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182、第180章 ●

　　不知今夕何夕，还有，另外一颗耳钉哪里去了？

　　俞酲被刈星辰压着睡了一晚，光是看过那耳钉的样子，还不知道戴在自己耳朵上是什么样子，一大早醒了废老大劲把刈星辰推开，兴奋地去照镜子。
　　好看是好看，可只有左耳上有一颗，右耳上空空如也。

　　“刈星辰！”俞酲吼。

　　刈星辰猛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还睡眼朦胧的。

　　“还有颗耳钉呢？”

　　刈星辰看看俞酲的耳朵，又看看自己的手心，明明记得昨晚给俞酲戴了的啊！
　　哦不对，只戴了一只，然后就忍不住亲了，然后就没完没了了。
　　那也应该还在自己手心里啊……

　　俞酲走过去掀开被子在床上到处找，把刈星辰从床头撵到床脚，终于在一堆衣服里找到。

　　十二月底的深圳已经有些凉意，早晚更是湿冷，刈星辰抢不到被子，就这么被俞酲在床上赶来赶去，出门时打了个喷嚏，感慨：以后再也不要弄丢他的东西了，早晚得冻死。

　　*

　　刈星辰到了公司，前台正好在座位上，刈星辰便从手里大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系绳小袋子来，递给前台：“节日快乐！”

　　鲜红的袋子夹杂着绿色和白色小点缀，前台愣了一下，，开心极了，露出标准的接待客户的微笑收下，当即就拆开了。

　　一张手写了祝福语的贺卡，一小把圣诞糖果，还有一小袋护手霜。

　　就这些东西而已，前台探头看了一眼刈星辰手上的包，笑着问：“每个同事都有？”

　　刈星辰点头：“对呀，不过……哈哈哈男的没有护手霜，只有女同事有。”

　　前台笑着点头，立马拧开护手霜擦了点在手背上，清香清香的，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其实就只是一些小礼物而已。贺卡，几块钱就能买到十几张，圣诞主题的小包装袋，十块钱一百个，圣诞糖果，二三十块钱就可以买一斤。

　　护手霜么，一袋只有10g，小巧便携，正好又是冬天，香香的，女同事们几乎都喜欢，批发下来一袋护手霜可能也就两三块。

　　贺卡还是手写的，虽然这字儿有点上不得台面。
　　祝福语也是网络上批发的……

　　总之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而且这年头大家也不爱吃糖、不缺护手霜用，可这份心意就是讨人喜欢。

