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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   见对方没有反应,而且刚打开门,应该是要往外面走的意思,刈星辰赶紧侧了个身,把路给人家让出来,然而就在他刚侧身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开口了:“刈……”

      好像是打算叫自己的名字?刈星辰看着对方,但是又反应过来,自己在深圳人生地不熟的,没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应该是听错了。

      “不好意思,我来理发的。”刈星辰又道了个歉,表明来意,最后往后退了两步。

      对方的表情冷淡,从一开始差点撞上刈星辰,到突然冒出一个“刈”,到现在刈星辰让出路来,脸上都没有神情的变化,只是朝着前台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不到两秒,前台礼貌跑过来一个小男生,头发染成了红色,估计染了蛮久了,开始从发根退回原始色,活像一颗红毛丹。

      红毛丹笑着问刈星辰,“先生你好!有预约吗?”

      刈星辰就纳了闷了,刚刚自己在发廊里左晃右晃将近十分钟了,没一个人注意到自己,怎么这人往前台打个手势就马上有人跑过来?

      处处都是眼色,人们都看眼色行事。

      不过刈星辰暂时顾不上批判这种看人下菜碟的行为,他被问倒了:他没有预约。

      家乡小县城理个发哪需要预约啊?上学的时候学校外面一条百米的街七八家理发店,也压根不需要预约。

      刈星辰明白需要预约这个道理,但是初来乍到,还没有形成凡事先预约的习惯。

      “没有哎……”刈星辰为难地说,“你们现在是不是没有多的人手啊?”

      红毛丹也很为难,朝旁边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北哥……”

      “你没时间?”那人问。

      这一问又把刈星辰给问蒙了,他直愣愣地把视线转到刚刚差点撞到的那人身上去,上下打量的同时心里默念了“北哥”两个字。

      北哥?这人是个男人?

      错不了,刚刚“你没时间”四个字虽然声音比较温润,但声线的确是男人的,而且这人还有很明显的喉结。

      可是……刈星辰又想起刚刚扫到他肩膀上的头发,这个“北哥”身材修长,细胳臂细腿,五官精致,被发廊内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一照,身上露出来的皮肤都快要透明了。

      眉不算特别浓,眉角更淡,双眼皮窄而薄,眼角眼尾都细,右边眼尾一颗痣,挨着眼角很近,眼睛一眨,那颗痣就能藏起来。

      两只耳朵的耳垂都很大,上面钉着两颗小巧的黑钻,深邃迷人。

      表情淡淡的,温柔中带着点清冷,穿的衣服也很中性,再加上那一头堪堪快到屁股的长发,任谁第一眼看都会看成个女人,还是个自带着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让人看了一眼还想悄悄再看一眼的女人。

      刈星辰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清秀的男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觉得这么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于是打算中断接收这种吸引力,刚低下头就被旁边的红毛丹抓着肩膀晃了下。

      “先生!喂!”

      刈星辰回过神来,“啊?”

      “你也很震惊吧?还不赶快进去?”红毛丹兴奋地说。

      “什么?进哪去?”刈星辰一头雾水。

      “你不是来理发吗,我现在倒是有时间,但是待会儿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客户要接待,你又没有预约,按照我们店里的规矩你只能改天再来了。

      “你猜怎么着?我们北哥说‘我来吧’!他来吧!老天!你没听到吗?这可是我们北哥哎!我们发型总监,从来只给SVIP客户理发做造型!今天还是第一次给普通客人,还是连预约都没有的普通客人理发,先生你今天真是幸运!”

      红毛丹说着就把刈星辰往那间充满着玫瑰花香的房间里推,一边兴奋地补充,仿佛幸运的人是他自己,“当然了我不是盲目吹嘘我们北哥的知名度,但是你要知道即便是他的SVIP客户要做造型,还得提前好几天和北哥预约呢!”

