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小姐有话说》蓉锦

28、横滨

　　他早就知道太宰治又想跳一跳了。
　　太宰治见到房梁就想上去吊一吊，遇到一条小溪就想进去泡一泡，站在高处就想跳一跳。
　　和太宰治搭档的那几年，也是中原中也见识多了诸多死法的那几年。
　　和太宰治在一起，中原中也会习惯性地就时刻盯着太宰治。

　　一开始见太宰治作死，中原中也还心惊又生气，但是后来他却麻木了。

　　“她作死，我去救就对了，”中原中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逐渐觉得不对劲了，他居然习惯了“死亡”，他对太宰治寻死的习以为常。

　　不管在任何时候，对死亡习以为常都是可怕的。
　　即使他手上也沾了不少敌人的鲜血。

　　***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生气？”中原中也站在晚风里，缓慢地挽起双手的袖子，露出修长的手臂。
　　“你又跳摩天轮。”

　　“生气干什么？”太宰治转身，她脸上带笑，那是一种刚刚完成某种愉悦事情的放松的笑，“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此处黑暗，她隐在夜色里，只余一个模糊的轮廓。
　　中原中也上前几步，只为了把她看得更加清晰。

　　“……你没事作死干什么？”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从以前你就是这样”。

　　“为什么不能死？”太宰治笑了，她像是长辈般回答问题，“不要惧怕死亡，死亡也是开始。如果能用一种坦然的想法去感受死亡，人生也会不一样。”

　　“呵，”中原中也抓住太宰治手腕，“你别和我说这些。”

　　“……”太宰治捻了下耳边的发，“我追寻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终究会失去他。”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中原中也双手搭在太宰治的肩膀上，“不知道那就去找！”

　　“但是呢……”太宰治此刻的语气竟然有些许温柔，她笑弯了双眼，“追寻自己活下去的意义，难道不也是‘追求我想要的东西’吗？”

　　“……”中原中也搭在太宰治肩膀上的手骤然用力，“你就是吃的太饱了过得太好了！把你扔去资源贫瘠的地方，你求生的本能会让你想要活下去。”

　　“啊！”太宰治笑道，“还有这种好事儿！？”
　　“中也，你原来是个好人！”太宰治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中原中也，“这种地方在哪里？带我去吧！”
　　她最后的语句已经带上了渴求。
　　她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中原中也，“……你这家伙！”

　　中原中也心底一阵暴躁，就想揍太宰治，但是想到太宰治现在“中毒”了，就忍住了。

　　“等你解毒了我绝对打你一顿，”中原中也放开太宰治的肩膀，拳头不自觉捏紧。

　　太宰治揉了揉肩膀，“劝你最好现在就打我哦……啊，中也你那么用力干嘛？我肩膀好痛！”

　　中原中也无奈地给太宰治揉肩膀。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就不能想着活下去吗？”

　　“在古希腊，公民想要自杀需要获得批准，如果未获得允许而自杀就是犯罪行为，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自杀不需要批准，”太宰治站在原地，任由中原中也揉她的肩膀，“我自杀是我的权利，为什么还要得到别人的批准？”
　　太宰治笑着问，“我们是现代社会，我是个人，我为什么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中原中也的动作顿了顿，一时间没说话，揉了会太宰治的肩膀后，又牵着太宰治的手腕朝着外面走去。
　　在这一路上，他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游乐园的路不长，十分钟就走完了。

　　两人坐在车里。

　　中原中也却没由来地来了一句。
　　“以后你作死，我会拦着你。”他曾经想要“拯救”太宰治，在最后却发现拯救一个人从来都是一个笑话，但是他突然想把这个笑话继续下去，他的生命来之不易，活下去也废了很大的力气，他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想死。
　　他也不能接受他的搭档死掉。
　　中原中也继续道，“自杀是你的权利，你的自由，但是拦着你也是我的自由。”

　　他转身看着太宰治，蓝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亮地惊人。
　　“我会时刻盯着你”。

　　“好啊，”太宰治眯着眼笑了，带着一股胜利的滋味，她马上就要死了而中原中也没发现，所以是她赢了。
　　“你加油。”

　　中原中也点头，然后发动车子朝着武装侦探社驶去。
　　他今晚得做个计划，该怎么让太宰治想要活下去……

　　不到十分钟，车便开到了武装侦探社的楼下。
　　太宰治下车关门，“拜拜，中也~”

　　“去吧，”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他说过他会一直盯着太宰治。

　　太宰治转身朝楼上走，过了一分钟，太宰治在武装侦探社所在楼层的窗户朝着中原中也挥手。

　　中原中也这才放心离开。
　　中原中也的车开走了，太宰治就在楼上看着。

　　确认中原中也开车走了之后，太宰治看了一眼关着的武装侦探社的门，然后转身就走。

　　“咦——？太宰小姐你回来了？你怎么又出去了？”中岛敦开门，手里提了一袋垃圾。

　　“嘘——”太宰治举起食指抵在唇边，“敦君小声点呀，不要让其他人听到了。”

　　“怎么了？”虽然不明所以，中岛敦还是压低了声音。

　　“事情是这样的，我把一个很喜欢的东西忘在了委托人的家里，现在正要去拿呢，”太宰治对着中岛敦笑得很温柔，“我现在悄悄去拿了再回来。”

　　中岛敦不是很懂，“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

　　“因为不想让大家的期待落空呀，”太宰治朝中岛敦眨了眨眼睛，“我现在回去大家高兴，我说我要离开一阵子，大家就又失落了呢。”

　　“噢！原来是这样的，”中岛敦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立马捂住嘴，“那太宰小姐你快去吧，悄悄地。”

　　“好呀，”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转头对着中岛敦道。
　　“敦君，你一定会长成一个非常温柔的，有责任感，热爱生命的大人。因为你一直很努力。”

　　“啊，谢谢太宰小姐，”中岛敦脸红了。

　　太宰治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看着太宰治的背影，中岛敦突然有股奇怪的感觉。

　　这个背影，过于落寞，且带着死亡的气息。

　　“太宰小姐……”中岛敦不禁上前几步。

　　“嗯？还有什么事吗？”太宰治停下，侧过脸。

　　“不好意思，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就叫了出来，”中岛敦鞠了个躬，“太宰小姐快去拿东西吧。”

　　“那我走了哦，”太宰治背对着中岛敦招手，然后消失在了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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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有些奇怪呢，”中岛敦提着垃圾，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刚刚想要叫住太宰小姐让她哪里都不要去，但是这样的话会对太宰小姐造成困扰吧。”

　　中岛敦站在原地想了会，还是去丢垃圾了。
　　还嘀咕着，“还是等待会太宰小姐回来参加宴会好了，大家都精心准备了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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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古希腊，公民想要自杀需要获得批准，如果未获得允许而自杀就是犯罪行为”。这是以前上高中历史的时候老师说的，我当时觉得这个规定还挺好，毕竟减少自杀率，但是历史老师说，“这其实很泯灭人性，让人民没有自由，因为连自杀的自由都没有，何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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