屏幕面向俞酲晃了晃,俞酲依然不说话,依然笑着,朝着人群外围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刈星辰咧嘴一笑,回首把牵引绳递给了一个特热心的小男孩儿:“帮我看好我的猫,车动了喊我一声啊,谢了!”

      接着他起身从人群里出去,走到应急车道护栏边,开心地接起来电话:“喂?郝主任!节日快乐!这几天在哪玩儿呢?”

      郝主任的语气依旧温和慈爱:“去哪儿玩?这话该我问你吧,你小子,电话没有微信没有,一个邮件就给我打发了?”

      刈星辰其实也想过给郝主任这些同事打个电话说一声,一来怕打扰别人,二来自己也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是从深圳回东北而已,还专门打个电话说,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不过他没这么说,换了个说法儿:“老领导,我这不是想着正式点儿嘛。”

      “嗐,正式不正式的,现在还重要吗?董事长都……”
      董事长都要判死刑了,底下一个基层员工的离职申请正式与否还重要吗?

      郝主任没把下一句话说完,换了个话茬:“真打算回东北了?”

      “真的主任,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不过还没出深圳,堵着呢。”

      郝主任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国庆上高速?你挺想不通。”

      笑完过了半晌,郝主任又试探问:“真的不考虑待在深圳了吗?”

      刈星辰淡淡笑着,认真说:“主任,我想休息一下。”

      也是,勐满边境线上有个脑袋差点对穿却从阎王手里逃脱的幸运儿的新闻铺天盖地,郝主任知道刈星辰的情况。

      他在电话那边点头:“休息休息也好。等裴总那边判下来,集团应该半年之内就可以完成重组,我们深圳分公司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变化……”

      郝主任话里的意思刈星辰一开始就听出来了,但他没有打断,静静地听着郝主任把话说完。

      “不过诸葛和周雨大概率都要被调去西南大区那几个公司支援,深圳分公司就没经理了,你打算回来吗?”

      刈星辰没立即回答,郝主任顿了顿,又说:“你才在康遐干了一年多点,就能有这么大的成就,深圳有广阔天地,继续干下去,你前途无量。”

      刈星辰轻轻笑了下,且不说他这一年多以来的成就一大半都有裴醒臣在背后推波助澜,即便没有裴醒臣的帮助,他的成就也是“速成”的,而速成副作用太多了。

      “主任,”刈星辰想了想,说:“其实我本身有很多性格和能力上的不足,是因为各位领导同事都支持我才能有这样的成就。

      “而且……深圳确实有广阔天地,短短几十年时间从小渔村变成超一线,未来还会更广阔,但您觉得深圳这个城市幸福指数怎么样呢?”

      郝主任语塞,他听出来了刈星辰间接的拒绝。

      刈星辰本身有许多性格和能力上的不足,当然深圳也有,这一点郝主任正在经历:深圳发展得太快、太“速成”,导致医疗和教育远远赶不上,他一个大药企的销售部主任,要靠医疗系统里的关系才能勉强抢到专家号,他的小外孙才小学,为了上个好点的初中被爸妈鸡娃鸡得快抑郁了……
      对百分之九十九的常住人口来说,深圳不是个幸福指数多高的城市,不管它发展得再好。

      这也是刈星辰的潜台词:严格来说,他在康遐的这一年多幸福指数并不高。

      郝主任有点失落,但没在电话里表现出来,淡淡地说:“蜉蝣那小子也跳槽了,想当初,你圆滑宽松,蜉蝣务实严格,你和蜉蝣平分秋色,打起配合来相得益彰,像极了当年的诸葛和周雨。”

      刈星辰打趣:“郝主任,要说圆滑,蜉蝣在我之上,我才是老实巴交打工的。”

      郝主任笑骂:“别在我这告小状,蜉蝣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连裴总都对他青眼有加,我不了解他?”

