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侵入]名侦探花井户》北野行舟

52、对峙

　　“是谁?！”

　　一个声音把我从沉睡中惊醒。

　　头很疼，像刚刚从一场非常漫长的梦里醒过来一样。

　　我想起刚才发生的最后一幕，飞鸟井离开了那个房间。

　　麻烦大了。

　　我缓了缓，才发现自己在曾经「仓」的玻璃罐子牢房里，正拿枪指着我的也是一个并不熟的老朋友：本堂町小春。

　　上次见面和这次见面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她捂着头，也刚刚从不知道什么样的世界惊醒，拿枪的手却很稳。看清我的样子之后她脸色忽然就变得很严肃。

　　“顶级通缉犯花井椋！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环顾四周，看着地上被踹倒的几个人，又看看明显是经过了一番打斗的本堂町小春，还有她手里跟另外几个人一样的枪——那很明显就是刚抢过来的。

　　“你不觉得还是你比较像越狱的犯人?”

　　拜托啊，我明明就是一个路过的路人而已。

　　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那些混乱的，充满幻想意义的，完全不可思议的东西从外面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房间了。而是整个建筑的中层。

　　本堂町小春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周围。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冲到窗户那里去看了一眼。

　　“来不及了，整个东京恐怕都……”

　　都已经沦陷在无边无际的噩梦里了。这座建筑内部有屏蔽的黑科技，因此我们都没受太大影响，大多数人都会自行醒过来，但罔象女已经不被困在方寸之间了。

　　我一把推开本堂町小春，往外面跑去。

　　“怎么回事?”她跟上来。

　　“没时间跟你解释，必须找到飞鸟井，希望她最好还没走出这里的大门！等她出去了，就没人能再阻止她了！”

　　依照她的能力，加上这里的设备，如果完全释放出来整个世界大概都会永远沉沦在梦魇里吧。虽然深渊独立教团可能不是这么想的，但效果对这个世界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说为什么世界永远都是这么多灾多难的？

　　世界根本没有错，都是人的错。

　　这座建筑在之前的爆炸里已经有一半塌陷了。

　　特别是下面的几层，往地面倾泻下去，废墟里除了火光还依稀有着流淌的血。

　　在刺耳的警报声里我们到了中控室。

　　这里已经没有醒着的人了。有的人在爆炸的时候已经逃了出去，还有的人坚守着岗位，却沉沦在了梦境中。为了防止他们提前醒过来，我先用煎饼一人给他们后脑勺来了一下。

　　我用我这边的最快的速度查看着监控，切换着页面，在里面寻找飞鸟井的下落。飞鸟井没有找到，可我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我看见黑川龙彦依然站在那个房间。

　　之前看到的人，应该就是他。

　　「花井户桑?花井户桑?能听见吗?」

　　“我在。”猝不及防又听见工藤的声音，忽然觉得还是有活路的。

　　「刚才忽然联系不上你那边了，那个区域现在已经完全、根本就……」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样子，如果任由她继续的话，大概整个东京都会变成这样。”

　　「有解决的办法吗?」

　　“……”

　　如果有这种办法的话，我现在还用这么着急吗？

　　“飞鸟井的本体很脆弱。在这座建筑里有干扰装置，她的影响会降到最低。”

　　“另外还有一件事，如果欧洲大陆的沉没跟这件事也有关系，那么其他地区的对策组应该也开始行动了。”

　　“如果来不及的话，就想办法都毁掉吧。”

　　本来事情完全不需要到这个地步的。但我自己知道有什么用，我终归只是一个人的力量。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选择，包括我，包括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些选择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但就算变成这个样子，我还是想努力一下。

　　因为大多数人都是渴望着幸福的。

　　手机收到了几条新消息。

　　【老板，您要的资料已经找到了。】

　　【我简单看了，J.W.是他们实验的结果，他们通过J.W.研究出了潜意识逆向的某个成果，但是跟他们想要的东西完全相反，这个研究成果就被完全废弃了。】

　　【具体资料已经发到您那边了。您的定位在东京?一切小心^_^】

　　我潦草地回复了一个收到。

　　我找到飞鸟井了，她还没离开这座建筑，而是在某一层。

　　她对这里不熟悉。

　　等等，百贵先生也在往那边去了——

　　我拿起刀转身就往那个地方去。本堂町小春看着监控整个人都很惊讶，但是她一直保持冷静，到现在她还能镇定地追上来问我：“这是什么?”

　　我一边跑一边回答：“你不是当过神探吗?这些东西，就是罔象女！”

　　“什么意思?”