　　前台自叹不如，自己负责搞后勤的，心思都没有刈星辰这么细腻。

　　刈星辰唠嗑两句，刚想往里走，被前台叫住帮忙，送圣诞礼物的时候，顺便把刚打印出来的文件人手一份发给同事们。

　　刈星辰抱着文件往里走，自己先看了遍，原来是年终大会的会议议程。

　　今天才25号，年终大会要30号才开，居然这么早就打印出来了……

　　年终大会需要开两天，康遐总部设置总会场，除深圳分公司员工前往康遐总部参会以外，其他分公司和二级集团旗下的子公司都设置视频分会场是线上参会。

　　一年一次，自然重视些，会议议程早几天前就打印出来人手一份了。

　　第一天是二级集团专场，集团负责人和主要公司负责人汇报本年度工作报告和作述职报告，这一天默认制药集团各个分公司都可以放羊。

　　第二天就不能放羊了，制药集团专场，所有分公司会议室内景都被远程投影到了大屏上，当着上万名同事的面，总不好意思摸鱼。

　　这天上午各个分公司领导做本年度工作汇报和下年度经营计划。
　　下午比较闲散，就只有销售代表发言一个安排，剩下的时间就是自由讨论，直到六点下班。

　　这个销售代表发言么……

　　医药是康遐集团的主业，而把主业扛起来的、冲在第一线的人无疑是各个大区各个分公司的销售部，所以康遐素来有这个习惯：

　　把每个大区都拎出来，需要派一个销售代表发言。

　　华南大区的销售代表，无疑是从老大哥深圳分公司销售部中遴选。
　　而深圳分公司的销售代表，按道理，毫无疑问是这些年来最出挑的蜉蝣。

　　不过今年多了一个刈星辰。其实签单量和业绩都不高，可这人年轻，来势汹汹，上面领导就看在眼里，属于“年轻血液”里最红最热的那一抹……

　　最红最热也没用，蜉蝣毕竟是老员工，能力摆在那里，依然占据绝对优势，可他老人家累了，随随便便在公司小群里起个哄，这接力棒就顺势传到了刈星辰手里。

　　“人材者，求之则愈出，置之则愈匮①”。
　　蜉蝣是抱着这个心态把销售代表让出去的，这种状态就很好，蜉蝣知道是自己让给刈星辰的，刈星辰本人知道是蜉蝣让给他的，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是蜉蝣让给后辈的。

　　在这方面刈星辰从来不谦虚礼让推推拉拉，他欣然接受，只是这个发言，到底怎么发？他心里没谱。

　　销售部比他工龄长的、参加过以往年终会议的都来给他出主意：主要就是歌颂，颂到天上去。

　　歌颂深圳分公司，我们的能力，你们其他分公司学不来。
　　歌颂深圳的资源和机会，我们的优势，你们其他分公司羡慕不来……

　　这可把刈星辰愁坏了，他的撰文水平，要他写上千字情话对俞酲说，那没问题，要他编上千字情话歌颂公司，编不出来。

　　自己写了一整天，还是觉得离谱，而下周二就31号了，时间紧，刈星辰想了个招，周六专门去了刘叔家一趟，请西西帮着润润色。

　　也不能欠人家人情，刈星辰把自己高三时所有的笔记都拷贝了一份带去。

　　刈星辰人缘好，发了条“妹妹要考大学了”之类的朋友圈，之前高中那些考清北的、大学里面保研清北的同学都愿意发他笔记。

　　所以即便这些笔记有几年的年头了，毕竟是学霸笔记，质量高，要点准。

　　西西开心，几乎把刈星辰狗屎一样的发言稿推翻重写，什么“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鹏，鹏徙南冥，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九万里。而深圳，就是这直上九万里的鹏。”

　　然后把深圳分公司的业绩和社会层面的作为一顿夸：“这就是深圳质量！这就是深圳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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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夸完了假惺惺总结：祝所有兄弟公司都化鲲为鹏，共助康遐集团翱翔万里……

　　嚯，搁这写高考作文呢，把刈星辰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刈星辰很满意，这就是年终会议上需要营造的效果。

　　在刘叔家待了整整一天，晚上接近十一点，Alex下班，俞酲把Alex给捎了回去。当然了，捎Alex是假，去把刈星辰接走是真。

　　回家路上刈星辰开车，俞酲在副驾玩手机，突然悠悠地说：“别人的妹妹，什么时候变成你妹妹了？”

　　刈星辰反应过来俞酲刷到他的朋友圈了，煽风点火说：“Alex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嘛！”

　　车里的气氛顿时像是泼了一缸醋。

　　俞酲问：“你在Alex家里待了一整天？”

　　刈星辰毫无危机意识，大大方方说：“昂，帮着补下课，我语文英语不行，数学物理还过得去。”

　　俞酲把脸朝向窗外，愤愤不平地说：“胆子真大，敢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家里待一天。”

　　刈星辰：我怎么就成陌生男人了？

　　他开着车，腾不出手去抱俞酲，笑着：“啧啧，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酸？”

　　俞酲不理睬。

　　刈星辰又说：“小姑娘的醋你也吃。”说完神色和语气同时黯淡下来：“婶儿在家呢，一整天都在家。”

　　俞酲扭回头，皱眉问：“我听Alex说，不是在香港做月嫂？还是育婴师来着”

　　“之前是，现在是在做保洁，前几天才回来，香港那边雇主也劝婶儿回深圳，毕竟每天来回过关折腾，而且她在香港又没个代步工具，一家人都担心她。”