      骂完,郝主任一阵感慨:“我多希望他能留在康遐啊。”

      郝主任依然管裴醒臣叫“裴总”,这其中不知道是习惯释然成分更多,还是扼腕叹息成分更多。

      刈星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或许可以解郝主任燃眉之急。

      “郝主任,您还记得我们在拿禾观的订单时,有个竞争公司叫铭创,合伙人还请您吃过饭,您还带我去了。”

      “你说褚磊?”郝主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自责:“他怎么可能会回康遐来。”

      “我感觉他不是不自量力的人,他当初为什么要蚍蜉撼大树和康遐对着干。郝主任,您当初和我说他好像是对您有点意见,是因为公司业务压榨?那……或许我们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呢?”

      郝主任笑了:“那晚我是不是喝多了,怎么和你说这么多?”

      刈星辰轻声嘿嘿笑了下。

      “他确实对我有意见,我当时也是猪油蒙了心,被人当枪使了。”

      郝主任老销售了,在深圳分公司的话语权不比公司经理小,有谁能把他当枪使?

      刈星辰试探着问:“是裴醒臣?”

      郝主任不应,默认了。

      这些时间以来裴醒臣的所有行为手段刈星辰都能找到对应的目的,唯独这个他想不清楚,为什么针对一个无辜的小销售?

      “很多年前的事了。”郝主任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那会儿公司少,裴总无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那年褚磊参加销售部主管竞聘,裴总也参加了,当时褚磊和车间对接了一款精神类药品,药品效用、销售方案都很全面,只有一页PPT裴总不是很满意。”

      “一页PPT……”刈星辰自言自语,因为一页PPT做得不好裴醒臣就害得一个小销售丧子离异?这不是文字狱吗……

      郝主任声音不知不觉沧桑了许多,低声说:“那页PPT介绍药品适用人群,里边写,该药物可用于治疗同性恋、精神分裂症等严重精神疾病患者……”

      刈星辰听到这里哑声了,不理解一个集团老总竟然因为员工的一句不妥表述就针对员工甚至间接害死员工家人,但也理解,这一句不妥的话是裴醒臣的伤疤,是他的底线。

      往事不可追,刈星辰咧了咧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郝主任,其实我特别喜欢深圳,前几天我还总结了一下我为什么喜欢深圳,明明那么权威的城市幸福指数调查,深圳总是吊车尾,为什么我还是喜欢她。

      “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在深圳遇到的这些人,其中对我,其中您对我的影响举足轻重。

      “我对自己也挺自信的,如果继续待在深圳,继续做销售,或者就像您说的,经理的职位甚至也考虑让我去挑战一下,我都相信我可以做好,前途无量。

      “做到一定程度,只要钱够多,我也能很喜欢这份工作,很喜欢在深圳生活。”

      刈星辰扁扁嘴,自己也有些无奈:“可喜欢代替不了热爱。

      “而且,我再自信,自知之明还有,不管是做销售还是经理,就算做出点成绩来,都是昙花一现,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成绩不能长久。”

      郝主任也听出来了刈星辰的意思,合着就是“你很好,但我们不合适”,给深圳发了一张好人卡呗。

      至于刈星辰真正热爱的,郝主任也略有耳闻,问:“还是喜欢搞体育?”

      “嗯。”刈星辰点头。

      郝主任想了想,二十出头,正是职业运动员最好的年纪,只是……
      “医生不是说,你脑子不能进水吗?”

      刈星辰乐了,觉得主任这话平平无奇的,不过不太像是在夸他呢。

      “主任,谁说搞体育就只能游泳啦,而且就算搞了游泳这一项,也不一定要下水当运动员呀,可以当教练啊,或者弄个场地经营个游泳馆啊。”

      “也是,”郝主任直来直往,今天这个电话也没真想能把刈星辰劝回去,只是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反正如果你哪天又想回深圳了,只管来找我,我给你接风。”

      末了又补一句:“不管你来深圳是打工创业还是探亲访友,不论你打工创业是做哪一行,我都给你接风。

      “有什么困难,凭我的人脉和经验,在行业里力所能及的,也尽管向我开口。”

      “好,一定!谢谢郝主任!”刈星辰心底感动,趁热打铁,郝主任刚说他胖他还就喘上了:“郝主任您别说,我还真有个忙想请您帮一下。”

      “你说。”

      “之前深圳分公司销售部有位叫丁香的同事您还记得吗?后来跳槽去了维良医院。”

      郝主任顿了两秒:“知道,被裴总叫去的吧?后来被外派去了云南那个春晖公司,入了你的伙。”