      行吧,这么说起来的确是刈星辰占了天大的便宜,不剪白不剪。而且这个北哥虽然面色冰冷,心肠还是热的嘛。

      刈星辰一走进北哥单独的工作室之后,那股玫瑰花的味道更浓了,小时候妈妈的怀抱里是这股香味。长大了之后不再腻在妈妈怀抱里撒娇了,自己学会了臭美,衣柜里也充满了这股香味,所以这香味对于正异乡的刈星辰来说十分舒心。

      这间房间没有外面大厅那么冷,刈星辰身上的汗很快就蒸发了,在北哥让他躺下先洗头的时候,刈星辰把卷到肩膀上的袖子放了下来。

      洗头的水温合适,北哥洗头的手法很温柔,这让刈星辰感到很安心,他很想和北哥闲聊两句。

      其实要在家乡,刈星辰每次理发,从一走进理发店到走出理发店,嘴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洗头理发全程都会和理发师聊天侃大山——他从小就话多,改不了了。

      所以他现在憋得很难受,而且北哥身上的味道很舒心,这让他对北哥好感倍增,想和北哥说话的欲|望就更强烈了。

      可是北哥一看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刚刚在大厅就看出来了,应该也不喜欢太话痨的客户,刈星辰这点眼力见儿还有,所以就一直憋着。

      可憋着心里难受啊,给刈星辰这个话痨急出一身汗来。

      这个时候刚好洗好头,北哥终于开口说话:“可以起来了。”

      “噢,行!”刈星辰几乎从床上弹起来,感觉全身心都舒展了,也不管北哥喜不喜欢话痨的客户,开始把憋了一肚子的话滔滔不绝往外倒。

      “真舒服哎,”刈星辰朝理发的镜子前走,“比我之前十八年洗过的头都要舒服,手法比按摩店还要专业!你们这手艺那得千锤百炼洗多少颗头才能练出来啊?真厉害……”

      俞酲并没有理会刈星辰的马屁,在镜子里和刈星辰对视了一眼,声音很干净,“剪什么发型?”

      “噢!不用什么发型,尽量短就成!”刈星辰马上中止马屁,又开始新的话题:“我这头发春节才烫的,烫之前留了好久才留到够烫发的长度,其实我还挺舍不得的,但是我没想到深圳这么热啊!

      “我今天一下午头发一直汗津津的,压根就没有干过!我这才第一天到这,这才四月,就热成这样了?这是长发的人能活下来的地方吗?

      “所以真的太佩服留长发的人了!平时得花多少时间在打理上面啊!就说我妈吧,还没留到腰呢,连你的一半长度都不到,每天晚上洗发水、护发素、发膜,完了也不吹干,说伤发质,这耐心我是真服气!

      “但是我有个地方不懂,头发刚洗完是不是该先把发根先吹干一下啊?一点都不吹,这不是等着偏头痛?特别是你,北哥,你是专业的,而且你头发还这么长,你来评评理,到底应不应该把发根吹干……”

      刈星辰的话就像往海绵垫里泼了一盆水,水势看起来是大,但是水落地后无声无息,一点迸溅起来的水花都没有。反正说了一堆,北哥全程无回应,句句像打在棉花上。

      就在刈星辰还叨叨叨没完时,啪一声,北哥把小剪刀拍到了镜子前的台子上,同时打开了吹风筒,高级吹风筒的呼呼声响这才盖过了刈星辰的说话声。

      刈星辰离家出走的自知之明终于回归了,于是在吹头发的这段时间内又保持了一会儿沉默,等吹风筒一停,他想说话的心又蠢蠢欲动。

      但他依然默不作声地坐着,头一动不动,因为北哥在给他清理肩颈处的碎发。

      清理碎发时北哥的小指不小心戳进了刈星辰衣领盖住的肩膀处,两人都是一惊,在镜子里惊愕地四目相对。

      刈星辰惊的是,北哥的手竟然这么凉,和他的头发一样凉。刚刚洗头吹头什么的,水是温热的,吹风筒的风是温热的,所以不太感觉得出来,现在猛然一碰到,就像肩膀上被戳的那一处被冰块激了一下似的。

      至于北哥惊讶的是什么?刈星辰不知道,他还纳闷呢:明明被冷到的人是我,怎么他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我的体温有高到吓人的程度吗?我是不是风热感冒发烧了?

      四目相对一秒之后,北哥率先挪开了目光,解开了刈星辰身上的围布,整理台子上的理发工具时突然问:“你右边肩膀上那个心形,是纹身吗?还是胎记?”

      “啊?”刈星辰正专心地欣赏着镜子里自己新鲜出炉的寸头,闻言马上把右边袖子又卷了起来,在镜子里朝着北哥笑着说:“你说这个啊?这是胎记!”

      刈星辰继续把袖子往上卷,像展示什么了不得的瑰宝似的:“看起来像纹身吗?我妈生我下来的时候就有!只不过刚生下来的时候胎记就一点点,后来长到几岁形状就慢慢出来了,越长越像个心,还是红色的,你别说我特别喜欢我这个胎记,你说这世界上有几个人的胎记能长成我这形状的啊?

