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地球即将刷新》翾飞晨

22、京都大爆炸

　　通风道如任昕辉所想，确实存在于东西两侧，掰开只够供一人通过的木板，他在地上找到了一张前任观察使留下的纸条。

　　上面的文字是零合文明的古文字，字体形状圆满润滑，字形之间相差甚小，鲜有人可辨识，任昕辉借着微弱火光努力将绢布点亮，终于得来了纸上的信息，翻译过来便是：我将光流弹储藏在了此地，如有需要，随意取用。另：防毒面罩与保护罩在头顶上方的盒子，此地磷化氢含量过高，使用光流弹需谨慎。

　　周到，任昕辉在心里大呼几声，周到啊！

　　转身就看到苏皓清彻底昏迷了。也好，不用担心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那夜就是令无数史学家困扰的京都大爆炸。

　　光流弹的强光拔地而起，如冉冉升起的巨型太阳跃出地平线，托举着一团团蓝色妖孽鬼火，像狂笑着挂在半空的人皮面具。

　　凌晨三更天，璀璨耀眼的繁星变得晦暗难看，炙热的烈火倾泻而落，砸向皇宫，宇宙的“神罚” 嗤笑着凡人的狭隘。

　　幽蓝色的鬼火包围了梁韶，恨不得将他扯入地狱吃干抹净，祭祀无数刀下亡魂。

　　但任昕辉忍住了，零合文明不喜杀戮，更不屑以这种手段碾压一个封建集权制度下的帝王。

　　他就携着一柄玉笛进了宫，在万人坑里爬出来全身一尘不染，笑看着瑟瑟发抖的梁韶。

　　“你……你……你是谁？”梁韶魂不守舍将衣冠不整的爱妃推着挡在自己身前。
　　“皇上，在下是你的国师。”

　　“来人……啊……来人。”梁韶发了疯似地朝门外大喊。
　　一群御前侍卫提着刀朝任昕辉冲来。
　　他只是勾手指甩了下玉笛，十七八位战甲加身的壮丁便被不知名的力量提到了半空。

　　“皇上。”任昕辉缓步走过去，拾起掉落在地的被子，将妃子从梁韶怀中拉倒自己身后。

　　“你若喜欢……若喜欢她……是你的人了。”

　　那位妃子长相脱俗，丹凤眼，凝脂肌，娉笑皆楚楚可人，身段似一匹冰丝锦缎。只可惜任昕辉对□□的低级欲望毫无兴趣，不过都是激素对人头脑的欺骗罢了。

　　玉笛一端挑起梁韶的下巴，目光凌冽如冰锥，捣入梁韶失焦的双眸：“生死由我，鬼神敬奉！”
　　那狗皇上被吓得不轻，任昕辉目不斜视，扬长而去。

　　“叮叮叮叮，叮叮。”每日清晨六点半的闹钟没有叫醒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坚持早起晨练的苏念。

　　房门虚掩着一条缝，任昕辉在门外站立了许久，还是推门悄声进去。即使在盛夏，熟睡中的人也坚持要用夏凉被将自己裹成蚕蛹。

　　等待须臾，未见他有苏醒之意，任昕辉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苏念的肩膀：“苏念？苏念，你闹钟响了。”
　　苏念翻了个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任昕辉又试了一次，不见效果，只好作罢。

　　房门刚被悄声合上，苏念就坐起了身。

　　遮光窗帘泄了条缝，晨曦争先恐后的砸落在雪白的墙面上，一道刺眼金光，将墙壁分成了两遍。苏念轻叹口气，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任昕辉再抬头，就看到苏念正站在门口，于是笑道：“给苏老师做得黄金营养早餐，少盐少油，赶紧吃吧，你一会不是要去上课。”

　　“谢谢，辛苦了。”苏念礼貌微笑，伸手接过餐盘：“你待会要出门？”
　　“不出，但是魔鬼星期二，我要改两篇研究生的毕业论文，我都恨不得直接自己写。我就想问问这批学生谁招进来的，学术搞不好咱先不说，英文打‘书名号’诶，气不气人。”

