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润物细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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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尔芙那一日从丞相府回来后，日子似无风过境不起涟漪。离三人相约之日还有些时日，得空的丁乐遥时常会来找尔芙喝喝茶逛逛街，互谈少女幽情，两人间的情意日渐深厚，俨然是对闺中密友。
一心并未特意向尔芙透露自己未来那几日的行踪安排，想是到时小家伙在那里看见自己会有何反应，心中隐隐竟有些期待。
这几日，尔芙没有下一步棋子的安排，过的恣意悠闲，与丁乐遥一面喝茶看戏品味京城特色，一面静待这次的山庄之行。
近段时日进程马不停蹄的步入正轨，千屹那一方自是无暇顾及。
这几日得了空，惦念着千屹那方的情况，尔芙采购了一些日常吃食用品，再次前往拜访过两三次，但几乎这几次的拜访，千屹仍是气色不佳，脸色苍白如新雪，也不知是否是生于此种境地的男男女女的通病。
期间，尔芙见到了那位在里间卧病已久的姐姐，姐姐一容病色却掩盖不住秀色玉颜。叹只叹巧笑倩兮终不闻，哀只哀美目盼兮终不展，尔芙连连在心中不由得为他们长吁短叹。
此时已是入了初秋的眉目，夏日的花日趋颓败直至被风裹挟而住，柔柔得铺了满地，也时常落了树下休憩的人儿满身。
在迦蓝寺中，尔芙是独爱那片小天地，得了空了就往那爱待在那边。古树的叶子由绿染上了金黄的缕缕秋意，经风抚过，簌簌作响，煞是好听，身在庙宇处更是颇能洗涤心灵。
此前尔芙从未游历过人间，九重天之上并无春夏秋冬之分，到了人间来初次体验这分明的四季，如今天气有了转凉的趋势，但尔芙脑中从未天凉添衣的常识。
在天界，各各灵力护体，只有伤痛从未见病扰。此次尔芙自己自封灵力，现下与常人无异，自然也就有了病疼叨扰。
这个时节，他人悄无声息间添食加衣，尔芙仍旧穿着单薄。一日照常在玉石上休息，对于这悄然变化的季节，只是迟钝的觉得这玉石躺着比先前的要凉飕飕，那一日夜间便有感染风寒的端倪。
晨曦微亮，尔芙便是硬生生将自己咳醒了，顿觉喉间刺痛无比，鼻间气息不畅，还咳嗽不断。对此尔芙自己也琢磨不透，甚是倍感疑惑。
一心早课结束碰到尔芙时，便是一副有气无力的可怜模样。
见状，一心忙上前关心慰问道：“施主为何如此憔悴？莫不是染了风寒？”
风寒？这就是画本里病弱小姐书生纠缠一生的顽疾吗？怎么少了灵力的护体，身子变得如此娇弱，随即忍着喉间的不适轻声哑道：“是”。
将这小家伙从头端详到尾，唉！这已是入秋之际，还身着如此单薄的衣衫，这天家莫不是把这位小公主宠过头了。论不懂如何照顾自己，无愧为第一人。“既是身体不佳，那施主还是多加歇息为好。汤药膳食，小僧自当为施主安排妥当。”
昏沉沉的脑袋突然想到三日之后便要出游，心生忧虑，就怕耽误计划的进展，忙小声急道：“大师，这风寒可能医治？”
本是不大灵光的人儿，风寒侵袭更是变得迟钝起来，愣是将一心大师言语间的柔情呵护搅得一团稀泥，平日里对一心大师的那股子避之如蛇蝎也扑腾不起来。
突见小家伙神色急切，心头软肉一痒，伸出右手在她额间轻弹一下，才道：“只要施主乖乖听小僧之言，不出三日便能恢复如初。”
尔芙本就脑子昏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弹，更是搅得天旋地转，只是依言回到厢房，随后一心大师便端着膳食来了。
一心大师的双手冷白修长，指节分明。只见那双手将膳食一一摆开在桌上，并道：“既是病了，那饮食便要以清淡为主，早上便喝些清粥垫着些肚子，怕施主觉得味道寡淡，还准备了些喝粥小菜。吃完，就去好好歇息着，食具放着就好，会有小师傅来收。小僧将那药煎好，便为施主端来。”
静静听大师说罢，尔芙反应了一会儿才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小僧便先不打扰施主了。”此时的尔芙在一心眼里就如同一只向自己撒娇打滚的灵宠，还是裹着一身绒毛的那种灵宠，抑制住自己摸头的无名邪火，一心步履匆匆就要退出尔芙的厢房。
忽的想起还有一事忘记交代，刹住向前迈出的脚步，顿在原地，回头对着一脸茫然的尔芙道：“待会儿施主休息时，纱帐别忘了放下。”还记得那夜来时，那纱帐便高高挂起未是放下来，尔芙那稚儿般的容颜是就着些许的月光直直闯入来着的心里。许是此前这等小事从来都是身边婢女打点，从而导致小家伙从未注意这一点。
当是大师还有什么要紧事要交代自己的，原是这等小事，尔芙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一心这才安然离开厢房，前去膳房为小家伙煎煮药材。
被这天杀的风寒一搅和，尔芙平日中的好胃口全然没了。但为了顾全大局，这一次便只能乖乖听从大师的安排，纵使胃口不佳也匆匆对付了几大口，便回到床榻上，乖巧听话将纱帐放下后才安心歇息。
也不知是否是因吃过早膳的缘故，这一次尔芙倒是睡得较为踏实些，浑浑噩噩间也没再咳嗽。再次醒来，已是正午时分，尔芙浑身发酸懒懒的也不打算下床，侧身躺着眨巴着水灵灵的双眼醒神。