      “嗯,”刈星辰点头,用恳请的语气说:“她真的很热爱医药行业。”

      “我知道,”郝主任明人不说暗话:“只要她愿意回来,制药集团永远会有她的一席之位。”

      刈星辰想着送佛送到西,又说:“这次多亏了黎景公司一个叫蒲信的员工,丁香才能顺利拿到他们的财报,蒲信好像也跟着丁香去深圳了。”

      “蒲信?”郝主任想了想,有些怀疑地问:“黎景公司银西阳的人。”

      “之前是跟在银西阳身边,走的不是正路,但也算不上歪路,算是邪门歪道吧,人的品德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需要敲打,就像当初您敲打我一样。”

      郝主任哈哈笑起来:“你这话说得,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拿我当初告诉所有销售那句话,能干出业绩来,我组织同事们夹道欢迎,要是干不出业绩,成天吃闲饭,那趁早滚蛋。”

      郝主任这话就是答应带着蒲信入门了,刈星辰赶紧道谢:“谢谢郝主任!我还有个小忙……”

      话没说完,郝主任有意见了:“你这小子,刚刚说一个忙,你数数这是第几个了?”

      第三个了,但架不住刈星辰脸皮厚。

      “郝主任,您刚刚还说深圳分公司现在没有负责人呢,之后不还是您扛把子?您多累啊,丁香细心,而且是您的老员工没错吧?蒲信这人也手脚利索,给您打杂总配吧?我这是解您的燃眉之急呢!您倒说我给您老添麻烦了。”

      郝主任知道刈星辰这人最会“移花接木”,废话不多说:“说!什么忙?”

      刈星辰小心翼翼地问:“您和潘总关系算亲近吗?”

      康遐集团那么多董事和高管,没几个干净的,还好制药集团的分管总裁潘总还算个实在人,这些年被黎景公司和秦美芹联手蒙骗,吃了好大的亏。

      “亲近不亲近倒不清楚,单纯的师徒情分吧。他之前也是从深圳分公司做销售升上去的,我带过他两年。”

      “之后制药集团还是他分管吗?”

      郝主任心酸地笑了:“是啊,现在好多骨干员工都离职了,正是缺人的时候。”

      “那……”刈星辰有些为难,可在制药这一行,他能求助的只有郝主任了,于是纠结两秒还是说了出来:“潘总对儿童癫痫病有过研究吗?会不会拓展这类特效药的生产业务啊?”

      郝主任毫不意外刈星辰会这么问,他似乎早有准备:“你是说氯巴占?春晖公司拿来做手段谋财害命的氯巴占?”

      “是,”刈星辰点头,补充说:“在他们手里是谋财害命的毒药,但在潘总手里,就是救命药了。”

      郝主任笑笑:“你有这份心,我不意外,只是你说得太晚了。”

      刈星辰吓了一跳。
      制药有什么晚不晚的说法,今天生产明天就能救人,明天生产后天就能救人,什么叫晚了?怎么就晚了呢?

      要不就是国内已经有其他药企在做了,首当其冲碰了壁。

      “已经有其他公司在做了吗?”刈星辰小心地问。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这个销售总督这几个月在总部是吃闲饭的?”

      “什么……”刈星辰的手紧紧抓住护栏,震惊使他张了张嘴,声带却没完全打开,问出无声的一句话来:“康遐在做?”

      郝主任并没听到刈星辰后面那句,自顾自说:“康遐仿制的国产氯巴占已经获批临产上市了,不过真正销售还得等到明年7、8月份。

      “这段时间康遐一直在和国外一家药企谈合同,我们通过临床急需的方式从国外直购进去氯巴占,先应应急。卫健委已经批准了,不过也还在走流程,估计这个月底就可以送到患儿家庭了。”

      “郝主任,是您?还是……”

      “我当初被调去总部当销售总督的时候,裴总就让我着力做这件事,还让我保密。

      “我以为是他想拓展这个业务,又不是八字没一撇就到处胡咧咧的人,所以才让我不声张,我没想到,他真正的用意是在这里。

      “或许……算是微不足道的补偿吧。”

      “也是,”刈星辰木讷地回应:“那我们也对露比她们有个交代了。”

      两人又在氯巴占的事情上多聊了几句,挂断之后刈星辰怅然地想:或许裴醒臣压根不是为了补偿,而是为了证明,有些利企利民好事他有能力做,但他就是不做。

      这只是他对陶尹的报复而已,幸好,报复的结果的确给众多患儿家庭带来了希望。

      “嘿!”牵着支呜的那个小孩在车道内喊他:“前面通了!可以出发啦!”

