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拙》墨舞红纱

25、第二十五话 看不见的真心

　　陆云烜拉着少年坐到了吴大爷对面的位置上，他有些想不明白。如果说吴大爷就是当年住在石室中的那个人的话那么从年纪上也对不上，因为石室的存在怎么看都要比看起来七八十岁的吴大爷早上好几轮。可若说吴大爷不是，那么现在面前的这些原本属于石室又怎么会都出现在了这里？

　　而在陆云烜暗中思索时吴大爷已经翻过陶瓷杯将倒好的两杯茶推到了他们的面前：“我自己在山上采回来炒的茶叶试试！”

　　回过神来的闻言就顺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不过就在他正要往自己嘴边送时身边的少年伸手拦住了。

　　“大哥哥刚才在路上已经喝掉一瓶水了，再喝下去就该急着找厕所了。”白术的左手搭在陆云烜的右胳膊上一脸认真地说道。

　　虽然这样阻止长辈劝茶的行为非常不礼貌，但是吴大爷见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看着白术问道：“看来小朋友不简单啊！”

　　白术转向吴大爷满是不解。

　　“得……”吴大爷起身从东面墙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袋子干果放到了白术面前：“看来今天我只有讨好了你才能成事啊！”

　　白术眨眨眼，然后当他看清了吴大爷拿出来的东西时双眼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眼尖的吴大爷立马笑出了声：“小朋友喜欢就好！”

　　白术看着面前的袋子有些犹豫。

　　贴心的吴大爷立马将袋子一扎提起来塞到了白术手中：“别跟我客气，这东西啊对我这个老头已经没用了，你要是不拿走啊它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

　　白术想了想觉得对方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便乖巧地道了谢！

　　吴大爷又坐回了他的位置上捧着他的紫砂壶笑呵呵地喝着茶。

　　倒是全程都没听懂另外两人打的哑谜的陆云烜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无从下手。

　　最终还是吴大爷主动开口说道：“其实昨天我看到你们的时候就知道你们跟以往的那些人不一样。”

　　“那些人？”陆云烜抓住了重点：“是哪些人？”

　　吴大爷摇摇头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紫砂壶自顾自地说道：“现在想来真的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然而吴大爷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子里就忽然吹起了风，顿时窗帘飞舞，屋门震响。

　　陆云烜只看到少年起身后默不作声地挡在了自己身前：“阿术？”他握住少年的手叫道。

　　白术第一次没有应陆云烜，他只是默默地回握住后者的手而全部注意力则统统集中到了门口的方向。

　　“阿姐他们是我带回来的朋友。”比起白术吴大爷的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他将紫砂壶放在桌上，接着起身走到了门口对着紧闭着的门背说道。

　　于是脑子向来很好使的陆云烜随即就猜了个大概，虽然知道很不科学但是他知道是婉娘来了，而吴大爷的身份也就明了了。不过他纳闷的是当时婉娘的弟弟也有三岁了，他又是如何成了今天的吴大爷的？哪怕世上真有转世轮回这一说可那也要喝下孟婆汤忘记前尘才能再次投胎，但吴大爷却很明显一直都保留着所有的记忆。

　　“就是你破了我的阵法？”长发过腰一袭红色嫁衣的婉娘虽然已经只剩下了魂魄，但是不得不说她真的很美！

　　不过现在明明看起来甚是温柔的婉娘却露出一副厉鬼的模样，她带着被风吹起的长发红衣瞬间飘到了白术的面前盯着他冷冷地问道。

　　少年面色平静仿佛眼前的婉娘就是平常人类女子一样，他不急不躁地回答道：“我只是把大哥哥带回家而已。”

　　“你从何而来？”婉娘厉色道。

　　“白渺。”

　　淡淡的两个字刚落地屋内的风便停了下来，婉娘退到了吴大爷的身边收敛起了所有的气势向少年示好地行了个万福礼。

　　少年颔首看着她：“因果循环皆有定律，你的时间不多了。”

　　吴大爷一听满脸震惊，就在他想要开口说话时一把被婉娘挡了下来。她对吴大爷微微摇头，接着转向少年说道：“当年施展禁术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自己永消与世的准备，不过估计是上天怜悯让我的魂魄久久不散才让我一直逗留至今。如今除了一事尚未完成外其他便再无遗憾了。”

　　说完婉娘右手一挥，大家就看到一尊金色的人像出现在了石桌上。

　　陆云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吴尹的神像。

　　白术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神像，又看了一眼吴大爷，最后他将视线定在了婉娘身上：“再无两全。”

　　尽管早就猜到了答案，可是当自己亲耳听到后婉娘还是难以接受地整个身子连连后退了几步。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她看着白术确认。

　　白术摇头。

　　婉娘难掩伤感，可只有魂魄的她是掉不出眼泪的。

　　吴大爷伸手去扶婉娘，不过直到看到他的双手穿过了婉娘的身体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无法碰触到的。他苦笑了一记看着对方说：“阿姐其实选择并没有什么难的，你想如果当年我没有误吞吴尹的内丹又怎么可能多活了这么久。作为一个普通人，人生本就只有短短数十载，而我却从一千八百年前活到了如今。我历经了时代的变迁，看尽了人世间的繁华，够了……阿姐我真的活够了……”

　　所有人都在求长生，然而未必拥有了长生才是最美好的。这是他在漫长的生命中所悟出的道理。

　　“你……”婉娘看着自己白发苍苍的弟弟，她当然知道无论什么有始有终才是最好的。有新生就必须意味着有死去，没有死去就不可能有新生，因果循环讲的就是循环二字。可是作为亲人，作为姐姐她是真的不愿意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离开人世。

　　没有人能够体会当年她一个孤魂独自游荡在没有人烟的村里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弟弟还在破屋里哇哇大哭时的惊喜心情。也没有人能够知道当她发现自己怎么找也找不回来的内丹就在身边亲人体内的时候又是何种两难？

　　她想要吴尹活过来，也不想自己的弟弟因为生命到了尽头而死去。她一直想要两全，却也永远都没有两全法。

　　“不能劈丹吗？”婉娘不放弃地看着白术。

　　“内丹乃是修炼者的精、气、神所在，劈丹就等于毁丹。”白术毫不掩藏的话语彻底断了婉娘的后路。