　　这东西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呀，现在正在跑着去拯救世界不用搞这么明白啊！！！

　　几分钟后。

　　到那里的时候，我本来以为百贵先生会一样沉睡到死的。

　　离飞鸟井太近，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黑科技干扰装置就没有什么用了。但是百贵先生还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倒在地上的……是飞鸟井。

　　一旁站着黑川。

　　“你知道就算是杀了她事情也不会结束吗?”

　　“只是一种可能。”黑川龙彦这么说，“而且，我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啊，我明白的，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黑川龙彦杀了飞鸟井，事情就是这样。

　　我看着他，我始终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我问：“那个人，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我看过安室透发的资料了。

　　虽然很不明确。

　　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描述和侧写。

　　但是非常巧，我刚好见过这样的、异常的存在。一个跟井有关系的、跟佳爱琉有关系的人，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粉头发青年。

　　“他在我这里。”我说。

　　他并不接我的话，但他很明显动摇了。

　　“我会把他还回去的。”我说。

　　“现在站在这里的几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不是来求死的。”

　　“够了吧，没必要闹成这样！”

　　他想接话的。

　　但是我的刀已经挥出去了。这是我第二次在真正的世界里杀人。

　　杀的是一个不会死的人。

　　我看着他的身体不断再生，然后坠落进潜意识的井底。他不会再回来了，就让他永远沉沦在梦里。

　　飞鸟井已经没法控制了。

　　如果我和百贵先生现在也昏迷过去，应该跟黑川一样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百贵先生。”我转过身，“我们先把她放回去。”

　　百贵先生站在那里，他说：“她答应我了。”

　　答应什么了?

　　我茫然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飞鸟井相信了曾经救过她的百贵先生。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我弯下腰，抱着她。

　　她很轻，佳爱琉好像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重量，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我往那边走去。

　　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走向死亡，包括我，包括飞鸟井，包括所有人。不知道蔓延到什么地步了，有没有扩散到整个多灾多难的东京?

　　还是更远，这个国家；这个世界?

　　工藤那边也没有声音了。可能已经沉睡在某个梦里，或许在里面有一大部分人永远不会再醒来。

　　“椋?椋！”

　　我愣了半天，才意识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慢慢地转过头去，看见了鸣瓢秋人。

　　百贵先生也站在那里，还有本堂町小春。

　　“她还活着。”老爸说。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大概一分钟，我才低下头看飞鸟井。她还活着，心脏还在跳动。

　　“……啊。”

　　我慢慢跪下来，才发现我满身伤痕，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很是狼狈。

　　这可不是适合去家庭晚宴的装束。

　　“我是真的可以带你去其他世界的。”我低声说。

　　…………………………

　　这几年的东京不知为何特别的多灾多难。

　　先是淋漓的暴雨，滔天的巨浪，神奈川的陨坑，莫名其妙的瘟疫，现在还有大半个日本的集体沉睡。

　　不仅仅是如此——“梦里的世界入侵到现实来了”，人们是这么形容的。

　　但是相比起消失的大半美洲，沉没的半个欧洲大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还算是不错的。至少那些人都只是沉睡着，最差的情况也只是永远不会醒来。

　　也没有人在意为什么对策组一夜之间遭到了攻击。

　　我只是在我的梦里又找到了那个粉毛的青年。

　　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不，虽然觉得很长，但其实只有几天吧。他躺在那里，很安详，不像是死去了。

　　“我应该把他送去哪?”

　　没有人回答我。

　　“你为什么想留在这里?”

　　他也不会接我的话。

　　我把我的刀拔出来，对着那片绚烂的云海挥出一刀。

　　一座方舟就这么顺着劈开的航路缓缓驶来。

　　“老板——”

　　“唔，这是你的新老板。”我把青年丢给了兔子。

　　然后一脚把方舟踹了回去。

　　“老板，你还会回来吗?”

　　“看情况吧，我有空就回去看看。”我挠挠头，很敷衍地说。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是不想再跟这些人扯上关系了，该头疼的让他自己头疼去。

　　该归还的终究要让他自己回去。

　　我看着这片海，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飞鸟井站在我身边，她也默然不语。

　　“这里是我的梦。但这只是你的梦里，对吗?”我问她。

　　早濑浦宅彦说，这里只是一个井。

　　那也就是，飞鸟井的梦而已。

　　我所生活的世界只是一个梦，是我的真实却是她的虚假。

　　就算我拯救了她，也毫无意义。

　　“我想去外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