      “小时候有次我爸正月带我上街,把我给挤丢了,我被带到派出所,搞笑了,一间房间十多个走丢的小孩儿,警察一个个挨着打电话,我爸说,那个右边肩膀上有个红色心形胎记的就是我家的,哈哈哈,从此以后我爸说甭管我在哪,凭着我这块胎记,他准能找到我,你说是不是……”

      是啊,准能找到你,毕竟从小到大这胎记就没变过。

      北哥在看着镜子里刈星辰的唇:那张嘴巴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能连续往外面蹦字蹦这么久。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说:“话还是这么多……”

      刈星辰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你发质还挺硬的。”北哥敷衍说。

      “噢!这也奇怪!”刈星辰说起来又没完没了,放下袖子继续欣赏自己的寸头,“我爸我妈,加上我干爹,爷爷奶奶,一家六口人,全是软发,除了我,头发特别硬,我之前烫这个头还特地先做了软化。

      “这也就算了,我留长准备烫发的时候才尴尬,稍微长一丁点,这头发就硬起来一支棱,跟冰溜子□□脑袋上似的。

      “哎你说我这头发怎么样才能软一点啊?是不是得留特长?我看你的头发就好柔好顺,肯定做什么发型都好做,但是我又懒,稍微留长点又懒得搭理……”

      北哥又叹了一声气,但是没有再说任何话了,毕竟“发质挺硬”四个字就能招出一车的话来,耳朵遭罪。

      刈星辰自顾自讨论了一套“怎样才能让头发软化”的方案之后,又在镜子里自拍了一张照片,最后拨了视频过去,“亲爱的刈秀侠女士,来看看我的新发型!”

      视频里的人笑个不住,刚想说话,这边刈星辰臭美,还在努力找看起来更帅气的角度,没防备踩到地上柔滑的碎发,吧唧滑了一声,摔倒是没摔,手机咵嚓一声掉地上了。

      “哎我去!”刈星辰自己都险些没站稳,更别说捞着手机了,着急忙慌捡起来一看,两个角被坚硬的瓷砖磨损了点,屏倒是没碎,而是直接黑了,按开机键也没反应。

      刈星辰:……
      这运气。

      不过刈星辰气恼没两分钟就完事儿了,不就是手机坏了,又不是世界末日,修好不就行了?

      “北哥,这附近有没有公用电话啊?”刈星辰礼貌地问,拿着黑屏的手机示意,“突然就黑屏了,我得赶紧联系下我妈说一下,不然她得担心。”

      北哥没回答刈星辰的问题,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机解锁后递了过去,“用我的吧。”

      “行!太谢谢你了北哥!”刈星辰也不矫情,接过来就点开拨号界面滴滴滴一串数字拨过去。

      “妈?是我!哎呀别提了,刚刚把手机摔黑屏了现在开不了机,用的朋友手机……没事儿我待会找个店修一下就行……修手机的钱还是有的,这你就别担心了……”

      电话里解释完,刈星辰退出通话界面,同时把手机递还给北哥,然而他的眼神太好了,不过就一秒钟而已,他看到了刚刚这条通话记录的下一条通话记录:康遐裴总。

      而且紧挨的那十一个数字和自己牢记的一模一样。

      刈星辰差点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在不断确认着两个手机号码是不是一样,以至于手上没松劲儿。

      “你还要联系谁吗?”北哥问。

      刈星辰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地双手把北哥的手机捧着递过去,“不好意思刚有点走神。”

      北哥接过手机后没再说话,刈星辰趁着这个时间打开备忘录看了一眼——里面记着宁和裴两人的手机号码,没错,一模一样,而且都姓裴。

      至于“裴总”?这称呼,要么就是北哥的领导、老板,要么就是北哥的客户,刈星辰心里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欣喜,他急切地想问一下北哥这个裴总是谁?你认识吗?他在哪?

      可是他很不好意思问,因为太冒昧了,而且这就意味着自己看到了北哥的通话记录,这样很不礼貌。不管有意无意,看到了就是不礼貌。

      就是因为是无意看到的,就更应该装作没看到,所以还是不要问北哥了吧。

      可是姓和手机号码都一样,很显然就是同一个人,现在不问,以后万一没机会了呢?

