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GL）》暮成雪

84、第二十二章

　　对于四年的时间来说，毕业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进入了倒计时的肖凛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依然晨练，项目依然单一。
　　究竟是她性格里的专一造就了她爱好的专一，还是她爱好的专一培养了性格里的专一，嗯，这是一个类似于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总之，任何事都没有改变她这个爱好。哪怕当初柴静欢判刑消息传来，她也不过是用跑步来抒解自己。
　　如今，像是那个抒解的延续一样。
　　也许，还多了点别的东西。

　　又是芳菲四月天，从早晨那抹晨光便可以预见今日的天气是如何的好。肖凛踏着晨光迈着步伐，想着今天正好周末，应该去福利院看看了。

　　随着气候的变化，早起的人已经多了很多了，小操场上有些热闹。那些头一次参加晨练的能认出肖凛的人都尖声细气的讨论着她，至于经常碰面的人，打个呼吸，微笑一下，然后就可以擦肩而过了。
　　原来肖凛跑步并不在这个小操场，只是后来与傅明泉约好过，所以倒是习惯了.从宿舍跑到这边来，更像是个热身，然后就加入绕圈的队伍，一直没变。

　　肖凛跑步很少会想到其他的东西，不过今天有点意外。
　　傅明泉已经很多天没有出来跑步了，今天换了身似乎是新的运动衣，正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如果不是在弯道偶尔回了下头，还差点没发现她。
　　看起来傅明泉并不想追上前来打招呼，肖凛想了想，便只管跑自己的。

　　因为事件有点复杂，她其实还不知道用什么面目来对待这个女人。

　　说起来，自己吻过她，她也吻过自己，好吧，扯平了。说起来，两个人能有联系的中间那个人看起来是永远也不会在她面前出现了，好吧，我们见面还代表着什么呢？
　　原本是简单的关系被这个女人弄复杂了，好吧，肖凛承认自己有点懒，不愿意去理清。因为一理，便要把那个人也拉进来，扯也扯不开。现在，她暂时不太想去想这些。

　　所以肖凛只管跑自己的。
　　于是傅明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看起来没有必然联系的两个人，保持着此刻必然的一段距离，不远不近。