      俞酲正好站在小男孩身边,长身玉立,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头。

      刈星辰一笑,颠颠儿地往回跑了几步,把自己塞进了车里。

      高速一旦畅通起来,车道外的植被便飞速往后退去,即便俞酲已经将车速控制在了这个路段的最低要求速度。

      刈星辰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植被,突然一个带着惠州地名的路标刷地飞过,他这时才有了点“真的要离开深圳了”的感觉。

      他还挺舍不得的,这很古怪,明明刚刚才在电话里给深圳发了好人卡。

      而这一年多的打工生活中,除一枚终身伴侣外,更多的收获还是痛苦,这或许是所有深漂的共鸣吧——

      的确可以在深圳收获事业、友情和爱情,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刈星辰一样,把这些收获带回自己的家乡。

      更多的还是一身疲惫两手空空,拖着被榨干的身体逃离。

      那为什么还是舍不得呢?是因为深圳一线城市的标签和滤镜吗?

      可一线城市又不止深圳一个。论文化底蕴,没资格和北京相提并论;论经济城建,和上海还差一大截;论人文情怀,和广州相比也逊色不少……

      而且刈星辰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有追求的人,在深圳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俞酲是他最大的收获,其他的几段工作以及这些工作带给他的所谓“成长”,他都想要敬而远之。

      因为他不喜欢,不擅长,他虽然看起来左右逢源游刃有余,但他觉得辛苦。
      虽然人人都说要跳出舒适圈,但若非迫不得已,为什么不能待在舒适圈里呢?

      刈星辰想了很久,或许是因为深圳有其他城市都望尘莫及的优点吧:包容、年轻、高效,还有那股“我就能一天一变、仅仅几十年时间从小渔村变成一线城市”的劲儿。

      还有那些在钢筋水泥浇灌而成的城市森林中给予人慰藉的山岭、溪流、湖泊、密林、田野、古村、海洋、岛屿。

      还有正在飞快消失在刈星辰视线里的蜿蜒狭长的海岸线……

      深圳终究还是太快了,有太多不确定性了,而刈星辰骨子里还是个保守的人,他打心底里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生活。

      虽然现在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上,被疫情夺去的失地正在逐渐恢复,可即便是一马当先的深圳,也有许多耳后灯下,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在疫情爆发那段时间学会了吟咏“时代之灰”,但他也知道,同为“广场舞”,深圳的广场舞节奏似乎都要比丹东的广场舞来得快一些。

      同理,同为“时代”,深圳的“时代”总会比丹东走得快些,说不定还上赶着前来打断他:才不是什么时代之灰,看我给你表演个沙尘暴①。

      而他不愿意承受这沙尘暴的风险。

      其实他并没有把话说死,以后永远都不来深圳了吗?
      不好说,因为即便是沙尘暴,大城市即便首当其冲,但毕竟经济实力和防御措施摆在那里。
      或许沙尘暴掠过深圳之后卷去了丹东,他那时也许也会选择重新回到深圳吧……

      但即便只是一个周末的离开,都值得一个离开的仪式,才配得上初遇深圳的惊艳和这些日子的拼搏。

      再见了,深圳,有缘再会。

  •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出自网络文章《我无比怀念2019年》,原句“人们大部分的决策都是一场概率测算,直到头顶上出现了一粒在统计学上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时代之灰。而且更糟糕的是,当我们学会朗诵“时代的一粒灰,落到……”的时候, 时代往往会前来打断,说看我给你演个沙尘暴”
    文中引用有改动
    ——————分割线——————
    一些作者的碎碎念:
    正文完结啦!撒花花!明天开始更新番外,基本上都是东北精神小伙和他老婆的幸福生活,感兴趣的小读者记得开一下番外的作者有话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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