　　苏念放了口鸡蛋在口中慢慢咀嚼：“确实，挺过分的。”
　　“现在的学生，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不靠谱。人要立足于社会，没点真本事，得多难啊。”

　　任昕辉作息混乱，带着造梦仪连睡两天的时候有，三天不睡的时候也多了去，晨起就只空腹喝一杯凉咖啡，他用勺子搅开杯底未化的蔗糖：“苏念，我刚来地球的时候，没什么本事，就是爱冲动。虽然这么说，你肯定不高兴，但是地球文明的逻辑……奇怪得很，哼……这些年啊，好多了，可是我不敢那么冲动了。”
　　“其实冲动也没什么，我呢……倒不怕大家把我怎么样，可总连累到别人。”

　　苏念无声地点头，将最后一口煎蛋吃完：“感情还是得冲动，继续保持理智，恐怕你还得单身五百年。我今天有一批样本要处理，回来得可能有点晚。”
　　“好。”
　　“房间密码是0402，如果要出门记得抬门把手反锁。”
　　“好”

　　事发第七天，何闻晟装着石膏也要出院一趟，护士拦不住，医生劝不住，直到李尚来了也没把人扣下。

　　李逸给这城市奏了曲爆炸交响乐的序章，他脊椎骨都被送进了检验科等待科学院材料研究所的交接，可后续余波未停。

　　三天两起危险物品携带案，全部出现在地铁一号线内。本市单日地铁运载量高达782.3万人次，其中一号线占比约为百分之23.7%，倘若真的发生爆炸，就是震惊世界的恐怖袭击案。

　　再给何队两百个心脏也承受不住这种案件，两个犯人现在全在看守所关押着，请了北方大学最著名的心理学教授李夏潇女士前来指导，两天了愣是没撬出半个字。

　　“何队，慢点走，腿坏了的人怎么走得比我还快。”李尚倒腾着自己一双面条似的大长腿，竟然赶不上前面拄着两根拐杖的人。

　　何闻晟向来敏锐，可是今日心急，居然没有察觉出哪里不对劲。院子里以往站岗的人全都撤了，整个楼里爬了三层别说是看到一位省局行政岗的同事，就连平常扫地的阿姨都不在。

　　“王局。”
　　何闻晟闯进办公室才明白刚刚种种异常的原因，王局正在和许多未曾见过面的领导开会。

　　刚刚走进来的时候见到门口停着辆大巴车。大致扫了眼在场人员，有位极其面熟的中年人，李鑫学者，国内当代著名的科学家，因研究纳米材料，几个月前刚拿到了诺奖。
　　他的新闻不断滚动播放了小半年，这也是何闻晟为什么能一眼认出他的原因。

　　他旁边那位身穿黑色夹克的中年人，也经常出现在新闻上，是一位行政级别很高的领导。

　　剩下的人何闻晟虽然不认识，但也可想而知这个房间里现在坐着的都是当真影响时代的人物。

　　他一个刑侦大队队长，瘸着一条腿迎着与会人员齐刷刷的目光，李尚这小子也是憨，脚底下没刹住车，只接把何闻晟从背后撞进了办公室，自己还不忘“哎呦。”一声。

　　“不好意思打扰了。”何闻晟想要关门退出去。
　　王局叫住了他：“稍等，稍等，本来还担心你身体，没给你打电话，来都来了也别回去了，坐下说。”

　　“这位就是小何，我最得意的门生，前段时间就是那个爆炸案，把腿弄伤了。”王局介绍到：“还有这小伙子，李尚，也是个英勇胆大的年轻人，按辈分上看算是我的徒孙。”

　　“小何，我们正在讨论‘沙暴计划’。”王局重新按下投影仪的播放键。

　　“耽误各位领导几分钟，我简单和我爱徒解释下，‘沙暴计划’是十几年前我的星际联络人提出来的，他当时就预估到了，随着我们深空探测器发展，探测器飞得越远，必定越来越多外星文明发现我们的存在。”