　　可是，就算是肖凛，也渐渐发现了不对。

　　太阳已经要完全跃出来了，操场上锻炼的人慢慢的散去，像过电影一样，每一次注意都会发觉少了几个人。而令肖凛产生了犹豫的是，她在想自己到底跑了多少圈？
　　她跑了多少圈，傅明泉则跟了多少圈。而两人之间还是在那个距离，这代表什么？
　　这个时候肖凛似乎想不起来傅明泉的体力究竟怎么样，似乎以前她一直都是跟着自己静静的跑，也不多说话，只顾往前跑，也仿佛没有落下过。
　　你究竟能跑多久？肖凛突然好奇这个问题。想到自己的体力还有富余，她便慢慢调整了步伐节奏，渐渐的加速起来。
　　对于长跑来说，耐力与速度，是一对多么矛盾的双生子。
　　而她加速跑了几圈，身后的女人竟然一直还跟着。
　　肖凛倒没有甩不掉牛皮糖的懊恼，有的是喜逢对手的雀跃。没想到自己寻觅了许久的对手，竟然一直就在身边。
　　肖凛跑得简直兴致昂扬，一圈一圈的，直跑到小操场上就剩她们两个人。因为重心都放在身后的那个人身上，肖凛也渐渐觉得状态不是很好起来。于是她又怀疑了。在长跑这个项目上，自己已经是堪称变态了，傅明泉还能强过她？有了这种怀疑，便想到更多的东西，她突然掉转了身，直面那个女人。
　　可是，傅明泉好像没有发现她的变化，仍埋头跑着，直到被人强行拉住，她才猛然吓了一跳，停下步子来。
　　顿时，肖凛无语了。
　　她看过很多跑步跑得散了魂似的人，却没看过散得这么彻底的。
　　傅明泉的眼睛里一片茫然，已经是喘不上气来的状态。满头满脸都是汗，洗刷得脸苍白无比。她的运动衣都吸附在了身上，颜色都有些变了似的，使得身形看起来更为削瘦，尤其一双腿直打着颤，像是随时都会软下去。
　　这么想着的时候，傅明泉却真的支撑不住了，肖凛赶忙伸出手去捞住她。
　　脑子里那一瞬间闪过了在某个宾馆前的一个面画，肖凛的腿也便跪了下去。
　　小操场上是塑胶跑道，所以也不觉得撞得疼，但肖凛还是恼怒万分：“你这算什么？拼得是哪门子的命？”
　　傅明泉眨着酸涩的眼睛，全身连一丝力气就没有，却然后笑了：“我……就是跑着跑着……突然想知道……能跟到什么时候……”
　　“结果你满意了？”肖凛依然拉下着脸气说。她把傅明泉搀起来，朝校外走去。
　　“没想到你回头了呀。”傅明泉勉强拖着步子，“你回头了，我真高兴。”
　　肖凛沉默了一下。
　　傅明泉扫了她一眼：“哎，你是不是有心理负担？”
　　“什么？”肖凛问。
　　“那天我跟柴静欢说过的话，你其实也听到了吧。”傅明泉笑，“怎么，我爱上你，你很惊讶吗？”
　　肖凛抿着唇看她，连步子也止住了。半半的抱着她，离得这么近，近得几乎可以看到她轻轻扇动的睫毛。这透着点儿不安的扇动，让肖凛心里涌起奇异的感觉。
　　从她认定柴静欢起，她就拒绝了一切他人的靠近示好。那是因为觉得不可能所以没必要。这会儿，倒是第一次离告白者如此之近。
　　可惜，这还是一个不合适的距离。
　　“你觉得现在和我相处与以前相比，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吗？”傅明泉低着眉眼，也低着声音，“其实没必要的。我很早就知道，你爱你的，我爱我的。”她微微侧头，看着离得不远的校门，“被你从家里赶出去的那晚就明白了的。”
　　如此旧事重提，肖凛免不了摸摸鼻子，然后才说：“那么你应该很明白我的心意，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还是另找个人爱吧。”
　　傅明泉叹了口气，似呢喃般：“这句话我多想回送给你。”在肖凛的脸色马上暗下去之前，她又说，“放开我吧，我能走了。”
　　肖凛便松开了手。
　　“不喜欢那句话，我就换一句话给你，”傅明泉弯下腰去揉着自己的膝盖，又替小腿放松着，“放下不是忘记，没有人会这么逼你。”
　　她像是对着地面说这句话，语气清淡，速度平常。肖凛歪头听着，然后笑了：“其实你也没什么经验吧？”
　　傅明泉愕然抬头。
　　“说的像是恋爱专家一样，”肖凛倾身拍拍她的肩，“去找个人谈恋爱吧，我们都要努力的。”
　　说完这句话，肖凛就走了。
　　傅明泉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苦笑了。

　　破功了。

　　想了很久，想着要在肖凛毕业前让彼此的关系修复一下。就是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对着柴静欢理直气壮的大喊时没有想过话会被那女孩听了去。在雨夜里冲上去强吻肖凛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事后如何面对肖凛。
　　所以一直不尴不尬地这么拖着。
　　可是这事毕竟一直悬在心口上，晃得人无法安宁，所以只好来撞撞她。
　　在身后跟着肖凛跑的时候，便有一种就这么永远一直跟下去，只要她还在视线里就好的强烈念想。于是突发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自己到底可以跟着她跑多少圈？多少圈之后才会倒下？
　　所以就这么跑着。
　　不管身边跑步的人少了多少，就这么跑着，也忘了去想肖凛会不会发现自己，原来专注的做一件事情是这般的无视一切。
　　无视到肖凛转身了都没有发现。
　　或者说，她那时已经累到无力发现了。

　　可惜，被自己强装大气的几句话说下来后，肖凛便看破了她。

　　还好。原本担心曾经是天才的肖凛会变成书本里的那个仲永，还好她还有那么敏锐的感知。
　　还好还是强大的肖凛，即使刚刚似乎是被她拒绝了。
　　即使是这样，傅明泉还是笑了。