　　俞酲点头，他知道Alex家里的情况，现在Alex还没有完全出师，一家人就靠爹妈跑外卖和做保洁吃喝用度。

　　夫妻俩必须马不停蹄，一方停下来家里的墙砖都会摇摇欲坠。

　　俞酲顿了一会儿：“我有个客户在待产，再半个来月就到预产期了，之后应该会找月嫂。”

　　刈星辰：“昂。”

　　“我看能不能把这个客户推给Alex。”

　　刈星辰欣慰又感动，还不忘开俞酲的玩笑：“又要吃人家的醋，又要去帮人家，你好矛盾啊俞小鱼。”

　　俞酲也是在深圳街头摸爬滚打起来的，他感同身受，现在才没有心情回应刈星辰的玩笑，神色凝重地问：“那徐荆回爷爷那里是不是就更加困难了？”

　　刈星辰这下也有些沉重了：“小姨妈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发过朋友圈了，估计就是头痛这件事，不过她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找我们，怕麻烦我们，怕打扰我们生活。”

　　俞酲叹了一口气，扭头望着窗外，他刚刚在Alex家里等刈星辰的时候，翻了翻西西放在桌上的高考满分作文集锦，没仔细看，现在只记得有“历史的长河、时代的洪流”这样的字眼。

　　大概就是鼓励青年人奋发向上，与时代共前行。

　　可俞酲的思维和满分作文背道而驰：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像几年前的自己，像现在的刘叔一家人，他们的前行不是顺流而下，而是被洪水卷走。

　　他们在洪水面前无计可施，就像现在他们对生活冷不丁儿变动带来的收入来源减少的无可奈何，只有咬着牙齿憋着气坚持下去。

　　而自己现在走到这一步，虽然还是没房没车，对于许多深漂来说是一种“失败”，可他不这么觉得。

　　因为他精神自由了，摆脱了原生家庭的折磨。经济也自由了，做了许多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最重要的，他重新遇到刈星辰了，而且刈星辰不会再离开了，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刈星辰默默无言，安安静静开着车，车内放着舒缓的纯音乐。

　　良久，俞酲才把望向窗外的脑袋转回来，突然问：“你元旦什么安排？”

　　刈星辰：“唔，没什么安排哎，三天假，要不要出去玩？你放几天？”

　　俞酲没看刈星辰：“也是三天……我还以为你元旦也要加班。”

　　刈星辰听着这话，总觉得俞酲是在埋怨他这段时间忙，总是在加班，于是腾出一只手过去握了握俞酲的腰，哄着说：“明天不加班，去店里陪你。”

　　俞酲不稀罕：“我明天一整天都有客户。”

　　刈星辰搔搔头发梢儿：“头发长了，想剪个头发，没有我的时间吗？”

　　俞酲不答。

　　“那我请Alex帮我剪了。”

　　俞酲：“Alex也没有时间。”

　　刈星辰继续逗俞酲：“那其他店员呢？总有一个有空的吧……”

　　俞酲扭头白了刈星辰一眼，恨恨地说：“早一点去店里，我给你剪。”

　　刈星辰笑开了花儿：“好嘞俞总监！”

　　*

　　第二天又起个大早，赶在俞酲正经八百预约的客户到店之前两人就到了店里，刈星辰美滋滋享受了一次总监理发的待遇，然后收起电脑识相地滚出了工作室。

　　森野周末生意爆炸，从早九点起客户都不断线，音乐声、说话声、各种型号功率的电吹风的呜呜声，实在有些声污染的意思。

　　刈星辰闲着也没事，把已经确定了终稿的发言稿拿出来，借了发廊的人身镜和噪音，大声演讲起来。

　　声音是否洪亮，声调是否抑扬顿挫，发言是否流畅不卡壳……刈星辰都很在意。

　　虽然演讲发言是他从来没有涉足过得领域，但既然遇上了他就一定会搞定。

　　中午和俞酲出去吃了顿情意绵绵的饭，差一点没把魂儿丢了。

　　幸好魂儿还在，下午继续练稿子，活活练了一整天直到俞酲下班，他才终于满意。

　　这下齐活儿，就等着明天的年终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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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清·魏源《默觚下·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