      刈星辰心里纠结一阵,北哥已经抬起了头,“也可以去前台,我们这可以赊账,留一个你的身份证信息就好了。”

      “噢,”刈星辰挠挠头,笑了一下,原来北哥以为他发呆是因为手机坏了而没有办法付款。

      “没事没事,我身上还有点现金。”

      “嗯,”北哥简单应了声,收拾完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算了,还是不问了,不提北哥是不是个热心的人,就说第一次见面,别人凭什么告诉你手机里的联系人裴总是谁?别把自己太当个人物。

      刈星辰想通了,豁然开朗,“那行!谢了北哥!”刈星辰说着就要往外面弹,坐着的北哥却突然又蹦了一个字出来:“刈。”

      刈星辰怀疑是不是自己是幻听了?怎么一晚上两次听到北哥喊什么“刈”呢?

      刈星辰诧异地回过头,看到北哥也正看着他,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像要把手机都捏碎了。

      “那个……”北哥从沙发里站起来,从休息区的桌上抽了一张卡片递给刈星辰,“我的名片。”

      “好嘞!”刈星辰接过,都没细看,马上接话说:“我以后理发还找你。”说完,他反应过来,自己又不是什么VIP、SVIP,又赶紧改口,“还来你们店里!”

      北哥一笑,“直接找我就可以,不过要提前打我电话预约。”

      这句话本该是温暖礼貌又贴心,可是被北哥说出来却很挺怪异,刈星辰猜测是因为北哥的那个笑——这是他走进这家发廊起,头一回看到北哥笑,笑得很尽力,却依旧僵硬。

      美发行业讲究的可是微笑服务,都发型总监这个位置了,还不会真情实感的笑,不应该啊。估计这人平时就没怎么笑过。

      不过这人虽然不怎么会笑,但是既然都给自己名片了,那么应该不是高冷的人吧?于是刈星辰想了想,还是想把那个问题问出来。

      其实他一走进这间房间的时候就想问了,但是一开始北哥的脑门上就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刈星辰没好意思问,后来鼻子里就充斥着洗发水护发素的香味,就给忘了。

      现在洗发水护发素的味道逐渐消散,玫瑰花香重新盈满鼻腔,刈星辰于是想确认一下:“北哥,你是不是在用迷雾森林那款野玫瑰香型的香水?”

      北哥一顿,抬眸定定地看着刈星辰。

      “是吧?”刈星辰很兴奋,有一种无厘头的他乡遇故知的欣喜,“我妈妈就一直用这个,我后来也跟着我妈妈用这款,都用好几年了,香味是真的好闻!永远都闻不腻!”

      然而北哥的眼神中并没有刈星辰那种遇到相同爱好的人的欣喜感,只是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刈星辰看出来北哥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他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夸起整个发廊来,“整个房间都是野玫瑰的花香味,很衬‘森野’这个品牌的气质!你真的好会选香水啊北哥!”

      说到这里,北哥突然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固执,“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北哥?”

      刈星辰大为震惊,“我看到店员们都叫你北哥……”

      可是你又和他们不一样!

      北哥原本固执的眼神里竟然带上了点委屈,不说话了。

      刈星辰脑瓜子转得飞快,想起来自己这不是握着北哥的名片么,他马上定睛看了一眼,“那我叫你……俞生?”

      他说出“俞生”两个字来才后知后觉,余生,好浪漫的名字啊,很衬北哥这个人的气质,但是不太符合“北哥”这两个字的气质。

      北哥眼神里的委屈又多了几分,只是刈星辰没看出来,“不要叫俞生。”

      刈星辰更纳闷了,小声嘟囔:“可是名片上印的就是俞生啊……”

      北哥轻叹一声,用上了他活了二十多年来积攒的耐心:“俞生,就是俞先生的意思。”

      “噢!”刈星辰茅塞顿开,“那我叫你……”

      “俞酲。”北哥补充,咬字特别重,说完后很认真地看着刈星辰。

      “俞酲……”刈星辰念了一遍,“哪个cheng?”

      俞酲同时回答:“酉口王。”

      刈星辰爽朗地一笑,晃了晃俞酲的名片,“那我就叫你俞酲啦!发型谢谢你了!”

      刈星辰说着转身,刚到门口又扭过头,于是他的身体已经在门外了,只是歪了一个头进来,笑着说:“对了,我叫刈星辰!观刈麦的刈,天上的星辰!你可以叫我星辰!”

  • 作者有话要说:  心形胎记和玫瑰花香水后面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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