　　其实还很想告诉她，这个小店要转让了，她要走了。可惜肖凛没有继续听下去。

　　在肖凛的认知里，傅明泉绝对不是一个会多嘴的女人，不过当看到江图图笑吟吟地立在自己面前时，她有闪过这个念头。
　　自己说过会努力，又没有说要和劝她的一样立即换个人来爱，为什么要把这个女孩送到自己眼前？
　　不过江图图开口说的话立马又让她有些愧疚，误会好人了。
　　“听说你最近出大名了，嗯？”江图图围着肖凛转着，然后趁她不注意把嘴唇凑到她耳边，“我很佩服你啊，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出柜。”
　　“你胡说什么？”肖凛皱眉，耳后痒痒的。
　　江图图闪着大眼睛，还带着甜蜜的笑：“不是说你在听一个演讲的时候，大声表了自己的性向吗？”
　　肖凛眯起眼：“你觉得我是干那种事的人吗？”
　　“别的人我不知道，”江图图面露陶醉之色，手也攀上肖凛的手臂，“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别傻了。”肖凛摇头。
　　江图图的眼底闪过暗淡，不过又很快振作起来。她从包里摸出张字条递给肖凛：“拿着。”
　　“什么？”肖凛被迫接住，上面是一行地址，貌似是这里一家有点名气的酒吧。
　　“明天晚上我在这里有演出，应该说每个星期五晚上我们乐队都会在那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你有时间的话就来吧。”江图图做了个握话筒的姿势：“你来了我唱歌给你听。”
　　“你是主唱？”肖凛好奇地问，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她好像没领这个职啊。
　　“我可以做你生命里的主唱。”江图图迅速地接了一句，然后转身跑开。她似乎酷爱穿裙子。带一点灵动的裙摆，露出的一双美腿，再加上甜美的笑容都足以让男生们看掉眼珠地去追逐。
　　就算是在圈子里，这般可爱的女生应该也足以让其他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吧？
　　肖凛无聊地咬着那张纸条的一角，心里想着反正没事，看看就去看看吧。

　　肖凛寻到那家酒吧的时候还有一点早。不过酒吧里灯光半暗，气氛自然生成。一眼望过去，很容易就发现江图图她们的乐队已经到了。
　　“肖凛，肖凛！”
　　江图图立即也看到了肖凛，正在一角的舞台上拼命地挥手，直到身旁正在调弦的男孩受不了她的高音拍了她一下，她才跑过来。
　　“你真来了？！”她不敢置信地拽着肖凛坐到舞台边最佳视野的座位里，然后亲自跑到吧台边弄了两杯颜色鲜亮的饮料过来。
　　热情得令肖凛根本插不上话。
　　“我好像来早了。”肖凛能感觉到台上不时射来几道好奇地视线。
　　“合适，合适得很。”江图图心中充满了膨胀的表现欲，这让她坐了不到两分钟，就想立马登台，“你有没有想听的歌，随便点，只要我会唱。”
　　肖凛摇头：“我就是来看看，呆会儿你就按你们安排的来吧。”
　　“怎么会，”江图图失望地皱起一张脸来，“人家还以为你会专门来点唱。”
　　“真的，你去做你的准备吧。”肖凛推了江图图走，然后一个人缩在阴影里。

　　喝点颜色花哨的小饮料，听点青春小曲，似乎也是不错的感觉。

　　她虽然看过她们这个小乐队的表演，不过性质有一点不一样，想必今天肯定要火爆一些。
　　再晚一点的时候，陆续有人进来，酒杯的碰撞声不时响起，舞台上华丽的表演也开始了。
　　江图图果然是主唱。一束灯光下，一支麦，就足够她全情投入。
　　有点像自己跑步时的感觉。
　　当然，不同的是自己是一个人的旅行，她是需要伙伴组团上路的。
　　肖凛静静地听着江图图的声音。她唱了几首歌，有听过的，有没听过的；有中文的，也有外文的。她的声音唱起歌来与说话完全不同，并且能塑造不同的面，不去当职业歌手，还真有点可惜了。
　　肖凛前后喝了几杯东西，都是江图图点好的送过来的。据说其实是酒，不过有点甜味，像饮料一样好喝，不知不觉就杯杯入口了。
　　喝后最后，肖凛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听江图图唱歌而来，还是单纯的为酒而来。站起来的时候肖凛头已经有些昏了，便隐约知道不妙，叫了人过来买单，人家却指了指江图图。肖凛想了想，还是自己付了钱，然后摸出门去。
　　站在门口吹着风的时候，肖凛不禁嘲笑自己，喝什么酒，明明只有一口的酒量。

　　重新回来，应该很快可以结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