约莫过了片刻钟，听到廊上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尔芙腾地一下从床铺上坐起，只听门扉吱呀一声，应是一心大师来了。
利落的拉开纱幔，一脚登进鞋子下铺，尔芙动作行云流水，全然不似一个病人。
一心一手推门，一手端着食盘，抬眸便是那小家伙的身影，“施主，已经起了？身体感觉如何？”
“比刚起那会儿，感觉好些了。大师，这一碗嘿哟哟的是什么啊？”尔芙已经乖乖坐着等着大师的投喂，见大师将一碗黑色汤水摆在自己眼前，不禁发问。
“这是药，施主喝了之后便能风寒痊愈。”
哎呀，这种药不都是能苦的能让阎王爷来索命的吗，这下可是让让尔芙犯了难，一面想着早日康复，一面又是怕喝了这药苦的自己一命呜呼。
一心见尔芙一脸的犯难，就知道小家伙畏苦，便柔声道：“这药小僧特地放了些许的冰糖去熬，想是不会很苦。小僧还备着山楂糕，若是施主的舌尖还留有苦味，可食之去味。小僧还知晓施主喜好点心糕点，特意叫小师傅从外面买来一些，给施主解解口中乏味。”
这话讲得极尽温柔，包裹着尔芙犹如沐浴着春风，竟鬼使神差的想起那次在昏暗马车内的脸红心跳，怎么初次染病，自己心里头就大变样了！
尔芙为压下自己心中的一丝异样之感，豪爽大气的干掉了一碗药汁，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如此豪情连一心看去都生出那冰糖的效用之大的惊叹，不料下一秒尔芙就大口咬下红扑扑的山楂糕，以解舌尖之苦。
这前后之差，叫一心很是哭笑不得。此时，吩咐小师傅准备好的午膳也就位。
小师傅将食盘上的碗碟筷子在桌上摆开，便先行退下。
尔芙盯着小师傅的手在一心大师面前也摆好了碗筷，便心生疑惑。等那位小师傅走后，才将疑问说出口：“一心大师这是为何多准备了一副碗筷？”
“小僧方才在为施主煎药，还未曾用过午膳，同施主一道，施主可是介意？”一心气定神闲道得答道。
“大师照顾自己良多，尔芙自是不介意得。”
很多大户人家在饭桌上都有食不言得规矩，这庙宇中更是将此发挥到极致，一下子厢房内便只有进食的细微声响。
受心猿意马的影响，尔芙佯装扒拉着稀饭，实则眼神悄悄盯着一心大师看，这时候要是尔芙元神出窍以一个第三方的视角好好瞧着自己，一定能看出自己的那副神态与被月老牵了红线的女子别无二致。
一心垂眸，有条不紊的用着午膳，对于尔芙掩耳盗铃般的偷看，尽收眼底。但近来一向寡欲的自己莫名多了些杂念，此前或许还会出言挑明看看小家伙的窘迫状，可现下自己也怕起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两人都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匿起来，不教外人察觉。如若一心心无二意，对于尔芙此时的忸怩之态还能敏锐的发现一二，可自己眼下都有些“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意味，对于尔芙的不一样自是自顾不暇了。
一心的用膳速度本就不慢，尔芙的心都不在此，随意吃了些也算结束用膳。尔芙帮着一心大师将碗筷等食具叠放在食盘上，临走前，一心依旧柔声细语嘱咐了几句才离去。
睡了一个上午，尔芙此时也不困乏，反而一扫早晨起来的倦乏，鼻间也不再堵塞的厉害，推开房内的窗子，让外面的阳光铺满屋子的角角落落，把自己置身于整片金色里，趴在对着廊檐而开的床沿边，怔怔的瞧着大师走过的石板路。
这一种姿势趴累了，尔芙就变换着各种姿势待在这个窗口，原是还想去那风水宝地打发时间的，但一心大师嘱咐过近日天要转凉，不宜再在那块玉石上歇息，就此只能打消这个念头罢了。
又一个姿势趴累了，尔芙正要换一个姿势接着来，就见送午膳来的那位小师傅从窗前经过，探头望去，可巧那小师傅就停在自己的门前。
不待小师傅敲门，尔芙两步并一步的行至门前先一步为小师傅开了门，将小师傅迎进门来。
小师傅始料未及，想要敲门的手还悬在半空，被突然大开的门吓了一跳，但也很快恢复面上的神情。
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盛放衣物的托盘放置在桌面上，小师傅才开口道：“施主，这是一心师傅为您置办几套秋衣，让您瞧瞧可还满意。师傅现下正与客人相谈，便谴了我来送与施主。”
“这衣服做工精细，衣料上乘，很是称我心意。真不愧是‘温润如玉只一心’，这坊间传颂的真是名副其实。”
小师傅听此一言，笑着道：“这温润如玉确实只与一心师傅最相配，师傅对人人都好，不过依已拙见，好似对施主尤甚。一心师傅还让我传话给施主说，晚膳一心师傅会送过来，施主只要等着便好。”
尔芙点头，那小师傅便说：“既施主对衣服满意，那便先告退了，施主好生休养。”
“麻烦小师傅跑这一趟了。”
待小师傅走后，尔芙在凳子上坐定，手中指间摩挲着那衣裳。才刚服下一剂药，还未病愈，那句“尤甚”初时听似是有人捂住了尔芙的双耳，听不真切。迟了些才说进尔芙的心间，字字清晰。
小师傅的无心之言，却叫尔芙脖颈处悄然爬上了潮红。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润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