　　“或抱有好奇，或存在敌意都无从与之，因此他送给了我一个‘沙暴计划’的设计图。内容和主旨就一条，在必要时间于西北沙漠建立人类文明最后的碉堡，‘沙暴’基地于两年前修建结束，现已投入使用。就在爆炸案结束那天，天文科学院给我了一份报告，是太阳系边缘探测器‘夸父’发回来的数据资料。”

　　屏幕上投影出一组模糊的照片，在何闻晟眼中无异于老旧照相机拍出来像素点。

　　“这，这，这还有这，四个点是不明飞行物。”王局用激光笔指着照片中四个光圈。

　　“我们计算过，这四个飞行器的大小，保守推算有月球那么大。”开口说话的是一位很有书生气质的老学者，白发挡不住他的儒雅。

　　何闻晟加入了会议，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在场的每个人职位都不低，更有几位是国宝级的大科学家，还有几位参加线上会议的大专家。

　　他终于明白了王局这些年都在忙些什么，自己除了对刑侦有所钻研，对这些事情是一窍不通。早前他还在怀疑，既然是关系到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为什么会交给自己这么个外行来做，任昕辉身份那么特殊，又是如何自由活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两次会议后，何闻晟终于对UIA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它并非只是任昕辉用来打掩护的名号，而是个非常庞大异常复杂的组织，任昕辉身为探员的职责在最前端，而后端则聚集了本世纪最优秀的科学家和各界精英。

　　从刚刚王局称呼：联络人，何闻晟大胆推断，UIA前后端不互通。各界精英们知道有个外星来的联络人，但不知其身份，任昕辉也知道有人将他交付的知识与技术付诸现实，但从不会主动露面参与到技术层面的研究。
　　可以称赞的是，王局在许多年前，牵线并请示成立UIA是高瞻远瞩的计划，UIA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应对可能出现的太空危机，试图在苍茫宇宙中留下我们文明的种子。

　　“我很多年前就问过他，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做准备。”王局说

　　“他给我的回答是：每个在宇宙中活下去的文明都遭遇过灭顶之灾，虽然我在这过得很糟糕，但我还是希望属于地球人的决战来的晚一点。”

　　“真的太突然了。从我知道地外文明到现在，过去了风平浪静的十二年，忽然成这样。我们有没有可能性得到对方的人，起码做个生物学上的研究。”在场一位生物学大牛说道。

　　王局思考了半饷：“会议结束我去问问联络人。”

　　“国际合作呢？需不需要开始？”
　　“考虑当前世界局势动荡，危机真实性也需要进一步确认，我们暂不建议公开处理危机。”线上会议的参会者说道。

　　何闻晟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晕晕乎乎。得知地球面对劲敌，他没慌，毕竟任昕辉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确实叫人安心。口上说着灭顶之灾，人却每天行走于大街小巷吃吃喝喝，抱着大学教授的铁饭碗混日子。这样的生活态度很难让周围人有紧张感。

　　经历刚刚两个小时的会议，何闻晟确有一丝心慌意乱，他感到自己肩头有很重的秤砣，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所以……”李尚看向何闻晟，目光藏不住暴躁和慌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天在机场来接贾丛章的人荷枪实弹但什么袖章肩章都没佩戴，现在想想，对啊，太空防御部队确实没有制式。还有还有，我当时拿着‘蝶梦’就在那纳闷，谁会在沙漠里建个普通实验室。果不其然吧，UIA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尚孩子心性，想法一定要全部吐露出来才舒坦： “我第一次见到任大哥就没想明白，他一个大学教授，出来抓外星人来去自由暂且不说，每次闹出来的动静比火箭升天还大，最后造成的舆论影响还不如个闷屁儿响亮。UIA庞大且神秘，要为人类灭顶之灾负责。这活，这活我干不了！”

　　“完蛋了师父，你我都被师父父拉进了群聊。”他狂躁地抓了两把自己头顶一寸长的短发，满脸都写着不高兴：“我去……我才活了24年，也能撞上世界末日，这比中体彩还难。”

　　何闻晟没有说话，把手搭在李尚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你我皆活不过百个春秋，又如何护卫七百万年人类文明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